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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蒂尼·麦克特克和食人鱼

我们惊奇地发现,在稀树草原驻扎一个星期,竟然让我们收获了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动物园”。我们不仅捕到了大食蚁兽,牛仔们还给我们送来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动物,就连特迪 · 梅尔维尔也贡献了几只在他家四处游荡的宠物:一只声音沙哑的金刚鹦鹉罗伯特;两只处于半饲养状态,生活在一群鸡里的喇叭声鹤;还有他喂的卷尾猴奇吉塔,尽管它已经被驯化得非常温顺,然而当我们毫无顾虑地和它玩闹的时候,它还是有从我们口袋里偷东西的恶习。

我们收集的动物在蒂姆精心的照料下,已经逐渐稳定下来,所以我们打算扩大搜索范围,不再局限在莱瑟姆周围的区域,而是向北前往60英里外的卡拉南博。卡拉南博是蒂尼 · 麦克特克的家乡,蒂尼是我们抵达乔治敦的第三天见过的那位牧场主,当时他就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我们告别蒂姆,登上借来的吉普车出发了。

驱车三个小时,穿越一片灌木丛生、毫无特色的稀树草原后,我们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林带,它横亘在我们前进的小路上。那里好像没有任何空隙或空地表明有路可以穿过森林,远远望去,这条路变得越来越窄,最终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们确信前面没路了,然而紧接着道路笔直地切入树林,我们驶入了一条又窄又暗的隧道,其宽度刚好能够容纳我们的吉普车。小径两旁的树干被灌木和藤本植物编织在一起,我们头顶的树枝相互缠绕着,宛如结实而致密的天花板。

突然,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成排的灌木丛如同它们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地消失了。我们面前就是卡拉南博:一座座用泥砖和茅草搭建的房屋散落在一片开阔的碎石空地上,杧果树、腰果树、番石榴树和柠檬树组成的果园点缀其间。

蒂尼 · 麦克特克和康妮 · 麦克特克听到了吉普车的声音,提前出来迎接我们。蒂尼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油腻的卡其色衬衫和长裤,他之所以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中断了他的工作,刚才他正在工作间里加工新的铁箭头。康妮比蒂尼稍矮一些,身着蓝色的牛仔裤和上衣,看起来非常苗条优雅,她热情地和我们打着招呼,邀请我们进屋休息。我们走进一间我从未见到过的神奇房间。整个房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古老原始的元素和现代机械化的元素融合在一起——这正是这个地区的生活的缩影。

“房间”这个词,用在这里或许并不是那么准确,因为它相邻的两边是露天的,四周的围墙也仅有2英尺高。其中一堵围墙上架着一个皮质马鞍,墙外一条长长的木栏杆上放置了四台舷外发动机。房间另外两边的木墙后面是卧室。桌子靠在其中的一面墙上,上面摆满了无线电装置,蒂尼用它们与乔治敦和海岸上的城市保持联系,桌子边矗立着一组摆满书的大架子。另一面墙上悬挂了一个大钟,以及各种各样的“凶器”,包括枪支、十字弓、长弓、箭、吹管、鱼线,除此以外还挂着一个具有瓦皮夏纳特色的传统羽毛头饰。我们还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堆船桨、一个由美洲印第安人制作的陶罐,罐里盛满了凉水。椅子那边,三张颜色艳丽的大号巴西吊床悬挂在房间的角落里。在房间的中心,立着一张大约3码长的大桌子,它的脚深深地埋在坚硬的泥地里。头顶的一根房梁上挂满了一绺绺橘黄色的玉米穗,几块木板搭在房梁上,构成了天花板,如起伏的波浪一样。我们钦佩地环顾四周。

“这间房没用到一根钉子。”蒂尼骄傲地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建造它的?”我们问道。

