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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增援张家口到新保安围城

田士吉

被牵往张家口

第三十五军从一九四八年十月中旬青龙桥战役后,虽没有参加大的战斗,却仍沿着平绥铁路在北平到张家口之间来回调动,没有休息。一直到十一月中旬,才回到北平附近丰台一带集结休整。当时全军各部队的兵力集结情况是:(1)军部及直属部队与第一〇一师(附山炮一连)驻丰台及其以东各村;(2)第二六七师(原暂编第二十六师)驻丰台以南长辛店一带;(3)第二六二师(原暂编第十七师)附山炮一连驻西直门外衙门口田家庄一带。全军总兵力两万余人,武器均美式装备,整个部队完全汽车化。

十一月二十九日十二时,第三十五军军长郭景云由北平西郊总部打电话给我说:“张家口有情况,总部命令我们第三十五军除第二六二师外全部前往增援,速做准备,于下午二时出发,以第一〇一师为前卫。”我即按照郭的指示给部队下达命令。第三十五军是机动部队,笨重装备不下汽车,无需准备多长时间,遂都准时出发,乘着四百多辆汽车向张家口开去。到达南口后,因夜幕降临,八达岭山路崎岖险峻,行车较难,于次日十二时后才全部到达张家口。

到达后,郭景云向第十一兵团司令官孙兰峰请示,即令第一〇一师向万全推进,接替骑兵第五旅在前线右翼参加战斗(左翼是第一〇五军的第二五一师)。当时战斗并不激烈,不久,解放军即主动撤出万全,向西南方向开去。第一〇一师留了一个营防守万全县城,其余部队撤回张家口。

十二月二日晚九时,驻扎宁远堡的第一〇五军遭到解放军夜袭,第一〇一师又连夜前往增援,军部及第二六七师亦推进至宁远堡一带。解放军于天明后向西撤去。第一〇五军派出侦察部队继续侦察,于三日十二时回报,宁远堡以西三十里内无解放军。

三日,天气晴和,张家口附近无情况。第三十五军原拟次日返平,旋奉总部长途电话说:“总司令即赴张家口,第三十五军部队可候总司令与郭军长见面后再走。”

四日,部队仍做返平准备。上午九时稍过,傅作义乘飞机到张家口,召见第三十五军军长郭景云和第一〇五军军长袁庆荣等会谈当时形势。傅最后指示:“林彪进关尚需时日,这方面仅有聂荣臻的部队。留下第一〇五军及原有部队,就能够应付自如,第三十五军可于明日(五日)返平。原在张家口的野炮营和察哈尔省的保安第三团拨归第三十五军指挥,其他不必要的机关和各部队留守处均撤回北平 。”郭回到军部已过十一时,令部队仍回宿营地,准备明天开走。接着,张家口预定撤出的各部队留守人员,以及商车和绅士们,都来向郭商洽随军撤走。郭一一答应,告以明日拂晓到宁远堡集合出发。在这天夜里,第三十五军的官兵们都做着回北平又可以吃喝玩乐的美梦。

返平途中陷入重围

五日仍是好天气,部队从容地吃了早饭,拂晓上车准备出发 。但因为拆装第三十五军在张家口的修械所和抽调汽车载运其他随行人员,一直到中午才开动。沙岭子过去了,宣化也过去了,人们在车上预计着下午就可到下花园。讵料刚走出宣化不多远,汽车突然停住,前方远远传来稀疏的枪声。郭景云当即告参谋处处长贾承祖说:“你快到前边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想不会有什么大的情况吧!告诉冯师长不要因为小情况耽搁前进。”贾奉命前去,走不多远,遇见冯坐着汽车疾驶而来,便一起去见郭景云。郭问前边怎么样?冯说:“下花园以西的公路被挖断,当前共军不多,三〇一团正在一面战斗一面修路。”郭指示修好公路,继续前进,冯即回前方指挥。不久,汽车向前蠕动,大家都认为前方没大情况,今天仍有回北平的可能。

