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斯综《南洋蠡测》云:“新嘉坡有华人坟墓,碑载梁朝年号,是华人旅此者,实始六朝。”今按法人黎柱荷芬所著《支那交通史》云:“西历第一世纪之后半,西亚细亚海舶,始至交趾。凡二百年间,继续航行,至第三世纪中叶,支那商船渐次西向,由广州达槟榔屿( Pinang )。至第四世纪,渐达锡兰( The island of Cylon )。第五世纪,更由希拉( Hira )以达亚丁( Aden ),终乃在波斯及米梭必达迷亚( Mesopotamia )独占商权。至第七世纪末,而阿剌伯人始与之代兴。”据此,则我粤人握东西交通之海运权者,垂五百余年。稽其时代,则自晋五胡苻秦极盛时,迄唐天宝安史乱后也。黎氏所据,为第八世纪亚剌伯人《古旅行记》,谓当时波斯湾、阿剌伯海,华人帆樯如织,所述定当不谬,而主动者实广东人。其时印度高僧求那跋摩、金刚智、达磨诸大师来我国,皆自海道。而法显、三藏之探险于印度,其往也遵陆经葱岭,其返也遵海经广州,所乘当亦皆华船也。由此推之,当时我华人殖民力,必已随商业以涨于海外。新嘉坡之既有华人置田庐长子孙焉,毫无足怪者。
【附言】据黎氏所述,则当千余年前,我国海运力直逼欧境,使无苏彝士地峡之阂隔,则吾方以全欧为市场矣。先民精力,可胜崇拜。今当大地比邻之时,而我反无片帆影及于海外,我祖宗何取此不才子为也!一叹。
当时与我竞海运业者,惟波斯人。盖东行航路,本由叙利亚人所发见,及叙利亚既衰,而波斯沿袭之,弃陆行之纡回,取水道之利便。证以义净之《南海寄归传》及《求法高僧传》中之《玄达法师传》等,则所乘多属波斯船也。
时则西方输入之琉璃,最为我国人所宝。隋大业间,尝招致大月氏国之琉璃工人于广东,欲试仿造,而成功不如其所期。虽然,缘此而别生一良结果焉。盖采其术以加精制于陶器,遂为中国一名产,数千年专大利于世界之市场,即食此役之赐也。 (附 言:此说见中村氏所著《东西文明交通说》,彼不引原书,不知其 所出也。又:玻璃一物,于泰西文明之进步甚有关系,盖化学非有 此物不能成立。我国当时仿造之失败,实千古遗憾也。然先民之苦 心于艺学,可见一斑矣) 其时西人缘此航路之开通,渐悟地员之理,著名地学家皮特廉马( Ptolemaus )以理想制一地图,谓自欧洲向西直行,当可达广东或印度。中世纪之欧洲人,咸信其说焉。后此哥伦布以欲觅亚洲新航路故,乃别发见美洲新大陆,其远因实自此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