“嗯,世界大战之后我在边境线附近徘徊,当时我希望在西北部找到钻石,就一直不停地打猎,挖掘金子之类值钱的东西;后来我觉得是时候稳定下来了。当时,我已经在鲁普努尼河上游游历了一两次。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乘着小船逆急流而上,根据河流的状况,我们有时要花上两周的时间,有时则需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国家——你们知道的,这里的人口并不多——所以决定在这里定居。我驾船在河上寻找高地——这样我就可以远离库蠓,也不用为建下水道而犯愁——而且房子离河水要够近,让我可以用船运输货物和生活用品。当然,这栋房子只是一个临时住所。我建造它的时候非常匆忙,当时我正在制订计划、准备材料,来建造一座更为豪华的住宅。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而且材料都已经备好放在外面了,我明天就能动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避开康妮的眼神,补充道,“我好像从未打算动工。”

康妮哈哈大笑。“他已经这样说了二十五年了,”她说,“想必你们都饿了吧,大家坐下来吃饭吧。”她走到桌子这边招呼我们坐下。桌子四周是五个倒放的橘黄色盒子。

“我得为这些可怕的老古董道歉,”蒂尼说道,“它们远不如我们在战前使用的那些橙色盒子好用。你们看,我们曾经也用过椅子,但是这里的地板非常不平,椅子腿经常被折断。可是盒子就不一样了,它们没有腿可以被折断,不仅经久耐用,而且坐上去非常舒服。”

麦克特克夫妇准备了一桌异常丰盛的晚餐。康妮被誉为圭亚那最好的厨师之一,她端到我们面前的菜实在是太美味了。前菜是眼斑鲷鱼排,蒂尼平日里会从房子下方的鲁普努尼河里捕捉这种极其鲜美的鱼。紧接着是烤鸭,那是蒂尼前几天才射杀的。最后,一道从房屋外面的树上摘下来的水果,为晚宴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然而,这时却飞来了两只争食的小鸟——一只长尾小鹦鹉,还有一只黄黑相间的悬巢哑霸鹟。它们飞到我们的肩膀上索要食物。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下子把我们给整蒙了,我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能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挑一些小一点的食物喂给它们。可是,那只长尾小鹦鹉却毅然摒弃了这些繁文缛节,直接站到了杰克的盘子边上,自个儿胡吃海喝起来。那只悬巢哑霸鹟则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战略,它用像针一样细长的喙使劲地啄着查尔斯的下巴,提醒他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不过,康妮立刻阻止了鸟儿的这些无理行为,并将它们轰走,然后把一只浅碟放到了桌子的另一头,在碟里装了一些切碎的食物,让鸟儿在那里自行解决。“这就是破坏规矩和在饭桌上喂宠物的恶果。你的客人被它们闹得很烦。”她说道。

拍摄蒂尼和康妮 · 麦克特克夫妇

晚餐即将结束时,夜幕也随之降临,储物间里的一群蝙蝠慢慢苏醒,悄然无声地飞过起居室,飞到夜色中,开始捕食蝇虫。这时墙角里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蒂尼,真的,”康妮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对这些老鼠做些什么。”

“好的,我一定会的!”蒂尼略带痛苦地回应道。他转向我们。“我们曾经有一条大红尾蚺,就在这个通道里,它以前还在的时候,老鼠根本不敢来这里捣乱。但是有一次,这条红尾蚺把我们的一位客人惊到了,康妮命令我把它扔了。看看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

吃完晚餐后,我们离开餐桌,躺到吊床上开始聊天。那个夜晚,蒂尼给我们说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他告诉我们他早些年在稀树大草原上的一些经历,那时卡拉南博周边还有很多美洲豹,为了保护他的牛群,他不得不花费两个星期的时间去射杀一只美洲豹。他还记得那时有一伙巴西歹徒常常越过边境来这里盗马,后来他只身前往巴西,用手枪拦住了那伙歹徒,缴了他们的枪,烧了他们的房子。我们听得非常入迷。这时,青蛙和蟋蟀开始鸣叫,蝙蝠不断地飞进飞出,还有一只大蟾蜍跳了进来,挂在屋顶上的煤油灯发出的光正好照在它的身上,它像一只猫头鹰似的眨着大眼睛。

