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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只待调雨生烂泥

一九六一年的三月,春寒料峭,万物待苏,饥馑仍然笼罩着全国。兰州五泉山上的积雪还能淹没脚面,但已无法全部遮掩冬的肃杀带来的破败。来的时候它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蛇舞龙吟。阴云一散,它的虚假的遮掩就变得十分脆弱。不管它曾经多么美丽妖娆,多么诡谲多变,在山的庄严面前它终归要化作一泓山泉来弥补它的过失,来低语它的喧嚣。一股股暖流正悄悄地蹑手蹑脚地缠绕着大山的每一片向阳的坡面。它们没有飓风的霸气,更没有寒流的无情,只像一张张外婆的手将那些在雪地里沉睡的泥土和小草慈祥地抚摸,将它们脸上的泪滴轻轻地拭去。让它们从雪的羞愧的絮孔里探出脑袋来做两口深深地呼吸。它们太需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了。这时候远远望去,那些雪地里斑斑点点的褐色的影子就是它们。它们正欣喜万分地重新打量着这个世界。

周继盛已经是兰州市红扬机械厂的一名职工了。透过七楼宿舍的窗户他看得见远处五泉山的魅影。进这个厂子已经有一周。他感到那沉睡已久的旺盛的精力和汩汩的才思又回到他身边。城市对他来说充满着太多的魅力。农村的疾苦和恐慌让他厌恶那些阡阡陌陌,准确地说更是厌恶那些教你怎么锄草栽豆的条条框框。去年年底他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农村了,他一定要像刘仕海一样干出个名堂,甚至比他强!半个月前当这个厂子的人来他们学校要人时他毅然决然地报了名。学校也理所当然地将他推荐给了厂家。蔡伶玲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不希望周继盛去什么兰州,县城里再好的单位像他那样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是没有进不去的。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呢?他不应该撇下她不管。她觉得自己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能是周继盛的人。但是周继盛就像一根牛脖子上的筋,自己认准的事情他是不会更改的。他劝蔡伶玲不要悲伤,干脆和他一起上兰州算了。但是蔡伶玲被她爸妈臭骂了一顿,并且说如果她执意要去他们就和她脱离关系。她真是恨死了周继盛这头倔驴!他临行前告诉蔡伶玲会在兰州一直等她,希望她不要放弃。一段蔡伶玲一直以为很坚固的爱情就这样突然地出现了危机。她茫然不知所措。

周继盛躺在他宿舍的床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想心事。他的床边的椅子上整齐的叠放着一件崭新的的咔叽布蓝色中山式工作服。这是他这半生最喜爱的一件衣服了。他的对面是另外一个职工老梁的床。老梁是厂子里的老职工,已经有七年工龄了。他四十年纪,背有点驼,满脸褶子,一口黑牙,为人很好,对周继盛十分关心。他们俩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喜欢抽旱烟。这会儿老梁上班去了,不在宿舍。周继盛现在只是个学徒,还没有进车间。他目前的任务是学习车间的规程和厂里的各项规定。说句老实话,这个厂子是生产啥的都不知道。他问过接待过他的人,那人不说。问老梁,老梁说你以后下车间就知道了。于是不再打听。他觉得他们是不放心他,一定向他隐瞒着什么。

他看到了挂在头顶上的那个翻毛牛皮的书包,还是当年跟蔡伶玲换的那个。来这里的时候他只带了这么一件东西。它是他们俩爱情的见证。他要将它时刻带在身边。说句实话他也不想离开她。但是他隐隐中有种感觉,那就是他必须这样做,他的归宿似乎不属于那个县城。等他稳定了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她也带到兰州。另外一个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妈了。从内心讲他惦记他妈还要比惦记蔡伶玲多些。蔡伶玲和他都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走在一起。但是他妈连目前的饥荒都有可能熬不过去。现在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假如他也待在农村不但救不了他妈,也许母子俩都会被饿死。也只有这样了。他妈倒是很支持他去兰州。她一生命运多舛,跟了两个男人,结果这两人都先她而去。继盛现在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每天她在吃那非常难咽的“硬扎五号” 高粱榆树皮面时她就觉得咽的是一坨麦衣,乱扎扎的喉咙很疼。但是每咽下一口她就仿佛看到继盛长大了一点,就多了一点信心。周家和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她不能对不起死去的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大。兰州固然很远。像她这种农村的小脚女人一生都没有出过这个县。兰州在哪里,是什么样,她想都不敢想。可是她肯定她的继盛去了那里就能躲过这个饥荒。所以儿子临出门前她挂着眼泪叮嘱他:如果那里不挨饿就不要再回来,除非听说这里已经有粮食了。但是如果那里一样会饿死人就回来,妈就是宁肯把自己饿死也要把那一份留给他活命。她这话里都有很多继盛不易想到的含义:如果没了饥荒,她还是希望儿子在他身边;如果外面不能活命,还不如母子俩死在一起。

