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王又在大殿里好一顿臭骂以后,才缓过劲儿来,赶紧问自己的大臣,“事到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应赶紧派使臣前去秦国认错,并送上大批财物,这样兴许还能挽回些损失。”
“对,对,赶紧,给我派个能说会道的去和秦王聊聊。”
不是人家秦昭王设计的套,好不容易让芈横跳了进去,怎么还能再和你楚国结好呢?
所以,楚国使者毫无意外地吃了秦昭王的闭门羹。
这还不算,秦昭王为了讨伐楚国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特意派使者前去韩国和魏国,请两国在秦国攻打楚国的时候不要出兵在背后袭击秦国和援助楚国。
魏襄王和韩襄王这“二襄”哪一个不是厚黑高手,眼看着秦昭王有求于自己,如果不趁此时机捞回一些老本那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二襄”面对秦国使者提出了很多要求,其中最要命的就是要秦国归还一些之前侵占的魏韩土地。
秦昭王现在只想大口地吞噬楚国,进而整合河东土地,哪里还会管那么许多,直接便答应了。
于是在这一年,秦、魏、韩在临晋举行了三边会谈,敲定了停战事宜,并且秦国将之前侵占的魏国蒲阪和一些韩国土地还给了“二襄”。
搞定了“二襄”,秦昭王毫不耽搁,立即命庶长奂率领秦国十万大军进攻楚国。
“西北狼”进犯的消息传到楚国国都郢城以后,郢城王宫的楚怀王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不想交战还当我怕了你嬴稷不成?既然你想战,那我熊槐就奉陪,来人!”
“在!”
“给我传大夫昭……”
“报!北方紧急军情!”
没等楚怀王说完,突然一名侍卫手拿边防竹简冲了进来。
楚怀王一看这竹简就是一个哆嗦,他现在就怕别人再趁机掺和进来,面对一头“西北狼”就够他受的了,这要是北方的那些国家也打过来,那还了得?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楚怀王在那担惊受怕地寻思时,这名侍卫高声说道:“报告大王,齐、魏、韩三国联军已在阳城完成集结,联军主帅为齐将匡章,意图不轨。应如何应对,还请大王决断!”
话音一落,楚怀王瘫坐在座位上,两眼无光,如同痴呆。
看到楚怀王这副样子,身边的王公大臣们也是频频摇头,谁面对此情此景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一个大臣说话了,他对楚怀王一躬,然后道:“大王,微臣这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此时的楚怀王头是低着的,一双手杵着自己的脸,使得下面的大臣谁都看不到楚怀王现在的表情,再加上前几日楚怀王要杀芈横时候的可怕样子,使得这个献计的大臣多少有些忐忑。
可楚怀王并没有因为心情不好而无故对臣下发火,而是依然低着头,双手杵着脸,低声道:“有什么计谋你就说。”
“是,是,依微臣来看,现在楚国面对四个国家的同时进攻是没有半点儿胜算的,那既然这样,咱为什么不向齐国低头呢?齐王一向胸怀宽阔,他原谅过咱们,我想这一次应该也会原谅才对吧。”
听了这话,楚怀王久久没有言语,大概又过了两三分钟,楚怀王将自己的脸抬起,他的眼睛有些发红,好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下面的臣子貌似猜到楚怀王要怎样,刚要劝说,可是楚怀王却在他们劝说前说道:“呵呵,田辟疆那老家伙?曾经他原谅了咱们,那是因为当时咱们楚国还有用,他身体也还好,你以为他是圣人?我骂了他那么难听的话他就不记仇?我告诉你们吧,田辟疆最恨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熊槐,如今他重病缠身,眼看就要归西,就是想在死前报了当年的一骂之仇,他怎么可能原谅我?再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魏韩河东领土尽失,两国不敢攻打秦国,不敢攻打赵国,只能从我楚国下手,为什么?因为他们以为我楚国弱!”
