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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名胜

马元烈

南京为吾国首都。襟江带淮,盘龙踞虎,形胜为全国冠。予曾三度过此,行色匆匆,未获遂临观之快;今以襄戎幕来驻此邦,卜居既定,驾言出游,十日之期,名胜涉足几遍,爰就所闻见者笔之。

秦淮为古佳丽地,风流韵事,千古艳称。盈盈此水,遂为游南京者第一注目之地。故予亦于到京之翌日首先往游。以其所经流之形势观之,环于城之南部,适成一凸字形。而往昔之旧院与今日之妓寮,及游艇之所可经行,河房之稍称雅致者,则咸在此凸字左偏一曲之两岸,即武定复成两桥之间。故秦淮虽艳著人寰,而究其实际之足游观者,不过只此而已。

夫子庙号称为首都游戏杂技荟萃之地,在历史上虽不能与莫愁雨花诸胜争一席地,而在今日,则为游乐之中心。首都人士,人人知之,人人趋之。旅京及游京之人,亦莫不人人知之,人人趋之;居京者以夫子庙导初来之客,去京者以夫子庙诏未来之人。人人既以“夫子庙”三字为言,于是夫子庙遂俨然为南京今日独一无二之胜地。吾震于夫子庙之名久,今幸有游之之机,乃于游秦淮之便,一瞻此夫子庙。

吾始闻夫子庙之名,以为此夫子庙者,必若天津之天花宫,南昌之万寿宫,以庙为商场,权作游人嬉游聚乐之地耳。今至其地,乃知不然。盖夫子庙之本身实荒芜零落,无人涉足其宇;凡人之所谓夫子庙者,实指庙之前若左右一带而言,与庙实无关系。

与夫子庙平列而位其东只隔一巷者,为贡院。在昔科举时代,江南人文之盛,甲于全国,而贡院则所由出也。自科举停,贡院亦随之废;今则垣颓宇败,已日就残圮矣。

其前有空场,为游戏杂技麇集之区,有变戏法者;有拉西洋景者;有舞刀弄棍卖艺者;有杂集穿山甲、豪猪、大蛇之类,炫以为奇观者;并有支木为小台,粉墨登场唱汉调者。虽均无可取,而游人拥挤,较夫子庙前,尤为热闹。

由贡院东行,至利涉桥之迤北,有巷西向,即桃叶渡口也。地当青溪入淮之口。巷中横小木坊,题墨书“古桃叶渡”四字,剥蚀几不能识。其地本为南朝艳迹,今乃沦为水道,为一般赤足力夫挑取河水之所,污秽泥泞,几令人望而不敢即。若非立意寻求,即不能得其所在,盖为人忽视久矣。

乌衣巷为王谢故居,驰声简册,与桃叶渡同为诗人喜赋之资料,故吾亦慕名寻访。地即在文德桥之南不甚远,除巷口有“古乌衣巷”四字之小牌外,他乃一无所有,遂废然返。

雨花台在聚宝门外,俗名聚宝山,相传梁武帝时,有云光法师坐山巅说法,感天雨宝花,唐芦襄因名之曰雨花台。予偕友乘车往,出南门(即聚宝门),经长干里,至山之西北隅下车。拾级而登,有门西向。有小石额,镌“雨花台”三字。入门,路北有方公祠、卓公祠、节孝祠等,门均扃不得入。闻昔之木末亭,即在其次,今已废不可寻矣,再进,当其前者为第二泉茶社。越屋即见泉眼二,平列于院内,即而望之,水去地面可三尺,掬饮之,味甘而柔。泉之东有小阁,据地较高,可以凭窗远眺。于此瀹茗稍息,乃复出。对面为永宁寺,故泉又名永宁泉。由此东行,路南为高座寺,在晋永嘉中原名甘露寺,西竺僧尸黎密来中国,为王导所敬,因号所居为高座寺,此其故址也。寺之东南方有岗隆起,炮台踞其巅,盖雨花台为城南屏障,地势颇高,登其上即可俯瞰全城,为历来攻南京者之所必趋。近世如洪杨之役、光复之役,皆出全力争之。与钟山巅之天保城,同为首都要害,故不得不设戍守也。折而北由永宁泉之背陟岗,全岗尽为大小石子积成,颇滑足难行;见人之以锸掘择石子甚多,即艳称于世之雨花石子之所由出也。造巅北望,全城如在衽下:钟山矗于东,大江流其北,久为形胜之地,宜兵家所必争也。岗之阴有墓隆起,为明方正学先生瘗骨之所。墓西向,树短碣,为同治五年重修时所立。由此转向西南,逾岗,循原路归。

