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乡村不以大江大桥大路为美,而钟情于小桥流水人家的田园风光,因为小桥流水人家与大江大桥大路相比,更能体现未来乡村“诗与远方”的哲学韵味与自然惬意。与古代文人自然生活追求隐居田园不同的是,未来乡村是现代化视域下的田园综合体,既有古代田园返璞归真的心灵寄托,又是充满现代气息的空间,是乡村生命共同体。而“生命共同体”理论具有生物学、哲学、社会学等多重意义(刘燕,2019),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人类通往未来的必由之路。
“田园梦”是古人人生的终极梦想,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是那个时代人们对幸福田园不切实际的向往与幻想。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认为:“《桃花源记》为描写当时坞壁之生活,而加以理想化者,并非无根据之文也……陶渊明理想中的社会无君臣、官长、尊卑、名分之制度。”而未来田园乡村正向我们走来。田园梦是现代人的共有梦想,是中国梦在乡村生态建设中的具体体现。文化视野下的中国乡村,充满了富有生命力的精神和气息。乡村的岁月就是在无形中流动迁移,吐故纳新,不断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小桥流水古时村,田园风光最动人。乡村离不开小桥流水,有水源方有田园。流水总让人不经意间思考:水来自哪里,又欲往何方去?这就涉及到溪水的水源与水口的问题。“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南宋大理学家朱熹将观书的快乐比作源头活水。在他身上,理学与文学相得益彰。朱熹的思想不仅是宋代理学的高峰,是中国哲学发展的高峰,也是中国学术思想史上的高峰(吴长庚,2013)。
所谓山高水长,则水口宽。乡村的水口是指一个地方有水流出或流入的地方。从来水处到出水处所流经的区域,就是水口的范围。水口营建的理论与实践试图说明:水的包容地面越大,造福的地域就越广。风水经典作品《入地眼图说》卷七《水口》云:“自一里至六七十里或二三十余里,而山水有情,朝拱在内,必结大地。若收十余里者,亦为大地,收五六里、七八里者为中地;若收一二里者,不过一山一水人财地耳。”古代风水学家认为,水流代表财源旺衰,为龙之血脉,是生气约外在形态。
“田园化”是未来乡村建设的价值底色。享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提出要敬畏自然,强调自然的整体性与相互联系性,认为生态伦理观是世间万物交往之道(李登瑞,等,2023),表达了那个年代人们对田园牧歌式生活的精神寄托。唐诗宋词里有许许多多描写田园美好生活脍炙人口的作品,反映了当时人们对这种理想生活的渴望。未来乡村通过一代代人的辛苦经营,已逐步形成田野与村庄、绿水与青山、热闹与惬意、传统与现代等的田园交响曲,未来乡村适宜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去勾勒心中的“桃花源”。
未来乡村的田园生活不是遥远的梦,而是立足现实的梦想成真。未来乡村,如果失去了“田园”,乡村就失去了特有的韵味和自然吸引力,也失去了深厚的自然底色。所以,现代的“田园生活”价值取向,一方面是充分挖掘中国人心底的乡愁记忆和对田园生活、桃源意境的向往;另一方面通过在乡村振兴的实践中塑造既能承载乡愁又能适应现代生活的田园建筑、田园风光、田园生活方式。总之,这样的“田园生活”应彰显生态之美丽、宜居之舒适,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创新活力。因此,未来乡村建设必须把经营好“现代田园生活”作为重塑未来乡村魅力的重中之首,以此带动并吸引各种资源和人口等要素回流乡村,最终呈现“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乡村让城市更向往”和“城乡融合、美美与共”的美好图景。
武义县俞源村是中国首批十大历史文化名村,以环境风水独特闻名四方,是远近闻名的田园乡村。站在俞源村后的梦山岗高处俯瞰,一条清澈的山溪从村庄东南方蜿蜒流入,改为东西方向横穿过村子,直至村西山脚,复折向北至村口,呈“S”形流向村外田野。“S”形的溪流与四周环抱的群山在村口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天然太极图,“S”形溪流正好是一条“阴阳鱼”界限,把村中村外田野分割成“太极两仪”,村中民居恰好按天体星象排列。隔溪民居之间有若干小桥连接,古意盎然,生趣勃勃。溪南“阴鱼”古树参天,“鱼眼”处现有公路穿过,溪北“阳鱼”稻谷金黄,“鱼眼”处种着旱地作物。太极图置于村北口子上,据说一则可以挡住北方的寒冷空气和“邪气”,二则好似一座“气坝”,防止村庄祥瑞之气外泄。到了秋收的季节,稻穗的金色成为俞源村口八卦田的主色调,给人以收获满满的喜悦。一年四季的自然更替,让这里生趣盎然,历史、文化、自然与生活,过去从来就不曾遥远过,未来也是清晰可见。
乡村田园因水而美,因水而兴,但未来的乡村田园绝不仅仅是山美水美,更应有田园城市的双向互动交流。英国埃比尼泽·霍华德在《明日的田园城市》一书中系统地提出了建设“田园城市”的构想。《明日的田园城市》出版后被译成多种文字流传全世界。在其影响下,英国于1899年建立了田园城市协会,后改名为田园城市和城市规划协会。“田园城市”先后在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比利时、澳大利亚、荷兰、波兰、西班牙和美国进行了尝试实践,随后田园城市运动也发展成世界性的运动,受到了多国城市居民的欢迎。