下午二时到了下花园,又因前边发现情况,汽车不能前进。据报,解放军阻击很强,正与第三〇一团在公路正面及南侧激烈战斗中。郭景云即带贾承祖等参谋人员驰赴前方,并要我向总部报告情况。郭走后一小时,前方枪声骤紧,约半小时又慢慢稀疏了。四时,前方没枪声,路也修好,汽车又开动起来。

十二月的天气,下午四点多钟就接近黄昏。郭景云从前方来电话和我说:“今天天色已晚,军全部在鸡鸣驿宿营,没什么情况明早再走。”我即照郭的指示给各部下达宿营命令。鸡鸣驿距下花园约四华里,汽车多,地方小,不易安排,到九时后才全部进入宿营地。第一〇一师派兵一部担任鸡鸣驿以东和以南的警戒,第二六七师派兵一部担任下花园方面的警戒。

当晚,第三十五军的官兵们大都在鸡鸣驿安然睡觉,仍做回北平的好梦,而解放军则正给他们安排下天罗地网。试听以下的报告吧:

(1)从鸡鸣驿以北高地下来的共军很多,分别在公路以北及山上构筑工事;

(2)从下花园以南山地下来的共军部队不少,在公路以南构筑工事;

(3)下花园方面似亦有共军构筑工事;

(4)新保安与鸡鸣驿之间的公路及两侧,有很多共军在构筑工事;

(5)鸡鸣驿四周,共军调动频繁……

郭景云鉴于以上这些情况,特召集了一次部队长会议。大家认为情况严重,不能叫解放军在夜里顺利构筑工事,应派兵扰乱。而郭则认为没关系,并且很有把握地说:“叫弟兄们好好休息,明早以第二六七师(附山炮一连)为前卫,来个拂晓攻击,一下子就可冲过去。其余部队于早八时前准备完毕,待命出发。”因此这一夜解放军构筑工事,没受到一点扰乱,很顺利地准备了拖住第三十五军的绊索。

十二月六日拂晓,一切均按郭的指示去办。第二六七师早六时即开始行动,其余各部也都做好出发准备。七时许,前方枪声很紧,并夹杂有炮弹、手榴弹爆炸声,显然是第二六七师与解放军发生激烈战斗。一直持续到十时后,枪炮声仍紧。郭景云几次用电话问前方情况,第二六七师师长温汉民始终回答:“正在激战中。”等到十二时后,仍没有打开出路,郭非常急躁地对我说:“你马上用报话机向总部报告情况,要求飞机快来助战。我去前方看看。”他说罢就带几个参谋走了。两天来,总部来电都是叫迅速击破当面之敌,到北平集结。这也是我们的愿望。但第三十五军已被解放军紧紧拖住,欲进不能。我将情况报告后,总部决定派飞机来助战。

下午二时,前方枪炮声又一阵加紧,无疑这是因为郭景云到了前方督战。这时飞机也飞临上空。解放军以我攻势甚猛,又有飞机助战,便逐步后撤。三时许,第一〇一师前卫到达新保安。正面的解放军沿公路继续东撤,在公路南北的解放军也分别向南北山里撤去。下午六时,第三十五军全部进入新保安。当时曾有人向郭景云建议,最好连夜赶回北平。郭则认为夜间行军受的损失要比白天大得多,结果未予采纳。

六日晚间,解放军调动频繁。事后得悉:大同方面的解放军以一昼夜二百公里的急行军向新保安方向集结;东北野战军入关的一部,亦连夜开来,限于十二月七日拂晓前赶到新保安 。同时解放军得到人民群众的协助,也在这一夜通宵达旦赶筑工事。当时前方警戒部队虽迭次报告,新保安四周到处都是锹镐之声,但郭景云都不理会,仍然像昨晚一样命令部队充分休息,静待明日(七日)拂晓攻击,因此解放军又很顺利地构筑了一夜工事。

