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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爱是寻常人生的伟大冒险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激情吸引,我们称之为浪漫爱情,它能令人惊喜欲狂,也能令人痛苦万分,无以名状。然而,不管人们对浪漫爱情的感受有多强烈,还是不大理解这种情感的本质。对于那些把“浪漫”与“非理性”联系起来的人来说,浪漫爱情只是一时的情绪紊乱,一场情感风暴,难免短命,随后就是幻灭和摆脱幻想。对于另一些人,浪漫爱情则是一种理想,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似乎就错过了生活的奥妙。

看到这么多人在浪漫关系中经历的悲剧和心理混乱,许多人得出结论:浪漫爱情在某种程度上是根本错误的,是一种虚假的希望。其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试验各种不同的关系,一种不需要对另一个人承担极大义务的亲密而脆弱的关系。有些人放弃了对任何激情的奢望,因为这种激情不仅虚假,而且有害。如今浪漫爱情也受到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的攻击,他们经常嗤之以鼻,把它看作一种不成熟的、虚幻的理想。对这些知识分子来说,把激烈的情感当作持久美满关系的基础,简直是现代西方文化中神经错乱的产物。

我们早已看到,许多人开始时是真正相爱的,彼此善待,对未来怀有很高的期望,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只能悲哀痛苦、满怀困惑地看着关系恶化并最终崩溃。他们回想起深爱的时候,那时许多事情似乎都是正确的、美好的、令人满意的。令他们备受折磨的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如果那样的爱都会消亡,那还有什么样的爱情能持久?我究竟有没有可能得到浪漫爱情?或者其他任何人有可能得到它吗?也许,是时候把梦想连同童年时代的其余玩具一起抛弃了。有时,甚至连这些问题都被遗忘了,关于为何以及如何失去一切的痛苦早已褪去,剩下的只有麻木。有时,他们安慰自己,这种麻木意味着他们终于长大了。在我们的文化中,有很多人促使他们相信这一点。

然而,人们还是继续坠入爱河。梦消失了,随即重生,像一股无法阻挡的生命力。戏还在演。人们被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激情所驱使,追求几乎从未达到过的美满,并始终对挥之不去的遥远的可能性抱有一丝幻想。

这种幻想之所以挥之不去,是因为它回应了人类深层的需求。但是,这些需求的本质是什么?那种始终激发我们的想象力并激起我们渴望的可能性的本质是什么?是什么阻挡了我们成功实现自己的渴望?在我们的人生旅程中,这些都是我们要回答的问题。

我想一开始就表明,我写这本书是基于我相信浪漫爱情不是幻想,也不是精神迷乱,而是我们生活中存在的一个伟大的可能性,一场伟大的冒险,一个巨大的挑战。我写这本书还基于我相信,狂喜是我们情感生活中正常的、有积极作用的东西,或者说可以成为正常的有积极作用的东西。

我并不认为浪漫爱情是年轻人的特权。我也不认为它是某种不恰当地从文学作品中吸取的、面对现实时必然会土崩瓦解的幼稚理想。相反,我认为就个体的发展和成熟而言,浪漫爱情对我们的要求比我们想象的要更高。实际上,这正是本书的中心主题之一。

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爱可以把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连在一起。首先,我要谈谈本书探讨的关于爱情的一般定义。浪漫爱情是男女之间一种充满激情的“精神—情感—性爱”的爱恋,它反映了男女双方高度尊重对方的价值。

如果一对夫妇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爱情是充满激情的或强烈的,至少在相当程度上,我不会把他们的关系描述为浪漫爱情。如果没有感觉到精神上的自然吸引,在心灵深处没有共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没有一点灵魂伴侣的感觉,没有很深的情感投入,没有强烈的性吸引,我也不会把这种关系描述为浪漫爱情。如果没有相互仰慕——而是相互蔑视,加上强烈的性吸引——那么我还是不会把这种关系描述为浪漫爱情。

几乎任何关于爱、性或男女关系的陈述,都需要个人的坦诚直言。我们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来谈的。一位心理学家要就爱情问题发表演说时,他不能对自己的经历避而不谈。这不意味着我们所涉及的问题过于主观,无法作出有效的全面观察。我的论点正相反。我们的思考并不完全是我们个人浪漫史的产物,但其中许多看法都深深植根于那片土壤,并从中有意无意地激发出许多情感、价值以及我们可能认为显而易见的结论。

