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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风光

徐宝山

西湖在杭州以西,居钱塘江的下游。最初的时候,不过是钱塘江口一个小湾罢了,后来钱塘江的沉淀积厚,日积月累,慢慢地把湾口塞住,这才变作一个礁湖。在六朝以前,史籍上都无从查考。唐代李泌和白居易,先后做过杭州的刺史,他们把湖水蓄浅起来,灌溉田野,农民都称便利。宋朝初年,湖里渐渐淤塞,及到苏轼来守杭州,便取葑泥积湖中,筑长堤以便通行,复又雇工,种菱生息,拿来预备修湖的费用,从此西湖便大大地发展。后来南宋建都,户口一天繁盛一天,于是湖山表里,梵宇仙居,把个偌大的西湖,点缀得天仙一般,益增妩媚了。

出武林门向西走,看见保俶塔突兀在层崖上面。这时候小小的一颗心,早已飞往湖上。在湖边唤了一只小船,荡漾到湖的中央,只见山色如笑!湖光如镜!温风如酒!水纹如鳞!才一举头,便不知不觉地眼也眻了,神也醉了。湖山景色最奇的有十,现在一一分述在下面:

(一)苏堤春晓。堤的两边,尽种着桃树柳树,二三月里的时候,青青的柳丝、红红的桃花,夹杂得如霞如锦,游客们车马填塞,也以这时候为最多。宋苏轼开浚西湖,才筑为长堤,时人命名苏堤,想见是表彰他的盛德。这一条长堤,从南山到北山,横截在湖面,绵亘数里,颇觉蜿蜒可爱呢!

(二)曲院风荷。原来南宋时代,有个“曲院”,在九里松行春桥的南首,是引用金沙涧里的水,造曲以酿官酒的。其地多种荷花,风声起处,荷香扑面而来,一股清凉的香味,一直透到丹田,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三)平湖秋月。平湖是指整个的湖说,湖心亭上,三面临水,全湖的千态万化,四周一览无遗,如在秋高气爽、皓魄高悬的夜里,看一镜平湖,简直分不出是月色呢,还是水色?这时候的游客,宛如置身在广寒宫里,哪里还晓得有人间世呢!

(四)断桥残雪。断桥是白堤的第一桥,界在前后两湖的中间。严冬天气,山巅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的时候,凡是到孤山去探梅的,都要从这桥上过。满眼的琼林瑶树,明晃晃、亮晶晶,好像是在玉山上走的一般。

(五)柳浪闻莺。清波门和涌金门的中间,有一条柳浪桥,桥旁种柳极多。暮春三月的光景,绿柳随风飘拂,犹如水浪起伏一般!枝头黄莺儿婉转的歌声,极其清脆可听。

(六)花港观鱼。花港是在苏堤望仙桥下的水便是。港里的水,悉从湖中引得来,清澈可以见底,港里面养着几十种异样的鱼,凭栏细数,历历不爽。

(七)雷峰夕照。雷峰塔是在净慈寺以北、南屏山以西。塔影横空,层峦纵翠,每当夕阳西照的时候,光辉灿烂,恍如一座火城!可惜于民国十四年九月廿五那一日,此塔竟全部塌倒。如今湖上十景,少了一个,后来的游者,未免要唏嘘凭吊吧!

(八)南屏晚钟。南屏山的峰峦挺奇,石壁横披,好像屏障模样!山脚便是净慈寺,傍晚的时候,寺里的钟声一响,满山满谷同时响应起来,历时久久不息,煞是可听。

(九)双峰插云。南高山和北高山的两座山峰,便叫作双峰。从湖上看起来,南北互相对峙,相隔约十余里的样子。两山的山势很高,上面又多奇怪的彩云,尤其是两个山峰,高出云表,所以有“双峰插云”的一景。

(十)三潭印月。是湖中的一个小洲,树木扶疏,栏杆曲折,风景极好。前面还有三个石塔,浮在湖水的上面,如果月明的夜里,月光从塔窦穿出,便分作三个影子,空明朗映,好像湖里面别有一湖,实在可叹为奇观呢!

以上所述的西湖十景而外,还有冷泉亭、飞来峰、灵隐寺、天竺山、莲花洞、法相寺、烟霞寺、龙井、孤山等胜迹,索性再一一地略说一下:

冷泉亭。是宋太上内禅以后散居的地方。闲来没事,散步冷泉亭上,俯栏看游鱼,真是潇洒欲绝!时人有“泉是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之句,颇觉兀突可喜。

飞来峰。湖上山峰很多,要推飞来第一。峰石高至几十丈,石的上面,生着奇异的树木,树根不着泥土,完全生出石外,真是奇极怪绝!前后大大小小的洞,有四五个,都是玲珑剔透;峰的上下,刻着许多佛像,相传是胡髡杨琏真伽所创,并且把自己的像,也刻杂在里面,后来某刺史断其头,投诸江中,真是一大快事!