南京虽自古为帝王都,而历朝宫阙,除明故宫尚略有遗迹,余均荡然无存。宫在城之东南隅,明太祖定鼎后所筑之新宫也。现京人仍称之曰皇城。苟以明故宫之名而问途于人,每瞠目不知所对也。吾于谒孝陵之便,顺道往游。乘车而往,由大行宫街而东,过天津桥,桥居竺桥、复成桥之间,其下即珍珠河青溪支流诸水往汇于淮者也。过桥,当其冲者为西华门,城垣既已无存,城楼亦复圮废,今日所存,只一方形之台,下穴穹窿三门而已。入门除瓦砾载途,唯禾稼与蔓草杂植于内。再进又有方形之门基,是为西长安门,两旁尚有参差兀立若断若续之砖灰土埂,则禁城故迹也。过此略斜向南,又有南向之门,亦只剩门基。门凡五洞,昔日之午门也。门内偏东有高墙矗立,据闻系昔日冷宫,专制之余威,犹令人见之兴感。门南直向洪武门,门北则五龙桥在焉。平列石桥五,尚未大残败。闻此系内五龙桥。尚有外五龙桥,则在午门之南;因非便道,故未往观。

故宫游毕,出东安门,步向朝阳门,将以往谒孝陵也。途中见东北城垣之下,有乔木两株,夹屋而植,闻即荆公半山寺遗址,以不得其路未往。

孝陵在朝阳门外,钟山之阳,所谓独龙阜也。朝阳门为南京之东门,门外尚有瓮城,城楼及垣上,悉着枪弹痕,两次光复战役之遗迹也。出瓮城,向东而北折,路虽不砥平,亦不崎岖。将至陵,即见华表、石兽、翁仲对植于道周丛草间,制颇伟。翁仲文武各四,虽久处风雨之中,尚未摧残,雕工亦可观;历时四百余年,尚能完好,亦可贵也。由此又经数折,乃抵陵门,据高坡上,朱垣环之,横镌“明孝陵”之金字额。入之,其前门平列三碑,剥坏不可卒读。门外复嵌小碣,镌特别布告,以六国文分书之,盖此间外人来游者颇众,故有此种指示也。在正门之北,为飨殿,中供太祖神位,后悬太祖遗像。此殿为后来新建,以殿外旧础较之,视旧制杀三之一,殿材亦殊单弱,盖仅存胜无而已。守陵者于此中布案凳售茶点水果,并有啤酒汽水之类。旁并设一摊,陈故宫砖瓦,并他古董,唯一无足取。予等在此瀹茗休息,守者谓此系钟山泉水所烹,尝之与永宁泉同一无甚特异处。

殿之北两旁为守陵者所居,中复有门,入门即见一长方形庞大建筑物远峙于陵前。予以不谙旧礼制,不敢定其何名,或曰此祭坛也,姑因之,志以备考。坛直向门,中有石铺甬路,唯榛莽载途,积草没胫,零落荒凉,令人兴叹。坛之下为隧道,作穹窿长弄,由南而北,倾斜而下,建筑甚坚。趋而过,声隆隆然回声甚大,此空谷足音所以跫然动人耶?逾隧道,左转,登坛之颠,高可数丈;纵目四眺,景物尽收眼底。时细雨洒人,北望钟山之坳,气蒸然者,白云也。坛上稍北有壁周立,向南穴三门,已多残败,似是已圮之殿,然否不可知矣。