“我刚到这儿的时候,”蒂尼说道,“雇用了一个马库西印第安人来帮我工作。我付给他定金之后,才发现他是一个巫师,叫巫医也可以。如果我早知道他的身份,我一定不会雇用他,因为巫医都不是什么好工人。他拿了我的定金之后不久,就和我说,他不能继续为我工作了。我告诉他,如果在做完我为之支付工资的工作量之前擅自离开,我就会暴揍他一顿。很好,他没有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或许他也不想丢脸;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以后在马库西部落里就不再有任何特权了。我一直将他留到他的工作量足以抵销他预领的工资后,才让他离开。然而,当我这么做以后,他却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支付给他更多的钱,他就会往我身上吹气。他说如果他吹了气,我的眼睛会化成水流出来,然后我会感染痢疾,所有的肠子都会掉出来,紧接着我就会死掉。我说:‘你来吧,往我身上吹气吧。’我站着一动不动,让他吹气。他结束的时候,我说:‘很好,我虽然不知道马库西人是怎么吹气的,但是我和阿卡瓦伊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接下来我也要往你身上吹气,用阿卡瓦伊人的方式诅咒你。’我鼓起腮帮在他身边跳来跳去,不停地往他身上吹气。我一边吹气一边说,他的嘴将紧紧闭上,不能吃任何东西,与此同时,他的背会不停地往后弯,直到脚后跟和头碰到一起,那时候他就会死!说完以后,我就忘了这个人,再也没有想过诅咒这件事。没过多久,我上山打猎,在山里待了好几天。我一回来,我雇请的那些印第安人的小头头就跑来告诉我:‘蒂尼主人,那个男的死了!’我说:‘小伙子,每天都有很多人会死,你是想和我说谁死了啊?’‘你往他身上吹气的那个男人,死了。’他说。‘什么时候死的?’我问道。‘前天死的。他的嘴就像你说的那样一直闭着,背也一直不停地往后弯,然后他就死了。’

“他是对的。”蒂尼最后总结道,“那个男人死了,就像我说的那样死了。”

然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但是,蒂尼,”我问道,“故事的内容一定不止这些,这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是的,”蒂尼回答道,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天花板,“我曾经注意到他的脚上有一块小小的溃疡,而且当时我也打听到,他住的那个村子里出现了两例因破伤风感染而死亡的病例。他的死或许与这个有关吧。”

与长尾小鹦鹉和悬巢哑霸鹟分享完早餐之后,我们就和蒂尼讨论当天的计划。杰克决定,在捕捉动物前,先把那些装有笼子、水槽、喂食碗等装备的包裹拆开。

蒂尼转向我们。“你们怎么安排,小伙子们?对鸟感兴趣吗?”我们点了点头。“很好,那跟我来吧。我也许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儿离这儿不远,不过可以让你们见识到一些有意思的鸟。”他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们和蒂尼一起穿越鲁普努尼河边的灌木丛,这是一段对森林知识的学习旅程,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给我们指出一个枯死的树干上挂着木屑的树洞(一只木蜂的作品)、羚羊留下的痕迹、精致的紫色兰花,以及一伙马库西人在溪水里捕鱼留下的痕迹。然后,他离开了主干道,并提醒我们不要发出声音。林下灌木丛越来越稠密,我们尝试着跟上他那悄无声息的步伐。

这里的灌木上挂满了匍匐的草茎,这些草用鲜绿色的草环把整个灌木丛都覆盖起来,如同一张张垂下的面纱。由于无知和粗心,我试图用手背拨开一些草,但是立刻痛得把手抽了回来。这些匍匐的草都是珍珠茅,草的茎和叶子上长着一排排细小而锋利的刺。我不仅被割破了手,鲜血直流,还发出了一声本不该发出的声响。蒂尼立马转过身,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我们跟着他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些缠结在一起的植被。不久之后,林下灌木丛变得更为茂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钻到茅草丛里,把肚子贴在地面匍匐前进,因为这是最简单也最安静的方式。

