对于所谓的“龙”号机车太过完美的质疑,也并非没有道理。
一台可以运行的蒸汽机车,至少要有几大基本部件。
首先,要有一台锅炉,通过燃料加热,使水变成高温高压的蒸汽,形成最基本的能量。
其次,为了把蒸汽的热能转变成驱动机车行进的动能,还必须要有一个结构相当复杂的汽机。汽机包括几个组成部分:比如用于控制蒸汽走向的汽室以及容纳蒸汽推动活塞(铁路行话叫“鞲鞴”)进行往复运动的汽缸。
最后,机车的走行部件也是不容忽视的,不仅要有尺寸相配的车轮、车轴,还要有承载及连接机车各大部件的车架等。
这些部件,不是随便从什么地方拆来一些东西,就能组合在一起进行工作,更不是仅靠一台锅炉(哪怕再包括两个汽机)和几个车轮,再加上一些U型铁等材料,就能够“制造”出一台机车。
图为20世纪中期国产主流机型—前进型蒸汽机车的局部。仅看从汽机到动轮的那一部分传动装置,便有多么复杂!尽管那台“龙”号机车相对简陋了许多,但必要的部件却是缺一不可的。
比如,汽缸是一个科技含量相当高的部件。鞲鞴—也就是活塞—在汽缸中的工作方式,原理似乎并不复杂,和农村灶头的风箱很类似,只是作用相反:风箱是依靠推板的往复运动,压缩空气向外送风;汽缸则是通过汽阀控制高压蒸汽的分配,依靠蒸汽的压力驱动鞲鞴往复运动。而把鞲鞴的往复直线运动转变为车轮的圆周运动,还需要许多具体的传动装置……这样一个复杂的系统,仅靠几张图纸和钳工大的板锉是无法制造的。
从上图中不难看到,一台正规的蒸汽机车,除了几大基本部分,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专用件、连接件、紧固件、承载件……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各有各的作用,各有各的尺寸,不是随便就能搭配到一起的。
举一个实际例子。比如,用一个“二四”型自行车架,几个“二八”型自行车的轱辘,加上一台轿车用的电瓶和一个抽油烟机上的电机,再找一些齿轮链条之类的配件,就想“制造”一辆可以骑行的电动自行车,恐怕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即使有心灵手巧技能高超的匠人真的做了出来,那成品的模样必然不会太美观,总会露出不少拼凑的痕迹。更何况例如锯、钻、镟、钣等许多工艺,仅凭手工无法完成,必须要有相应的工具或设备才行。
而那台“龙”号机车,连外观都是那么精致:结构紧凑,搭配得当,线条流畅,比例匀称;即使是一些细微的部件,也显得工艺精良、一丝不苟。难怪有人要说,在没有最基本的“车、铣、刨、磨、锻、铸、焊”等机械加工设备和必要技术能力的情况下,一群从来没有见过火车头的中国工人,居然能造出这样一台具有先进水平的蒸汽机车,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倒是那台“大飞轮”的存在,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仅看模样就能确定,它显然是一个拼凑起来的东西。所以,不管它如何丑陋,似乎更像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