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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颉利政乱

我们都知道李世民的庙号是唐太宗,可你们知道他的谥号是什么吗?说出来大家都不信,居然是唐文帝!说实话,李世民和“文”的确也沾些边,他倡兴文教,本人又是诗人和书法家,但在“文”和“武”的天平上,他偏“武”偏得太厉害了。武人出身的他骨子里比谁都迷信武力,与其称他为唐文帝,不如称作唐武帝更为合适。

渭水辱盟,他早就想报复突厥、报复颉利了,之所以隐忍至今,一是因为李建成、李元吉余孽蠢蠢欲动,苑君璋、梁师都二匪骚扰不断,政局不稳;二是因为连年天灾,《资治通鉴》载:“元年,关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军费不足。

政局到底有多不稳呢?这么说吧,仅贞观元年一年就发生了四件谋反大案。

正月,他刚刚更定年号,正准备行天地之道时,罗艺自称收到了李渊入京勤王的密旨,于泾州举天节军叛乱,进占豳州(今陕西咸阳彬县)。太宗接警,立派长孙无忌等率军迎战。好在大军尚未抵达,罗艺便已败亡。豳州治中赵慈皓(已故李渊五驸马赵慈景之弟)与天节军统军杨岌不愿附逆,商定城内外一起动手,夹击罗艺。可惜消息走漏,罗艺抢先抓捕了城内的赵慈皓。城外的杨岌得知后,当即举兵攻城。罗艺弃城北走,打算逃到突厥去,行至今甘肃庆阳宁县时,为左右所杀。

罗艺授首不足三个月,又冒出了凉州都督、长乐王李幼良图谋不轨案。李幼良是太宗的堂叔,已故长平王李叔良的亲弟弟,李建成的支持者。罗艺被杀后,朝中有人弹劾李幼良纵容部下“侵暴百姓”“与羌、胡互市”,并对朝廷不满,图谋不轨。太宗派中书令宇文士及赴凉州调查。四月,李幼良被赐死。

连着两起谋反大案后,五月总算来了个好消息:苑君璋来降。自武德三年(620年)刘武周败亡后,苑君璋撑了近七年,终于撑不住了。太宗拜他为隰 州(今山西临汾隰县)都督,封芮国公。

至此,隋末群雄只剩一个梁师都了。

形势如此喜人,也难怪太宗动了讨伐颉利的心思:“颉利君臣昏虐,危亡可必。今击之,则新与之盟;不击,恐失机会。如何而可?”

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把兄弟长孙无忌居然投了反对票:“虏不犯塞而弃信劳民,非王者之师也。”当然,这是场面上的话。实际的情况是今年山东大旱,关中饥馑,一斗米居然值绢一匹。怎么打?拿啥打!

太宗只得作罢。

还好没打,九月又出了幽州都督王君廓谋反被杀事。自出卖老丈人李瑗后,王君廓以幽州王自居,多为不法。太宗还能没有眼线?听闻后即征他入朝。王君廓心里有鬼,走到渭南时恐惧达到了顶点,心态崩了,竟然斩杀驿吏,打算去投颉利。也是他点儿背,逃跑路上碰到一群流民拦路抢劫,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一代名将死得那叫一个窝囊!

王君廓尸骨未寒,利州(今四川广元利州区)都督、义安王李孝常又反了。当年,李孝常举永丰仓降唐,一解大军西进之忧,加之又是窦家的女婿,故深得李渊器重,获封义安郡王。罗艺死后,其弟利州都督罗寿也被捕杀。太宗调李孝常任利州都督。可能是李孝常隐藏得比较深,太宗一直不知道他是李建成的人,待到听闻他在利州招兵买马时才恍然大悟,立即召李孝常回长安。李孝常回到长安后仍不安分,勾连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图谋策动禁军政变。太宗早有准备,挫败了他们的阴谋。除长孙安业靠姓氏保住一条性命外,李孝常等人均被处死。