七日拂晓,郭景云派第一〇二师攻击前进,其余部队仍准备上车出发。在前方发生接触后,官兵们因急于回平,攻击甚为猛烈,但解放军凭借工事进行坚强的抵抗,寸步不让,结果攻了一天毫无进展,只得又撤回新保安。第三十五军撤后不久,解放军阵地锹镐之声四起,又继续加强工事。我警戒部队虽不时射击,也阻挡不住。当天还接到总部急电说:“林彪一部进关后向该方面移动,希迅速击破当面之敌,赶回北平。”

八日,第一〇一师继续进攻,又被解放军反击回来。九日,郭景云急了,令第二六七师和第一〇一师合力进攻了一天。他自己几乎整天在前线督战,虽反复冲锋,仍毫无进展。晚九时后,郭把各师团长及军部各处负责人召集到军部开会。他介绍当前的情况说:“当面为解放军二、三两纵队 和东北一个炮兵旅,还有由东北来的其他部队,番号不详,总兵力三个多纵队。以我们现在仅有的兵力继续突围,不但兵力小,牺牲大,并且也很难有突出去的把握。”最后他说:“暂取守势,以待援军,总司令是不会不管第三十五军的。看大家有什么意见。”经几天来的战斗,自认为所向无敌的郭景云,已再没有勇气突围。两师长亦亲身体会到解放军的战斗力量,不敢再作尝试。其他与会的人也都为自身安全打算,以不突围为好。因此大家一致同意郭的意见,即拟电向总部请示。天未明,得总部复电,同意固守待援。从此第三十五军便转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三路援军都成泡影

在决定固守待援后,即划分防守地区,作了以下部署:(1)第二六七师附保安团及山炮一连,任新保安东半个城和东关的防守,就地构筑工事并逐渐加强;(2)第一〇一师附山炮一连,任西半个城的防守,重点置于西门外,就地构筑工事并逐渐加强;(3)各师在城外警戒部队的据点,应尽可能构筑较坚固的工事;(4)各部队即于十日拂晓前进入指定地点开始构筑工事。

这一天第三十五军构筑工事,解放军也构筑工事。双方相距约两千公尺,彼此相望,可以说是进行构筑工事的竞赛。这时第三十五军主要还是盼望援军早来,曾设想有三路援军可以派来:一路是南口方面的第十六军袁朴部;一路是张家口的第一〇五军袁庆荣部;一路是北平附近的第一〇四军安春山部。当即电请总部调派,旋得复电称:“第十六军已被林彪部打垮,现在平郊整顿。已电令安、袁两军前往解围,希径与联系。”郭与两军去电联系,得到复电,均准于十日早出发前来解围 ,到达地点及情况随时联系。

十日九时,第一〇五军袁庆荣来电说:先头部队到达沙岭子,与共军遭遇,正在激战中 。到下午四时,袁军来电称,攻不过来,已退回张家口,待机再动。

当晚又接到一〇四军安春山来电话,说第一〇四军已至怀来,未发现情况,明(十一日)早向沙城以西推进,希预做突围准备 。郭景云接电后,异常兴奋,认为安春山一到,围可立解。

为了迎接安军的到来,十一日早,全军完成突围准备,指定第二六七师为第一线突围部队,第一〇一师的两个团为第二线的突围部队,另一个团视突围情况的进展随军部前进。七时许,第二六七师即开始行动与解放军接触,同时并电安军迅速前进夹击。八时安复电说,第一〇四军已进到沙城南李官庄一带与解放军接触,正攻击前进,希第三十五军也向共军猛攻,及早会师。不久从东南方向听到安军和解放军作战的枪炮声,第二六七师更尽力猛攻,但解放军据工事坚强抵抗,又有优势炮火支援,仍屡攻不下。十时许,又接安军急电两份,说一〇四军九时与解放军交战,颇有进展,现已进至沙城以西,距新保安仅十余里,如你军猛攻,当可迅速会师,希勿失良机。郭景云接电后,除令第二线第一〇一师加入战斗外,还亲赴前线指挥,并电总部速派飞机助战。但当日飞机没来,虽拼命攻击,反复冲锋,伤亡惨重,亦突不出去。郭便将这情况电安,请安军猛攻前进,接出第三十五军,而安仍来电促郭速进。但解放军非常坚强,直战到黄昏,第三十五军亦未能越雷池一步,只得仍撤回新保安。安来电责第三十五军攻击不力,致功败垂成。郭有口难分,只好说明早提前努力去干,安亦回电同意。