如果假装这本书没受到我和一个女人热恋15年的影响,那是在自欺欺人。1977年3月31日,帕特里夏·维南·布兰登莫名其妙地溺水身亡。就在那天早晨,我们还在床上流连,缠绵做爱,谈论着我们在对方面前多么兴奋。这是我们在生活中从未有过的兴奋,神奇而无法抗拒,使我们青春洋溢。帕特里夏走进房间时,我的世界变得更明亮了——十五年如一日。当我听到同事们说浪漫爱情会在你得到满足的几个月或几周内就消亡,假装我的想法没受这些言论的影响,也是不合适的。

撇开我个人的背景不谈,本书还有两个主要的资料来源。首先,本书试图以每个人多少都能获得的事实和数据为基础,即历史和文化资料,去推断和理解男女关系。其次,我的观点都基于我作为心理治疗师和婚姻顾问的经验。在过去25年里,我有机会为几千人治疗,看到了他们为获得性生活和浪漫爱情的圆满而奋斗的实质——以及他们经常破坏自己愿望的方式——这种经历让我得出许多结论,关于男人和女人自觉不自觉地从对方那里寻求什么,以及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中会有如此多的失败、苦恼和痛苦。之前我在全美各地举办了三天半的工作坊,主题是“自尊和生活的艺术”“自尊和浪漫爱情”,在这些强化班(他们是这么称呼的)里,我有很多机会进一步探讨和检验本书提出的各种看法和结论。

我想请大家记住这一点,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里,浪漫爱情作为一种理想以及婚姻基础的理念并不为人所知,且至今在某些文化里仍不被广泛接受。仅仅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非西方文化中一些受过教育的阶层才开始反抗家庭包办婚姻的传统,他们把目光投向西方,吸收西方把浪漫爱情作为首选的理念。虽然在西欧,浪漫爱情的观念由来已久,但把它作为婚姻等长期稳定关系的基础,其接受程度一直不像在美国文化中这么广泛。

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浪漫爱情的概念远远超出了美国人的爱情观。但是,最好把它放在美国理想与早期文化理想对比的历史背景中去理解。

如今,在北美长大的年轻人理所当然地对他们与异性的未来作出某种假设,而这种假设在其他文化中并不常见。这些假设认为,两个将同呼吸共命运的人要自由和自愿地选择对方,无论是家庭、朋友、教会或是国家,都不能也不应该为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的选择是基于爱,而不是基于社会、家庭或经济上的考虑;他们选择谁非常重要,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的差异极为重要;他们希望在与自己所选择的人的关系中获得幸福,追求这种幸福是完全正常的,事实上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他们选择与之共同生活的人就是他们期望与之共享美满性生活的人。纵观人类的大部分历史,所有这些观点都可能被视为异常,甚至是难以置信的。

因此,在第一章中,我会简要介绍这种爱情观和男女关系在西方世界出现并盛行的这一过程的重要细节。这种历史回顾的目的是为我们今天的状况确定其来龙去脉,正确看待我们的斗争,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过去的态度和价值观仍在我们心中发挥作用,以致会损害我们为获得男女关系的幸福所做的努力。

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历史回顾要涵盖哲学、政治、伦理和文学等主题,因为所有这些都会影响我们今天怎样去思考和理解浪漫爱情的本质与问题。

在第二章中,我们将从社会历史的角度转向心理学角度,因为我们不是根据过去的情景,而是根据当下的情景,从永恒的当下和我们作为人的本质去理解浪漫爱情的根源和意义。我们应审视人类渴望浪漫爱情的基本心理需求,以及它旨在实现的需求。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爱情关系中狂喜或痛苦的根源。

在第三章中,我们将谈到影响我们会爱上谁这一选择过程的基本因素。在这一点上,我们将会探讨“爱情是什么,为什么会产生爱情”的主题。

在第四章中,我们会谈谈“爱情为何有时会发展,有时会消亡”。我们会着手谈谈如果想要成功获得浪漫爱情,需要我们做什么样的心理准备。我们将探讨浪漫爱情面临的挑战。我们会说明决定浪漫爱情成功或失败的基本因素,深化我们对胜利和失望的理解。

本书既不是爱情手册,也不是性生活指南。虽然在某些关键地方多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怎么做”,但给出建议不是本书的目的。本书旨在丰富我们对爱情的理解,让浪漫爱情变得通俗易懂,让大家明白浪漫爱情是所有年龄段的男女都能获得的,而且值得去实现。

纳撒尼尔·布兰登
1980年 0wLzWyPmNUvW74lKrWO807CAq2bgGopUAtm8hfk5QpJn1FTSjK59znNDhu7QA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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