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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绕不开的手机

16个开放式问题|青少年、父母和手机

青少年与手机,不仅是家庭内部的主要矛盾之一,也已然成为社会问题。

无数专家谈手机,无数文章分析手机使用,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青少年与手机沉迷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标准答案。每个孩子个体不同,每个家庭生态也千差万别。

当沉迷手机成为全社会都关注的话题,我们往往会陷入“集体无意识”,这更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我提了16个开放式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经由这些问题做一个“暂停”,冷静思考在孩子与手机(以下“手机”也代表其他电子产品,在这里统称为“手机”)这个问题上,我们面临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困扰着我们。

问题1

视手机为天敌,眼里只看到它的“害”,是不是已经忘了思考,孩子(父母)也是手机的获益者。

(1)当我们和孩子分开时,“在线”让我们安心,从确认孩子“在线”中获得的好处大于失联的坏处。

(2)手机确实可以带给孩子查询相关背景资料的便利,不可否认的是,那也是他们打开世界窗口的渠道之一。

(3)当孩子需要放松的时候,他可以使用手机听歌,可以看一场电影。

(4)手机也是学习的工具,比如孩子需要上在线课程,使用APP背单词、听英语。

客观地看待“手机”,别因为它的“坏”彻底否认了它的“好”。这可以帮助我们端正心态,就事论事。

问题2

我们“厌恶”的,到底是孩子用手机,还是玩手机,或者是无节制地玩手机?

我们只要看到孩子使用手机就不可以吗?还是只要符合我们的要求就可以?如何平衡我们的要求和孩子的需求?符合我们要求的使用,是否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的控制欲?

被摔碎的手机很委屈。手机本身不是恶魔,我们需要和孩子一起思考的是手机的合理使用方式。

问题3

我们谈手机色变,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1)害怕什么?反正手机就是罪恶的,提到手机就暴跳如雷,管你用手机到底是干嘛。

(2)内心的语言是什么?你肯定做不好时间管理,你肯定会被手机困住出不来,你肯定会借着查资料偷玩一会儿游戏,或是偷偷浏览一下网站。

(3)手机分散了孩子的注意力,也挤占了学习时间,不要狡辩,手机就是学习的敌人。

(4)在很多场景下,用手机=玩游戏,这是吸引的黑洞,是偷走时间的敌人,也是偷走孩子的敌人。

(5)无边的网络,隐藏着太过不健康、无营养的内容。

(6)看多了伤眼睛,容易近视。

(7)孩子被手机控制,父母就失去了对孩子的控制。

我们最害怕的是什么?我们有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还是只是“一股脑儿”的条件反射?试试,把害怕写出来,看看有什么发现。

问题4

手机,在孩子眼里可能意味着什么?

(1)娱乐工具:游戏和各种应用的设计者确实有着聪明有趣的大脑。

(2)社交工具:毕竟谁也不愿意当2G男孩/女孩。

(3)情感避难所:短暂地忘记,哪怕一会儿的逃避。

(4)重要的象征:象征着独立的自我,象征着孩子可以掌控的自己。

孩子越大,手机在他心中代表的意义也完全不同,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他们用手机本身,而忽视了背后的心理意义。

问题5

一本书,一个篮球都是和手机一样独立的物,为什么唯独手机让孩子觉得有特别的意义呢?

因为稀缺。(引用我儿子给我的答案)

是什么造成了手机的“稀缺”。稀缺的到底是手机这个物件,还是其他,比如有界限的自由?

问题6

孩子们可能想从手机里获得什么呢?

(1)被认同的情感需求:不管现实生活中是多么不堪,虚拟的世界里我是一个被景仰的强者。

(2)自尊和成就感:运用我的智慧,我取得了胜利,我不认为这是概率和运气,我也不认为这是即时的虚幻的成就。

(3)再来一次的尝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没有责备,只有“再来一次”的鼓励。

(4)社交:我可以不受空间限制和我的朋友链接。

如果孩子沉迷手机,不要总盯着他的行为,试试把一部分精力用于思考:在日常生活里,孩子是有哪些现实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才会去虚拟的世界里寻找吗?

问题7

在孩子的手机管理上,父母的姿态是什么?

配角,协助,还是完全禁止?

孩子使用手机的态度,对于父母来说也有着重要的心理意义。这往往是父母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权力争夺,如果我们没有很好地觉察,很容易裹挟很多个人情绪,从而扭曲问题的本质。放下“自己”,退到配角的位置,是很重要的修炼。

问题8

我们和孩子一起制定手机使用规则,目的是什么?