不料到了半夜时分,安急电告知怀来发现情况,总司令着他即撤回北平。同时总部亦来电说:林彪部已到达怀来附近,着安军即撤回北平,该部暂勿突围,仍固守待援。十一日拂晓前,即听见怀来方面枪炮声甚急,安部电台亦呼叫不出。总部亦来电说,安军方面有情况,与安已失去联系,电台正在呼叫中。

在这种情况下,三路援军都成为泡影。郭景云曾召集几次会议研究。大家认为直往北平行不通,返张家口也不成,因为那方面已有解放军的重兵和工事,第一〇五军来不了,我们就上不去。此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要汽车,徒步向南突围;如能进入南山,即可脱险(安春山亦曾来电建议)。二是出其不意,向大同方面突围,但途中桑干河流域都是山地,也不能带汽车。郭景云听了之后说:“别的都好说,这四百多辆汽车是傅总司令的命根子,不能不要。”有人说:“只要有生力量存在,不怕没东西。”郭仍不作决定,虽一度令各部队做轻装突围的准备,但因为舍不得汽车又打消了。最后仍然是固守待援,大家这时都知道“援”不过是个想象而已!

在这期间,郭景云曾命令汽车部队将重要零件卸下埋起来,使解放军在进城后也用不上。命令虽然下了,汽车队的官兵却都不愿照办,并且每天还去保养它。因此新保安一解放,汽车部队便在解放军的指挥下,全部向指定地点开出。

困守新保安

十二日无战斗。这时郭景云在决定固守之后,即令各部队重新整顿防务和加强工事。当日郭还亲到各师讲话,鼓舞士气。他说:“大家要安心防守,要相信总司令,他绝不会舍下第三十五军不管。”

郭景云及两师长最愁的是粮弹。这一万多守城部队,每天都要吃,没粮食怎么活?每天都要消耗弹药,不补充怎么打?虽然总部也派飞机空投,但相差太远。军部除了每天电请补充外,还向当地人民强征一些杂粮油盐。郭曾叫师长们对士兵说:“这是一时困难,要大家克服,总司令是会有办法的。”因此官兵都被蒙在鼓里,只希望傅作义早派援军,速解此围。

十二月十三日,解放军的围城工事想已完成,在西门外竖起很高的标语牌招降。一位姓甄的敌工部长派老乡送进城内两封信,一封给郭景云,一封给冯梓。信内大意是希望他俩派人接洽起义,投向人民。信中还说到他是冯的同学。郭看了后,没有给冯看就烧掉了。紧接着是解放军的司令员来信说:“你们突围已不可能,困守只有被歼。现给新保安准备下八万发炮弹,你们如接受劝告,应即派人接洽,将部队开到指定地点,听候改编。”这封信曾在晚九时军部的例会上念过一遍,大家都没表示,信也烧掉没回复。据事后获悉,甄部长另外还给冯梓写过信,冯曾单独回复过,但冯当时却没有把此事暴露出来。