灵隐寺。北高峰的下面,有个灵隐寺,寺极奇胜,寺门外的风景尤佳。晋朝和尚名慧理的,创建山门,题上“绝胜觉场”四个字的匾额。历代不少的名儒贤者,住在寺里,所以杭州山寺,莫过于灵隐寺的宏敞。每年西湖香泛期内,烧香的男女们,真是弥山被谷而来的呢!

天竺山。天竺因为两山相夹,回旋得好像迷谷一般!山石骨立,石的上面,松竹尤多。下天竺寺已经荒落不堪,中天竺寺也相仿佛,唯有上天竺寺,是在天竺山顶,四面的山峦环抱,风景极其古雅。寺里的小朵轩,周围都是峻峭的石壁,松萝的垂荫从上面掩映下来;天香室远对乳窦白云诸峰,如同屏障一般地拱在前面,极尽幽邃净绝的神致。三寺相去都各一里多路,晨昏钟鼓的声音,此响彼歇,所以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句。寺里道德高尚的僧徒,也颇不少,他们唪经念佛,相聚焚修,如同生在佛国一样!

莲花洞。莲花洞的前面,有座居然亭,亭上极其开豁,登临一览,西湖的水光,透出一层层的光辉,整个湖的形影,犹如落在镜里一般!六桥的杨柳,一路上牵风引浪,疏疏落落地极其可爱!洞里的石块,玲珑如活,它的细巧,胜过雕刻,真是奇奥不可言状。

法相寺。法相寺的庙貌,并不奇丽,可是香火极盛。寺里有个定光禅师的长耳遗蜕,相传妇人见了,可以多养儿子,所以她们都去争摩顶腹,光可鉴人。从寺右几十步,踱过小石桥,再折向上去,便是锡杖泉,看去好像点点滴滴的细流,其实旱天也不会涸竭。寺僧们在泉水流过的所在,摆下一口沙缸,把泉水挹注起来,以供饮用。这口沙缸,看来年代好久,青绿的蒲苔生在上面,足足有几寸多厚,连缸质都看不出来,所以就叫作“蒲缸”。如果把它铲来,制造砚池和炉足,古董家一定要说秦汉以上的东西了。

烟霞寺。烟霞寺在烟霞山的上面,土人们在寺后开岩取土,石骨尽可看得出来。从寺的右首上去,三两个转弯,经过象鼻峰,再向东走几十步,就是烟霞洞。洞里极其幽古,洞顶石钟乳的乳汁,从上面涔涔地滴了下来。石块天然的屋,又开阔,又光亮,好像一片云霞,斜侧地立在那里;又像一个院落,可以安摆几筵。洞外面有一小亭,踞望钱塘江,宛如一条雪白的带练。

龙井。走过风篁岭,就可以看见龙井,便是从前苏端明、米南宫和辩才和尚往来的地方。山寺朝北向,寺门外种着许许多多的修竹,龙井就在殿的左侧,有泉水从石罅里流了出来,旁边凿成一个小小的圆池,下首更有一个方池承着。池里都养着很大的鱼,可是池水一点也没有腥臭的气味。池水淙淙地向下面泻来,绕过寺的前门出走。山泉的色味俱清,以烹“龙井茶”,甘洌爽口;龙井的山岭,叫作风篁;山峰叫作狮子;山石如一片云、神运石,都是奇伟可观。

孤山。孤山横绝在湖西,它的东首山脚下有座放鹤亭,便是宋朝处士林和靖的故址。林处士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心怀淡泊,常常作得几首绝妙的梅花诗,如“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等句,都是高雅绝伦。他住在西湖二十年,从来足迹未曾到过城市一步。放鹤亭的旁边,有个巢居阁,阁之后面便是先生的坟墓。孤山之阳,有文澜阁,建筑得非常高敞,阁里藏着《四库全书》,洪杨的时候曾经损失几册,如今也都搜补完整了。阁的西首,有座俞楼,就是俞曲园先生读书的地方。 dOYEVtrp4ybzg5ZjlZLKXVwkIGx1BDy9R+hoik2O51dhKUe2UjZZYv3wkcz6+p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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