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为遵旨议复事。臣遵查,贵州都匀府知府王鼎钰条奏改路一折。臣前赴任之日,经由其地,即闻安顺府西有一捷径,可通普安州之境,往滇最便,且得避过大关岭等处高山,约近二三站。询及当年设站缘由,因数站内虽俱有村庄,无州县城池,故而舍近就远。行人、驿马,登高履险,果属艰难,督臣高其倬屡次商及欲开此道,将贵州驿规不收,存于道库。委官查看,有应修大桥一座,盖造驿站房屋,共需银数千两。云省各官亦有情愿协济者。彼时因金世扬现任贵州,恐不乐为,反致无益。后曾公议面商,巡抚毛文铨协同办理。及到任未久,即有阿近之事。平定之后,又复陛见,是以至今未办。此路若是开成大道,两省均有裨益。但非云南总督、贵州巡抚、藩诸臣同心办理,或者忧累彝人亦有未便。仅将臣所知缮写节略,恭呈睿鉴。伏候圣裁施行。又,云南车里经历章元佐条陈元江修城一折。遵查,元江府城实系土筑,并低矮异常。曾据临元镇臣杨天纵屡向臣等公商。因旧城低洼有瘴,夏月夜无露水,柳花开时,兵民多受其伤。每年夏秋之间,文武官弁俱在山上三家地方设有公馆,暂住旧城。即在脚下三十里,隔江一道,冬初方敢入城,因此欲改筑城垣。议动盐道新开按板、挹母等井试煎余银,仍着杨天纵乘暇往看三家地方,如可修筑,则改此城。倘风水未便,另择住处,故尔尚未具提。
再,普洱一城,孤悬彝方,且外控车里、九龙江茶山一带,内也镇远土府、者乐甸等处,更关紧要,亦系土坯干砌城垣,高不满丈,而地势窄小,难容新设官兵驻扎,更当亟为修整,以壮边疆。至该经历所奏,元江府皆食挹母井盐,除商人纳课,可获息千有余金,积为建城之需等语,臣查元江府从前虽食土盐,从不纳课,惟有知府抽收些须盐税。经臣到滇之后,因威远土州,助贼为虑,密商督臣设法拿禁。省城题请“改土设流”。将每年正课,留充新设官兵俸饷。在案。此外商人自备工本赴井,贩卖一府之盐,自然不无余息。曾有每年愿出盐规一千二百两,统入盈余项下。臣因初办此事,恐商人借此高抬盐价于民未便,故先出示晓谕,将盐价定准,使彝探皆知,限一年满后再解余息。
臣临行与护道杨珌照此办理。若俟此项银两收足之日,方行修城未免过迟,或可敕下督、抚:将存库盐务备公盈余之银,先行动用,乘时修筑。再将前项商息续收抵还,方不致误。是否允协,伏候圣裁。谨奏。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为遵旨闻陈事。窃惟政治之要,首在得人,故每厪圣怀。今将臣所闻知,开则于后,以备皇上试验采择。臣前次曾奏:新升江西藩司陈安策,在峄县贪酷非常,剥民捐升。仅离臣家一百二十里。闻其有才,并未识面。以后居官之处,臣皆不知。
又曾奏:上江臬司朱作鼎,向任黄县及大同府任内,贪劣昭着。后为江南驿盐道,亦属不堪。及升臬司贤否,臣不知其详。
又曾奏:学士傅德,昔在户部,无弊不作。
又曾奏:下江学院俞兆晟,系李维钧至亲,专刺坐京之人。臣堂叔李宗侃、堂弟李璟,因随臣任所,不准进学。臣家中只得代堂叔李宗侃出银五十两,堂弟李璟自出银七十两,方准进学。兼筹保等,方待免疏革,俱有经手之人可据。又闻勒骗通省监生甚多,声名不好。
又曾奏:浙江宁台道王一导,外君子而内小人。因迎合张鹏翮之孙,进官而得保举。
又曾奏:臣闻贵州安笼镇总兵蔡成贵不甚安静,当阿近跳梁之时,则奏称贵州无事,请来陛见。及阿近被擒,则要出兵效力,是何居心?督、提诸臣,皆知其好事。臣不曾见面。
又曾奏:新升河南藩司黄昆,其人奸巧,本质不好,不宜大用。
又曾奏:新升山东藩司张保,昔在刑部贪恶,恐再升督、抚为害,今既知改,圣明在上,防范用之,自然不致复蹈前辙。又曾奏:闻得宣化总兵许国柱,不甚安,当派去修城路之废员,所出之银,中饱冒开工程。非臣确有所见。伏乞圣明睿察。臣不曾见过其人。