这似乎是个很傻的问题,我们不假思索就可以回答:当然是为了帮助孩子做好手机管理,时间管理!但如果我们仔细复盘一下我们曾经在这个问题上的行动,也许会发现一个微妙的心理:

守株待兔。就等着你来犯规呢,所有的规则就是为了验证你并不能按照规则执行。

当我有一天发现这个心理的可能性,感到非常惊讶。我们看似在帮助孩子一起守住边界,但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博弈?为了显示我们的权威?证明孩子就是不行?我们可以一起反思这个问题。

问题9

如果孩子违反了手机使用规则,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有哪些?

本质上,我们是想扮演一个帮助者的角色,还是一个审判官?

(1)验证后的如释重负:你看,我就说吧,你就是管理不好自己吧。

(2)胜利者上线:离开了我,你能管理好自己吗?你还是离不开我吧。

(3)气愤:不遵守规则,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没救了。

(4)提醒:注意,你在犯规了,你踩线了。你可以试着调整下,不然你就得接受惩罚了。

我们往往不愿意承认上面的前两点。剥离一下我们的情绪,想想这些情况是不是曾经发生过,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我们的反应会左右我们的行为,如果可以,思考一下,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们想从中获得什么?

问题10

当孩子破坏规则时,他们有哪些情绪和感受呢?

(1)愧疚:不要急着否认,他们真的会自责和愧疚。

(2)愤怒:往往表现出对父母的愤怒,深藏的是对自己的愤怒。

(3)无助:又破坏规则了,为什么就是不能遵守呢。

(4)放弃:如果愧疚、愤怒、无助不能被看见和理解,会转化为放弃——我就这样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当孩子破坏规则时,我们也容易受自己情绪的牵制,往往只能看到他的行为本身,并不能真正做到去理解他。这个时候站到他的角度去体会他的感受,确实是很难的。那么,带着觉察慢慢来。

问题11

制定的规则,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执行?

(1)是我们单方面制定的规则,孩子并没有认可,或者是被迫接受。

(2)规则本身有问题,不具备可执行性。

(3)规则本身没有问题,我们的预期太高。

(4)因为我们的完美主义+急功近利,孩子的进步被忽视,孩子的努力被打击,他又退回到自己的壳里藏起来。

在规则面前,我们应该铁面无私,还是多一些平衡的智慧?是吹毛求疵看孩子的错误,还是包容地看到孩子的努力和进步?我们要不要给孩子不断调整的时间,甚至是反复的时间,还是立刻就要求有质的改变?哪种会走得更快些?

问题12

哪些因素会促使孩子在手机使用上变本加厉?

(1)父母严厉的禁止:过度使用规则造成的“心理稀缺”。

(2)父母无视或者放弃:孩子用自我“牺牲”来验证。

(3)父母的条件反射:反正说到手机就是不好的,孩子不被理解。

(4)不信任和破坏规则之间的恶性循环:总有一方需要先做出改变。是谁应该迈出第一步呢?

我们想帮助孩子更好地管理和使用手机,现实是越帮越乱。我们要学习智慧地思考,智慧地沟通,克服冲动,放下偏见。

问题13

如果孩子在手机使用上已经重度上瘾了怎么办?

(1)别光顾着责备孩子,我们是监护人,我们在一条船上。

(2)去发现孩子哪怕一点点的努力,一点点的进步,一点点的自律改善,并告诉他你看到了,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3)不提要求,让孩子试试“无节制”使用手机。你敢尝试一下吗?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就是看不到风景,换个角度试试。

问题14

收掉孩子的手机,似乎是个一劳永逸的做法。收到什么时候为止?等到他上了大学?上了大学就能自律了吗?还是永远不让他用手机?

看似好走的路,也许暗藏着更多的荆棘。不经过练习,孩子永远学不会自我管理的技能。晚练习不如早练习,这样成本会更低。

问题15

成年人(父母)在什么情况下会滥用手机?

(1)心情太糟糕了:不想思考,想获得即时的愉悦。

(2)太无聊了:没有事情做或者不想做事,打发时间。

(3)逃避困难,麻痹自己。

孩子和我们有本质的区别吗?

问题16

最后一个问题,手机的本质是什么?

