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四书五经,有一套教育体系,这一套体系到了朱熹那里,聚焦在“格物致知”,认为通过格物致知,就可以“去私欲,存天理”,达到至善的境界。朱熹认为:“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在朱熹看来,格物是第一步,透过观察,探究、穷尽事物的规律、奥秘、道理,从而进入第二步,致知,获得认知、智慧、知识等。朱熹的解释强调了训练的重要性,以及训练次第的重要性。但朱熹的朋友陆九渊不太赞同朱熹的说法,觉得朱熹的问题在于企图从外在的事物上去求得“理”,这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格物致知,应该从心这个源头上着手,心即宇宙,心就是理,应该从心这个源头上去求得理,才是正道。
朱熹的学说得到官方的认可,尤其成为科举考试的规则,所以,到南宋,朱熹的理学,已经是社会非常主流的东西,几乎所有人把它看作是理所当然的。王阳明开始的时候,也信奉朱熹的方法,但在一次“格物”的实践后,他对于这种从事物上去探究寻求“道”的方法产生了怀疑。那次实践是他和一个朋友一起进行的,对象是竹子,朋友对着竹子格了三天就挺不住了,产生幻觉,极度疲乏,王阳明坚持了七天,也同样产生了幻觉和疲乏。从此,他摆脱了朱熹的影响,去开创了自己的一套心学。
虽然和朱熹的方法不一样,但王阳明和朱熹的基点是一样的,一个人活在世上,首先应该是立志:立志成圣。只要立志成圣,就是抓住了核心,抓住了人生中最大的东西。那么,如何立志呢?陆澄请教立志的方法,王阳明回答:“只要念念不忘存养天理,就是立志了。假如能够时刻不忘存养天理,那么,时间长了,心里自然会凝聚天理,就像道家所说的‘结圣胎’。这个天理的念头经常存有,就能慢慢达到孟子讲的美、大、圣、神的境界,不过是从这一个念头存养、扩充开去。”
王阳明讲的天理,既然是天理,就不是人世间的,而是上天的。什么是天理?很复杂。但朱熹有一个解释很简单,却很有启发性。夫妻是天理,三妻四妾是人欲;饮食是天理,美食是人欲。我们一般是跟着人欲在走。所以,要存天理,灭人欲。所以,王阳明说,只要念念不忘存养天理,就是立志了。也就是说,所谓立志,应该有一个高于世俗的人生目标。
王阳明那个时代的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而王阳明却跳了出来,读书是为了成为圣人,做官也是为了成为圣人。读书、做官这些在平常人看来很重要的事,一下子变成了手段,不是目的。一下子在格局上超越了一般人。
世俗的目标带来的是成败的较量、痛苦和快乐的交替,人生因而成了一场竞赛,而高于世俗的目标带来的是成长的经验,人生因而是一场修行和体验。比如,你把当官作为一个目标,那么,你就会和很多人去竞争一个职位,获得了就是成功,得不到就是失败,成功了就快乐,得不到就痛苦。但假如你把成为圣贤作为目标,那么,你是在和自己竞争,每一步都是在成长,每一步都是体验成长过程里的经历。
高于世俗的人生目标,是如何做人的目标,因而不同于一般做事情的目标。你要完成一百万的销售额,这是一个做事情的目标,而王阳明的成圣,是如何做人的目标,给予他们的人生强烈的目的性和意义。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做一个利他的人,那么,完成一百万的销售额就不是一件销售的事情了,而是一个利他的手段,你要考虑的东西就变成你在销售方面能够帮助别人什么,销售获得的利润如何合理使用才能有利于别人。如此一来,你一下子就跳出了销售这个狭隘的圈子,到了做人的大格局里。做到这一点,会有两个益处显而易见:第一,你不会陷入完成销售指标的焦虑之中;第二,你的竞争对手会消失不见,因为别人和你不在同一个格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