又曾奏:苏州织造胡凤翚,亦不安静,从前信口妄言,致今百姓逃避,多有受累者,亦系传闻。臣不识面。又蒙皇上询及正定府知府陈时夏,臣曾奏:沽名一节,是有的。胆小迂执,居心要好。臣昔为部郎,曾同寓半年,且系云南人。深知其人,大官不能做,若管钱粮道员,可以胜任。
又蒙询及新升湖南臬司谢旻,臣奏:办事才好,但有心术。昔在部属,要陋规钱,其人尚可用。又蒙询及江常镇道王玑,臣奏:人有骨气,本心要好,办事亦妥当。其家贫,在部时陋规是收的。闻其做道官甚好。又蒙皇上屡次询问云南驿盐道员缺,臣奏:不时收发钱粮,甚易滋弊。若本心不定,为害非轻。曾将现任湖南宝庆府知府刘业长办事精细,在部虽要陋规,因白潢参过他,皇上格外曲全,悯其做知府一尘不染,人甚乖巧,谅不敢再犯。家道殷实,断不肯亏空,可以放心等语。已蒙皇恩,准补湖南粮道。将来或可与杨珌调换,均属相宜。
又因江苏抚臣张楷折奏:扬州知府孔毓璞收税好。臣曾奏其人心直口快,昔任工部,臣曾认识,后做知府,百姓感他,盐商绅衿不喜。闻收税果公道,人很去得。系两广总督孔毓珣胞弟。
又蒙皇上询及各处司道,将来可做督、抚的么?臣奏封疆重任,称职甚难。臣实不敢妄保。又蒙询,小些官员内,可做司道的,你有深知的人么?臣奏:张坦麟,原系户部广西司员外,与臣同司。知其小心谨慎,办事有才,操守果好。又蒙询及程光珠如何。臣奏山东出差认得他,其人一派虚假,且会钻营,系李树德心腹门生,故连次保题等语。此外尚有皇上下询,而臣下不知者,未敢妄对,俱毋庸开呈。其云南省所属之员,另行注明,再进御览。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为遵旨,酌减盐价议增爨薪,以广皇仁事。窃查滇南盐保,除新开按板、挹母、丽江土井,并复开只旧、草溪等处外,年输正额止有一十六万八千一百四十五两零,通计所煎之盐无多。惟黑井一处,即该正课十万有奇。加以吴道在滇之日增项,每斛连旧有加至一分八厘零。又给爨户煎正盐薪本,除日食并费外,每百斛仅有六钱五分九厘零。其杂项盐斛每百薪本八钱上下不等。更有运省脚价七钱,则每盐百斛即该卖银三两四钱。从前因盐价过昂,已用十斛加秤余银,抵补三钱正课。臣抵任之后,于遵旨,复奏盐务利弊等事案内,将盐道盈余复又加脚一钱,减价一钱。至今每百斛尚照三两发卖外,有白路小贩秤头十斛,以为零卖分拆之需。虽则现在盐价比旧稍平,然由省城再运迤东,又费脚价,较之各省,仍属高昂。
臣在滇曾接准部行,奉旨酌减盐价。因未著有成规,不敢冒昧举行。今已有秤头等项,年该盈余银六万五千七百六十两零,而聚零合总,无一定款项者,而不在此数内。原奏留备地方公事,并赔补银厂缺额。臣前在任时,将雍正二年各厂协同粮道张允随,留心稽查,设法调剂。一岁之中,银厂止不敷课六千八百三十余两,尚有获砂未煎存厂者。较之历年,即少赔缺课一二万两。此后虽难保银厂足额,谅不致过于亏缺,则前项盐务盈余,可以节省。查黑井不该煎正额盐五百六十四万斛,及臣续行查出杂款盐二百四十一万五千三百零四斛。止该煎盐八百五万五千三百四斛内,除新井煎盐一百万斛,并伐柴不敷二十四万斛,爨须薪本,俱可足用,毋庸再加。其余正课盐,六百八十一万五千三百四斛,所得薪本无几,爨户苦累已极,应否每斛恩加薪本二厘,需用银一万三千六百三十两零。使其从容煎办,无坠误之虞,于课饷有益。其运省之盐共八百五万伍千三百四斛,发卖时酌量每斛再减二厘,该银一万六千一百一十两零,二共需银两二万九千七百四十一两零,即用前项有款盈余,照数抵补,而正课亦无亏损,尚剩二余银三万六千二十三两零。倘银厂或有缺额之处,仍照原议抵补,余存备公。则数百井爨得免赔累,而遐陬穷黎,永食贱盐。均感圣恩,万世无休矣。
