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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四军的最后一幕

王宪章

支援第三十五军从新保安突围

一九四八年冬,第三十五军自张家口撤回北平时,傅作义恐中途受阻,命令第一〇四军(欠第二五八师)星夜开往怀来掩护。第一〇四军于十二月四日下午到达怀来,立即派二六九师的一个团进驻沙城,保护交通。当夜平张铁路已被破坏,最后一列车停在沙城,不能前进,此外尚无其他情况。

当时我们对总的情况不大明了,任务看得简单,没有考虑到会有什么不利的变化。当夜派驻沙城之团虽有小战斗,我们认为是解放军游击部队常有的一手,军长安春山没重视起来。

十二月五日,第三十五军由张家口开出,按路程计算,上午十二时左右很可能通过怀来。安春山为了集结队伍便于而后行动计,把进驻沙城的那个团中午就撤到怀来车站,准备第三十五军通过后,同时撤离怀来,也未做掩护战斗的准备。不料所谓快速部队的第三十五军,乘汽车行军,当夜宿营于下花园、鸡鸣驿附近,距张家口仅九十华里。六日,第三十五军仅走了二十华里,宿营于新保安。他们毫未侦知解放军两个纵队跟在后边,也未料到前进路上会发生什么情况。第三十五军军长郭景云骄傲狂妄,自以为有天大的本事,既不分析情况,也不注意任务,想走就走,想住就住,注意的只是汽车上所运的私有财物。新保安与怀来之间相距不过六十里,郭景云与安春山并不是紧密联系,配合行动,而是各干各的。这不是实际不允许,而是他俩争权夺利,素有意见。

在六日这一天,汽车路上的东八里、沙城、土木堡几个据点,均被解放。而郭景云认为这个责任应由安春山负担,好像这场官司他又抓住理似的,并不考虑前途的危险,不主动积极地想办法,改道到怀来,而只是把情况报告北平总部,他却安然地待下了。当日下午,安春山奉总部命令,派了一个步兵团,附山炮一连,在飞机协助下攻击土木堡。直至深夜,伤亡很重,也未攻下,仍将部队撤到怀来。七日,第三十五军派了一些小部攻击东八里,亦未成功。这两位军长,你攻一下,他打一下,如同儿戏,毫不联系。当晚,据侦探报告,怀来东北约十里地北山底的几个村庄,到了解放军东北野战军骑兵一个团宿营,都穿着毡靴。军部将此情况由电话报告总部。而总部还不相信,认为解放军东北野战军不会这样快,也无什么指示。当夜十二时,安春山派两个步兵团,分两路包围袭击,“四野”骑兵向东退去。

安春山对当前这些情况,毫不研究分析,也不计划如何完成自己的主要任务,而整日忙于事务,命令军部人员用大部汽车装载怀来仓库的存粮,运往车站装火车,并办理地方行政部门撤退的琐碎事务。更奇怪的是,他同参谋长郝范吾(即郝勤福)每日几次到城外扶乩(郝是一贯道的点传师)。他们常常扶乩回来告我说,今天是某某神临坛,批的话如何灵,如何神奇。由于他们二人沉迷于扶乩,好似有了诸葛亮、关云长的指点和关照,就万事大吉了。

八日,北平总部以电话命令安春山:尽全力支援第三十五军由新保安突围,然后合力撤回北平;如公路通不过,可沿永定河东岸前进。安春山很聪明,知道形势不好,任务很难完成,便对我说:“总部电话,要你带两师接第三十五军,给我留下一个团和重炮连守怀来。我还有别的任务,不能离开。”我接受命令后,率第二五〇师及第二六九师(欠一团),于八日下午四时出发,沿永定河东岸向新保安前进。七时许到达贾家营,发现前边村庄都驻满了解放军,我们就在贾家营停止,做好准备,严密警戒起来。当夜前哨部队不时发生接触,侦悉解放军新增来两个纵队,并闻新保安周围现有解放军四个纵队的兵力。我同两个师长研究情况,计划九日拂晓怎样接近新保安,如两军在马圈会师后怎样协力向怀来撤退。我们将计划决定后,立即呈报北平总部。得到同意后,我们又将计划电告郭景云,并用无线电话同郭通了话。他首先问:“你们哪些人来了?”我告诉他之后,他说:“安春山没来?好!你们的电报接到了,就照你们的计划办。”当夜我们做好一切准备,下达了命令,决心孤注一掷。