坛之北有岗隆起,占地颇大,树木满其上,郁郁葱葱,沐以雨,愈形苍翠,闻此下即太祖埋骨之所。

莫愁湖在城之南,去水西门约二里许。相传六朝刘宋时,卢莫愁尝居此,因以名湖。明初太祖与中山王徐达赌棋于此,诏以湖为汤沐邑,故迄今湖租犹归徐氏。予同友往游,驱车出水西门,过觅渡桥,右向,数折乃达。湖前路间,有新建木坊,颜曰莫愁湖制虽不古,然掩映夹道杨柳间,颇饶逸趣。路之北,一门南向。入门多售荷花莲实者,盖湖产也。再进则竹篱夹道,中莳花草。逾此,一楼前耸,是为胜棋楼,相传即明太祖与徐达弈棋处。楼上门扃尘封,未能登。楼下即郁金堂,南向屏间,悬中山王像,执圭危坐,貌丰腴而和蔼,不类武人。闻楼上尚有一像,则貌癯而神奕,以未能见,不知孰是也。由屏左转其后,豁然轩敞,即踞湖上。北面临水,全湖在望。中间设木榻,榻后悬莫愁小像二,一绘一绣,并有名人楹帖甚多。以寺僧于此中设座售茶,人殊嘈杂,故未能久留细观。即复折出,往游曾公阁。

曾公阁,为湘乡曾国藩建也。位胜棋楼之西,与之平列。屋架于水上,正中面湖设龛,中供曾公像,捻髯悄立,神殊修逸。此中亦售茶,唯人数较少,乃与友择临水一隅,瀹茗小憩。凭栏远眺,清凉山适在其北,钟阜卢龙,左右遥峙,恍若屏障,而江外诸出复隐现于云烟杳霭中;间以练光帆影,随园擢歌所谓“但觉西湖输一着,江帆云外拍天飞”者,洵不虚也。

阁之南有小台,高出阁右,可以登眺。再南尚有楼亭园林之胜,以门闭未能入。

出而右转,过莫愁湖木坊,有门南向,曰粤东建国烈士墓,盖民国建元光复南京时,粤军死事健儿埋骨之所也。入门则冬青夹道,布置类花园;烈士之墓,均平列地上,并不坟起。各墓上平嵌长方石碑,上镌死者姓名,都凡二十。向西,园尽处,丰碑屏立,作“建国成仁”四字,为孙中山先生书。园之北濒湖,正中有亭翼然,作六角形,顶以铅制,柱则石质。坐亭内小憩,湖山景物,都来座上。虽不临水,而轩豁开朗,较曾公阁尤胜。惜无人驻守,故刍荛者随意出入,颇多残毁。

鸡鸣寺者,即梁同泰寺也。踞鸡鸣山椒,在南唐为净居寺,后改为圆寂寺,宋又为法宝寺,后至明洪武二十年,乃建今名。予同友杨君往游。山半有门东向,门旁为志公台,即施食台也。相传元时刑人于此,以后每多怪异;明洪武初,尝于此施食以度幽冥,故名。入门西行数十武,折而向右,拾级斜上,乃达寺。佛殿之外,南向有坊式照壁,坊之右有洋式门,亦南向。从此入而左折,再入一门,即至佛殿。

寺之后殿,迤东有楼,北向者曰豁蒙。是日适值庙会香期,于此中招待善女,故未能久留。豁蒙楼背之南,有楼东向,而制较小者,是为景阳楼,因齐景阳楼之址也。凭栏远眺,钟阜前障如屏,玄武左潴若镜,略一俯瞩,则覆舟富贵诸山,迤逦东去,缅怀六朝乐游苑华林园诸胜,无遗迹足寻矣。此楼为男香客憩居之所,虽得稍事游观,而人声嘈杂,故亦未坐即出。

鸡鸣寺年以六月中旬为庙期,每届此时,则善男信女,摩肩接踵,攘往熙来。山下售香烛及小食之摊担,纷列路旁,而尤以乞丐为最多,自山麓以迄庙内殿门,沿路皆是。残肢烂肌,观之令人作呕,缘多系伪作涂饰,故难召人善感也。

鸡鸣寺俗呼之为观音楼,故吾人唤人力车而告以至鸡鸣寺,每瞠目不知所谓。此亦游人应知之一端也。

台城者,故吴之袜陵、晋之建邺城址。东晋元帝渡江,因修居之,以后宋齐梁陈均因之为宫城。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困馁死,即此也。按《容斋随笔》,晋宋间为朝廷禁省曰台,故台城即禁城也。今其遗址,在鸡鸣山之北,尚有一段未圮,与今日城垣相接,直类砖砌高道。步月迎风,于此最宜。予登其上,凉飙北至,挟玄武湖荷香俱来,披襟当之,顷于同泰寺所被俗尘,为之一涤。