未来的田园乡村是一种兼有乡村和城市优点的现代乡村,实质是一个乡村和城市双向互动有机结合体。但这种结合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简单组合,而是一种加入了未来产业设计和健康生活方式的乡村设计,可谓乡村里有现代城市文明元素,但不是城市形态(威廉斯,2013)。田园乡村规模可以不大,但功能齐全,其现代设施和品质足以满足人们社会生产与社会生活的需求,并且乡村之间彼此相互链接,迎送呼应。
未来田园的生态应是城乡要素互动和生态环境的和谐统一。在乡村可以随时随处望得见山水林木,记得起乡愁,感受未来的脉动。这种由若干个田园乡村围绕一个中心城镇构成的组合,乡村之间要有便捷的交通要道联系,实现城乡各种要素协调发展,为城乡的发展和未来的乡村建设提供极其重要的思考。比如,未来的田园乡村应注重乡村与城区互动,城乡有区别也有穿插,城市四周被田园乡村围绕;乡村村民与城市居民互动频繁,城乡居民都可以得到他们需要的新鲜农产品和城市要素的供应;乡村农产品有就近的销售市场,但市场不只限于当地;乡村的每户居民都能极为方便地接近乡村自然空间,也能共享城市的现代文明。
在现代生活中,人们在处理“忙”与“闲”的关系时,往往容易顾此失彼,其主要表现是忙而无闲。随着乡村人口的更新换代,农时对乡村劳动力的影响趋于弱化,其非农就业趋于稳定(陈奕山,2019)。
未来田园乡村,应是现代人农忙时忙碌、农闲时休闲的精神家园,也是身处喧嚣城市的人们忙里偷闲的好去处。仿佛陆游那首脍炙人口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通过对江南山村的秀丽风光与乡村淳朴习俗的描写,表达了对田园生活的喜爱和恋恋不舍的情感,同时也深信有一天能再从乡村出发再为国效力。“忙”与“闲”在变化中相互转换,“忙中有闲”和“闲中有忙”,都是现代生活节奏“张驰有度”的最佳结合,是时间安排“松紧相宜”的合理利用,是人的精力、体力和心情“聚散有致”的优化状态。
农忙与农闲景象是中国乡村的一种常见现象。农忙通常出现在春耕、夏耘和秋收季节,这些季节是农业生产和农业收成的关键时期。春耕季节通常开始于二月底或三月初,在这段农耕的最佳时间,农民有序进行犁地、播种、施肥、除草等一系列工作,为的是能够在秋天收获一片金黄。春耕季节的农忙景象是田野里最有生机的景象。江浙一带的江南地区,其水稻种植一年可以熟两到三次,所以从六月到七月的夏天也是收获的季节。夏耘季节的农忙景象是田野里挥洒汗水,热火朝天劳作的景象。农民在高温下劳作却依然充满激情和动力。秋收秋种是我国每年第三个繁忙的农业季节。秋收季节通常从八月底或九月初开始,在这个季节里,农民需要进行收割、晒谷、打场等一系列工作,他们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播种耕耘的艰辛也在此时得到了回报,因而秋收季节的田野里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隆冬时节,是乡村农闲的季节,农活少了,农民进入冬歇。农闲时节,各地乡村文化活动丰富活跃起来,展现出繁荣发展的蓬勃气象。“村BA”“村超”等乡村文化体育活动火热开展,特色“村晚”颇受欢迎,非遗展演引游客驻足……绚丽绽放的乡村文化之花,扮靓村民文化生活空间,充实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信心。
农忙对中国未来乡村有着深远的影响。一方面,农忙促进了乡村经济的发展,为国家提供了粮食和原材料。另一方面,农忙也促进了农村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乡村的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在这里融合并被代代相传。当然,未来乡村的农忙景象也将持续发生改变。随着现代科技的不断发展和社会的不断进步,乡村将更加依赖现代化农业设备和技术,以提高工作效率和农产品质量。同时,未来的农业也将更加注重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农民们将更加重视土地的保护和资源的合理利用,以实现农业的可持续发展。
未来田园的乡村是忙与闲的有机结合,既有忙中偷闲,也有冬闲人不闲。如除了繁忙的农事活动,农忙时节也是农家欢聚的时刻。大人们在忙碌之余,也会相互交流心得,分享劳作的喜悦。农家的院子里,鸡鸣狗吠,孩子们在树荫下嬉戏玩耍。这些欢声笑语成为农忙景象中一道独特的休闲风景线。随着未来乡村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即使冬天的农闲季节,乡村居民“一心勤致富,再累心也甜”的新场景比比皆是,他们已为来年的农忙做各项准备。同时各类“村晚”等文化娱乐活动登场,正是浓郁乡村文化培育乡风文明素养的时候。总之,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乡村都孕育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信心与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