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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火锅,不贵州

说到火锅,人们会津津乐道地谈及在火热的夏天光着膀子吃的重庆毛肚火锅、近年来颇为火爆的四川鱼头火锅、北方的御寒圣品涮羊肉、堪称无所不吃的广东打边炉,或者异军突起以概念取胜的各种冷锅……殊不知,贵州火锅与它们相比,丝毫不遑多让。贵州形态多样的各种火锅质朴又粗犷,漫溢着的是乡间野趣。

过年,是儿时的我最盼望的高兴事,可以不上学、可以撒娇,最重要的是可以整天围着火炉吃吃吃。每次杀年猪,开膛的猪半边还被吊着,另半边被搁在案板上,杀猪师傅迅速地在猪后腿处找到“黄瓜条”,利落地取下那条精瘦的肉,切成几块,分给一直守着的孩子们。我们自行备好竹扦,去煤炉盖上烙烤、柴火烟上熏烤,或放入柴火炭灰中用白菜叶包烧。猪肉被我们或焦、或嫩、或半生不熟地吞进肚中,好多时候没来得及找到口感就吃没了,只能急着去守下一块肉。这时,大厨把正处于僵直期的猪肉切片,捡出瘦肉用糟辣椒混炒,撒上一把蒜苗,装入火锅,顿在炭火盆上;同时将肥肉、内脏和猪血,倒入在煤火炉上早已烧得咕噜翻腾的白开水中,一家老小、邻里乡亲们便就着一碗煳辣椒素蘸水或者辣椒酱蘸水开吃了,杀猪师傅也暂停工作,先吃上几口。主妇们通常吃得快些,还要赶着炼猪油、除油渣和腌腊肉、做血豆腐。接下来几天,家里最让人回味的美食就是白水煮菜配油渣了。

待我系统学习烹饪后才明白,这可是烧烤、烙锅、干锅、火锅一次性齐整了。工作后,我经常去贵州各民族地区走村串寨,在很多地方都发现了类似的吃法。尤其是黔东南北部侗区——每年各个侗寨的清明节比春节热闹,家家户户比赛似的炒菜、打粑粑,菜做好后挑到山上祭祖,之后随地搭个灶,支一口大铁锅,各家菜挨个往里倒,混合翻炒,变成一锅百味火锅,吃得差不多了还可以再加汤,变成汤煮火锅。这种最简单、家常的食物烹制方式,虽然没有太过精细的烹饪技巧,但胜在对自然物产最本真特质的巧用,便捷又不失口感。

贵州火锅类别繁多,可谓占据了黔味饮食文化的半壁河山。从类别上来看,贵州火锅兼有汤锅、干锅、烙锅等形态;口味上,也是清汤、酸汤和麻辣味并存。贵州占尽物产丰盈的优势,用药膳或香料调配出来的清汤别有风味;酸汤火锅的灵感汲取于酸汤鱼,尔后发展出了酸汤牛肉、酸笋鱼、酸辣烫火锅等类别,已经扬名全国;麻辣火锅则多表现在香辣上,稍有青花椒之麻味,辣出了与重庆火锅不一样的风格,惯常混用遵义辣椒、花溪辣椒和大方皱皮椒,制成糍粑辣椒后作为火锅底料,加上配菜后演化出毛肚、辣子鸡、糟辣鱼等火锅品类。另外,还有不少不能归于以上类型但同样别具一格的特色火锅,比如黔东南的牛瘪羊瘪、腌汤火锅,黔南的臭酸、虾酸系列火锅,以及毕节和遵义的豆花火锅,爱之和恨之的人都不少。

贵州作为移民大省,不同时期从各地迁徙而来的移民也带来了不同的饮食文化,与本土食材和食俗融合后,让贵州的火锅种类变得更加精彩纷呈——酸汤鱼、乌江鱼、花溪鹅、青椒童子鸡、阳朗鸡、辣子鸡、老猪脚、鸡丝豆花、圆子连渣闹、油渣、一锅香、牛羊肉杂、牛背筋等,数不胜数。

贵州火锅,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特色——辣椒蘸水。蘸水这种滇黔地区的特色调味方式,讲求的是不同吃食配不同蘸碟,每样都是独一份的绝配。不论烙锅、干锅还是汤锅,大多是干、湿双蘸水上桌。从原料上划分,有素辣椒、油辣椒、辣椒酱、糟辣椒、烧青椒、水豆豉等典型蘸水;也能以菜色分类,配搭酸汤鱼、金钩挂玉牌、酸菜蹄髈、水城烙锅、恋爱豆腐果等名菜的特色蘸水也各有各的讲究,不能随便对付。例如,贵州代表菜之一的酸汤鱼,它的蘸水同时用了煮酸汤的熟青辣椒、擂成茸的擂椒、煳辣椒面,最后用豆腐乳增加其黏稠度,丰满酸汤蘸水的口感。另一个不得不提的蘸水:把切碎的野薄荷叶混入煳辣椒面、青花椒面、姜米、蒜米之中,把菜籽油、猪油和狗油混制而成的香油烧热,迅速浇到辣椒上,上桌时满屋飘香,让人垂涎欲滴。还有,号称“贵州第一蘸”的素辣椒蘸水,搭配金钩挂玉牌——清汤煮熟形似金钩的黄豆芽和切片如玉牌的白豆腐,原汤灌进不带丝毫油荤的素辣椒蘸水中,豆芽和豆腐既可分别呈现口味又有融合后的别样清香,蘸水煳香不压味,可谓三味合一。

到贵州,不吃火锅,那就枉来了。届时记得好好问问店家,吃的火锅该配什么辣椒蘸水,不然用错蘸碟,不仅食物风味全无,还被别人一眼瞧出您是外地游客! I1OHbhARDon5aczCWArha4lltDvevfVhEML3Agc7EAsrNOVVImM5Qc/IPZFgkV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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