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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吴人徐整在其所著的《五运历年记》有盘古开天地“肠为江海,血为淮渎”的表述,淮河水是盘古的血液,洪泽湖蓄存的水,自然也是盘古之血。

在淮河的源头,充斥着神异和诡谲,缥缈的水雾让人读到盘古的传说,在下游更多的是李耳故事。紧邻盱眙淮河入湖口的老子山,突向烟波浩渺的洪泽湖,李耳骑着青牛从天庭飘落到水中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礁石原来是一座小山顶。李耳举目远眺,此处山色清秀,淮水浩淼,旋即决定在此修道,采药炼丹为渔民治病,解除百姓的疾苦。此后,沓然而去。

驱车赶往洪泽湖时,稻子已收割完毕,秸秆散落在稻田里,苞米撒在晒场上,农人用耙子梳开苞米,便于晾晒。车行不久,驶上陈旧的盱眙淮河大桥,友人指着窗外的湖面说:“西边为淮河,东边为洪泽湖。”

“唐代有一个叫李绅 的诗人,出任淮南节度使,巡视过这里,写下这样的诗句:‘山凝翠黛孤峰迥,淮起银花五两高。天外绮霞迷海鹤,日边红树艳仙桃。岸惊目眩同奔马,浦溢心疑睹抃鳌。寄谢云帆疾飞鸟,莫夸回雁卷轻毛。’可惜,现在看不到那时的景象了。”我惋惜。

“时移势迁,何足伤感。”友人表示。

下了车,站在桥中央,发觉车辆驶过时桥身有些晃动,让人产生垮塌的担忧。定神举目,淮河并不宽,河水舒缓地流向水面开阔的洪泽湖。友人告诉说:“相邻的溜子河和稍远的下草湾河都是淮河的支流,分担淮河汛期的泄洪。”

洪泽湖,古称富陵湖、破釜塘、洪泽浦,唐朝开始使用洪泽湖的名称,延续至今。它原来的水域面积不大,黄河南徙经泗水在淮阴以下夺淮河下游河道入海,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潴水,历经明清两代,淮河下游河道泥沙淤高,排泄不畅,水流汇聚,小湖化为如今的大湖。

洪泽湖的水来自淮河,发源于桐柏山主峰太白顶西北侧河谷的淮河,跨河南、湖北、安徽、江苏和山东五省,流域面积近20万平方千米,干流全长1000千米,淮水一路奔腾,在盱眙流入洪泽湖,输送水量占洪泽湖的70%以上。

三国时吴人徐整在其所著的《五运历年记》有盘古 开天地“肠为江海,血为淮渎”的表述,淮河水是盘古体内的血液的外泄,洪泽湖蓄存的水,自然大部分也是盘古之血。在淮河的源头,充斥着神异和诡谲,缥缈的水雾隐约让人读到盘古的传说,地表上盘古文化的质证性建筑随处可见,还可以听到大禹 的故事。盘古开天辟地与大禹治水的传说融合在一起,一神一人的故事的表述,显现出独特的早期人类文明的曙光。

有趣的是巫支祁 的神话,不仅流传在淮水源头,在下游也有实物相验。当然,在淮河的下游更多的是老子 传说。紧邻盱眙淮河入湖口的老子山,突向烟波浩渺的洪泽湖。据说春秋末年,李耳四方云游,途中食用了西王母的仙草成仙,他骑着青牛从天庭飘落到水中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后来水退去,礁石原来是一座小山顶。李耳举目远眺,此处山色清秀,湖水浩淼,旋即决定在此修道,采药炼丹为渔民治病,解除百姓的疾苦。此后,沓然而去。在这里,人们尊称他为太上老君,并把这座山叫老子山,山上的仙人洞、炼丹台、青牛迹等,似乎在验证传说的真实性。

到达盱眙县城已是华灯初上,安顿好住宿,感觉有一些饥饿,便找到一家专门做小龙虾的餐馆。还未进门,迎宾小姐热情地上前告知满员,只能安排在餐馆边的人行道上用餐。坐在路边,望着街边川流不息的车辆、相邻的食客以及马路对面立着的形态妖媚的小龙虾雕塑,心想世间以“睁目直视”而命名的地方,恐怕就数“盱眙”了。如今在街上已经见不到有什么人睁目直视,反倒多了一些从容与悠闲,人们的装束、打扮与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相差无几,只是从肤色、举止还能分辨出些不同。