十五日以后,情况愈显紧张。解放军不但白天向城内不时炮击,并进攻城外警戒部队,还在夜间九时至十一时进行大规模的侦察攻击。到了十七日以后,飞机很少来,解放军白天的进攻也愈趋激烈。主攻点是东门外的第二六七师。目的是占领据点,缩小包围圈,以便于直接攻城。第二六七师的战斗力虽不如第一〇一师,但据工事防守,还可以抵挡得住。解放军选定了附属该师的保安团作重点,这个地方杂牌部队在被攻击的第二天(十八日)就招架不住,不待命令即后撤,致第二六七师的右侧受到威胁,亦被迫退守东关。这样一来,把保持十余天的城外空投场,也随着丧失了。

由于解放军的炮击,城内部队每天都伤亡近百名。后来加强工事,在院内构筑掩蔽部,在街上挖交通壕,伤亡大大减少。但随着解放军攻城的加紧,前线守军的伤亡,却日益增多。

这几天在解放军缩小包围圈的攻击中,军部最忙的是电台和报话机。每天一早首先是发出请送粮弹和派飞机助战的电报,其次才是报告情况和要求援军。报话机是军部参谋长直接与傅作义联系的工具,规定两小时呼叫一次,有情况随时呼叫。例如解放军攻城很紧急时,就即刻用报话机向总部联系请派飞机,一小时内飞机准到,有好几次是这样。

在解放军攻击开始后,郭景云规定每晚九时后由军部召开例会,参加者是军部课长以上和各师参谋长以上人员。在会上,他总是提心吊胆地板着面孔听各方面报告战况。一直到十一时解放军攻击停止后,大家才把心放下。郭景云自决定固守后,就心绪不宁,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在人前是强作欢笑,没人时则呆呆地坐在屋里,门也不出,每天就是叫我写电报请求送粮弹、派飞机。从他的表情看,像是已感到大祸将临。他平常说他不迷信,但这时每晚例会上都叫军部政工处张副处长给占“响马卦”,问新保安能不能守住,何时解围,北平方面情况如何。如占一课说“今晚没事”,他就很高兴;如说“今晚某处怕撑不住”,他便把牌打乱,生气地说:“谁信你这个!”但以后每天仍请张占卦,大家也随着请占,张在当时倒成了个忙人。

实际上,谁都知道守不了多久,但谁也不敢说。同时大家还另外有一个迷信想法,就是傅作义舍不得第三十五军,不会没办法。但眼看着城内没有粮弹,每天这样消耗,飞机送不来,特别是解放军已知道第三十五军没有炮弹,把炮兵都放列在“暴露阵地”,一天到晚轰击,只是飞机来时遮蔽一下,飞机一走就又响起来。

在解放军开始攻击后,郭景云怕解放军地下工作人员在城内做内应,曾指示冯梓会同军部政工处对新保安户口进行了一次大检查。这个检查组织由军师政工人员、参谋人员以及当地士绅组成,先以部队封锁各街巷口,随即挨户检查,一直到全城检查完为止。检查结果,只有搭张家口商车回平的两个人没有证件,于是把他们看管起来。

十八日拂晓,解放军以压倒优势,从北、东、南三方面向东关守军第二六七师进攻。该师官兵凭现有工事抵抗。我炮兵也在撙节使用炮弹原则下予以支援,但不久即被解放军炮火压制住,不敢发炮。九时左右,解放军又由保安团方面突入,第二六七师亦全线动摇。当第一〇一师增援部队到东门外时,东关已经失守,该师又作了收容掩护工作,便撤回城内。接着第一〇一师在西门外的部队也在十八日夜里撤回城内,至是城外据点完全放弃。

这时城外已成为解放军的世界,送粮弹的飞机又不见来,郭景云为节省弹药,曾下令非在必要时不准射击,官兵们也想留一点以备在最后关头壮一壮胆,因此对城外解放军的活动,很少干扰。解放军好像也知道这一点,作工和观测,任意行动,毫无顾虑。

