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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上浇油,阿敏暗中弄是非

且说顾三台的福晋是贝勒杜度之妹,称瑞香格格。她的母亲,也就是先汗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的大福晋,与阿敏的大福晋是同胞姐妹。

大军刚刚回到沈阳,瑞香格格就从她的姨母那里最先听到了顾三台战死的噩耗。

这瑞香格格自幼娇生惯养,养成了许多臭毛病,别的不用说,唯我独尊这一条,就表现得异常强烈。嫁给顾三台之时,褚英正为太子,这瑞香格格如此高的地位,额驸顾三台自然处处让着她,对她的所有坏脾气不敢讲半个不字。后来褚英被废,赐死,瑞香格格的地位一落千丈。

地位变了,自己应该放下格格的架子来待人接物,不能仍然摆出受宠时的谱儿来,以便减少与周围人的摩擦,自己至少能图一个心静。另外,世事炎凉,自己地位变了,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会产生变化,对此,自己也应该以一种平常之心对待。但常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自幼形成的脾气哪里就能轻易改正?总之,这瑞香格格的脾气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坏了。她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稍不顺心就要死要活。在外面没有人再敬着她、让着她,可在家里,她仍是大福晋。下人们虽然背地里三长两短地数落她,可面儿上谁也不敢过分。顾三台是个老实人,处处依着她、事事让着她,已经成为习惯,又想到她死了父亲失了宠,觉得她可怜,仍处处让着她。

如今,噩耗自天而降,原有的毛病加上过分的悲伤,这瑞香格格便失去了理智。

皇太极知道这个侄女不好惹,回来的路上便思考告知噩耗、进行安慰、实施抚恤等一连串的事如何做。他想到了瑞香格格与阿敏大福晋不同寻常的关系,估计顾三台的死讯瑞香格格很可能早于通告而从阿敏那边得知。皇太极想回到沈阳之后,就叫人去请瑞香格格,要把她请进宫来,亲自向她告知顾三台的死讯,好安抚她。他原本想把拜山和巴西的福晋一起召来;随后又想到,一来瑞香是一个格格,二来顾三台是固山额真,夫妇地位上不同一般,本来瑞香格格脾气就差,这次别让她挑出理儿来。这样便决定先召瑞香格格一个人。

可皇太极在返回沈阳要做这事时,却发起烧来。在辽河停留时,皇太极在大雨中站了很长的时间。他肩上带着箭伤,外面雨淋,内有火攻,那箭伤便感染发作起来。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感到了不适,一回到宫中,他就发起了高烧。

御医在伤口上敷了药。皇太极原想挺一挺,把该做的事做了,尤其需要处理瑞香格格的事。谁知派出的人员出宫不久,皇太极的病情便猛然加重,周身高烧,已经难以支撑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皇太极扶入暖阁,安放在榻上,用凉手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派人去召瑞香格格的事没有一个人再提起。

瑞香格格被姨母教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见到皇太极时一股脑讲出来;而且姨母还教了她“不成就哭闹给他看看——他是你的亲叔,你失了亲人,他能把你怎么样”这样的话。谁承想,刚一到大清门,她就被挡了驾。

把守宫门的护军不知皇太极染病,只接到了“汗免朝见”的命令。护军不知内情如何,自然无法向她解释因由。

明明是召她,却把她自己拦在了宫外,你说瑞香格格气不气?何况她作为一个刚刚为国捐躯的固山额真的福晋、一个堂堂的格格,自认身份是何等不同一般,而她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前来见大汗的!不由分说,她雷霆大怒,先是执意闯宫,被挡后便指着护军破口大骂。由于身边无人,她便强令轿夫去与护军理论,轿夫不敢从命,她便大骂轿夫。随后,她坐在轿子上,爹一声娘一声地大哭大闹了起来。

好在护军们虽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但看她所乘的那顶轿子的规格,从她那压倒一切的气势便断定她是一位极有地位的福晋,因此,对她的撒泼一直忍耐着。与此同时,有人报了进去,以便请里面管事的出来处置。

正在这时,由于皇太极突然患病而被召来入宫的阿敏到了大清门。他远远地就听到了瑞香格格大吵大闹的声音,下马走近,故意询问了瑞香格格吵闹的缘由。按说,身为朝廷重臣,作为瑞香格格的姨夫,对瑞香格格的大闹应该加以制止,可他没有这样做。瑞香格格被召,她姨母告诉她的那些话实际上都是阿敏教的。对瑞香格格的行动,他心里有通盘的计划。皇太极得病,瑞香格格被挡,是临时出现的新情况。他因皇太极突然得病而被召来,却并不晓得皇太极病情如何,他原有的计划如何实施,需看看再说。但有一点他明白,瑞香格格在大清门吵闹是意想不到的好事,应该继续下去。因而,他对瑞香格格道:“大汗不见你自有缘故,我进去看看便知。”说罢,他进宫去了。

瑞香格格见阿敏来,以为自己定会受到一顿训斥;后见阿敏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便变本加厉地闹了起来。

代善也因皇太极突然得病而被召入宫。到大清门后,他自然也看到了瑞香格格大闹大清门的一幕。他问瑞香格格为何在此哭闹,瑞香格格哭哭啼啼向他讲明了缘由。从瑞香格格的讲述来看,显然皇太极是由于突然得病取消了这次召见,而瑞香格格尚不知道皇太极得了病。代善同样不晓得皇太极病情如何,他心里明白,皇太极得病的事不便由自己告知瑞香格格,他又挂念着皇太极的病,便想快快进宫,于是对瑞香格格规劝了几句,也进宫去了。

