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人类的大脑生来不重视改变、成长和体验心流。相反,在原始大脑(也被称为无意识大脑)的设计机制里,生存的重要性压倒一切。所以,对原始大脑来说,避免痛苦比寻求奖励或创造愉悦体验重要得多。
听起来大脑的功能似乎很有局限性,但正是因为大脑只会关注安全,人类才得以生存到今天。毕竟,在几百年以前,人类的日常生活几乎全部围绕着生存这一目标。如果在树林、深山或开阔的平原中不能保持警觉,你可能很容易就遇上一只受惊的熊、一头饥饿的狮子或一条毒蛇。
在可追溯的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人类的处境都是如此。于是大脑在进化的过程中,便更加关注危及人身安全的负面信息,而不是有利的、令人愉快的正面信息。从人类历史上看,在恐惧中保持警惕的人生存下来的概率最高。而那些漫无目的在野外游荡的人则更容易被野兽吃掉。
这就是为什么大脑会进化得高估威胁而低估利益。研究发现,比起人类面部表现出的快乐情绪,大脑更容易识别人类面部表现出的恐惧情绪。我们就是这样相互联系的。
大脑对负面事物的关注倾向对身体有直接和迅速的影响。当我们感觉到诸如恐惧等情绪时,大脑负责生存本能的区域,即杏仁核,就会发出内部警报。这时,大脑就会开始指挥身体释放化学物质,其中包括“压力激素”皮质醇。
当皮质醇随着血液流经全身后,我们的感觉便会增强,会变得更加警觉,能跑得更快、爬得更高,并表现出其他“逃命”潜能。因为这时的大脑将我们的能量大都导向了生存需求,所以留给创造力、复杂问题解决能力、生育、消化等非基本功能的资源就变少了。这个从大脑开始迅速蔓延到全身的过程,通常被称为压力反应(stress response)或是“战斗或逃跑”反应。
纵观人类历史,原始大脑及其引发的应激反应对人类个体和集体的生存至关重要。然而,如今人类的日常生活被厚厚的墙壁、现代化的设施和充足的技术手段保护着,我们的需求与以往已然不同。我们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创造更加富足的人生,花费更少的时间去满足基本生存。尽管如此,在背后指引我们如何生活的大脑机制,却仍然和几百年前一样。
事实上,在现代生活中听从原始大脑的指挥会大大局限我们的人生。如果我们曾经在狮子即将蹿出草丛的时刻幸运逃脱,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情景时大脑就会探测到危险。这当然很棒,但大脑的“负面信息偏好”在现代世界则常常会显得过激。例如,当你在一场会议上发言时,你可能并不需要原始大脑的保护,但它却会这样做,原因是你在小学时代的某次演讲中曾经遭受过揶揄。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
原始大脑的生存偏好是如此顽固,以至于只要我们有过某种引发强烈负面反应的经历,大脑就会创造出新的神经通路。这些通路是一种硬件连接,目的是保护我们不再经历同样的挑战。比如说,再次演讲这个过程所引发的大脑的应激反应,与原始大脑保护我们逃离蹿出草丛的狮子的过程完全相同。
问题在于,这些经历是一样的吗?在小学演讲中被嘲笑和“狮口脱险”两者的危险程度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不幸的是,原始大脑并不能区分它们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