学习管理手机,本质上是学习管理诱惑。

孩子们现在遇到的手机问题,将来可能会被新的“形式”替换,比如抽烟赌博等。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协助他学习管理诱惑,帮助他完成从他律到自律。

我想玩游戏,但我也想学习——20个孩子真实的手机自白

自白1

我特别讨厌“上瘾”这个词。我手机多用了一会儿,我妈必定会说同样一句话:“我就说你上瘾了吧。”有时候是:“你再这个样子,就真的完蛋了!”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故意”上瘾给她看。

自白2

只要我一拿起手机,不出一分钟,我妈保证出现,不是送水果,就是问空调开了没有,冷不冷,要不要喝水。真的,每次都太巧了吧,我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她累不累啊?

自白3

奇怪的是,大人关注的总是我用了多久的手机,是不是在打游戏,为什么他们不会想到我在网上是不是“安全”?因为,偶尔真的会有不好的网站跳出来。第一次我很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其实我很想问问爸妈应该怎么办,但我不敢问他们。

自白4

有段时间,我上网玩疯了,我妈特别生气,她说不管我了,随便我。当她真的不管我在手机上花多少时间的时候,我竟然有点慌。原来没人管的感觉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但她只坚持了一天,就又回到了从前。

自白5

在游戏里,我有一种翻篇了重新来过的感觉,那种感觉特别好,就像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不再是原来那个不让人喜欢的我。

自白6

有一天我在QQ上收到了一张“有点那啥”的照片。我很惊讶也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偏偏被我爸看见了,他不由分说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不学好。然后,他要求我立刻把QQ删了。我当然不同意啊,他更生气了,说我道德败坏。我也懒得解释了,败坏就败坏吧。

自白7

我想打会儿游戏,但是我也想学习。我想先打会儿游戏,然后再学习。但在我妈眼里这必然是行不通的。她会不停地和我说这样是不对的,那样是不行的。结果是,我也没节约出多少时间,整个人都很烦,原本是想学习的,但现在没心情了。

自白8

有时候,我确实会超时。5分钟,10分钟。其实如果我没有觉得“压迫”,我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小时的,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超过。但我妈越催我,我越是不想放下。

自白9

为什么不能看会儿手机呢?这就是我放松的方式啊,我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也没陷在里面,为什么不可以呢?

自白10

比如我的朋友约我上线,但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跟朋友说我的手机被没收了吗?那我多没面子啊。我肯定反抗啊,肯定想方设法要拿到手机。

自白11

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就是你想出来又出不来,想摆脱又摆脱不了的感觉。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明天“重新做人”。第二天好像又陷入了死循环。我也挺痛苦的。

自白12

在我家我说什么都不算:什么都被安排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做作业,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吃饭,我什么都控制不了。但在游戏里,我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出牌”。

自白13

有时候我拿手机是真的查资料。也确实有时候,是借着拿到手机,先看点别的,再查资料(先查资料,再看别的,那样更危险,因为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来)。但如果他们说我就是拿查资料当个幌子,那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自白14

回来后(指从网络回到现实),也挺懵的,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但在手机里的那段时间,有事情可以做,什么都不用想,感觉是被推着往前走的。

自白15

其实我有时候不太明白,我妈那么担心我用手机是为什么。她常说老看手机会伤眼睛,但是她允许我看英语原版电影,一看就两个小时,那样就不伤眼睛了?

自白16

我觉得我妈制定的规则是不现实的,她完全不了解。比如说玩游戏最多15分钟,可是只要我开一局至少就要15分钟,万一我发挥得好(我常常发挥得好,得意),还要再加时间,我总不能玩到一半就丢下吧,我还有队友呢。

自白17

有一次看到一个爸爸陪孩子一起打游戏的视频,我先是很羡慕,后来一想,这是假的吧,怎么可能呢,真的有这样的爸爸吗?反正我不太相信。

自白18

现在连洗手间里的我都被“监控”了。我就想在里面安静待一会儿,当然我承认我是带着手机进去的。他们发现我在里面时间太长,现在那里也不安全了。我像不像无家可归?

自白19

我和我爸妈在手机的问题上肯定是谈不拢的。他们认为一分钟都不应该花在手机上,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使用。我也不想去说服他们,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去说服我。

自白20

我爸问我,为什么一定需要一部手机。我的回答是,有一部自己的手机,那让我感觉像个大人。 bSsGo4EEd8KvDDpsa8kL0EJ0Y0MWPAyDZO6nMU1bI47vYed57uHm3QtcJ9T5zc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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