把守宫门的护军找来的一名护军参将,在代善与瑞香格格对话时已经赶到。他经向内请示,得到“汗现无法接见,请格格回府待召”之命。代善进宫后,他便向瑞香格格做了传达。

召代善、阿敏进宫是国母大福晋下的懿诏,同召的除了三个大贝勒,还有贝勒多尔衮。

多尔衮当时正在阿济格府上,被找到以后立即赶了来。他到大清门后,那护军参将正向瑞香格格传达内廷的旨意。多尔衮问明了情况,认为现虽尚不知皇太极病情,但从自己紧急被召入宫看,大汗的病肯定不轻。瑞香格格虽然脾气不好,她之所以在这里大闹,实在是由于没有人告诉她大汗不能见她的缘由。他问了在场护军,知道阿敏和代善已经入宫。多尔衮感到奇怪,虽有汗病保密不宣的老规矩,但眼下对这样一位格格,为什么不把汗病不能见她的情况讲清楚,而使她在大清门胡闹呢?

从瑞香格格的讲话中多尔衮听出,她已经知道了顾三台的死讯。多尔衮便对瑞香格格道:“对额驸不幸阵亡,大汗伤心至极,回到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召你进宫,要亲口告诉你这一噩耗,这表明大汗的一片诚心。只是大汗现无法见你,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快快回去……”

多尔衮年纪不大,却是一位叔叔,他有资格如此教训这个侄女。

瑞香格格脾气不好,却不是一个糊涂人,一听多尔衮如此说,便停止了哭闹,道:“十四叔说大汗现在无法见我,怎的没人告诉我?两个叔叔刚刚过去,怎么也没告诉?”

多尔衮正色道:“现告诉你了,还不快快回去。”

瑞香格格边拿眼斜看着多尔衮,嘴里边嘟囔着什么。

多尔衮见瑞香格格已有离开的意思,便和颜悦色道:“听十四叔一句话,回府吧,等大汗腾出空来,自然还会召见你。额驸战场之上英勇无敌,死得壮烈,他为国捐躯,是我们大金国的荣耀,自然更是额驸全家的荣耀。额驸生前与我来往甚密,对他的死,我是极为悲痛的……”多尔衮说着,眼里落下泪来。

多尔衮虽比瑞香格格年龄小,但为人正直,在宗室之中口碑好,瑞香格格一向不敢在多尔衮面前撒泼。加上多尔衮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瑞香格格感动得又哭了起来,抽噎道:“我听十四叔的话,这就回去……”说着上轿离去了。

这时莽古尔泰已经赶到,多尔衮便与莽古尔泰一起进了宫。

阿敏赶到清宁宫时,御医正给皇太极把脉。皇太极仰躺在榻上,神志已经不清。他嘴里断断续续地呼着一些人的名字,时而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国母大福晋守在一边。阿敏先向大福晋请了安,大福晋向阿敏讲了皇太极突然发病的情况。阿敏等御医号完脉,问是何病症。御医道:“外寒内火,彼此相攻,箭伤发作,致使经络紊乱不调,且来势猛烈,发烧仅是表征……”

御医这样一说,阿敏心中暗暗高兴,嘴里却道:“莫讲这些吓唬人的话。仗没打好,大汗心中是别扭些。可大汗豁达异常,哪里就谈得上有了‘内火’?在辽河大汗被雨淋,受了些风寒,箭伤作了怪,常年在外征战的人,风吹雨打是家常便饭,怎的就经不住这点‘外寒’?”

大福晋对御医道:“贝勒爷讲的是大汗身体一向强健……这是讲平常的状况。你讲大汗‘外寒内火,彼此相攻’,箭伤发作,经络已‘紊乱不调’,想必是大汗遇到了特殊的状况。你可照你的诊断速速给大汗诊治,防备伴来的病症。”

阿敏心性毒辣,原见皇太极病症严重,且来势凶猛,又听御医讲“发烧仅是表征”,但愿皇太极就此一病不起,最后呜呼哀哉。他本想讲那些话干扰御医的诊断和治疗,不想大福晋向御医讲了那一番话,使那御医又镇静了下来。那御医点了点头道:“臣将竭尽全力。”

阿敏一看如此,便赶紧收兵,遂道:“不要拿空话吓人,还好福晋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被吓了的!快快开方抓药是正经……”

这时代善到了,他也向福晋请了安,看了皇太极。皇太极仍然像方才那样嘴里时不时地喃喃呼唤着一些人的名字,发出的呻吟声越发地大了。阿敏向代善讲了御医诊断的情况。代善听后顿时心情沉重了起来,眉头紧锁,站在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不多时,多尔衮和莽古尔泰也到了。他们也先向大福晋请了安,问了病情。大家聚在了皇太极榻前。

这时国母大福晋道:“事情你们都看到了,朝政是一时不能理了。把你们召进宫来,就是劳烦你们四个人暂且主持,该办的事别耽搁就是了。”

听了这话,希望之火在阿敏心中油然而生。他和莽古尔泰已经商定,这次较量,最高的目标是逼皇太极让位,最低的目标是恢复八王议政、恢复大贝勒值月。由于皇太极的突然染病,国母大福晋这一招使最低的两个目标毫不费力地达到了。现在看来,逼皇太极让位,也是不难实现的。或许,事情到头来用不着逼,目标就可达到。但愿皇太极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最后寿终正寝。

总而言之,新的情况对取得胜利极为有利,只需对原来的设想略略做些调整罢了。像鼓动瑞香格格的事,由于皇太极的病,便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好势头,没费多少唇舌,她已经疯了起来,大清门一时被闹得天昏地暗。