燕支井又作胭脂井,在鸡鸣山东麓,景阳楼之下,一名景阳井,故陈宫井也。以石栏有脉,雨后辄现燕支色,因以得名。当隋师入陈,后主与张贵妃孔贵嫔,尝逃入之,后乃引出,因又名辱井。予于同泰寺出,即趋下观之,井栏石质颇新,谅系后来重置。旁有菜圃,恃此灌溉,实非枯井,不知当日何以能入而不没也。

位鸡鸣山之西,有山隆起,如鸡笼之覆于地者,是为鸡笼山,北极阁即踞其椒。予自鸡鸣寺出,从东路登,路作坡形,无级,复有小草覆之,殊滑而难陟。据《建康志》谓,山周回十里,高三十丈,盖较鸡鸣覆舟诸山,均为高出也。

北极阁者,故元观象台也,为至元元年建。明因之,改为钦天台,于此置浑天诸仪。后徙北京,遂留此阁。阁前为寺,门南向。入门,正殿祀真武大帝,有道士住持,于殿中布几座。以茶点饷游客,费则听给。殿后再上一层,即阁。阁凡三层,门亦南向,有石额,镌“江山毓秀”四字。迎门竖断碑一,只存一“观”字,据闻原系“旷观”二字,今存其半矣。入门,拾级造其巅,豁眸四瞩,大江环于西,蒋山峙于东,玄武湖近在其北,遐迩景物,举收眼底,实为城中部最高所在,亦登眺最佳所在也。惜地势略小,游人纷沓,且年久未修,颇多圮坏,登者一多,即觉岌岌耳。

殿右尚有偏殿,已废坏,其左则有警察居之,于兹施放午炮,城内之司时者也。以踞地较高,颇占形胜,故一有兵事,即在所必争,与城北之卢龙,城南之雨花,城西之清凉,城东之富贵,交互环峙,不特临观所宜,亦城中要害也。

由鸡笼山下,循铁路西行,有亭位于北坡之上,是曰大钟亭。殿宇周之,亭居中央,作六角形。钟即悬于中,铜质,制殊巨;旁置木杵,运而叩之,声隆然,可闻数里,余音袅袅,延数分钟不止。钟前有字,谓系洪武二十年九月铸,而寺僧则谓钟系飞来,娓娓道其鼓铸之历史,与说部中铸剑之神话相仿佛。亭内涂鸦满壁,有游客题名,亦有歪诗,一无足观,遂出。门首有横额,题“元音再起”四字。

鼓楼者,北城巨筑也,不知建自何时。或谓此原系曩日建邺北门,后来北拓城垣,遂以之为鼓楼,然于籍载中不可考,信否不知也。楼基为长方台,高十余丈,中为三穹门;中最大,左右则稍杀。楼凡两层,亦甚宏大,惜年久失修,渐残圮矣。闻其上祀关壮缪,本拟登以远眺,以上有守兵,驻此瞭望,不许上。乘兴而来,遂不免败兴而返。

乌龙潭在汉西门内,相传晋时有黑龙现,故名。唐肃宗乾元初,诏天下临江带郭,各置放生池,此潭则颜鲁公彼时因以为放生池者,故今潭上犹有放生庵祀之。地远市廛,以清幽胜。余驱车访之,由汉西门转至棋盘街,沿城根行,即至潭上。潭较莫愁湖为小,南北修而东西仄,为一长圆形。潭心有六角亭,筑小路达东岸。循路步入,路间树小木坊,题曰“何必西湖”。逾坊又十数武,遂达。亭建一沙屿之上,凡二层,有小额题“宛在亭”三字。其西倚梯,拾级登第二层,凭栏而望,全湖并钵山清凉山诸风景均奔眼底。闻潭中昔日可荡舟轻泛,予至则未之见,或云潭已淤滞不能容舟矣。

