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上的花,总应先有主干,再有枝条,枝条上长叶,叶捧着花。按部就班,水到渠成。个别紫荆花突兀,直接长在树干上,仿佛谁用钉子钉上去的。一位裙裾飘飘的微胖少女,站在高处东张西望。其实也有嫩绿的细枝,细到略近于无。既然大美,不可能全部中规中矩。
五瓣儿,巴掌大小,张开,像旋转的手工风车。每一瓣儿都是动的。高大、粗糙、略带扭曲的树干,顶着一头的花朵。所谓花枝乱颤,唯此为大。彼此挨得并不是很近,新绿的叶子、花、漏下来的天空,疏密有致。
街头一棵挨着一棵的紫荆树,浓荫如盖,铺排出满街的暗香。从树下走过,香气沾满头发。这是深圳的冬天,其他花木回屋休眠,留下紫荆树把门。冬天并不冷,紫荆花心想,反而很凉爽,有助成长,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家伙。
紫荆花本来另有其花,祖籍北方。岭南之“紫荆花”,准确称呼为“洋紫荆”,正名为红花羊蹄甲。大家都简称其为紫荆花,竟约定俗成,取代了本尊。
花瓣儿落下,柔软,轻盈。风一吹,掀起汹涌的紫色波浪。捡起来捏成汁,手指头染成紫色。舍不得擦掉,用它去跟别人握手,彼此的手都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