阿敏在琢磨,这大福晋所说“暂且主持”是什么意思?往日,四大贝勒主政有两种形式:一种形式是四大贝勒(原为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和阿敏)轮流主政,大事四人商定;一种形式是四大贝勒共同主持,凡事四人共议。现“暂且主持”采用什么形式?四大贝勒现在只有三人,有一个空着。但国母明确讲“你们四个人”,那“四大贝勒”,多尔衮实际上已经补上了。阿敏想,这国母大福晋不是等闲之辈,不愧在皇太极身边多年,事情思虑起来真是太像皇太极了。他佩服国母大福晋的心计,但是嘲笑了国母大福晋的用心。他想,如果不是在特殊的情况之下,国母大福晋的这一招还真难对付。他心中清楚,现在他有办法使国母大福晋的心计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还可以说,这正好可以用计,以便他更容易地达到目的。

国母大福晋守着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出了暖阁,聚在了清宁宫。他们要解决的是,这临时主持朝政采取什么形式。

莽古尔泰提出恢复轮流主持。阿敏没有讲话,多尔衮也没有讲话。

代善是大贝勒,要轮流主持,第一个会轮到他。现在风云突变,皇太极病得不省人事,刚刚战败归来,许许多多棘手的问题等待着去处理——代善的脑海里不时地闪现着瑞香格格在大清门哭闹的场景。皇太极战败后,代善听说阿敏、莽古尔泰在回军的路上多次暗中接触,回京后,莽古尔泰府前车水马龙;看样子,他们必然乘机大干一场。现皇太极病倒,在此情况之下轮上主持朝政,那还不是坐在了火山之上?因此,代善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过,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莽古尔泰给堵了回去:“那二哥是讲要四人共同主持?”

代善心中想的正是共同主持,因为那样只带两只耳朵就成了;遇上剑拔弩张的场面,他还可以称病待在家里。他便道:“四人共同主持未尝不可……”

阿敏依然没有讲话,多尔衮也没有讲话。

逼皇太极同意恢复大贝勒值月曾是阿敏和莽古尔泰原先商量定要达到的目标之一。先前在莽古尔泰的心中,要想达到这一目标,得经过一番艰苦而激烈的争斗。眼下,这一目标却就在眼前,心里自然是欣喜异常。可令他不解的是,阿敏却对此事无动于衷,对他的动议也不表示支持,而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样,与代善的争执便失去了劲头。代善讲了“四人共同主持未尝不可”之后,他没有再坚持己见,而是站在那里,看看阿敏到底拿的是什么主意。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多尔衮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安。他被召入宫,被召的四人,唯独他是原“四大贝勒”之外的。后又听国母大福晋讲在皇太极生病不能理朝的情况下让他们暂且主持朝政,他便理解了国母大福晋的良苦用心,意识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多尔衮知道,出兵锦州前,阿敏和莽古尔泰也曾提过不可出兵的意见,皇太极不听,结果大败而归。这样,回军之后,阿敏和莽古尔泰必然挑起事端,一场争斗不可避免。现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皇太极突然病倒,而且吉凶未卜。这样,阿敏和莽古尔泰会变本加厉地胡来,以售其奸。大金国又要面临一场危机。他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第一要牢牢地为大汗抓紧权柄,不能让阿敏他们给篡了去;第二要保持住局面的安定,不能让他们搞乱;第三要竭尽全力医好皇太极的病,使大金国渡过难关。

多尔衮认为国母大福晋做的是对的,在大汗染病不能理朝的情况下,召大臣进宫临时办理朝政,不能不找阿敏和莽古尔泰,因为他们是大贝勒。作为国母大福晋,排除他们于理不合。另外,即使在特殊情况之下把陈规放在一边,排除他们,也于事无补,因为那样他们就会首先闹将起来,正好合了他们的意愿。明知他们怀有二心,又要把他们召来参与主持朝中政务;另一位参与主政者大贝勒代善又是那样一种精神状态,顺水行舟风平浪静,他可以优哉游哉;而一旦风急浪高,他便会感到头昏脑涨,躲进舱中。在此情况之下,国母大福晋自然想到了他。

眼下的事如何定夺,多尔衮还没有拿定主意。大贝勒轮流值月是被皇太极废掉了的制度,如果同意莽古尔泰的意见,就是恢复那一制度;而如果没有阿敏和莽古尔泰怀有二心这样的因素在内,大汗生病不能理政,临时恢复那种制度未尝不可。多尔衮知道,皇太极取消这一制度,做起来是小心翼翼的。如现在恢复,以后要取消,还不知道费多少周折。因此,莽古尔泰的建议不好接受,代善提出的“共同主持”也不好赞同。四个人一起处理朝政,阿敏和莽古尔泰占有两席,代善遇事往往缩头,那样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对付阿敏和莽古尔泰,他没有把握凡事都能战胜他们。怎么办?阿敏还没有表态,他要看看阿敏会拿出怎样的方案,然后再做定夺。

阿敏已经思考成熟,说道:“以我之见,既不要轮流值勤,也不要共同主持。国家危难之际,我等当同心协力,为国分忧,使我大金渡过难关。我意请大贝勒出头把担子担起来,我等倾力协助。大家以为如何?”

