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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浪花一朵朵

近代以来,上海、广州、天津等口岸城市开埠通商后,西方的一些消闲娱乐活动与金发碧眼们相随而至,各地的跑马场、溜冰场、跳舞场、健身房、台球厅、游泳池、西餐厅陆续开设。当然,最初只是洋人在此间自娱自乐,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家族小圈子聚会的中国人一时还不大适应这种商业化、大众化的消闲生活。然而到了清朝末年就不一样了,城市里华洋经济的繁荣让率先发迹的商人过上好日子,金钱改变了他们,“炫耀”“崇富”“享乐”的字眼凸显在他们的生活中。他们已不满足于传统的庙会社戏、喝茶聊天,灯红酒绿的洋娱乐强烈刺激并吸引着他们。大城市的青年人赶时髦,钱多的尽情潇洒,钱少的偶尔一玩,于是乎新型现代娱乐逐渐成为时尚。

今天你阳光了吗

以恭贺慈禧“万寿庆典”为由,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的一个冬日,上海洋务局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到场的上海男子不乏女士相伴,这无疑是对足不出户观念的一大冲击。不裹足运动后,女人们拥有了美丽的大脚,获得了新生,户外休闲、体育运动也不再是男人的专属。活跃的思想,舒朗的心境,还有手袋里的钱,让大都市的女人已不再满足在家抚花弄草、喂养贵妇狗的日子。她们的生活圈子在不断扩大,社交活动增多,公园、舞场、影院、游乐场、回力球场、赛马场到处可见她们的芳影,有些上层社会的女子甚至通宵达旦,尽情享受。

摩登女子们享受着户外阳光

女人们阳光的神采被画家理想化地复制于画面;被记者真实地定格在《良友》;被商人典型化地迎请到月份牌。以欧式庭院和小桥流水为背景的倩影出现了,画家郑曼陀1916年为香港福安保险公司所绘的月份牌堪称经典。垂柳、睡莲,还有桥畔女子,都是那么清新自然。女子手中的折扇,或许是她欲掩住什么心事的最好道具。这一切,不仅吸引着男人,也感召着女人。浏览时尚旧影可见,与户外美景相伴的女子,她们中的大部分虽然是以侧倚、斜坐或手托香腮的姿势为主,但也不乏放肆惹火的坐姿出现,这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到了20世纪30年代,城市女子休闲运动更加广泛,在上海、在天津,女子练习打高尔夫、女子在赛马场为男子牵马已不是什么新鲜镜头。阳光下,欲动欲休的她们穿着旗袍和高跟鞋,虽有不伦不类之嫌,但毕竟是当时女子时尚的写照。

溜冰是北方女子一种特殊的健康运动,参与人数有时比男子还多。在一些租界内的高级溜冰场,每到下午5点左右,摩登女子纷纷盛装登场,追逐着,轻如飞燕;招呼着,“今天你运动了吗?”在扩大器送出的曼妙乐曲中,有人随着节拍练习着冰上舞蹈,活泼柔美,婀娜多姿。学步者,羞羞怯怯,时而半推半就地依在情人的身上,一边莺声燕语,一边任凭男子一步步拖着走。古人称媒人为“冰人”,也许冰场就是最好的媒人,据1936年的一则报道说,喜好溜冰的女子不免在冰场上擦亮爱的火花,天津的英国冰场每年都会成就几对姻缘的。

老天津画家陈嘉祥为天津机织印染总厂所绘的《滑冰图》商标画,或许就得益于这样的情景吧。

牵手华尔兹

清末民初,沿海开放城市的租界夜晚不时飘来曼妙的舞曲,映画着“嘣嚓嚓”一双双甜蜜人影。像这样的舞会中不乏社会名流或追求时尚的中国男女,他们挑战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旧观念,舞步与身体的接触为他们带来了新生活的享受。

永安堂广告中似乎有妙音传来

早在同治五年(1866年),大清使团在游历欧洲时就被邀请参加西方宫廷舞会,第一次见到大庭广众男女共舞的情景,他们不免面红耳赤。不过,包括以后几次出访的清官,他们仍然如实记录了在西方所见“男女携手,进退有节”的等等细节,一面官样文字给清廷,一面写成游记随笔在民间传播。某种西方文化对中国传统的突破,一种现代时尚被长发辫们所接受,往往需要较长时间的磨合。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法国的一位舞蹈家将西方舞蹈带到中国,登临上海舞台,艺惊申城,《申报》记者竟然用李白的诗句加以赞美“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冬天的上海并不寒冷,甚至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潮在涌动,11月4日,500多位中外时尚男女云集洋务局大厅,在数百盏彩灯下相拥、携手,在磨光打蜡的地板上挪移着舞步,虽然偶有脚尖对碰或滑过了步点,但是欣赏那地板上婆娑的派对光影已经足够了。这是国人首次举办的交谊舞会,由此,交谊舞与时尚形影相随,迅速传遍广州、天津等南北城市。

20世纪20年代中期,上海、天津高档饭店附设的交谊舞场如雨后春笋,名闺淑媛与成功男士蜂拥而至。虽然舞票只有区区一元钱,但那酒水的价格很惊人,可是舞客并没有把这放在眼里,他们留恋着舞池,轻叹着伊人憔悴,通宵达旦。身处时代潮流的广告画家当然是捕捉流行的高手,舞场中轻歌曼舞的形象迅速成为广告宣传最时髦的画面。