“这个小县城,还是蛮热闹的。”

友人一向对农村问题有研究:“不少农村人都搬进了城,自然热闹。城镇化带来的结果。据说,全国城镇化率1995年仅为29%,近年来已经接近60%,城市人口大增;农村人口从1995年的8.6亿,下降到近年来的5.6亿,足足减少了3亿人,3亿人离开农村。农村人口愈发少了,像津里就自然萧条了许多。”“农民进城,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剩下的问题是田啥人来种,乡土文化如何持续下去?”

“这是几千年未碰到过的问题,摸着石头过河呗。”友人笑着回答。

农民进了城,需要工作。这些年盱眙的小龙虾成就了不少农民,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小龙虾风靡南北,“小龙虾节”办到全国各地,当地政府注重发展这一经济,大力宣传,还能看到千人同食小龙虾的场景出现在电视荧屏上。路旁矗立着的朱元璋塑像,行人大多熟视无睹;一些尚处促销中的楼盘悬挂着与帝王有关的条幅,倚作卖点,似乎问津者也不多。

这时,一大盘小龙虾上桌,通红喷香,合计下来估摸十块钱一个。朋友牙痛,吃不动。我说,搞瓶酒来。趁酒未上,友人重提在明光吃饭时的话题:“历史行政区划的变化,史料的不确定性和当事人记忆的模糊,导致朱元璋出生有盱眙说、钟离说、沛县说、五河说等四五个版本。盱眙说,主要是指我们去过的赵府村,流传跃龙岗、尿布滩的故事;钟离说,说的是凤阳,一度争论蛮大。现在,史学界已有定论,肯定了凤阳说。”

“过去各说各的相安无事。如今帝王之乡、龙兴之地,可以提升地方的经济、文化的含金量,直接与经济挂钩,争抢成了必然。还是要依照历史事实说话,比如史料记载、出土文物,附带的是民间传说,尤其是文物的佐证。”我呷酒而答。

“好在我们不需要做这样的文章,纠结在历史细节中。”友人表示。

我笑笑:“朱元璋的出生、成长、发家初始的主要活动区域都在淮河中下游,称他为淮河之子当之无愧。”

“他自称淮河布衣,更为低调。”

翌晨,去杨家墩的明祖陵,它坐落在洪泽湖西南面的淮河支流溜子河入湖畔。车子从盱眙县城出发,依旧要经过那座摇晃的大桥,心里却没了第一次通过时的担忧。

大概是一大早没有什么人去陵墓游玩的缘故,游人稀稀拉拉。

自那个血色黄昏爷孙俩在洪泽湖边对话的三十四年后,朱元璋如愿以偿地成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于是乎在老子山附近修建了这座规模庞大的祖陵,追封自己的高祖、曾祖与祖父朱初一。除去朱初一尸骨埋葬在这里外,其余都是衣冠冢。其实,连衣冠冢都算不上,随葬的蟒袍、玉带、凤冠霞帔,是他们生前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的服饰。

朱元璋家族祖上数代,都生活在艰难中。元朝初年,他祖父朱初一携带家族老小,从长江南岸的句容县通德乡朱家巷逃到古泗州(今江苏盱眙)城北一带。这种逃难,不是为了躲避天灾,而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赋税。可见,他的祖上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

“朱元璋与他的祖父根本没有见过面,兴师动众大修祖陵,不会因为感情,完全是为了执政的需要。”我说。

明祖陵神道

友人一针见血地说:“死人为活人服务。”

眼前的明祖陵,规模不大气势不足,视觉冲击力大打折扣。朋友似乎明白我是怎样想的,便说:“这陵墓经过朱元璋与四子朱棣两代,花费近三十年时间修建,当初周长约4.6千米,颇具规模。眼下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了。”明制:营造尺=32厘米,一丈=2步=10尺=100寸=3.2米,一里=180丈=360步=576米,4610÷576≈8里。依此似可推断:陵墓外围城周是按八里的规制建造的(下文涉及相类循此)。