三个人谁也没有料到阿敏会有这样的一个动议。

莽古尔泰不理解,在如此好的形势之下,眼看到手的东西,阿敏怎么一下子拱手让给了别人。他仍然站在那里,闭口不表态。

轮流主持代善都不赞成,怕自己首当其冲。这下按阿敏的意思,是让他一个人“担起担子”,其他三人只是从旁“协助”,这他哪里肯承担?至于阿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建议,他尚来不及思考。他听后忙道:“实难承当,还是另行商议为妥。”

不管阿敏如此安排使的是什么心计,但多尔衮觉得此事很难实现,现在听阿敏如此说,他便立即表示赞同。

此时阿敏一个劲地向莽古尔泰递眼色。莽古尔泰像是看到了这一信号,便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好吧,就由二哥出头……”

任凭代善拼命推脱,事情就如此议定。

而后,四个人再次进入暖阁。皇太极似乎烧得更厉害了,依然不断地呼喊着什么,呻吟愈加频繁,脸上的痛苦之状也越发明显。

四个人在皇太极榻前站了片刻,然后将国母大福晋请出暖阁,向她奏明了四人的决定。国母大福晋道:“那就这样去办好了。这边的情况我会让人随时通报。”

这样,四个人离开清宁宫,到了大政殿。多尔衮提出立即召贝子以上宗室大臣进宫,向大家讲明大汗的病情,并宣布按照国母大福晋的懿旨,四人进宫并做出在大汗染病不能理政期间,由大贝勒代善代理朝政、三人协佐的决定。他同时提出,征战回来,有关后事应该照往日定制做出处理;趁贝子以上宗室大臣进宫,可向他们讲明,以便让各旗照章办理。

召贝子以上宗室大臣进宫,向他们宣告前两件事,这其他三人都是赞成的。至于多尔衮提到的处理战后之事,阿敏听罢心中暗喜,他认为瑞香格格大闹大清门的事一定给多尔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阿敏到现在尚不晓得多尔衮已经将瑞香格格劝走,他以为瑞香格格还在那里,心想贝子以上的宗室大臣入宫时一定会看到一出好戏。

代善自然也赞成多尔衮提出的处理战后之事的建议,他也想到了瑞香格格在大清门哭闹的情景,认为这方面的事处理不好会惹出麻烦。

莽古尔泰尚不晓得阿敏整个计划的细节,但回来之后,要把三个方面的人员鼓动起来向皇太极施压的大致轮廓,他与阿敏是商定了的。皇太极突然病倒,出现了新的情况,阿敏的计划会不会改变,莽古尔泰尚且不知。但有一点他是坚信不疑的,那就是阿敏不会饶了皇太极。多尔衮提出处理战后之事的建议,这涉及阿敏原定的计划。莽古尔泰不晓得阿敏会不会改变计划,对多尔衮的建议便保持着沉默,看看阿敏的态度再说。

阿敏决心照原计划干下去,他觉得照多尔衮所讲“按照往日定制做出处理”并不影响他的计划的实施,他表示赞成。他还主动提出,做法上也照原有规制,对死伤的抚恤由各旗去做。

这样做完全在理,代善和多尔衮都表示赞成。莽古尔泰虽不明白阿敏的用意,但他需跟着阿敏的步子走,因而亦不表示异议。

贝子以上的宗室大臣被召入宫。皇太极的病情被宣布后,众人无不惊愕,都要求到后宫探望。代善向大家讲,大汗的病情来势很猛,正在治疗之中,大家过去于诊疗不便。众人才作罢出宫。这中间包括皇太极的儿子豪格。

代善等四个人坐下来又梳理了一下眼下必做之事,又议了几件其他的事,此后又去了后宫。四个人在那里待了一会儿,便辞别国母大福晋,离开后宫。代善一个人留在了大政殿,阿敏、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出宫。

阿敏走到大清门,那里已是风平浪静。阿敏进入内廷后,基小小在宫院中等候,早已把大清门这边的事打听清楚。阿敏听基小小讲后停下脚步,站了片刻,但没有讲什么,就与莽古尔泰出宫去了。

第一日还算平静,除去瑞香格格在大清门闹了一阵,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这是表面的平静,暴风雨前的沉寂……

回去的路上,阿敏便向莽古尔泰讲解了让代善一个人主持的计谋,道:“现时,我们主持有我们主持之利,亦有由我们主持之弊。让他主持,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闹特闹,闹它个昏天黑地,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让他们吃不香、睡不着。最后,如若皇太极病情好转,我们照原计划逼他。他外面面对一个乱糟糟的世界,里面面对我们的威逼,看他如何动作。如若皇太极一病不起,最后呜呼哀哉,我们则向代善他们发起总攻,一问皇太极战败之责,二问他们处事不利、造成了国家危难之局,到时看他们如何招架!”

莽古尔泰明白了阿敏的意思,想到未来一场场好戏,心中自然高兴。

阿敏回到府上,瑞香格格正在向她的姨母那拉氏诉说自己进宫的遭遇。

阿敏知道后立即将福晋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向她做了吩咐。福晋带着阿敏的锦囊妙计又回到了瑞香格格的身边。

阿敏设计了三条线,在三条线上,他同时有了行动。瑞香格格是一条线上的一个点,一个重要之点。这条线是这次战争中阵亡的将士的遗孀,可叫寡妇阵线;第二条阵线是战争中的伤残者,叫作伤残阵线;第三条是由同情和支持前面两种人的人组成的队伍,叫作声援阵线。

且说除镶蓝旗外,各旗固山额真领了代政代善之令,“按照往日定制”对战争伤亡者的抚恤之事进行处理,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镶蓝旗固山额真顾三台战死,一时还没能决定固山额真的人选,战争伤亡者的抚恤又是必须立即做起来的事。阿敏是镶蓝旗的主旗贝勒,平时由济尔哈朗协助阿敏处理旗务。这次,镶蓝旗的抚恤之事济尔哈朗包了下来。镶蓝旗许多伤亡将士,济尔哈朗都很熟悉,有些人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阵亡的,像固山额真顾三台、副将拜山、参将巴西,他忘不了他们。有的连尸首都没能收回来,像顾三台,他亲眼看着阵亡,身体被炸飞,尸首无法收回。他总是带有负疚感。他认为做好抚恤是他当履行的职责,只有全力把这一事情办好了,让将士们的亡灵得到安慰,让他们的家眷得到安慰。自己的心中才会好受些。对伤残将士的抚恤也是必做的,他亲眼看到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气概,他们受了伤,都希望得到物质上的补偿、精神上的安慰,有些人虽然没有战死,但成了残废,以后怕是永远无法再上战场立功,同时也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对他们的抚恤同样必要。