臣不胜冒昧,伏候圣裁施行。谨奏。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署理浙江巡抚印务吏部右侍郎臣传敏奏:
为恭谢天恩事。雍正三年十一月初一日,臣家人赉回御批折子,并赍捧钦赐臣哈密瓜一个到杭。臣当即出郭跪迎,望阙叩头,谢恩领受讫。伏念微臣愚陋,历蒙圣上眷念,赐臣哈密瓜,甘饫皇恩,无任感激。
为此缮折恭谢天恩。再臣复命在即,所有浙中奉到朱批折子,容臣回京之日,一并汇缴,合并陈明。臣不胜犬马、欣恋之至。臣谨奏。
●知道了。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以下朱批是给李卫的,附于傅敏恭谢奏折后)
●尔所奏对,本与情理。一切净讲实,殊可嘉,朕甚嘉悦。特晋见一事,你应如是奏,朕当如是发旨,实无怪你之意。你见部旨,不必畏惧,朕皆有道理在。内系批回数折:发出者、发部留中者、留中者,你也搭理。回来见面再谕。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遵将滇省文武,除照常供职不开外,所有镇、协、府、厅、州、县等官贤否,注明如后。曲寻镇总兵杨鲲,(下划线为朱笔勾画,下同。)办事有才,人亦明白。但未能深谙边情,不耐劳苦,只宜内地。
临无镇总兵杨天纵,深悉彝情,留心地方,训练严明,善能缉盗,可当重任。
楚姚镇总兵南天培,愞伏好人忠厚,留心营务。但才具稍平,尚可免为办理。
永顺镇总兵孙弘本,人甚耿直,实心办事,管兵亦严,谙练大器,操守颇好。但弓马软弱,人地相宜。
开化镇总兵南天祥,愞伏才情俱优,人甚明白。惟言过其实。亦可胜任。
鹤鹿镇总兵张耀祖,愞伏胆量俱好,精于军旅。但气概过傲一端,实总兵内难得者。
永北镇总兵柳时昌,愞伏好人。明白熟悉边情。但新任未久,不知操守如何。
新题广罗协副将,久署督标中军事石昆,系督臣高其倬卓异游击,选保连升之员。其人专好钻刺,结党害众,凡有不归其类者,文武必受其殃,劣迹难以枚举。
元江协副将张应宗,亦系卓异游击,督臣提升者,办事有才,熟谙边情。
丽江府知府杨珌,人去得,勇敢直前,居心要好。但办事稍粗,不甚细致。
楚雄府知府李玉铉,臣在兵部时,伊做额外主事。臣转户部,伊又实授贵州司主事,后升江西司员外,曾共事数年。在户部属中平。今做知府办事有才,留心地方,较在部甚觉见长。但器量小。将来便能道员、府、两司才。
曲靖府今调贵州知府马骏,人虽有才,不用于正。外通举而内阴险。将来得志,必能为害。
广南府知府潘允敏,才能肆应,而性乖张,操守虽有而不实。日前作守有余,将来为劣亦非轻。况从前在京做翰林时,奔竞拉縴,遍朝伊夕(悉)。臣故知之。
附荐新调禄劝州知州贾秉臣,办事多有才,谨慎钱粮。但人颇虚假,器小。将来只可做知府,方能胜任,难以大用。
附荐太和县知县龙为霖,办事有才,留心地方。人亦虚假。内而言官,外而道、府皆能胜任。但必须试定,不可擢用,若骤行升转,恐有改变。
前大挑县,今升归仁府同知冯光裕,居官谨慎,办事有才,能受辛苦,操守亦好。但书气未脱,稍觉软弱。
顺宁府知府、带管钱局范溥,办事有才,熟悉口外情况。屡次出差,未领盘费。但其人善于钻刺,见钱即花,诸弊皆作,而胆大包天。与石昆结党,把持督、抚衙门,排陷忠直之员,不一而足。
以上除杨珌奉旨,暂停来京,其余俱系调取、引见之员。外有臣所奏阿建州、现属顺宁府、接管钱局事知州緐展成,才堪肆应,愞伏胆量俱优,曾擒获土恶李纯,经督臣保奏在案,操守亦好,甚顾体面,可以任用。又臣尚有未曾奏出者,附荐曲靖府同知高培,实心办事,人甚勤朴,管厂裕课,从不营私。