“应该如此,既然做,他就不会做小了。这是朱元璋的风格,尤其在建陵上。”我到过北京、南京、凤阳的明陵,其中凤阳与眼前的陵寝,为朱元璋生前为上几辈人修建,气派不小。

明祖陵附近的孙家岗,是朱初一北迁之后的定居地。不知当时从孙家岗到杨家墩有多少路程,但朱初一经常独自一个人来到杨家墩一块荒芜的洼地里歇息。有一次他正卧躺在杂草丛中,被一个途经的道士看见,指着洼窝对朱初一说:“葬于此处,后代可为天子。”回到家,朱初一把道士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儿子朱五四。朱初一病死后,朱五四遵嘱把他葬于此。半年后,妻子陈氏怀上朱元璋。 朱元璋在这里建造祖陵,显然与当年那个道士泄露的所谓天机有关;这个子虚乌有的传说,为他增添了皇权天授的神秘色彩。仔细想想,祖坟风水好,就能保佑子孙日后发达的话,那么,还需要子孙的奋斗做什么?何况,杨家墩的风水未必如想象的那么灵光。

洪泽湖畔的明祖陵一角

洪武十九年(1386),明太祖朱元璋下令皇太子朱标,率领文武群臣和能工巧匠,前往泗州城北杨家墩,开始修建祖陵。 二十七年后才全部竣工。祖陵营造的时间之长、体制之庞大,在诸代明陵中也属少见。

小步走在神道上,看着两旁的文臣石像生,他们头戴乌纱,身着蟒袍,腰扎玉带,脚登朝靴,胡须垂胸,相貌堂堂,神情却透着谄媚,侍奉着不远处埋入黄土的主子。

在我记忆里,明陵神道上的文臣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翻刻出来的,模样、神情大都如此。我无从考证,这样的模样是工匠们根据彼时的文臣依葫芦画瓢而来,还是他们按照上级的意图所为。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神情与宋濂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切并不是朱元璋与他的风水先生以为的那样,七十七年后——弘治六年(1493),刘大夏 治理黄河水灾,筑太行堤阻断黄河北支,南支夺淮入海后,河道紊乱,淮河中下游连年洪水泛滥,明祖陵遭受水患侵扰。如果真是神圣之地,大水不会冲了“龙王庙”,可见朱元璋心目中的宝地,恐怕未必。之后,明朝廷不得不在祖陵东边不断增修大堤,以防淹没。但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一百八十六年后——已经是清康熙十九年(1680),明祖陵和邻近的泗州城终于被滔滔洪水吞没,沉没于洪泽湖底。又二百八十三年后——1963年,洪泽湖水位下降,明祖陵才重见天日。此时,坟丘已荡为湖床,砖木建筑大多毁坏,仅余下棂星门、正殿、东西两庑遗址,残存的三十多个大型柱础,以及砖砌的拱顶残垣三座。

明祖陵神道上的石像生

“那么,石像生呢?”我问。朋友回答:“还在。稍加修复,仍然栩栩如生。就是你看到的神道两侧的那些东西。”

“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的是石像生中的文臣翁仲吧?”友人问。我笑无语。友人说我的笑有点不怀好意。我说:“鲁迅不喜欢明朝,称明朝帝王是无赖儿郎。这多半与朱元璋用下三滥的手法摧残、杀戮文人有关系。朱元璋毁了文人、读书人这一群体的利益与自尊。”

“把文人的骨气打没了,剩下的就是奴性了。蛮可怕。”

眼前的文臣翁仲俯首帖耳、奴颜婢膝,应该是其时文人的真实写照。这种精神面貌,不仅在朱元璋执政期间,即使在以后相当长的历史期间内,都没有得到改变,且越发糟糕。问题的关键不仅仅是这一群体身上所呈现的这一状态,经过他们的传导,影响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wEME8wxL7Ib1X7ySe2P11VKuopGzyFDYWyzpoGB/lt8cr3PIfXc8qyM3ie8GK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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