刚回到府上,家人便向济尔哈朗报告,说瑞香格格正在客厅等候。这瑞香格格本是济尔哈朗第一个要找的,顾三台惨烈地死在了他的眼前,事情虽已经过去了数日,但那惨烈的场景一直留在他的脑海之中;顾三台的尸首没能收回,他感到愧疚,本应对固山额真的未亡人做一个交代。另外,济尔哈朗心里明白,这瑞香格格是一个朝野闻名的难缠的主儿,处理不好,她会不依不饶。

济尔哈朗怀着一片诚心见了这位格格。他担心向瑞香格格讲述顾三台战死的具体情景,会让她受到刺激。但济尔哈朗又想到,瑞香格格虽然脾气不好,性情却有刚烈的一面,如实向她讲了,让她知道顾三台为了大金惨烈捐躯,也许会唤起她的自豪感,有利于安抚她。这样,济尔哈朗一五一十把顾三台战死的情景讲了一遍。济尔哈朗似乎没有想错,瑞香格格听后虽痛苦异常,但表现得非常镇定。只是,当最后谈到抚恤时,济尔哈朗作了难:瑞香格格要求给予双倍的抚恤。济尔哈朗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按种种条件衡量,像瑞香格格这样的情况,给予双倍的抚恤是讲得过去的。还有一点,济尔哈朗觉得没能把顾三台的尸首收回,他有责任;如果给予顾三台家中双倍的抚恤,他的负疚感可以减轻些。

但代善等人已有明令,事情要按照往日定制办理。济尔哈朗想到如答应了瑞香格格的要求,就是破例,在这样的事情上尚需谨慎。但济尔哈朗答应她,此事等他与二贝勒商量之后答复。

瑞香格格这次表现出了理智,没有不依不饶地要济尔哈朗当场答复,原因是向济尔哈朗提出双倍抚恤这一要求,是她的姨妈给她出的主意。主意既然来自姨妈,她判定姨妈是讨了姨夫的口风的,济尔哈朗既说要与阿敏商量,那还不是铁板钉钉之事?

瑞香格格走后,济尔哈朗便去找了阿敏,把见瑞香格格的情景讲了一遍。

其实,情况阿敏已经全部了解,因为瑞香格格从济尔哈朗那里出来直接到了二贝勒府,把见济尔哈朗的经过给姨妈讲了。姨妈安慰了她,让她回去歇了。

这一切都是阿敏设计好了的,他装作并不知情。济尔哈朗讲后,他假惺惺地问了一些情况。当谈到瑞香格格提出的双倍抚恤时,阿敏装出遇到了新的问题的样子,思考了半天,然后问道:“你说如何是好?”

济尔哈朗没有新的见解。

阿敏又问道:“你更倾向于给她,还是驳她?”

济尔哈朗是一个诚心之人,便道:“倾向于给她。”

阿敏见济尔哈朗如此说,立马道:“就依你,给她!可以特例处理——谁能攀比?第一,她是一位格格;第二,阵亡的是一位固山额真;第三,阵亡者的尸首没有收回……就这些谁比得上?依你的意思定了,就给她双倍的抚恤。”

济尔哈朗感到心中痛快了许多,似乎觉得他在顾三台身上所欠的债还上了一部分,便道:“如上面提出异议,所加费用由我全部补上。”

阿敏听罢摆摆手道:“大可不必!这不是银子多少的事,是朝廷要不要对这样的为国捐躯者表示一番心意……”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济尔哈朗回去又把瑞香格格召到府上,向她宣布了决定。

瑞香格格从济尔哈朗府上出来又直接去阿敏府找到她的姨妈,向姨妈报告了好消息,并感谢姨妈给她出了好主意。

这时,那拉氏问瑞香格格,与拜山和巴西福晋关系如何。瑞香格格回道:“彼此来往亲密。”

那拉氏遂道:“这样说来,你得到双倍抚恤之事怕应向她们讲明。要不,她们预先不清楚,上面没给她们双倍抚恤,她们岂不怪你自顾自?至于她们听你说得了双倍抚恤后会不会也去找,同样争取得到双倍抚恤,那是她们自己的事了。”瑞香格格觉得有理,再次感谢姨妈出了好主意。

瑞香格格找到了拜山和巴西的福晋,向她们讲明了情况。两位福晋听后立即去了济尔哈朗府,向济尔哈朗提出了双倍抚恤的要求。济尔哈朗同样觉得拜山和巴西死得惨烈,职位虽不如顾三台高,但也是镶蓝旗的重要将领,生前与顾三台一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给大金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死后得到双倍抚恤也是应该的。最后他又找到阿敏,与阿敏商量,阿敏照样表示了赞同。于是,拜山和巴西的两位福晋最后得到通知,给她们双倍的抚恤。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都顺理成章,每一步都像是自自然然发展过来的。结果看来也是好的,瑞香格格平静了下来,拜山和巴西的两位福晋也心满意足。济尔哈朗的负疚感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他可以以较为轻松的心情来处理其余人员的抚恤工作了。

可就是这两件事埋下了祸端,阿敏阴谋的病毒正是通过这三个寡妇在向外传播的。除了阿敏,或许还有他的老婆那拉氏——没有什么人能够看得到他喷洒在瑞香格格以及拜山和巴西的两位福晋身上的病毒四散开来的情形,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像阿敏那样,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窃喜异常!