马龙州知州黄士杰,路当孔道,土瘠民贪,该员能理凋敝之余,修城缉盗,办理有方。将来甚有出息。
昆阳州知州赵珊,办事有才,人甚明白,留心地方。领为开浚昆阳池海口,夏月山水发时,近省田房俱未受伤,皆该员勤劳所致。以上二州,俱系拣发补用之人,合并声明。谨奏。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为奏闻事。臣未到浙任之前,工部咨行:令闽浙两省,各造大小赶缯船五只、舢板船十只,驾送天津。随有钦差监造侍卫蔡勇过浙,曾与前署抚臣傅敏商议,战船需用木植物料俱产闽省,采办甚易。浙省办料艰难,且两省往返监造未便。若并在闽省成造,可早两月完工。未经定议,蔡勇即往闽省。臣到任后,据布政使佟吉图具详前情。又称大小赶缯船式、丈尺,各省不同。此项船只驾逆天津,涉历大洋。若照浙省丈尺成造,恐洋面有广狭不同,是否利便驾驶,难以悬疑。浙闽同此一钦差监造,必面请议定式样、丈尺造成,方能尽一如式。等语。
臣查浙省钦差,现在闽省料理,未能分身来浙。自应委员赍银赴闽,就近商确制造,既便于采办物料,而匠艺式样又可画一,早得完工。且可同闽省船只一起驾运出洋往津,甚属至便。但闻洋船所需大橝木作龙骨,用者产于浙地近海之温州府境内。倘闽省修船果少此一项,亦令委去之员代为就近买运,由海发闽,较浙省更近。臣现在已委令杭捕同知黄金钟、温州府同知杨吉祥、把总吴光祖、功加戴瑞领银往闽,同钦差面商指示偕造外,臣谨具折奏闻。为此谨奏。
●筹酌甚属合宜,似此可谓尽心办事也。
雍正四年三月初一日
浙江巡抚臣李卫谨奏:
为敬陈浙江吏治大概,先为奏闻事。窃臣自抵任以来,修海塘、查盐务,办理钦部积案,交集一时。故于地方利弊,应行分别酌量之处,尚未能尽得其详,不敢妄陈。但有通省习沿成害之锢弊数端,不得不急为奏明料理者。如捏造奏销,勒令新任官接受亏空。凡遇公事,摊派各署以及征漕挪补,南米复挪,条丁冒垫白粮,互相牵扯,头绪不清。其中亦有不得不行挪垫之隐,更因变改旧规,致成弊窦。又经前抚臣法海,虽在任不久,逐事不按墨绳,任意纷更,压勒属员,代赔民欠,以致府、县多有空虚,元气更伤。至于民刁健讼,挟官抗拒,强窃盗案既多,而假命假盗又不一而足。甚至乘臣进署之初,预为藏塞属官、吏役匿名小帖。及臣查塘工,夜过萧山县等处,用碎瓦包封数单讦谖等类,藏匿暗处,抛入船中,希图害人。各处桥梁、道路多挂冤单,诈伪叵测。
诚如皇上洞鉴,果属难治。且吏治废弛,诸事掣肘。现在各官,虽未深悉其贤否,然无长才特出之员,其平庸不称地方者颇多,而敢于奇贪异酷者亦少之。等闲辈更难即为改正。容臣因时设法,次第调剂,不敢少懈,亦不敢过急。惟目下各府、县包容之亏空,不可胜数。其实在民欠已经奏销报完者,上司不便行催,遂被奸民挟持不完。
自康熙五十七年积累至今,与臣初到云南之所阅历无异,若非彻底查出,据实题明,分限追补,则永无完结之日。又有已经奏销、参出未完民欠,除雍正三年分钱粮尚未奏销外,自康熙五十四年起,至雍正二年,约算各属未完地丁银共一百二十四万三千五百余两,现在十年并征。臣再四思维,以上两项钱粮已经酿成,无底亏空,清楚非易。若不破格整顿,细筹变通之法,将来积大愈深,年复一年,终无底止。不但民力万不能兼办,而各官考成益重,恐致法令难行,愈长违玩之风然。臣以到任未久,未敢冒昧入告。为此先将大概情况,略折奏闻,可否允臣因时变通,方敢分析具题,遵照办理。或可使数年积弊得以渐清,庶吏治亦稍有禆益矣。今差把总吴国春,自备脚力,赍折奏闻。臣不胜悚惧之至,谨奏。
●因时变通料理。见折以奏闻,不可率然奏题。
雍正四年三月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