九日早七时,战斗开始了,第三十五军的大炮已响了,一炮一炮地向东八里射击。我们认为第三十五军是先向东八里佯攻,主攻方向一定是马圈。

第一〇四军的攻击部署很简单,第二六九师的两个团分左右两侧担任掩护,第二五〇师集中力量纵深突入。战斗开始后,有十几架飞机助战,空军副总司令也乘机到前线观测,并同我们地面部队随时联系。我们首先攻下乔庄,继续又攻下两个村庄。每次攻下一个村庄,北平总部就来电奖洋若干元。最后攻入马圈,而第三十五军毫未行动,连单响炮也不放了。这时解放军大部队增援上来,我们的力量支持不住,被迫退出。事后知悉,郭景云当时故意按兵不动,他认为第一〇四军既担任接出第三十五军的任务,第一〇四军打不到城门,第三十五军绝不出城。所以我们预定马圈会师的计划未能成功。而当时我军伤亡太重,第二五〇师的十二个营长就伤亡了六个,同时弹药也补充不来,傍晚只得撤至贾家营。

当时我把战斗情况电报北平总部。总部要我们不顾任何牺牲,接出第三十五军,并说彼此协力苦战,才有返回北平的希望。我召集师长、团长开了个紧急会议,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大家都认为:第三十五军既死到那里不动,我们一方面的力量怎能接出他呢?我们现在的地形攻防均不利,绝不宜久留。军部还在怀来,我们撤到怀来再作第二步计划。我将情况电报总部和怀来安春山,决定乘夜撤退。

当夜北风很大,我们向南撤退。夜十二时,我们留第二五〇师的一个轻装营掩护,按第二六九师、第二五〇师次序撤退。半夜一时许,汽车开动,被解放军察觉,即攻占了贾家营,并随后追击。

十日晨八时,部队撤到怀来附近。安春山早在距城十里的地方,派汽车一辆等候,并架通临时电话找我说话。我在电话上简单地报告了情况,他说:“我们还有最后一关,见面再说吧!”

逃窜途中被歼

当解放军未到康庄、青龙桥之前,安春山以一个团兵力防守怀来县城,兵力薄弱,企图率军部人员先回北平,几次登火车,都被总部来电制止。他又要乘汽车到前方,官兵已上了汽车,忽然又终止。他这时已是张皇失措,不知所之,因此对前线部队返回后的行动计划也毫无准备。当时,北平总部认为安春山部不能撤离怀来,命令第十六军派一个步兵师增加上来。第十六军先头已派一个团,安春山这才安定下来。他派人乘吉普车迎接该师团长,人车均被解放军俘去。而防守康庄、青龙桥的第十六军,未战即退,平张线交通从此被切断。安春山正在着急为难之际,我们前线部队撤到怀来了。他向总部请示尔后行动,总部却征求他的意见:“郭军已决定守新保安,你军决定怎么办?”安答复要打回北平去,这个行动就算决定了。

安春山同幕僚们研究后,决定由怀来城南山口入山,经横岭关、斋堂,出红山口到北平,部队徒步行军,汽车在后跟进。行军次序,也作了安排。两个师长均未发言,这个计划就草率地定下了。下午三时,部队开始入山。当时山口高地已有少数解放军占领,安春山先派骑兵队和一个步兵营在重炮的配合下攻占了山口东边高地,掩护大部队进山。行军序列是:第二六九师(抽出一个团担任怀来城防,改任后卫),军部和小部队,第二五〇师,汽车队 。入山行动,尚称顺利。前边部队到达横岭关(长城口)亦无情况,由第二六九师派出一个团在横岭关担任掩护。