在阿敏阴谋的病毒大规模扩散的同时,皇太极肌体中的病毒也在繁殖、扩散之中。

第四天,皇太极烧得有些烫人,昏迷中发出的呻吟声响得令人可怕。有的守在皇太极身边的嫔妃哭了起来。国母大福晋强行镇静,身边的福晋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也表现得镇静,她们制止了嫔妃的啼哭。

代善和多尔衮几乎陷入了绝望。

就在这时,有司来报,说几十名锦州战争中阵亡将士的福晋和几百名战争伤残士卒聚在了济尔哈朗贝勒府前,吵吵闹闹,不知是什么缘由。

代善和多尔衮一听大惊,心想这又是哪一出?真是火上浇油!

多尔衮正要去看看,就听有司报告,说济尔哈朗贝勒爷现在大清门,要求紧急进宫奏事。

济尔哈朗进宫后,代善和多尔衮在大政殿听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济尔哈朗先把答应给瑞香格格和拜山、巴西的两位福晋双倍抚恤的经过向代善和多尔衮讲了一遍,说其他伤亡者大概听说给瑞香格格等双倍抚恤,便纷纷来到府外,要求给予同样的待遇,因此人越聚越多,吵吵闹闹。济尔哈朗说他到府前向众人讲,瑞香格格等三家属于特例,劝大家回去;但大家情绪激愤,不听劝告。他只好从后门出府,赶来奏报。

皇太极的病情恶化,已使代善心神不宁,现又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事,令他更感头痛。另外,他朦胧意识到这事的突然出现,多半与阿敏有关。按以往阿敏的性子,像遇到皇太极生病不能理事这样的事,一定会闹出些事情。别的不用说,临时管理朝政这样的事,阿敏是必争无疑的;这次却不争不抢,痛痛快快地把差使给了他代善,而且说得十分中听,讲什么“国家危难之际,我等当同心协力,为国分忧,使我大金渡过难关”。代善一直怀疑阿敏要搞什么名堂,可几天过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这种状态代善一直认为是不正常的,他忧心忡忡地观察着,不晓得哪一天,会在什么地方冒出什么事情来。这下好了,事情果然冒了出来。代善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张。

听济尔哈朗讲后,多尔衮似乎看到了一只黑手,闪出了阿敏看着济尔哈朗府前人山人海、乱糟糟的场景,狞笑着的可憎面孔。但毕竟阿敏是济尔哈朗的亲哥哥,而且自己认为阿敏是闹事人幕后的操纵者,只是一种猜疑、一种推测,并无证据。因此,当着济尔哈朗的面,多尔衮并没有把心里所想的讲出来。

其实,济尔哈朗听到报告说众多的战争中死难者的家属、伤残者聚于府前要求得到双倍抚恤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早已对自己的哥哥阿敏产生了怀疑,怀疑他利用自己对战争中镶蓝旗部下阵亡将士的怀念之情,特别是对固山额真顾三台以及副将拜山、参将巴西之死所负有的愧疚感,在施计谋,把那些死难者的家属、伤残者鼓动起来闹事。这表面看来是在给他出难题,实际上是在向皇太极施压,以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现在,听多尔衮讲了皇太极的病情,他怕了起来:一是怕皇太极会有不测;二是想到,既然皇太极的病情在恶化,那代善与多尔衮就必然把这一情况告知阿敏和莽古尔泰,因为他们与多尔衮一样,是协助代善暂理朝政的。皇太极的病情有了变化,代善他们不能不及时告诉他们。但可怕的是,阿敏一旦晓得了皇太极病情恶化,必然加紧施展他的奸计。这样一来,朝廷还不晓得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想到这里,济尔哈朗悔恨自己把事情看简单了,后悔自己仅凭一腔热情处置问题,糊里糊涂弄出了眼下这种局面。他注意到,多尔衮并没有对他报告的事情发表见解,而是向他通报了皇太极的病情。他想到,鉴于对阿敏为人的了解,经他讲了在同意给瑞香格格和拜山、巴西福晋双倍抚恤的过程中阿敏的表现后,足智多谋的多尔衮不会不想到阿敏从中施计的事。这中间有一层窗户纸,多尔衮不便捅破它。他想到,自己同样也不便把它捅破,免得叫人说自己平白无故地端出自己的哥哥,或许还被人看成是借此解脱自己。于是多尔衮讲后,他接着问道:“二贝勒和三贝勒可晓得了?”

多尔衮回道:“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们,你就到了。”

济尔哈朗又问道:“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多尔衮转向代善,问:“要不现在就召他们进宫,向他们通报大汗的病情,同时对那边聚众之事一起议一议?”

代善表示赞同。

阿敏和莽古尔泰被召进宫来,五人一起到后宫看了皇太极。御医已经配制好了新的敷疮之药,正在给皇太极洗肩部的患处。皇太极伤口红肿得越发厉害,面积比先前也明显扩大,依然大声地呻吟着。阿敏和莽古尔泰看到眼前景象似乎觉得,自己眼前所展现的,俨然两年前躺在这个地方呻吟着的努尔哈赤!

看到这种情况,阿敏内心那种兴奋劲儿无法形容,在暖阁中转起圈儿来。不过表面上看他倒像是见皇太极病情恶化心急火燎,他的目光一会儿从皇太极背上的患处移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的国母大福晋的脸上,一会儿又从表面镇静心底却被一座大山压着的多尔衮的脸上移到站在一旁哭丧着脸的代善的身上。如此转了片刻,他停在御医面前,厉声道:“要不计一切治好大汗的病。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会派人去取了来,听到了没有?”