太宗觉得日子不好过,殊不知他的老朋友颉利日子更不好过。在过去的一年里,颉利成功地把汗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得罪了个遍。

我们知道,颉利的汗位是他和义成公主急赤白脸地从郁射设手上抢来的,其正统性根本不成立。各部酋长虽不得不屈从于他们叔嫂二人的淫威,但内心多有非议,与颉利貌合神离。颉利对此也是清楚的,所以就听从汉人谋士赵德言的建议,仿照汉人制度,推出了一系列旨在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和制度。

但此举反而进一步扩大了他与各部酋长之间的裂痕。因为,突厥体制与中华体制不同。汉人是农耕民族,中华帝国是君主专制国家,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力,是万万人之上、仅次于天的存在。而突厥人是游牧民族,突厥汗国是部落联盟,类似于现在的联邦制国家,可汗不过是一群酋长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现在颉利不满足于做可汗,想当突厥人的皇帝,你们说各部酋长能开心吗?

不只上层,突厥民众对他也很有意见。游牧民族逐水草迁徙,政令法令都很简单粗暴,生活方式更是自由散漫,他们接受不了汉人的繁文缛节和烦琐制度,对颉利的改革怨声载道。一些保守分子甚至认为,颉利搞汉化是对大突厥游牧传统的背叛。

颉利没有北魏孝文帝的本事,却有孝文帝的野心,见本部众不为己用,就重用汉人和中亚的粟特人为行政官员,强力推行汉化。本族人不听话,所以重用外族人;但越是重用外族人,本族人就越是与他离心离德,颉利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苑君璋之所以要反颉利,就是看到突厥上下离心,势不能久,不足倚靠。

继得罪了突厥本部后,颉利又把诸藩属部落都得罪了。

东突厥汗国是一个超级部落联盟,其主体民族为突厥人,细分为阿史那、舍利吐利、绰部、思壁、白登、苏农、阿史德、执失、卑失、郁射、多地艺失等多个部落;在突厥人以外,还有很多藩属部落,包括漠北的铁勒诸部和东部的契丹、库莫奚(简称奚)、靺鞨等部。

武德九年(626年)冬,一场罕见的大雪灾席卷了大漠南北,冻死牛羊无数。祸不单行,贞观元年冬,草原又是一个大雪灾,“平地数尺,羊马多死,民大饥”。

农耕民族最怕旱涝,游牧民族则最怕雪灾。颉利慌了,担心李唐趁机进军,引兵直入朔州境上,“扬言会猎,实设备焉”。

太宗派鸿胪卿郑元璹 前往慰问。说是慰问,其实就是以幸灾乐祸的心态,行侦察刺探之实。郑元璹回来后是这么说的:“戎狄兴衰全看牛马状态。如今突厥连遭天灾,民饥畜瘦,不出三年,必将覆灭!”从后来的史实看,老郑这话准得可怕。

这时,群臣百官也大肆鼓噪,征讨突厥。太宗却拒绝了:“背弃盟约,是为不信;利人之灾,是为不仁;趁人之危,是为不武。朕不会这么做的,除非颉利有罪,朕才会讨伐他。”这纯属装腔作势了,他心里清楚,突厥之所以能崛起,靠的是本部而非铁勒诸部,只要本部不乱,突厥就不会迅速灭亡。时机尚未成熟,他还要再等等。

连着两年天灾,突厥的财政就吃紧了。关键时候,颉利的胳膊肘还是要朝里拐的,向诸藩属部落课以重税,以救济本部。这些藩属部落就不乐意了:就你们突厥人的命金贵,我们的命就不值钱?!于是,漠北一声炮响,反了铁勒三强——薛延陀、回纥、拔野古三部。