他总算停了下来,我们和他并排趴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在这些稠密的、距离我们鼻子仅有咫尺之遥的珍珠茅上挖了一个小小的窥视孔,我们通过这个小孔往外观察。眼前是一座宽阔而潮湿的池塘,漂浮在水面上的凤眼蓝将其遮得严严实实,现在正值凤眼蓝花期,所以一眼望过去,整个水面就像一块点缀着精致的淡紫色花纹的亮绿色地毯。

在距我们15码远的地方,凤眼蓝被一大群鹭鸟的边缘给覆盖了,这些鹭鸟从湖心一直延伸到对岸。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小伙子们。”蒂尼小声地说道,“对你们有帮助吗?”

我和查尔斯不住地点头。

“好了,你们现在不再需要我了,”蒂尼接着说,“我要回去吃早餐了。祝你们好运!”他悄无声息地爬了回去,留下我们两个通过珍珠茅上的小孔继续观察。我们将目光再次投向那群鹭鸟。这是两种不同的鹭鸟组成的鸟群:大白鹭和小一点的雪鹭。我们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它们会在争吵打斗时竖起头顶精致的银丝般的冠羽。一对鹭鸟偶尔也会发生矛盾,它们会径直地跳起来,用喙疯狂袭击对方,又会像突然跳起来一样突然平静下来。

我们还看到湖对岸有几只高大的裸颈鹳屹立在鸟群中,它们比其他鸟高出许多,头顶裸露的黑色皮肤和肿大的鲜红色颈部,让它们在纯白色的鹭鸟中显得特别突兀。数百只鸭子在我们最左侧的浅滩上嬉戏着。它们中的一些有意识地排列成一个特殊的“军阵”,这样每一只鸭子都能精确地承担同样的防御任务,剩下的鸭子则成群结队地漂浮在池塘中觅食。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看着像水雉或者雉鸻类的鸟谨慎地走在凤眼蓝的叶子上。它的体重通过它非常细长的脚趾分散在几株植物上,它会像穿着雪鞋的人那样抬起脚往前迈步。

这群鸟中最可爱的当数距我们仅有几码远的四只粉红琵鹭。它们正忙着在浅水中觅食,用鸟喙分筛水里的泥土,寻找着可以食用的小动物;它们身上的羽毛呈现出层次细腻的粉红色,这让它们看上去漂亮极了。可是,几分钟之后它们抬起了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这时,我们看到它们喙的末端放大成平盘状,看起来非常滑稽,与它们优雅美丽的身体组合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怪异感。

我们拿出摄像机,准备记录下这壮观的场景,然而不论我们把摄像机摆到哪儿,面前那棵孤立的小灌木总会遮挡住取景的视角。我们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冒着惊扰鸟群的风险,穿过茂盛的草,往前挪动几码,到灌木下的一块空地上,那儿的面积足够大,正好可以容纳我们两人和摄像机。如果能在不引起鸟儿警觉的情况下抵达那里,我们就可以清楚地、不被遮挡地拍摄到湖上所有的鸟——鸭子、鹭鸟、裸颈鹳和琵鹭。

我们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将“草帘”上的窥视孔扩大成一条缝。我们把摄像机放到前面,然后在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查尔斯安全地到达了预先选定的灌木下,而我则紧随其后。为了防止剧烈的动作惊吓到鸟群,我们始终蹑手蹑脚,先是小心地竖起三脚架,再把摄像机架到适当的位置。当我把手搭到查尔斯的胳膊上之前,他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群粉红琵鹭上。