说完,下面的臣子一片寂静,因为他们无法反驳楚怀王。
看到下面的大臣全都沉默了,楚怀王突然站起:“认为我楚国弱?好!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楚国!既然你们想战,那就战!我大楚方圆万里,兵甲五十万,还怕你四国军队?!昭雎!”
“在!”
“给你十万兵马,你给我在重丘挡住秦军,记住,不用你主动出击,只需要挡住即可!”
“是,是。”
“唐昧!”
“在!”
“给你二十万兵马北上,只要挡住三国联军即可,至于怎么调动,随你!”
“是!”
面对着四国军队的侵略,楚怀王虽然打心底里害怕,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打算和四国来一场硬仗。
十万守西,二十万守北,十万于中调度后备,剩下十万防守大后方百越,无法轻易调动。楚怀王的军事才能还是值得称赞的。
可是楚怀王有一点给忽略了,那就是楚国现在可用的将领已经没了。
唐昧还算是个勉强合格的将领,可是这个昭雎那真就是不堪入目了。
昭雎,土生土长的楚国贵族,楚国标准的“富二代”,如果当初楚悼王能晚死几年,估计现在楚国的官场上都不能有他存在。
此人不学无术,什么才能都没有,是大奸臣,当初逼走屈原的主谋便是他了。
面对西线强大无比的秦军,您别说是十万楚军了,就算是再给昭雎十万援军他也依然不是对手。
所以,畏惧秦军的昭雎打算再管楚怀王要十万来人,其实就是想把楚怀王手中的军队给要过来。
昭雎以为,秦军如果看到自己只有十万人,便会发动大军攻击,可如果自己有二十万人的话,秦军搞不好就会被吓回去,可这话他又不敢和楚怀王说,怕楚怀王会从此看扁他,认为他是个窝囊废。所以,他找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大臣替自己去和楚怀王说这番话。
这名大臣受到了楚怀王的接见,楚怀王问:“爱卿今日来此何事?”
大臣一拱手,风轻云淡地道:“来为昭雎请求援军。”
楚怀王冷冷一笑,“是昭雎让你来的?怎么?十万还嫌少了?”
“非也,微臣此来昭大人并不知晓,微臣所说都是为了楚国的将来考虑。”
楚怀王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名大臣,“怎么说?”
“大王,如果昭大人在西线打败了秦军,齐、魏、韩三国必定惊恐,他们为了怕楚国更加强大,就一定会加强对北线的进攻,而秦王也会因此愤怒,兴许会动用举国之兵来攻击咱们楚国。试问到时候谁能阻挡?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咱们楚国便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四个国家没完没了地攻击咱们楚国,到时候谁能阻止得了?可如果给昭雎增派援军那可就不一样了,咱们用二十万大军来对十万秦军,并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那秦王聪明得很,肯定不会和咱们楚国打生打死而让齐、魏、韩三国捞尽好处。那时咱就给秦国割俩地把他们劝回去,然后就可以合并四十万军队共击三国联军了。如此,楚国这次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了。”
楚怀王听了这话以后哈哈大笑,笑得猖狂,笑得“似笑非笑”。
这一顿大笑给下面昭雎找来的“枪手”吓得直抖,因为他听出了楚怀王笑中的不善。
果然,楚怀王停止大笑以后对这个大臣说道:“你和昭雎是真傻,还是你俩觉得我傻?如果昭雎在西线取得胜利,嬴稷那小子是绝对不敢继续进攻我楚国的,你当更北的赵雍傻吗?之前秦、魏、韩三国高峰会议为什么没有赵国?你自己分析吧。再者,如果我将国内仅有的十万人全都派给昭雎,万一他失败了怎么办?万一北线失利又怎么办?到时候谁能领兵抵挡?嗯?你说!”
那名大臣听了楚怀王的话吓得哆哆嗦嗦,再也不敢言语,楚怀王也没给他什么面子:“还不给我滚下去!”