周继盛终于可以上班了,首先是由老梁带着在模具仓库锻炼。老梁是这个仓库的老管理员,最近正在清查里面的模具。去年苏联专家撤走时也带走了包括仓库管理清单和设备履历文件在内的大量的技术资料。现在从厂子的各个车间到这个仓库几乎都处于没法正常运作的混乱状态。老梁不懂俄语,那些留在设备上和货架上的像汉语拼音似的东西他都搞不清楚说些什么。他只能一件一件的揣摩,不认识的就跑到车间问一些老师傅。一个月下来,工作没有多大进展,腿肚子倒是跑肿了。这下好了,他又多了个帮手。他们两个分了工:老梁跑车间,周继盛泡仓库。周继盛的工作就是查阅俄语词典弄清楚那些弯弯曲曲的东西,并负责案头整理。这对周继盛来说并不难,因为他在中学学的就是俄语。几天下来他已经掌握了很多专业术语,也搞清楚了他们厂和某型飞机的制造有关。

他在案头整理时发现很多设备和模具的归类、放置编排、文件管理等都很混乱,一点都不科学。他给老梁谈了自己的想法,建议打破原来的模式重新整理。老梁说好是好但是仅仅凭他们两个能搞好吗?可别弄巧成拙让领导批评。老梁这几天已经很开心了。有小周帮他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这就行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周继盛看出了老梁的心思,心一横:或许我自己都能搞好!他悄悄地写了一份关于建议改革仓库管理模式的文章,并附有可行性报告。这天晚上他叩响了政委家的门。周继盛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一出生也许就已经注定热衷于别出心裁和另辟蹊径。

“哦?给我看看!”政委是个白白胖胖的老头,戴一副茶色老花镜。他先笑着简单翻了翻,然后就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阅读起来。周继盛直挺挺地站在对面,看着政委严肃持重的表情他紧张得腿腘有点发颤。政委看完文章后躲在镜片后面注视了周继盛一会儿。他已经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花脸的小伙了。红扬机械厂正需要他这样有闯劲,有文化,有头脑的年轻人。“啊哈,你坐!”政委终于发现这样让他站着不妥。他转身给周继盛倒水。周继盛小心翼翼地坐在政委家的木椅上,两手放在膝盖上。他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你的想法不错!我认为可以带到党委会上讨论。让其他人也听听你的想法。一方面体现我们实事求是的审慎态度,另一方面也是贯彻党中央‘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立足国内’号召的具体行动。——你老家是哪里的?……”

这一夜周继盛激动得合不拢眼。原来参加工作是这样让人快活的事!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实现的价值,可以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才智。高耸的宿舍楼和巨大的厂房,崭新的工作服和洁白的手套,两斤苞谷面的上好伙食,神圣的飞机制造,这一切都令他自豪和兴奋。前两年来失去亲人的悲伤和躺在马路边饥肠辘辘时的绝望这时候显得多么的渺小!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抑制不住地爬起来给他妈和蔡伶玲写信。他要告诉他们这些喜讯。

上午老梁被通知开会,回来后他笑嘻嘻地拍着周继盛的头揶揄:“怪不得你小子昨天晚上跟驴起卧一样瞎折腾,原来是给政委上书了。你也不说把我的名字也缀上,好让我也风光风光!政委说了,要我配合你的工作。看来得倒过来了。这一次你是师傅我是徒弟。我们可说好了,完事了你得给我称几斤好烟叶!你看行不?”

“行,行,行。一定。”周继盛早已经心花怒放。既然老梁这么说,那就是他的方案通过了!果然不一会儿,厂部通知他和老梁一起参加工作协调会。

蔡伶玲已经收到第二封周继盛的信了。虽然她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摆脱出来,但是看到周继盛信中那样说,也很高兴。——他就是与众不同!——主要是他还记着自己。她也马上要上班了,在县城西面的一家纺织厂。也许她也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

周继盛也不忘将这些喜讯书信告知他妈。很快就收到了家中的回信。信是用工整的小楷写成,采用从右到左的竖排格式,全文如下:

我儿继盛见信如晤:

闻说新迅心欢喜,

母体康健汝不记。

农业六十到村里,

屋前屋后自留地。

种东种西不斗你,

只待调雨生烂泥。

反征反瞒反会计,

只有半天在队里。

儿在班上多学习,

主席教导要熟记。

在外不比在家里,

说话办事多注意。

经常写信往回寄,

今天寸管不前提。

即祝我儿常顺利!