在这种情况下,军心很不安,首先是粮弹送不来,没东西怎能支持下去;其次是城虽高厚,也顶不住解放军加农炮的轰击。因此每个人都在想,终有弹尽粮绝、城破被歼的那一天。

十九日中午,飞机来了,以新保安城内北部作空投场,投了些面粉和轻武器弹药,但为数不多,且无炮弹,仍然是解决不了问题。

此后,城外的解放军即准备云梯,每天自上午九时至下午三时作攻城演习。第三十五军所采的办法是:远距离不开枪,接近到有效距离才射击。这种战斗,说不激烈吧,但只要一下顶不住,解放军就会爬上城来;说激烈吧,解放军又不是集中全力整天整夜攻击,使第三十五军弄不清什么时候是真攻,什么时候是佯攻,因而疲于奔命,完全被动。

第三十五军的覆灭

十二月二十一日,解放军白天的攻击延长到天黑五点钟才全线停止,晚七点又开始攻击。第三十五军草草地吃了晚饭,就慌忙应战。这一晚,解放军发动全线总攻,一开始就极其猛烈,炮弹像暴雨般投向守军阵地。郭景云一看兆头不妙,急电总部要飞机、要炮弹。复电是:“明早七时派飞机十架前往助战,另十吨弹药于明晨由青岛起飞运往。”但今晚解放军攻击得这样猛烈,就怕等不到明天早上。因此郭景云和他司令部的人员都感到十分危急。这一夜谁也没合一合眼,每个人的面部都随着外边的报告和枪炮声的稀密而时有不同,老是嫌时间过得太慢。

好容易,把这一夜挨过去。解放军的攻击暂时停了一下,我们松了一口气,但饭还未来得及吃,解放军的攻击就又开始了。当时,郭景云眼盯着手表说:“七点十分了,参谋长听一听外边有没有飞机响?”我回答:“没听见。”接着到了七点二十分、三十分,又连续着问,还是没听见。郭景云急了,对我说:“你再写个电报问总司令,还要我们不要?”电报发出后,没回复。过了八点钟,飞机仍没来。

这时解放军攻城的炮火更为猛烈。九时,据第二六七师报告,东南城角已被轰开两处,解放军的尖刀连在炮兵掩护下几次突入,都被顶住。同时第一〇一师也报告,防区内城墙被轰开缺口,在解放军突进时,被我城墙下伏炮用零线子母弹 击退。但随着解放军的继续猛攻,第二六七师防区内城墙的缺口越来越多,解放军像潮涌般突进,守军再也顶不住了,死的死、俘的俘、退的退。大队解放军随着进入城内,发生了激烈的巷战。时间已过了十点钟,飞机仍没来,郭景云更急了,再电总部仍没回答。接着通各师的电话均被炮弹打断,通讯营也难以修复。午后,解放军已从各方面突进城内,全城一片枪声,到处是战斗。解放军逐渐逼近军部,军部直属的特务营、工兵营和通讯营全部参加了战斗。郭景云想去第一〇一师冯梓处,也因巷战激烈不能出门。解放军翻墙越屋奋勇前进,锐不可当。郭景云见大势已去,像发了狂似的,向贾承祖说:“快!快推两大桶汽油来!我们不能被俘,要大家死在一处,限十分钟推来!”贾承祖唯唯退出,问我怎么办?我说:“不用理他,到时再说。”四点多钟,解放军已到军指挥所房上,郭景云在屋里一面骂贾承祖不把汽油推来,一面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击,即时毙命。接着解放军来到三十五军指挥所,副军长王雷震以下的人均被俘。据事后获悉,下午三时左右,第一〇一师已与解放军接洽停火。当时与解放军巷战的只是军部直属部队和第三〇一团及第二六七师残部。

下午五时,城内全部停火,被俘的第三十五军官兵押送指定地点集中,新保安从此宣告解放。

盼望已久的飞机,这时才来了一架,绕新保安一周,见地面战斗已结束,便向北平飞去“报丧”。 OphT2tpXXr1HVBkeOQrwVqqj0qzwOWKzDKUDt82rw5NBU3ixJfuyK34xjrc7yC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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