“是,是!”
昭雎求援不成,内心大惧,可又有什么用呢?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于是,他听从楚怀王的建议,在重丘布置守军,打算在这里拖住秦国人。
可昭雎面对秦国人一拨猛于一拨的攻击直接吓得落荒而逃了,主将都跑了,楚国士卒也随着昭雎的逃亡而四散奔逃。
秦军主帅庶长奂直接愣在当场,他实在没想到这都能打胜仗,而这么轻松的胜利也使得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楚国一定是在后方设了埋伏等他,所以没敢轻易追击。
直到抓住了一名楚国原住民才知道,从重丘一直往后百里之内都没有什么可埋伏的地方,这他才敢放心大胆地前去追击。
结果,楚国逃军被追杀两万,剩下的全都跑回了郢城。
当昭雎灰头土脸地跑回郢城以后楚怀王蒙了,他也猜到昭雎有可能会败,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
当他问监军得知惨败的原因以后,楚怀王怒了,当即下令把昭雎烹了。
话毕,下面上来两个宫廷卫士,直接就要把昭雎架走。可昭雎这人在楚国官场混得相当霸道,周围的那些楚国官员们一听楚怀王要把昭雎给烹了,一个个全都跪在地上求楚怀王饶过昭雎一次。
看着下面跪着黑压压的一群老臣,楚怀王也不想犯了众怒,只能指着昭雎喝道:“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给我滚!”
“是!是!”
昭雎如闻天籁,撒腿就溜了。
骂退昭雎以后,楚怀王道:“来人!”
“在!”
“给我整合逃回来的士兵,让他们加进预备军里,我要亲自会会这个庶长奂!”
“是!”
几日以后,十八万楚军整合完毕,楚怀王御驾亲征,楚军浩浩荡荡地杀奔重丘。
可就在楚怀王想和秦军一决死战的时候,突然有传令兵跑来,“报告大王,秦军已于昨日撤退回国,并没有再继续向国内进犯!”
听了这话,楚怀王直接愣在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秦军撤退的理由。
那么秦军为什么要在局势有利于己的情况下撤退呢?
原来,庶长奂于重丘“大胜”楚军以后,正打算继续向楚国内部深入,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咸阳方面传来消息,让庶长奂赶紧撤退回国。
因为就在他们对楚国发动侵略的时候,蜀郡守嬴辉突然叛变,他先是在蜀地宣布独立,然后亲率大军从石牛道出发,兵锋直指南郑,企图在攻下南郑以后直接入主咸阳,斩杀嬴稷而自立为君。
那这个嬴辉又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发动政变呢?
嬴辉,生年不详,秦惠文王之子,嬴稷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蜀地叛乱被平定以后,秦惠文王便命他守卫蜀地。
那么他为什么要造反呢?