母亲嘱上,勿念!

妙哉兄代笔

六一年四月九日

他知道“反征反瞒反会计”就是上面提出的“反征购,反瞒产,反私心”。但是“农业六十”是什么,他不懂。问老梁,老梁告诉他就是三月份国务院新下发的关于农村工作的《农业六十条》规定。主要是为了缓解全国饥荒和调整农村不合理政策出台的。并且说这是多年来农村政策的最大的一次春雨。关于农村政策老梁似乎知道很多。老梁告诉他整个西北今春仍然旱情严重,也许今年还是个灾荒年份。怪不得信上说“只待调雨生烂泥”,光有自留地没有雨水还是不行啊。

周盛看着这封挺有意思的家信暗自好笑。这赵妙哉虽然迂腐,顺口溜还写得不错,言简意赅,表达准确。尤其是这一手纤弱娟秀的小楷简直比文章还要精彩。起码他周继盛是写不出这么几个好字。看来他以前真是低估赵妙哉了。他越看越佩服,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纳闷:赵妙哉的毛笔字他见过嘛,好像写得没有这么好。这个笔法更显出许多阴柔的风格来。

他哪里会想到它出自妙哉老兄的小姨子陶莺飞之手。

陶莺飞因为哥哥是大队干部的缘故,一家人的口粮相对要比别人宽裕些。她姐姐陶芳飞家就不同了,妙哉的文才是不能当饭吃的。陶莺飞的妈放心不下另一个女儿,经常打发她给姐姐带点东西。正好这一次周继盛的妈来找赵妙哉帮忙写信时她就在那里。替姐夫代笔可不是她的主意。但姐夫一再恳求,加之那个人又是她想见又怕见的救命恩人,她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妙哉姐夫知道她的字写得好,抄完了注上自己的大名不是更好,周继盛那个呆子是不是会对他更加佩服?反正他又看不出来。还真让他猜中了,周继盛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黄氏是第一次见陶莺飞。见她生得俊俏美丽,健康活泼,尤其是“底盘”较大,宜生养,很快就喜欢上她了。丈夫在世的时候她听他讲过,赵妙哉的小姨子如何如何的出脱 ,今天一见,她真是无比佩服男人的眼光。就像他当年看上她母子俩人一样的英明睿智。再看看她那一手毛笔字就更让她喜欢了。虽然她斗大的字不识一升,但是就是齐刷刷的顺眼。黄氏拉着陶莺飞的手爱怜的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个仔细。乌黑粗大的一条辫子梳得光光的一直垂到屁股蛋;俊俏的脸蛋掩饰不住庄稼人的勤劳和果敢;斜襟花格子的官布夹袄缝剪的肥瘦得当;尤其是脚上一双红条绒的布鞋,绲边均匀,吊带纤细,十分精致小巧。毋庸说她一定还是个针线好手。如果有这样一个姑娘做她的媳妇,那就不但是继盛的福气也是她黄氏的福气了。黄氏已经沉醉在幸福之家的遐想中不能自拔,抓着陶莺飞的手久久不肯松开。陶莺飞也被她一阵褒奖弄得满脸红云,这会儿手被她抓着十分尴尬。她是救命恩人的妈,她不好驳她的面子,将手抽出来也不是,不抽也不是。赵妙哉看在眼里心里明得跟铜镜似的:这要是他能让周继盛和莺飞结成夫妻,不但黄氏高兴,他还有可能因此发迹。他看准了周继盛以后是当官的料。到时候他就是他们的牵线老人,周继盛还岂能不给他一官半职?到时候——哼哼,……妙哉,妙哉!

当天晚上赵妙哉就将这个想法向黄氏和盘托出。黄氏大悦。两人议定,等饥荒稍稍缓解就促成他们完婚。陶莺飞还蒙在鼓里,她只顾构想她的楷字到了周继盛手里他会怎么想。那个疙瘩可是个读书人,万一看不上她写的字岂不是被他笑话?但是他怎么知道会呢?人家也许早就把她忘了。姐夫哥讲过,施恩不图报才是真君子。他应该是君子吧!瞧姐夫哥那副得意的样子,她的字应该不错。陶莺飞由担心又变成了惆怅。知道了未必是坏事。她应该报答他嘛。——陶莺飞怀着这种复杂的心理回到了陶坪公社。