铁勒在中国历史上还有很多“马甲”,如丁零、高车、敕勒等。“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著名的《敕勒歌》就是这个民族的草原牧歌。隋唐之际,中原人认为铁勒有九个部落,每部一姓,所以管他们叫“九姓铁勒”。其实铁勒至少有十五部,包括薛延陀、契苾、回纥(又译袁纥)、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又译多览葛)、仆固(又译仆骨)、拔野古(又译拔野固、拔曳古、拔也固)、同罗、浑、思结、斛薛、奚结、阿跌和白霫 。铁勒诸部人口众多,且语言、风俗与突厥相同,是联盟中的铁杆老二。俩突厥分立后,铁勒诸部摇摆于二者之间,谁胳膊粗听谁的。隋唐之际,铁勒大部臣属东突厥。

薛延陀酋长夷男年初刚从西突厥那边儿投到东突厥,就赶上了这档子事儿,气不过啊,振臂一呼,带着回纥和拔野古一起反了。

颉利忙调五个设的兵力征讨,其中四个设对付薛延陀,始毕可汗之子欲谷设对付回纥。没想到回纥酋长菩萨仅凭五千骑,在马鬣山(在今蒙古国西南)大破欲谷设十万精骑;薛延陀夷男也连破突厥四设。铁勒诸部大受鼓舞,蠢蠢欲动,漠北风云板荡。

同是草原民族,薛延陀为什么这么厉害呢?因为和其他草原民族以骑兵制胜不同,薛延陀靠步兵称雄天下。它的步兵经过长期训练战斗,已经形成了一套克制轻骑兵的有效战法:每五人编为一个战斗小组,临阵时,“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所以,他们是可步战可马战,战斗力和机动性结合得很好。

等啊等,终于被他等到了:贞观二年(628年)四月十一日,突利可汗请求入朝。

颉利、突利叔侄本就貌合神离。受薛延陀、回纥的影响,汗国东部的奚结、白霫等十多部叛归李唐。东部的话事人是突利,颉利自然要问责于他,搞得突利很没面子。随后,颉利又调突利部北上进剿薛延陀和回纥。突利却被二部打得丢盔弃甲,轻骑奔回。颉利大怒,用鞭子把突利狠狠抽了一顿,又关了十来天。突利大为不满,生出背叛之心,从此屡屡拒绝征召。颉利暴怒,拟发兵攻打突利。突利慌了,遂上书太宗,请求入朝:大哥,求罩。

颉利和突利还没打起来,二十日,契丹一哥大贺摩会率众归降李唐。你们大小可汗都说不到一块儿,我们契丹人不跟你们玩儿了。

契丹族发源于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流域,游牧于辽河以西地区,其中心大致在今内蒙古赤峰、通辽二市和辽宁朝阳市一带。隋末唐初,契丹共有八部,以大贺氏为联盟长。因为地缘政治的缘故,此时还很弱小的契丹人和他们的兄弟部落——奚人,摇摆于隋朝、突厥和高句丽三国之间,在夹缝中求生存,备受欺凌。

唐初,契丹诸部归顺东突厥,是汗国东部属部中最强大的一个。现任联盟长大贺摩会看到突厥二汗不和、铁勒反叛,觉得这个靠山可能要倒,就遣使归附了唐廷。这是契丹全族第一次归附唐朝。

太宗很开心,赐大贺摩会以旗鼓。

颉利顾不上打突利了,向太宗提出以梁师都置换契丹。

这事儿搁在以前,太宗肯定就答应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趁着颉利和突利闹别扭的机会,他派柴绍、薛万均将朔方城(今陕西榆林靖边县红墩界镇白城子村)围得水泄不通,梁师都已成瓮中之鳖。对于颉利的提议,太宗根本不予理睬。果然,就在契丹降唐六天后,大将梁洛仁杀梁师都,献城投降。

至此,群雄幻灭,历时18年的隋末乱世宣告终结,华夏再次实现了统一。 KiO0tcbmZc0cAjZVe9fQqrB+3rqaFC6hFJX3N5Dg8SfTd1d3ZMBOCPzGkXXzjn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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