如果认为单单是为了秦王的位置那可就错了。
在战国时代,四川盆地被视作穷山恶水之地。再加上那地方山高皇帝远,郡守要想瞒着国君干点儿什么简直太容易了。嬴辉身为秦国公子,肯定不甘心在这地方养老。可是他又回不去咸阳,所以只能赌一把,争取夺下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王位。
可是他赌错了,他以为秦国的精兵强将全都去了楚国,殊不知秦昭王只派了十万人,为的就是防着内部动乱和赵国乘虚而入。
结果,还真让秦昭王给算着了。当他听说嬴辉于蜀地叛乱以后,马上给司马错分了十万人,让他前去平乱,并在同时派出使者,让身在楚国的庶长奂赶紧回国,以防止赵国乘虚而入。
司马错在收到命令以后率领十万秦国锐士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南郑赶去,等他到南郑的时候,嬴辉的“蜀军”还没有到达,由此可见其速度之快。
到达南郑以后,司马错命令士兵休息一夜,达到以逸待劳的效果。
次日,嬴辉军打到南郑,可当他看到城墙上多如牛毛的秦军以及满城的司马大旗以后彻底蒙了,要知道,当初司马错在石牛道对蜀军的那次大屠杀以后,蜀国人一提司马错那都是噩梦。
所以,当“蜀军”看到司马大旗以后直接蔫儿了,更别提攻城了。
那嬴辉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情报网是多么的垃圾,竟然天真地以为秦军的精兵强将全都被派出去了。
看着司马大旗,又向身后看了看已经被吓蒙的“蜀军”,嬴辉长叹一声,直接命令大军回蜀地,打算以蜀地的“天堑”做掩护,和秦军展开长时间的拉锯战。
可他没有机会了,因为司马错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司马错看到敌军撤退,甚至将后背都亮了出来,直接在南郑城里集结了大批冲击骑兵,冲击骑兵身后则是满满的秦国步兵。
刺啦,随着南郑大门慢慢地打开,一群骑着黑马,穿着黑甲,如同地狱骑士一般的骑兵从南郑城里慢慢地走出。然后这些骑兵在司马错的命令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轰隆隆如同地震般的声音响彻大地。
结果,嬴辉的蜀军一触即溃,他们投降的投降,被杀的被杀,最后只有嬴辉带着不到万人逃回了蜀地。
可那嬴辉前脚刚刚抵达蜀地,擅长长途奔袭的司马错便已经带领着秦军杀过来了。
主力早已经在之前损失殆尽,嬴辉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对抗司马错?
结果,司马错成功地灭掉了蜀国叛军,当场处死了嬴辉,南边的蜀国之乱顺利平定,用时不到两个月。
司马错,真乃当世之名将也。
乾坤大挪移——楚国北线战况。
那匡章不愧为齐国名将,指挥大军作战依旧风骚,楚国北部防军根本就挡不住三国联军的攻势。
可是秦国人退走以后,楚国方面很明显是轻松了不少,楚怀王分兵五万防守西部边境,只留六万余人守国内,其他的士兵全部调往北线。并命唐昧率军退守楚方城(楚长城),争取在此地拖死三国联军。
楚方城,建于公元前700年左右,其目的便是为了防御中原众诸侯国的侵略,它主要分布在现在豫南的南阳、平顶山、驻马店、信阳四个地级市的二十五个县(区)。可以这么说,如果想从楚国正北面侵略,那这个楚方城便是准准的必经之地了。
按道理说,唐昧此时应该会对楚怀王言听计从,可是唐昧明显不是凡夫俗子,那楚怀王虽然命他守住楚方城,可唐昧有更好的办法,那便是于楚方城更北的泚水南岸设营布阵,固守此地拖死齐军。
泚水,位于楚方城北,如果想要攻打楚方城就必须先渡过此河,泚水很是神奇,这地方的水深浅不一,水流还很急,可谓楚方城的天然屏障。
这么一看,唐昧确实要比笔者高明不少。
这么一看,唐昧确实聪明,可他还真就输在这个聪明上了。
话说匡章到达泚水后,见河对岸的楚国兵营横向近百里,整个泚水全都被他们挡住了,便想要冲过泚水攻击楚营。
可是泚水的水流湍急,根本就不是人能过去的,所以匡章便命手下的斥候前去蹚水,准备找一个水浅的地方渡河。
可唐昧也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他怎么可能会让联军顺利探测水的深浅呢?
果然,唐昧一看到联军前来探水的斥候就群箭而攻之,那些斥候还没到水边就被楚军射得溃散。
匡章不分昼夜,一拨一拨地派人探水,而唐昧手下的弓箭手同样不分昼夜,你来多少我杀多少,反正绝不允许你靠近泚水!