“看那边。”我指着湖的左岸低声地说道。浅滩上的一群牛正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我下意识地认为它们会吓跑粉红琵鹭,我们刚刚才找到拍摄后者的合适位置,可是这群鸟并不在意牛的到来。牛群摇头晃脑地踏着笨重的步伐朝我们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头是牛群的首领,它停下来,紧接着抬起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牛群中其他跟在它后面的牛也停了下来。它有意识地走向我们藏身的小灌木。大约往前走了15码之后,它又停了下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用蹄子来回扒着地面。从我们趴着的地方望过去,它与英格兰牧场饲养的那些温柔的根西牛完全不同。它再一次发出不耐烦的吼声,甚至向我们挥动它的牛角。我认为我们躺着非常容易受到攻击。它如果冲过来,就会像压路机一样轻易碾过这些灌木。

“如果它冲过来,”我紧张地趴在查尔斯的耳边说道,“它将吓跑那些鸟,你知道的。”

“它还可能毁了我们的摄像机,我们也会被踩得很惨。”查尔斯小声说道。

“我认为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撤退,你觉得呢?”我盯着前面的牛说道。然而,还没等我说完,查尔斯已经行动了,他扭动着退回我们先前藏身的草丛,然后把摄像机推到了他的前面。

我们安静地坐在灌木丛后,感觉到自己特别傻。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南美洲——美洲豹、毒蛇和食人鱼的家乡,却被一头奶牛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听上去真是让人羞愧。我们抽起了烟,不停地尝试说服自己,撤退仅仅是为了设备的安全,更何况谨慎也是勇敢的一部分。

十分钟后,我们打算看看牛群是否还在那里。它们还在,不过并没有在意我们栖身的草丛。查尔斯指了指我们面前的一缕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它正朝着远离牛群的方向轻轻地摆动。风向改变了,现在对我们非常有利。风向给了我们足够的勇气,我们再一次爬到小灌木下,支好摄像机。我们在那里趴了两个小时,拍摄了鹭鸟和琵鹭。我们还在拍摄期间欣赏了一段小插曲,并把它录了下来:两只秃鹫在湖边发现了一个鱼头,结果一只雕把它们赶走了;就在它准备享用它们的战利品时,秃鹫开始拼命地反击,它变得焦虑不安,甚至无法安顿下来享用鱼头,最后不得不带着鱼头飞走。

“如果这些鸟儿全部飞起来,这个场面该有多么壮观啊!”我小声地对查尔斯说,“你慢慢地侧身离开小灌木丛;我过一会儿从另一边猛地跳起来,一旦它们飞起来,你就迅速抓拍它们在天空中盘旋的画面。”查尔斯小心翼翼地缓慢挪动着,生怕在这个关键时刻惊扰到这群鸟,随后他爬出灌木丛,抓着摄像机蹲在灌木丛的一边。

“很好,准备行动!”我捏着嗓子尖声对他说道。伴随着一声大喊,我跳出了灌木丛,挥动着我的胳膊。令人意外的是,那群鹭鸟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停地拍着手掌并大声叫喊,它们还是一动不动。这太不正常了。整个早晨我们谨慎地在灌木丛中匍匐前进,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惊扰到这些据称非常胆小的鸟儿。现在,即使我们喊破喉咙,这些鸟儿也无动于衷,一上午的畏畏缩缩似乎变得毫无意义。我放声大笑,朝湖边跑去。那群离我最近的鸭子终于飞了起来。鹭鸟紧跟其后,白色的鸟群如同巨大的波浪般离开湖面,直冲云霄,它们的叫声在泛起涟漪的水面上久久回荡。

回到卡拉南博时,我们向蒂尼坦承我们对奶牛的恐惧。

“哈哈,”他大笑道,“它们有时候的确会有一点激动,我以前刚见到它们时也是吓得屁滚尿流。”我们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声还没有丧失殆尽。

第二天,蒂尼带我们去鲁普努尼河的一段水域。行走在河岸边时,他指着一系列深坑让我们看,只见质地疏松的石灰华般的岩石上满是窟窿。他往其中的一个洞里丢了一块石头,洞底的水池回荡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有个家伙在洞里,”蒂尼说道,“这里的每一个洞里几乎都有电鳗。”