20世纪20年代以来,天津的影院逐渐发展起来,光明社、蛱蝶、西权仙、明星、上权仙、开明、天宫、华安影院等相继落成,观者不断。位于法租界的明星影院开业于1927年,佳片轮番上映的同时,影院还定时出版画面诱人的影录(影讯)广告,一时轰动津城。明星的老板后来又在该楼的右侧开办了福禄林歌舞餐厅,人们在此不仅可以享受到西餐的美味,还可跳舞、打球。福禄林与影院相通,形成了休闲娱乐的产业链。

爱上沙滩与泳装

男女之间的醋意有时是爱之深的表现。李先生太爱自己的太太了,实在不愿意让她去游泳场“风光”,但小夫妻终究没有抵住各大报纸上游泳场的广告招徕,买了新潮的泳装,双双投入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最时尚的消闲热潮中。

清代末期的总体社会环境依旧封建泥古,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穿着紧身薄衣在水里扑腾简直是大耻大辱的事情,让人难以想象。但是,生活一点点走向近现代的脚步无法阻挡。光绪十三年(1887年),英国人在广州率先建成了中国最早的室内游泳池,现代游泳运动初入国门。19世纪与20世纪更迭之际,沿海城市的生活理念与风俗发生着激烈的震荡与变革,就在这几年间,得风潮之先的上海建起数个游泳池。不过,当时实行的会员制形式仅仅满足了上流社会的小资们,时尚的水花让普通人隔岸兴叹。

20世纪20年代,上海几所大学里的游泳池让青年学生享受到了时尚运动带来的愉悦。水畔的他和她交流着,从天文地理到远大志向,情投意合,或许可以擦亮爱的火花。随着上海经济的迅速繁荣,这里已成为东方最具活力的时尚之都,对外营业的公共泳池也陆续建成开放,相形之下生活在石库门中的普通百姓,沉醉在花园洋房里的美女明星,她们除了打麻将、跳舞、看电影、吃西餐之外,到水中潇洒也成为一大嗜好。1928年纳客的青年会室内温水池甚至让上海人在冬天也可戏水了。

时尚最爱阳光与沙滩的浪漫,人们已不满足室内的狭小空间,于是远离闹市的上海高桥海滨浴场于1932年应运而生,加之报纸广告的推波助澜,所以每年夏季都人涌如潮。这里已化作女星展示骄人魅力的舞台,她们的身姿和比基尼被定格在当年最前卫的广告海报、杂志封面与画刊的彩页间,引来一时之盛。精彩还在继续,1939年,号称绝不逊于美国纽约、德国柏林一流游泳池的上海大陆游泳场盛装开幕,当红的影星顾梅君、顾兰君姐妹前来捧场,美国的运动小姐表演了精彩的花样游泳节目,令人大开眼界。占地20亩的大陆游泳场还附设酒廊、舞场等娱乐场所,将大上海运动与时尚的风潮推向了鼎盛。

八卦丹广告上的泳装明星

牵着爱犬看赛狗

大华染厂《美美图》商标画上的她也许是往昔大城市里的小资一族,每天慵懒在洋房里,除了邀几位邻居太太打打麻将,就是与她的爱犬玩玩。如果闷了,她也会换上可身的旗袍,牵着狗狗,花枝招展地到公园消磨时光……

20世纪30年代,各种外洋观赏犬已进入中国大都市上流社会富人圈的闲暇生活。血统正宗的外国名犬时常随着主人趾高气扬地漫步在街头。伺候名犬的花费不是小数,但它们的主人并不在乎这点钱。在老上海,你如果囊中羞涩却又爱狗,那只好到赛狗场开开眼了。

英国人早在道光三十年(1850年)就在上海修建了跑马场,跑马总会同期成立,这种娱乐形式由此流入中国。清末民初,赛马活动在上海达到高潮,天津等沿海开放城市也方兴未艾,而且纷纷渗入了竞猜活动。与赛马形影相随的还有赛狗。赛狗最初又称为跑狗,有专门的跑狗场,老上海以逸园、明园、申园三大跑狗场最为著名,每逢赛会时人涌如潮,甚至有外地的好事者专程赶来,热闹非凡。

最初,参赛的驯犬师大多来自国外,华人在后来也大量参与其中。当然,参赛的狗狗也一定是国外的优良品种。比赛时,前面的“电兔子”先跑,后面的几只狗疯狂竞逐。自1928年以来,赛狗彩票在上海开始发行,就像马会彩票一样,许多人对此趋之若鹜。赛狗有编号,观众结合“独赢”“双独赢”“位置”等项目进行押号竞猜,每天晚上以及周日的下午,许多人的心里就像生了虫子一样憧憬着发财,幻想着开彩时中大奖的情景,乃至茶饭不思就奔向了赛狗场。其结果呢?必然是大多数人血本无归。赶时髦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时的许多小报上每天充斥着赛狗等娱乐活动的相关新闻,比如哪位输光钱成为瘪三了,谁又中了大奖娶老婆了,真假虚实,八卦闲话,在家闲居与狗为伴的太太小姐当然喜欢在这样的文字中娱乐自己。不仅是花边新闻,报纸上关于赛马、跑狗的广告也连篇累牍,密密麻麻,报馆因此赚足了银圆。 6XJaskuWU8Tjk/pBTxri2flsGN8IxnkkT1ymX4rtB8wFESZQ2+bOtdyd3gjumJ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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