于是,两军就这样耗在了泚水。
转眼就过去了六个月之久,匡章根本奈何不得楚军分毫。
而这时候,身在临淄的齐宣王身患重病,怕是没有多少天活头了。齐宣王,这个一辈子都为了齐国而活的男人,希望在他死以前能看到匡章痛打楚怀王,既能增加齐国的地盘,又能替自己报仇(多年以前楚怀王派人痛骂齐宣王之事)。
一开始的时候,卧病在床的齐宣王确实很开心,因为三国联军在楚国北部无往而不利。
可没过多久,齐宣王就郁闷了,因为匡章的联军被楚军拖在泚水对岸近六个月,眼看自己时日不多,齐宣王着急了。
自从齐宣王继位以来,他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考虑齐国的利益,并且从来都不会遥控指挥前线的将领。可老了却容易犯糊涂,也就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为了能尽快看到战果,齐宣王在这六个月将使者一个接一个地往前线送,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匡章抓紧攻破楚方城。
可匡章单单一个泚水都攻不过去,就更别提什么楚方城了。
终于,在第六个月即将过去的时候,齐宣王爆发了,他派出的使者直接闯入了匡章的大营,没等匡章回话,这名使者便拿出了“圣旨”大喝道:“匡章接旨!”
看到这名使者将齐王的旨意拿出,匡章不敢怠慢,直接深深一躬,“微臣听旨。”
看到匡章已经一躬到腰,使者毫无预兆地突然大吼:“匡章!你明知道寡人现在已经快要去见先君了,此生之余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看到楚怀王吃败仗,可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战争,你小子居心何在?寡人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抓紧给我与楚军决战!要是再敢拖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务,然后杀了你身在齐国的家人!”
话毕,使者对匡章一躬,表示歉意,然后将王旨交给匡章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齐宣王吓住了,可是匡章和齐宣王交情一直不错,更是了解齐宣王的为人,心中冷笑:“哼,你就吓唬我吧,我打了败仗才真是人头落地呢。”
于是,匡章对使者道:“使者大人,请您一字不差地向大王回禀我的意思。对我来说,撤了我的职务、杀了我,甚至杀了我的全家,这都是大王您能做到的,可想要在战机不成熟的时候强迫我发动战争,哪怕是您身为大王也休想让我屈服,言尽于此,不送!”
话毕,转身就出了大帐。
使者返回临淄以后将匡章的话说给齐宣王听。
事情果如匡章所料,齐宣王并没有杀匡章的家人,也没有撤掉匡章的职务,只能无奈地在临淄等候消息。
可匡章表面上虽然很横,心里也着急啊,整整被拖了六个月,光粮草都不是一个小数字,这可是几十万的大军团作战,且还是跨国作战,齐国就是再富有也经不起这么拖。
可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打不下来就是打不下来,匡章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可就在匡章即将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传令兵从大营之外奔入匡章营中,略带兴奋地道:“报告将军,门外有一樵夫求见将军,他说能助将军攻破楚营!”
匡章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快,赶紧把这个樵夫带进来,哦不,请!赶紧给我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邋遢的樵夫走了进来,直接对匡章就是一躬。
匡章赶紧对老丈回了一躬,之后呵呵笑道:“老丈,听说您知道泚水的浅处在哪里?”
那老樵夫明显一愣,弱弱地道:“瞧大人说的,老朽啥时候说知道泚水的深浅了,泚水那么大,老朽每次过都是乘船而渡,谁没事儿去测试深浅呢?”
听到这儿,匡章可就有点儿迷糊了,“既然老丈不知泚水的浅处在哪里,那凭什么说能帮我破了楚军的大营呢?”
听了匡章的问话,老樵夫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故作纠结地站在原地,半天都不吭声。
这给匡章气得,赶紧对下人说道:“来人,去,给老丈取来百金!”
大概半炷香后,一堆闪闪发光的黄金摆在了老樵夫的面前。
这个老楚樵夫贪婪地收起钱财后嘿嘿笑道:“大人,你想知道河水深浅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大人细看就能明白此中道理。凡是楚军重兵防守的地方,那必是河水浅的地方;凡是楚军防守兵力少的地方,都是河水深的地方。”
一听这话,匡章直接拍了一下脑袋:“是呀!如此简单的方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太蠢了!”