周继盛的改革工作起初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他对整个厂子和全部设备没有一个完整的认识。他需要一边学习一边拟订方案。老梁这几天总算找回了一点自我。他的任务就是很自豪地给周继盛讲课,讲授关于这些设备的用途、组装、部位、系统间的关系等等。休息时间便是每人点上一支老旱烟躺在床上东拉西扯。一老一少日子过的相当充实愉快。老梁家也在农村,位于夏河拉卜楞。想家的时候就让周继盛代笔写上一封。自从这个疙瘩脸的娃子到了他身边,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开心了很多。写信和读信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他会将这多年来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让周继盛写到纸上再念给他听。他们也会将亲人的来信全部拿出来大家分享,——包括蔡伶玲的来信。但是最近有一次周继盛将一封她的信压在了床底下没有读给老梁。老梁看出了他有了心事。

蔡伶玲信中告诉他她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是个干部,她不喜欢,但是她妈不容她考虑。她问周继盛该怎么办。周继盛进退维谷十分为难。回去吧,不但丢了工作,丢了事业,她妈还不一定会看上他这个花脸穷女婿;不回吧,他又没有能力给她马上找个工作。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在一起不方便生活不说,别人肯定会风言风语。再说这样做就等于是“私奔”。她肯吗?她妈会容忍嘛?要是他的脸长得稍微光溜一点他也许还能找到点自信。现在他不能。这几天他甚至怕洗脸。当他看见水里面那张令自己都恶心的丑陋的嘴脸时他恨不得将脸盆摔破。当初他要是不离开县城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他哪有退路?为今之计只有让蔡伶玲争取时间了。

蔡伶玲这几天的日子更不好过。她妈一再地催促,说那个人东好西好,如果她们成了,则不但是她一生的幸福,而且对她们整个家庭也有帮助。刚进入 60 年代的中国虽然也主张婚恋自由,但是人们并没有完全认同这种将父母撇在一边的做法。至少蔡伶玲的母亲是极力反对女儿自作主张。蔡伶玲只好向她妈摊牌:她已经有了相中的人。那个干部我不喜欢。谁喜欢谁自己嫁给他去!这个话可着实把她妈气了个半死。她扬起巴掌就给了女儿几下。蔡伶玲一气之下跑到单位再也不进家门。她大是个老实人,在外虽然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是在家里从来没有做主的份。这并不是怕他老婆,而是他长期以来觉得自己的婆娘就是比他行。他能想到的她肯定已经想到,他没有想到的她也会想到,就乐得清闲,家中大小事都不操心。也许正是这样才使得她越来越不把他的想法放在心上。他是了解女儿的。周继盛那小子他听别人讲过,成分不错,人很有能力,无非是满脸疙瘩,而且喜欢标新立异,逞强好胜。只要伶玲喜欢他并不十分反对。疙瘩又不遗传,喜欢标新立异说明他由有头脑求上进,只要正确引导不使他犯政治性错误就问题不大。他也早就发现伶玲和以前不同了,常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心事。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她每天还要偷偷的将他留给她的馍馍省下来带到学校去。看来是喂到周继盛那小子的肚子里了。有时候他也很纳闷:那个花脸的小子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魅力能够让他的伶玲动心?伶玲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一般的男孩她是瞧不上的。也许那小子真的不错。他是比较倾向于伶玲这一边的。她们娘两个闹翻以后他专门和婆娘谈过一次。他很客观地将周继盛的情况和女儿的心思谈给她听。婆娘起初还比较有耐心,当听到周继盛是个疙瘩时她暴跳如雷,无边无际地指责朝他劈头盖脸而来。

“亏你还是孩子的大。你的良心喂狗了不成?你将孩子的终身幸福交给一个疙瘩,你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这么多年来你大事小事都帮不上这个家不说,这个时候你居然和你的那个混账女儿一起来孤立我。你说,她这样顶撞我是不是你在暗中支持?我告诉你老蔡,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得逞!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很开心?告诉你,我不开心!别人的男人都凡事有个主见,可你呢?三棒子砸不出个冷屁!你要情调没情调,要能力没能力,还是个矬子,你说你哪一点对得起我?我不能再让她吃这个亏!……”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在老婆心中这样的一无是处。他黯然地卷起被褥搬到了单位宿舍。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开始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22 1961年 3月 22日,中央工作会议通过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文件共 10 章 60 条,简称《农业六十条》。

23 农业集体经济组织按照政策规定分配给成员长期使用的土地。农户可自由生产各种农副产品,以满足自给自足,活跃经济。1955 年 11 月首次下发草案规范使用。人民公社化运动中一度收归集体。1960 年后逐渐恢复。 roLRkjUPp025qHFFystOfSh4k0q1z/yN9nqQClOhlmZw/xjHIoEJqmhftV3VT0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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