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阴谋,也有阳谋。阴谋与阳谋的区别是:前者是偷偷挖个陷阱暗算别人,后者是光明正大挖一个坑让别人不得不往下面跳。
所以,相较于阴谋来说,阳谋要高级很多。“推恩令”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第一阳谋。推恩令是汉武帝在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正月,针对各地刘姓诸侯所发出一道诏令,内容只有二十个多个字: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这话翻译成白话,是:诸侯王中,如果愿意推恩,把土地分封给子弟的,可以上报,朕为他们制定名号。
这个诏书,犹如一颗炸弹抛到各个诸侯王手里。诸侯王们明知会把自己炸成碎片,却不得不捧在手里。
要讲清这个诏令为什么是颗炸弹,先要了解其时代背景。
汉高祖刘邦登基建立汉朝时,封了一批刘姓宗室为诸侯王。这些诸侯王因为血缘关系而紧紧围绕在刘邦身边,起到了稳固刘氏天下的作用。
这些诸侯王在自己的封国里拥有独立的行政、军事和财政权力,他们的爵位与土地按照惯例都是由嫡长子继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诸侯王的势力越来越增强。同时,也与皇帝的血缘、关系越来越远。强大的诸侯王开始无视朝廷政令,公开反对朝廷,甚至企图谋反。
对此,通常的做法是“削藩”——找个借口剥夺诸侯王的爵位与土地。但诸侯王也不傻,不会甘心束手就擒。比方汉景帝时期,就因为“削藩”导致七王之乱。
七王之乱最终被平定,但是诸侯坐大威胁朝廷的隐患依然没有彻底解决。
到了汉武帝当皇帝时,各个诸侯王是独立王国的格局仍未改变。继续“削藩”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时在主父偃的建议下,“推恩令”闪亮登场。
推恩令的核心是:除嫡长子继承诸侯王的爵位外,其余子嗣都可以继承土地,由朝廷封侯,自建王国。
这个诏令一颁布,谁赞成,谁反对?
双手赞成当然是诸侯王的诸多儿子——除了嫡长子。之前,王国里的所有财产几乎都是最大的哥哥的,现在我们这些弟弟终于也可以有自己的土地与王国了!
诸侯王心理就算不舒服,也不好公然反对。毕竟,这是皇上给你其他儿子的“恩宠”啊。你反对了,其他儿子该怎么看待你这个父亲?
最郁闷的自然是嫡长子。但他只要一反对,就会成为兄弟中的公敌。再说,嫡长子毕竟还不是诸侯王,没有势力公然跟朝廷叫板。
对比一下,“削藩”是直接送现任诸侯王的蛋糕,容易引起诸侯王的反弹。而“推恩令”并没有动现任诸侯王的蛋糕,只是将他的蛋糕重新分配给他的多个儿子,其反弹自然小很多。哪个诸侯敢起兵造反,底下众多的庶子肯定不会支持。等于说,“推恩令”将铁板一块的诸侯王家族给人为分裂成多个利益群体了。
我们知道,诸侯王都是妻妾成群,多数有很多儿子(当然也有少数子少甚至无后的)。主观上,诸侯王也不可能刻意只生一个,万一这个夭折了呢?
比方中山靖王刘胜,据《后汉书》记载他有120多个儿子。尽管刘胜与朝廷商议,最后只分封了20多个儿子,但中山国的势力也大为削弱。
就这样,诸侯王的土地会被多个儿子瓜分。到了孙子辈,土地就瓜分得更细碎了。如此延续几代,一个王国会小得不能再小,甚至有的还分不到了。比如到了“第十八代玄孙”刘备时,刘备沦为要靠打草鞋为生了。这就是推恩令被誉为千古第一阳谋的原因。纵然局中人看透了,但不敢公然造反。
执行“推恩令”之后,大汉冒出了几百个列侯。汉武帝通过各种借口,逐步剥夺与废除了不少列侯。例如以列侯献上的酎金斤两不足、成色不好,是对祖先不敬,一次性就废除了106名列侯的爵位。此后,诸侯王对于汉朝廷来说,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