御医道:“回贝勒爷的话,臣必竭尽全力……”

“我要的不是你竭尽什么全力,”阿敏咆哮起来,“我要的是你一定把大汗的病治好!”

这时,国母大福晋的脸上出现了一阵痉挛,一种难以形容的隐痛便现于那种痉挛之中。

接着,五个人退了出来。他们聚到大政殿,皇太极的病情自然当是他们议论的重心。但代善刚一提起,阿敏却道:“这事让御医想办法去,他给先汗治疗过,谅他会拿出全部手段来。”

在后宫,多尔衮曾对阿敏向御医讲的那番话琢磨了又琢磨,一时闹不清阿敏到底要表示什么样的感情和意思,现在听阿敏这样讲便明白了,他原来是想对皇太极的病撒手不管。

其实,多尔衮让阿敏他们知道皇太极的病情,是由于他们同是协理朝政的成员,不告诉他们皇太极的病情是不合适的。而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只能是幸灾乐祸,不会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随便讲去,反正不要听他们的话,把大汗的性命仅仅交给御医算了。想到这里,多尔衮道:“二哥说得是,我们不靠郎中,难道自己去医治不成?”

有关皇太极病情的议题就此完结,下面转入议论济尔哈朗府邸那边聚众之事。

阿敏的眼线已经向他报告,济尔哈朗从后门出府进了宫。看到济尔哈朗果然在这里,阿敏心想,这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济尔哈朗府前数百人聚集之事很快传遍沈阳全城,朝野上下都受到了震动。阿济格、多铎、阿巴泰听后心中都十分恼怒,这蓝旗要干什么?特别是在大汗吉凶未卜之际,如此胡闹,是不是以为没有了王法?他们立即进宫,要求代善对这种无法无天的举动严加惩处。岳托、萨哈林听到聚众之事后,也进了宫。

阿济格等人冲进宫来,大政殿的议事被迫中断了。

多铎第一个跳起来咆哮道:“反了,反了,大汗病了难道就没有了王法?”

阿济格到底年长了几岁,认为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几百人一下子聚到了济尔哈朗府前,后面一定有人唆使,而这个人十有八成就是阿敏。多铎讲完后他没有吭声,他要看看别人怎么讲,看看阿敏本人怎么讲。

岳托、萨哈林、阿巴泰也有类似的看法,认为济尔哈朗府前的聚集是有人组织的,他们看出了事情的复杂性,也想看看情势再开口。

多铎看到这种情形急了,大声喊道:“你们都哑巴了?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斯文?讲话呀,就让他们胡闹下去?”

阿济格看了看多尔衮,希望他站出来讲话。多尔衮看到了阿济格那恳求的目光,然后微微摇头。阿济格未解其意,心里着急,便站起来大声道:“我看这里边有名堂!”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济格的身上,多铎瞪圆了大眼看着他的哥哥。阿济格继续说道:“我奉劝躲在这事背后的人放明白些,别以为这种挑起事端、制造麻烦、浑水摸鱼的伎俩别人看不出来!收了的好,收了的好。”

经哥哥这一说,多铎明白了过来,也道:“说得是。看来确是有人躲在了背后。好样的请站出来,别像只耗子,老在暗地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时阿敏冷笑道:“今日咱们是殿上讲话,有话尽管讲到明处。二位小弟既口口声声讲有人躲在了背后,那何不把这个人明明白白地指出来?”

多铎正要讲话,被身边的阿济格按住了,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们一讲这事后面有人操纵,二哥何必就心跳?”

阿敏听后依然冷笑道:“我怎的就心跳了?常言道君子坦荡荡,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听你们讲两句就心跳了?你们既然认定幕后有人操纵,就请你们跟大家讲清楚,以便惩之。这本是常理,怎的就道我心跳?看来,十二弟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话把阿济格噎了个半死,他自知不是阿敏的对手,便道:“我讲的是心跳的,你既没心跳,何必往自己身上硬揽?”

在一旁的多铎吃不住劲了,他内心里认定阿敏就是幕后的操纵者,因而决不允许他如此猖狂,于是满脸通红道:“二哥,你莫卖乖!你是不是幕后的操纵者且不去管它,有句话今日你必须听清楚。有哪个想煽风点火、趁火打劫,那两黄旗、两白旗,还有两红旗手里的家伙儿全不是吃素的!他不想回头,那就让他往前走,最终他会看到什么,让他自己想去!”

阿敏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任凭你们咋想,到头来事实会站出来讲话。现在不必费如此多的唇舌,还是商议最要紧的事。在此,我讨个旨意,对济尔哈朗府前的事究竟如何处置?有了明明白白的号令,我们照办不误。”

阿济格又顶起阿敏来,因道:“你们那边鼓弄出来的事自己不去了,往朝廷这边来讨什么旨意?”

多尔衮觉得意思讲得差不多够了,没等阿敏还嘴,便对代善道:“我的意思是,此事闹大,对大汗的治疗恐有不利,因此当化解为好。既是蓝旗那边出了事情,还是先请阿敏二哥和济尔哈朗六哥去做些疏导,劝他们遵守朝廷的法制,照规矩办事的好。如若不听劝解,到时咱们再行商议。”

代善一听忙道:“对对,就请二弟和六弟过去解劝解劝。”

阿敏离开了,接着莽古尔泰也离开了。

济尔哈朗也要离去,多尔衮叫住了他,道:“六哥回去多费心,这个时候以不让事情闹大为好。”

济尔哈朗道:“我一时不慎把事情办糟了,致有此局。我当竭尽全力稳住局面——只怕天要下雨,我等得做些预防才是。”

代善和多尔衮点了点头。济尔哈朗离去了。

殿内除代善、多尔衮外,就剩下阿济格、多铎、阿巴泰、岳托和萨哈林几个。多尔衮把皇太极病情恶化的事讲给了大家听,大家听后都想去后宫看看,又怕影响了治疗,都表现得忧心忡忡。大家看得明白,济尔哈朗府前的事是阿敏鼓动起来的,但令他们不解的是,多尔衮不可能看不到这一层。既然知道事端是由阿敏挑起来的,他却给代善出主意,要阿敏回去疏导。让放火的人去救火,那火岂能灭得了?

