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不和似乎是袁氏家族挥之不去的梦魇:“四世三公”的望族因兄弟不和失去中原霸主的地位;袁绍作为“兄弟失和”的受害者却没有吸取经验教训,亲自埋下了三子相争的祸根,一个中原大族就在兄弟纷争中分崩离析。
袁绍(?—202年),字本初,汝南汝阳(今河南省周口市商水县袁老乡袁老村)人。袁绍出身中原袁氏望族,从他的曾祖父起,四代人有五位荣登“三公”之列。袁绍在北方称雄时,曹操已经把天子劫取到许昌。后袁绍向朝廷邀功请爵,由于曹操还不是袁绍的对手,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封了袁绍一个太尉(也是三公之一)。袁绍一看,朝廷的“大将军”头衔在曹操那里,非常不满意,于是就又给曹操施压。曹操没办法,只得以朝廷的名义再给袁绍颁了个“大将军”的头衔。
很多人认为袁绍好谋无断,没有英雄气概,完全是膏粱子弟,但事实上袁绍也有果敢勇猛的时候。初平三年(192年),袁绍在界桥与公孙瓒大战。袁绍亲身临阵,随身只带着强弩数十张,持戟卫士百多人缓缓推进。不巧遇到公孙瓒部逃散的骑兵2000多突然出现,重重围住了袁绍,顿时箭如雨下。别驾田丰拉着袁绍,要他退进一堵矮墙里,袁绍猛地将头盔掼在地上,说:“大丈夫宁可冲上前战死,躲在墙后,难道就能活命吗!”他指挥强弩手应战,杀伤了不少敌骑。敌骑没有认出袁绍,也渐渐后退。
统帅临阵,这要是没有十成把握,绝对是冒险,但是以袁绍的任侠性格也就不难理解。这样的做法固然不明智,但却很讨人喜欢。关东盟军讨伐董卓,袁绍被推举为盟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无论从家世、声望、名节、义气等特点,找不到比袁绍更适合这个位子的人了。
但是有一个人不以为然,甚至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这个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199年)。袁绍是长兄庶出,并且早年就过继给伯父一房;袁术是嫡出,论家世是要比袁绍高一些。英雄不问出处,一般人是不会理会嫡出、庶出的。偏偏袁术在能力上差袁绍一大截,却又心高气傲,不服兄长也就不足为奇。
袁术起兵时的家业也不太差。他笼络了长沙太守孙坚为部属,孙坚领军出征,袁术在后方提供粮草补给。孙坚正是盟军中最英勇善战的角色,这为袁术捞到了不少好名声。随着孙坚打了越来越多的胜仗,袁术担心孙坚尾大不掉,就有心牵制,于是不运军粮给孙坚。孙坚得知情况后连夜赶回,并严词切责袁术,袁术惭愧。可当孙坚得到传国玉玺时,袁术再一次翻脸不认人。史书记载,孙坚把传国玉玺藏在其妻吴氏身上,袁术竟扣押了吴氏,直到吴氏交出玉玺。这个举动大大伤害了孙坚的感情,为他们以后的分道扬镳埋下了伏笔。
袁术得到传国玉玺后就不顾当时形势而做起了皇帝的美梦。袁绍主张拥立刘虞为帝,请求袁术支持,而袁术认为袁绍故意寻自己晦气,兄弟两人因此积怨翻脸。袁术开始转而与公孙瓒以及陶谦等结盟,意图排挤袁绍的地位。袁术曾多次怒骂他人宁可追随自己的“家奴”(指袁绍)也不追随自己,还写信给公孙瓒说袁绍不是袁氏子孙。袁绍于是联合刘表,想南北钳制袁术,袁术就联合孙坚率军攻打刘表。
就这样,袁术不停地进攻袁绍及其盟友,前后笼络了七八个诸侯,却屡战屡败。时局越来越不利,袁术感觉大限将至,建安二年(197年),袁术匆匆忙忙地登基,自称天子。袁术登基后,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在江东的势力范围几乎全被孙策“吃掉”;吕布趁火打劫,在淮北大肆抄掠;曹操给了袁术致命的一击,使他再度奔逃到淮南。在这期间,北方强大的袁绍作壁上观,冷冷地看着诸侯围攻袁术。袁术最终难以支撑,于建安四年(199年)将归帝号于袁绍,想投奔袁绍长子、时任青州刺史的袁谭,半路上却被刘备截击,于是败军退到江亭。袁术欲得蜜浆解渴,又无蜜,他大叫道:“袁术竟会走到这一步吗!”最后呕血而死。
袁术作恶不仁,天下没有诸侯喜欢他,他的长兄袁绍直到临死时都不肯借粮给他,这个公卿巨子居然是渴死而亡,令人慨叹。
袁绍没有吸取教训,很快便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埋下了祸根。袁绍统一北方之前,声威远扬。他有三个成年孩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袁绍很喜欢袁尚,想立他为继承人。可他的这个想法却遭到谋士们的强烈反对:根据中国古代的传统,长子拥有家族继承权,只有长子不肖的情况下才可以选择立贤。现在改变祖制,岂不是要引起他们兄弟之间的不和?
袁绍又使了个小聪明,把青州分封给长子袁谭,把幽州分封给次子袁熙,而小儿子袁尚就带在他自己身边。这时大臣们提出反对意见,而袁绍应付说:“二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需要历练历练。袁尚还小,应当留在身边照顾。”其实袁绍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疏远二子,亲近小儿子,让袁尚在自己身边积累战功和人气,取得自己部将的支持。但由于战事吃紧,袁谭和袁熙在自己的领地上没待多长时间就回到了父亲身边。袁绍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给儿子们平添了嫌隙。
官渡大战之后,袁绍郁郁而死,袁尚成了袁家的继承人。袁谭大为不满,就自称车骑将军。兄弟两人本来就没什么能耐,于是很快被曹操打得大败。袁谭干脆向曹操诈降,借兵攻打自己的弟弟,趁机占领了大片州郡。但他的这点小伎俩哪里骗得过曹操,建安十二年(207年),袁谭被曹操攻灭,本人被斩首。
那袁尚和袁熙又怎样了呢?他和二哥袁熙逃到东北公孙康处的时候被捕了,兄弟两人被五花大绑扔在房间里。天气冷,袁尚就哀求公孙康:“给张毯子吧,实在冷得不行了。”他的哥哥袁熙平静地说了一句:“头颅马上就要走万里路,哪里还顾得上冷。”相比他哥哥的气概,袁尚在临死时表现出他的弱点:胆小、稚气未脱、不成熟。这就是袁绍要寻找的继承人,可见袁绍宠爱幼子已经蒙蔽了自己的判断。
袁氏两代,兄弟相争,都逃不过败亡的命运。四世三公之族,竟在内讧中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中,让人不胜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