乌龙潭之东南,有新建筑物,是为浙江烈士祠。正门有额,即书此五字。入门,有碑亭当其冲,碑阴列死者姓名,亦光复之役死于国事者也。其后即系祠堂,门扃未得入。两旁尚有楼台之属,占地虽不广,布置颇有可观,非莫愁湖上之烈士墓所可比也。

由乌龙潭前,向西,折而北,即龙蟠里。地当钵山石城之间,相传昔者诸葛武侯与吴主孙权于此论建都形势,曰:“钟山龙蟠,石城虎踞。”故名。闻左近尚有驻马坡者,即武侯当日驻马观形势处,以咨询不得其址,故未能一证其处。里之南端,有甓门,东即薛庐,其背即临乌龙潭上,为南京有名之私家花园。予以无人介绍,不知能否任人游览,故未入览。薛庐再北,则有曾文正公祠沈文肃公祠等,均以门闭不得入。路西并有图书馆,亦未开放,闻其中善本书籍甚多,恨未能一饱眼福耳。

由龙蟠里向北而西,至清凉山。当路之冲,而门东向者,曰清凉寺,其南曰善庆寺,其北曰云巢庵。扫叶楼在善庆寺内,为清初龚半千氏隐居之所,龚托名扫叶僧,故名。路之南,有砖砌坡道,道之两旁,有栏,亦筑以砖。栏之最下端,为两方柱体,连以铁梗,作虹形,中缀玻璃六角灯,朱书“古扫叶楼”四字,类商家门灯,置此幽静处,殊不称。循道而登,最外有殿,殿左为僧舍,其右即扫叶楼,有南北两门可通。南门闭,由北门入。楼下一室题“同读画轩”,壁悬诗联颇多,且有日本人之作,无甚足观。遂由室后循阶登楼,楼中偏北,树木屏,屏悬扫叶僧像,作持帚状。

扫叶楼前凭石头,莫愁湖即在城外,倚栏南眺,全湖在望。雨花山峙其左,大江流其右,较之曾公阁之只见平远者尤胜。清凉山之翠微亭既圮,故兹山之胜,唯厥楼擅之矣。

楼之西南,即清凉门,已堵塞不通。据闻此城即古石头城遗址,以其磊砢特起,有似面具,故俗称曰鬼脸城。

清凉寺,宋清凉广惠禅寺也。在杨吴时为兴国寺,南唐升元初,改为石头清凉禅寺,后主时复改清凉大道场。寺位清凉山半腰,寺门红墙,掩映绿树丛筱间,饶有画意。闻此寺系同治初重修,已多圮废。寺后山巅,旧有翠微亭,为南唐后主所创建,即避暑宫之暑风亭也。迭经修复,清高宗南巡时,曾立碑于上;惜光复之役,复毁于兵,今胜迹不可按矣。

清凉之东北,一岗耸峙,寺于其椒,是为云巢庵,即所谓小九华也。相传为地藏王肉身坐禅处,故每年七月香火极盛,下旬尤最,盖俗传七月三十日为地藏诞辰故也。寺大殿已圮坏,正在募资重建。登其巅,地势迥旷,高出诸山之上。

虎踞关在清凉山之北,予以武侯之言,特往寻其遗迹。至则寥落数家,除壁间钉虎踞关之地名小牌外,一无形胜足言,遂循原路归。

随园为钱塘袁枚所构,以为隐居之所者也。园在西城小仓山,其名盖随袁氏《小仓山房集》久已传播士林,几夫人而知之矣。予亦耳其胜久,虽闻园已废圮,终冀有一二遗迹可寻。故于游清凉山罢,乃转车而南,至乾河沿之西,下车,步至园址。先生之祠堂即在其旁,矮屋数间,殊无轮奂之观。门上镌横额曰“袁子才先生祠”,作篆书,唯门则以砖砌之,其中已沦为守田者之宿舍,盖禾黍离离,此胜名之随园早已成农田矣。先生之墓尚在其西南五台山之侧,一抔荒土,除三尺墓碣外,一无点缀。游览既竟,感慨系之。

首都名胜,于焉略尽。其未到之处,仅半山寺、谢公墩及愚园韬园之属耳。 kHtPkJoC8e/cH5zP3bB9WaSADtnC49jNIpNOyGJ+IMxa+7zCJdM0hFprLq3V0N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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