不过,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检测洞里是否有电鳗。离开英国之前就有人问过我们,能否用录音设备记录这种鱼类释放的电脉冲。其实,测量仪器非常简单——将两条小铜棒固定在一块大约6英寸宽的木头上,然后再连接一段可以穿入我们机器的电线。我把这个简单的探测器放入洞中,小耳机里立刻就传出了一连串嘀嘀嗒嗒的声音,这些由于电鳗放电而产生的声音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高,达到一个峰值后又逐渐减弱。这样的放电方式,被认为是起到了测向装置的作用,因为电鳗的侧线上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器官,使它能够探测到水里固体变化所引起的电位变化,从而解决了在浑浊的河流深处的岩石缝隙中操纵它那6英尺长的身体的问题。除了这种轻微的半连续放电方式外,电鳗还可以一次性释放出电压极高的电流,据说这种电击不仅能杀死猎物,而且足以电晕一个成年人。

我们继续往下走,到了蒂尼的小码头,爬上两艘靠舷外发动机驱动的独木舟,朝上游驶去;我们在路上看到一棵栖息着一群悬巢哑霸鹟的大树,树上悬挂着的鸟巢如同一个个巨大的会所。我们将系有旋转的金属鱼饵的鱼线拖在船后,希望可以钓到一些鱼。我的诱饵刚刚放下去就被咬了。我赶忙收起鱼线,钓上来一条长约12英寸的银灰色鱼,我开始把鱼钩从它嘴里拿出来。

“小心你的手指。”蒂尼漫不经心地提醒我,“你钓到的就是食人鱼。”

我立马把它丢到了船底。

“不要这样嘛,伙计,”蒂尼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他随手抓起船桨把鱼打晕了,“它可能会狠狠地咬你一口。”为了证明他的观点,他捡起那条鱼,把一块竹子塞进了它的嘴里。一排排锋利的三角形牙齿咬住了竹子,像斧头一样干净利落地把它咬断了。

食人鱼

我被这一幕彻底震惊了。“这是真的吗?如果有人掉进一群食人鱼当中,他被拉出来时是不是就只剩一堆白骨了?”我问道。

蒂尼哈哈大笑。“有意思,如果你蠢到在它们咬你的时候还傻乎乎地待在水里,那我觉得食人鱼,也就是我们所称的perai,可能会把你咬得一团糟。通常情况下,血腥味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所以当我身上有伤口时,我不会到河里洗澡。幸运的是,它们不喜欢激流,所以当你从独木舟里出来时迅速搅动周围的水,那你就不用担心,它们通常不会出现在那里。

“当然,”他紧接着说道,“它们很少无缘无故地攻击人类。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十五个印第安人一起乘坐独木舟。由于一次只能把一只脚踏进船里,我们不得不把另一只脚留在水里。当时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没有穿靴子。我是最后一个上船的人,我坐下来的时候,看到前面那个印第安人流了很多血。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登船的时候被食人鱼咬了一口。后来我才发现,十五个人里面有十三个人的脚被食人鱼咬下了一小块肉,可是,当时没有人喊出来,也没有人想到要提醒后面登船的同伴。不过,我想这个故事告诉你的更多是关于印第安人的情况,而不是关于食人鱼的情况。”

几天后,我们离开卡拉南博,返回莱瑟姆。我们收集到的动物正在一点点地增加,在稀树草原搜寻两周之后,我们飞回了乔治敦,和我们同行的不仅有躺在特制的大木箱里的凯门鳄,还有一只大食蚁兽,一条小蟒蛇,一些淡水龟、卷尾猴、长尾小鹦鹉和金刚鹦鹉。这看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开始。

从鲁普努尼返航的查尔斯 · 拉古斯 RRssBkhjGbZ2t1ranGbEST42jXwkRxOksch2cWy4eBaQfzmicPtJVpfn/xJEAj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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