但是,当第二六九师(欠两团)、军部和小部队通过后,突然发生战斗,那个掩护团不知去向,部队被截成两段,顿时混乱。安春山急忙率部继续前进,走了几里路,在一个小村庄停下了。这时,军部同第二五〇师已失去联系,架起无线电,也未联络上。安春山这时既不同大家研究措施,也不命令部队前进,他一个人一声不响带了护卫人员躲起来,找也找不到。军部参谋长也在第二六九师师部待起来了。官兵们由于三天三夜的行军,过于疲劳,倒在地上便睡着了,遍地皆是,毫无戒备。直至十一日早晨,人们才找到安春山,但后边部队仍联系不上,他决定继续向高崖口退走。当部队行至距山口二十多里,这时不过上午十时左右,经过一个村庄时,又停止了。他说士兵们饿了,命令各部队分散开饭。其实,安春山所以这样做,是由于大部队丢光了,带着少数人不好出山,回不了北平。他又命令架起电台同第二五〇师联系,仍未联系到,便向电台工作人员大发脾气。安春山这时一说话就生气,生完气就睡觉。于是官也睡,兵也睡,待着消磨时间。下午三时,他突然决定不走了,就在附近几个小村庄宿营。他认为离山口不远了,太平无事了,也不注意警戒。他毫不在乎地带了几个卫士到另一个村庄住下。电台工作人员怕挨打,跟去架好电台收听。我向安春山建议:“这些村庄又小又分散,有了事,可不好办。还是出山后再休息好些。听枪声并不激烈,第二五〇师不会这样就垮了,也许从别的山沟走了。”他说:“第二五〇师如果通过横岭关,无论从哪里走,也不能不跟我联系。你们觉得这地方不安全,你们先出山吧!我同第二五〇师联系不到,绝不出山。我们这些‘喝泔水的’(部队里称副职人员作‘喝泔水的’,意思是说肉菜由主官吃尽了,剩下的只是洗锅刷碗的一点油水),只好听人家的话。”

军部人员刚刚住下,特务营还在后边没来,连卫兵也未派到。突然北山上发出机枪声,从望远镜看到,追来的解放军人数并不多,只在山顶上用轻机枪、步枪向我们射击,也没有前进。这时第二六九师师长慕新亚尚在军部,安春山手忙脚乱地急于出山,命令慕新亚赶快到前边指挥部队掩护军部撤出山区。他又派传骑分头通知工兵营、骑兵队即速上山抵抗,特务营赶快在军部周围警备。接着他又给第二六九师师部去电话,电话不通,原来慕新亚已带领其残部抢先逃跑了。工兵和骑兵队也不执行安春山的命令,他们绕过军部竟向北平逃去。特务营营长是安春山的拜把弟兄,连个招呼都不打,绕过军部,擅自逃跑了(其实这时第二五〇师已由师长王建业率领残部早从斋堂直奔门头沟去了)。解放军在山上清楚地看到许多部队逃跑了,很快地接近军部。安春山感到,两个师的部队,丢的丢了,跑的跑了,连个特务营都没剩下,痛苦万分,拿起手枪要自杀。我向他说:“何必闹这一套。你要决心死,我陪着你就在这个小屋子抵抗,打死算完。不愿在这里死,咱们就逃跑。”他这时不再发脾气了,和气地说:“那么咱们就跑吧!”于是我们跟着几个参谋、卫士越墙向南逃跑,军部其他人员就此各自逃生。

我和安春山及参谋长、副参谋长一块逃走,连官带兵不过二十个人。我因病刚好,到部队不足两星期,浑身无力,两腿不听指挥,头一个就把我丢掉了。他们继续拼命向前奔跑,但终于一个一个被俘虏了。安春山比我们聪明,他早已穿上一套士兵衣服,冒充伤病员,后被释放回到北平。 eScOfyeXuq513YdxjtAcuToJn4KAOVqLP8n9RAEFx4UAJV7LKSjP7XzFtzWloY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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