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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早上空气清爽,黎明时分,出人预料地下了一场雨。我穿上雨衣,匆匆地喝了杯卡布奇诺,便下了楼。我想问斯特凡娜一些事,但传达室没有人。我穿过湿漉漉的院子,绕了一大圈经过那些椴树,我喜欢闻树干周围弥漫的香味。

我在路上徘徊,一边寻找着我那辆樱桃色的“菲亚特500”,一边想着把它停在哪儿了。我忽然看到一句话,醒目地写在对面的墙壁上:不要多管闲事!那是一行用喷枪赫然写在浅色墙壁上的字。

我停住脚步,打了个寒战。如果认为这句话是写给我看的,那就未免太荒唐了,那面墙上总是有人乱写乱画。那句话昨天还没有,今天忽然出现在那里,咄咄逼人,我怎么能没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呢?

那行字展现出写这句话的那个人很坚定,充满了挑衅。它并不是通常的那种潦草、充满语法错误的话:那些字母写得很标准,可能是涂鸦喷枪能达到的最高水平吧。但也许不是,也许是我错了,那并不是用喷枪写的,而是用毛笔蘸了油漆写的。

我终于找到了车,它夹在一辆“奔驰”和一辆“阿尔法·罗密欧”之间,中间没有留一点儿空隙能让我把车子开出来。我试着慢慢地移动车子,碰到了两边车子的保险杠。

“您在干什么?想蹭到我的奔驰吗?”玻璃窗的另一侧响起恼怒的声音。我停下操作方向盘的手转过头去看,有一个头顶方格帽子的男人正好奇地看着我。

“您能不能挪一下您的奔驰,前面是空的;我这边空隙太小了,卡在里面,跟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

那男人满脸不屑地看了一眼我的小汽车。他没有挪动自己的奔驰,而是在侧道的尽头,叉开腿站在我的车子旁边,就像是在说:“看你还会不会碰到我的车子!”

我重新发动了车,尽量往前开,避免碰到他的宝贝保险杠。“真是笨手笨脚的,跟其他女人一样!”我听到他压低声音说。他双臂交叉站在一边,用谴责的眼神盯着我。

下车和他吵一架?这只会浪费我的时间。终于把车子从那个地方开出来了,我的手臂生疼,后背也湿透了。“干得漂亮!恭喜您!”那男人讥讽道。他得意扬扬地看着我,感觉给我上了一课。

到电台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几分钟。我进去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迪林南齐,他说:“啊,你来了啊,我在等你呢……操作台那边没人,我正在放音乐,等一下听众就会打电话来,你赶紧去顶一下。”

我坐在操作台前时,包还没有取下来。我看到迪林南齐弯着腰在灰暗的桌子上写报道。三年前他的头发还都在,现在头顶那块已经全部秃了,反射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牙龈出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是脚有问题。

我接通了听众来电,之后让他们相互交流,我一会儿调高了音乐的声音,一会儿又调低。这时,负责操作台的马里奥·卡尔佐尼不慌不忙地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激凌。他看到我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柄和开关,摇了摇头。

“米凯拉,你看你笨手笨脚的,你看!你开的是回音器。”他说完后张嘴笑了,嘴里全是绿色的冰激凌。

“你赶紧来吧,别指手画脚的,我还有事呢。”

“你让我吃完冰激凌,好吧?你继续播一会儿吧,反正听众也觉察不到。”

他吃完冰激凌,洗干净黏糊糊的手,终于把我从操作台解放出来。

迪林南齐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堆需要报道的东西。

“你真的要做针对女性犯罪的节目了?明天你要是去我家,我给你一包有用的东西。”

“谢谢,你可以帮我放起来,或者你带到我办公室来,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新家。我买了一幅巴拉 一九一二年的作品,很棒。”

“到底是什么嘛?”

“一小幅画,一幅很美的画,你不想看看吗?”

“你的新家在哪里?”

“在梅露拉纳路,来吗?”

“我没有时间啊,迪林南齐。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看着他脸色阴沉地回到小桌子前,也许他被女朋友甩了,现在又一个人了。当他露出那个表情时,我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他就像个生气的小孩。

我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堆新文件。在针对女性犯罪的调查上,好像所有人都想帮我一把:年轻女演员塔玛拉·威尔第——她时不时地来电台读文学作品,给我带来一些剪报。主任的秘书洛伦扎,在我的桌子上放了一本关于性犯罪的英文书籍。

我浏览着那些剪报,看到一个头被砍掉的女孩,她的头没有找到;还看到两个姐妹溺死在奈米湖里,她们被发现时抱在一起,太阳穴里有两颗子弹,不知道凶手是谁。

还有一个妓女被分尸的案件,以及一个小女孩放学后失踪,最后在一个水沟里被发现,已经失血而亡。这些案子,没有一桩是找到凶手的。

我拿着文件夹开始对这些案子进行分类,在上面贴标签。我捏着第一个标签时还在发抖,到最后一个标签时,就已经平静下来,动作快起来了。我一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令人恐怖的事?这些犯罪案件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那些备受残害的身体没有什么令人激动的地方,只有深深的、可怕的痛苦。

但是,“斯芬克司”的面孔浮现在饱受摧残的尸体间,勾起人解开谜底的欲望,让人整理思绪,提出假设。我们的心理反应让我们去一探究竟,找到解释。我们站在迷宫里,手里拿着一个线头,但并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那双杀死一个女人、让她沉默的手到底属于谁?为什么那只手没有在画面里?它就像那停下来的心脏一样,慢慢地失去知觉了吗?

好了,所有卡片都各就各位了。我想,我也会适应这些可怕的事件。怎么能在不失去感受能力的前提下,去习惯那些恐怖呢?我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我感觉自己做不到。但是,这些堆积在我面前的照片,给了我肯定的回答。我必须找到答案。从排斥到接受,这种自然而然的转变让我很不安,但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我拿起电话听筒,拨通阿黛尔·索菲亚警官的电话,她很客气地接了我的电话,声音很平静。

“我是意大利在线电台的,想来找您聊聊。”

“您的主任库苏马诺跟我说起过您。您是米凯拉·卡诺瓦吧?欢迎您来。但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您明天来行吗?”

我拨通了卢多维卡·巴里的电话,一个紧张、警惕的声音接听了我的电话。“我是意大利在线电台的米凯拉·卡诺瓦,我可以去找您聊聊吗?”

“要是来打听我妹妹安吉拉的,那就算了。”

“事实上,我住在圣塞西莉亚路二十二号。您妹妹安吉拉之前就住在我对门,所以我认识她……”

“天哪!您就是对门的米凯拉!安吉拉跟我说过您。欢迎您来,马上来都可以!” mDAFFkoKPBV+BZ5BmcXhYz0yqS+RwvxpFbOp4w8ebMkh+ktFZuKCWznF1vyLIL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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