于是,匡章在当天夜里命联军人衔枚、马裹蹄,直接向楚国大寨守兵最多的地方发起了攻击。
楚军根本就没想到联军能知道泚水浅水区的具体位置,猝不及防地一片大乱。而夜里能见度实在太低,唐昧虽说拼命指挥想让大军镇静下来,可什么用没有。
结果,三国联军在匡章的统一指挥下,于泚水旁的垂沙大破楚军,楚军主将唐昧也死于此地。
垂沙大胜,使得身在临淄病榻上的齐宣王微微一笑,紧接着就含笑九泉了。
他死后,儿子田地继位,便是齐湣王。
按照齐宣王死前的想法,垂沙只要一破,三国联军便能继续进犯楚国,进而夺得大片领土,使得齐国的土地瞬间增加一倍,之后一点一点地将楚国给吞并了,变成全华夏第一大国,这之后,统一天下也不再是梦想了。
齐国虽说也确实有这个机会,可齐宣王错误地把国君的位置传给了大昏君齐湣王。就是这个齐湣王葬送了整个齐国,使得强齐在“复国”以后再也没能崛起过。
行了,还是再看看在泚水之战大败后的楚国吧。
近日来,楚怀王是茶不思饭不想,因为楚国近期连战连败,北线的联军在垂沙之战后长驱直入,又占领了诸多楚国城邑。
楚怀王本来还想再次集结兵力抵抗一下,可就在这时,令人无奈的消息又传来了,那就是西线的秦国已经平了蜀地叛乱。
与此同时,秦国右丞相樗里疾卒了,宣太后趁机权力大转移,将之前樗里疾手下大部分的兵权转交到了弟弟魏冉手中。而魏冉呢,是秦国出了名的铁腕丞相(当然了,他现在还不是丞相)。他得到兵权以后,立马派华阳君芈戎率秦军继续西进攻打楚国,争取在联军灭楚以前在西面捞点儿好处。
而这时,看到西面秦军动了,三国联军却停止了南下的步伐,匡章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啪啪地响。他此时的停顿就是要让楚国集结兵力,全面对抗西面的秦国,到时候弄个两败俱伤,他再从中得渔利。
而楚怀王呢,他也明白匡章的意图,但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西线的秦国侵略性太强,从来不知满足,一旦让他们再次破了西防线,便会如秋风扫落叶般地拿下楚国。所以,楚怀王是一定要先对抗秦国的。
于是,楚怀王命大将景缺率十万人增援西线,企图遏制秦军东进的步伐。而楚怀王自己则坐镇郢城,领着七八万楚国精锐始终注视着三国联军的一举一动,一旦三国联军背信弃义,他便会亲自率军阻击。
景缺出征之日,楚怀王亲自将他送到了郢城郊外,抓着他的手激动地道:“爱卿!这一次西线事宜就全靠你了,你要知道,如若西线一破,楚国再难以抵挡四国同时进攻,到时候就是被瓜分的命运了。”
感受到了楚怀王的诚意,景缺也是激动地道:“主公放心!此次征伐必出死力!”