阿巴泰婉转地提出了问题,道:“这边大汗病成这样,那边闹成那样,如何算了?”

多尔衮知道大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回道:“全力治好大汗的病是第一要紧事,那边让他们闹去。只要大汗的病医好了,就不怕他们翻天。”

话讲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听者个个都是明白人,在他们心中自然会有这样的意思,那边平安无事,这边大汗有个三长两短,局面会是如何?

众人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皇太极的病情上。大家都不想离开,要等后宫的消息。

多尔衮和代善商量了一下,趁正白旗、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主旗贝勒在场,请他们各自回去向本旗固山额真下令,不许各旗相关人员参与那边的聚集,违令者严加惩处。正黄旗、镶黄旗的命令由多铎去找豪格下达。另外,各旗注意警戒,以防不测。

代善赞同,便向大家讲明了。大家答应回去就办。

此外,多尔衮建议在汗宫两侧设立警戒。代善赞成,遂召来正黄旗汗宫护军参将当面做了安排。

不一会儿,有司进殿传国母大福晋懿旨,请代善和多尔衮入清宁宫。

大家一听,心情都异常地紧张了起来。代善和多尔衮几乎是一溜小跑出了大政殿。其他人也跟着出了大殿,心神不安地在殿外等待着。

代善和多尔衮急急忙忙来到后宫进入暖阁,走到皇太极身边。皇太极的身子依然热得像个火炉,但他已经停止了呻吟,浑身毫无气力。

代善和多尔衮紧张起来——天哪,怎么办?大金国能够没有皇太极吗?

这时,有司奏报,说在济尔哈朗府前闹事的人,已经转至大清门。

代善和多尔衮一听,头像炸了一般,一时不知所措。

御医名叫关百药。努尔哈赤受伤后,就是他治疗的。努尔哈赤一命归天,这对关百药来说是个很大的刺激。从那之后,他多方学习,掌握了治疗创伤的技术。他把那些技术在多人身上进行了验证,证明是有效的。

关百药的办法称为聚、表、煞、消、养五术。聚就是把创伤散发在身上的毒聚合起来,不让它危及全身;表就是让这聚合起来的毒从伤口发出来,这会表现为全身的高烧、疼痛等状;煞就是在“表”表现最厉害的时候,用猛药,杀绝毒气;消就是根据煞的程度,增减药量,使毒气渐渐消退;养就是此后的静养。

他给皇太极治疗,采用的就是这个“五术”治疗法。

前两天,皇太极的创伤处于“表”的诊期,他的高烧就是“表”的表现。随后,皇太极会处于“煞”的疗期。

正是这样,没过几日,皇太极的高烧退了,吃了点东西,并想坐起来。

见此情形,代善也好,多尔衮也好,都怀着踏踏实实的心情踏上了回府的道路;阿济格还哼起了小曲儿。多铎骑上马没有回府,而是沿着御街一直拍马向西狂奔。汗宫西侧几百步便是镶蓝旗那些请愿者的聚集之地,多铎厌恶他们,远远地便高声喊道:“让开了!让开了!”

在路上阻拦请愿者靠近汗宫的正黄旗护军认出是多铎,立即闪向两厢。聚集者听到了马匹的飞奔声,又听到了喊声,见前面的护军纷纷躲闪,也迅速让开。

多铎甩着鞭子,从那些人的中间穿了过去,发出了一阵狂笑。

阿敏的心情自然不同。他观察着,思考着,分析着。这是不是又一次的失败?

聚于汗宫两侧请愿的人的情况如何了?这些人绝大多数是盲从者,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直接受阿敏、莽古尔泰、德格类、巴布泰、巴布海等人的指使。在现场,这些人最活跃,他们上蹿下跳,不断地鼓动大家做这做那,或带着大家呼叫,或散布谣言,唯恐天下不乱。现场没出现什么情况,他们就趁机鼓噪;如有的伤残者在现场有些不适,他们就凑上来假装同情,并趁机煽动,说为国伤残了,再没有人管了,等等。

大多数人原是被告知要到济尔哈朗府前聚会,说只要一闹,用不了两日,双倍的抚恤就可以到手。于是,大家去了。可不知怎的,又说应该到汗宫大清门那边去,大家稀里糊涂,一哄而起奔向汗宫,却被截到汗宫西侧,在那里待了下来。当时大家并不知道皇太极生了病,后来皇太极染病不能理政的消息传开,一些人认为大汗染病期间这样干不妥当,就撤离了。而这时,那些受阿敏等指使的人则充当了打手,恐吓和威胁那些撤离的人员。万般无奈,撤离的人又被迫返回。随后,聚众的镶蓝旗人听说皇太极病得不行了,大金国将换新君;大家又坚持下来,继续折腾。但闹腾了多日,没人理睬,精神头儿越来越差,有的熬不过,就准备回家。接着,他们又听到了皇太极病情好转的消息。大家心里明白,自己的做法是与大汗过不去,想到皇太极痊愈之后,一定饶不了他们,于是,更多的人酝酿着撤离。只是,他们还没有行动就受到了恐吓,众人害怕,便依然留在了那里。 62dYESEwVwbYl3dsHSS51I+Vsrht//GqN6FqITneGgd5gzZtrdI2x3AX3fSSv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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