说完,便带领大军向西进军了。
楚怀王是真的怕了,为了能让西线的景缺多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胜算,他每天都带着巫师,亲自前往巫殿祭拜鬼神,心不可谓不诚。
可迷信有什么用呢?想要胜利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而想要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就必须要有开明的赏罚政策。曾经的吴起给过楚国崛起的机会,楚肃王没有珍惜。多年以前屈原也给了你楚怀王一次看似可行的机会,可楚国还是没有珍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楚怀王还在巫殿求神拜鬼的时候,西线传来了噩耗,秦军大破楚国军队,斩首三万多人,并杀掉楚国大将景缺,夺取了重镇襄城,使得楚国西线瞬间崩溃。
芈戎,虽说名义上是魏冉的弟弟,但是两人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魏冉是宣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而芈戎也是宣太后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都是宣太后的心腹。不过,这时候有没有血缘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都在一条船上绑着,他们的关系就胜过亲兄弟。
在此战以前,芈戎声名不显,可自从此战以后,芈戎的大名响彻了天下。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恰遇顶头风”,就在西线崩溃北线联军再次蠢蠢欲动之时,身在滇池的楚庄蹻也趁势宣布独立,彻底脱离楚国的控制,使得楚怀王最后一点儿希望也化为了泡影。
楚庄蹻,土生土长的楚国人,乃是春秋时期楚国第一明君楚庄王的后代。楚怀王的父亲楚威王当政时期,就已经把目光瞄向了巴蜀之地更南方的滇池(今云南省昆明市西南),并派遣年轻有为的楚庄蹻攻打此处。
楚庄蹻果然不负众望,很轻易便将此地拿下,并奉楚威王之命发展此处,到楚怀王时期,楚庄蹻已经占领了滇池附近近千里,兵力强盛,俨然已经成为地方一霸。
直到现在,楚怀王“四面楚歌”,这时候他想起了楚庄蹻,想要向其寻求援助,可是楚庄蹻早就不当自己是楚国人了,他非但没有对楚国派出援军,还直接宣布独立,表明从此和楚国没有半点关系。
这下楚怀王是真的㞞了,楚国五十万兵甲经过连年战争,如今已经不到一半,这还怎么对抗“西北狼”和北方联军?
于是,无奈之下,楚怀王只能再次将太子横送去齐国当人质,并发誓从今以后唯齐国马首是瞻,只求齐国能收下自己这个小弟。
按理说,现在南线形势大好,齐湣王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个大实惠,要知道,他下面还有一个田文呢。现在的田文那可真是光芒四射,身为齐国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齐宣王刚刚归西,新主继位,位子还没坐稳,全齐国的百姓们都只知田文而不知齐湣王,这使得齐湣王压力很大。如果能在此时吞了楚国,按照齐宣王的遗愿走,齐湣王不但能为齐国增加地盘,还能一下子成为齐国历代最有为的君主,齐宣王真是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个好底子。
可是齐湣王呢?不愧为大昏君,看着庞大如楚国都对自己溜须拍马,还将太子都给自己送过来了,这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于是,他立马命令匡章掉转枪头,做出随时要攻击秦国的架势。
看到东方巨龙将锋利的獠牙对准自己,秦昭王和宣太后也是蒙了,他们怎么都没想通齐国为何会放掉楚国这么大的一个馅儿饼。
母子二人分析后,最后只能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齐湣王是一个好大喜功、眼界狭隘的昏君!
于是,秦昭王在和宣太后商议后,决定也使用和楚国相似的招数,那就是派泾阳君嬴芾(宣太后和秦惠文王的二儿子,秦昭王的弟弟)去齐国当人质,只求齐国能中立,不要帮楚国攻打秦国。
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按说这种要求一般人都不会答应。可巧的是齐湣王他还真就不是一般人,他看到秦国将泾阳君都给送过来当人质了,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满足,竟然直接就答应了秦国的要求!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头,在这以后,齐湣王还要继续折腾齐国。这是后话,留待以后再说。
得到齐湣王的答复以后,秦昭王冷笑一声,看来他和宣太后的猜想是没错的。
于是,放下心来的秦昭王再次于西线集结兵力,准备在次年和楚怀王玩一次大的。
而楚怀王那边也急了,他调动了楚国所能调动的所有兵力集结于西线,准备在秦军再次侵略的时候决一死战。
距离楚国和秦国的“生死大战”还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在这期间咱们还是来看看赵国吧,因为赵国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