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纵马驰骋一生,挟天子以令诸侯,拥兵自重,东征西战,终成鼎立一足。
曹操(155—220年),字孟德,小名阿瞒,西汉初期名相曹参之后。曹操年轻时机警过人,善用权术。东汉末鉴人之风盛行,当时以知人著称的桥玄曾劝曹操说:“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桥玄话说不久,即爆发了东汉末年黄巾军大起义,曹操果然发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
黄巾大起义,是东汉后期社会矛盾激化的结果。在镇压这场起义中,各地军阀乘机拥兵自立,相互攻伐,汉室江山岌岌可危。汉朝大臣董卓势力很大,掌握着中央政权。各地诸侯结盟兴兵,共讨董卓,曹操也参与其中。这时的曹操,兵少将寡,位卑言轻,与袁绍等汉室旧臣相比,本无足轻重。但曹操以其雄才大略,逐渐崛起于群家诸侯之中,逐渐成为有力的政权争夺者。
当时的名士许邵曾对曹操作过如此评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曹操本人对此评价十分满意。他生逢乱世,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手段,不仅不能戡平战乱,重建朝纲,建立不朽功业,即使想退保一方,全身躯、保妻子也甚为不易。既然不能做治世的能臣,只好做乱世的奸雄。
历代许多人往往只注意到曹操奸诈狡猾的一面,而忽略其大智大勇的雄才。实际,奸诈狡猾必然有大智大勇为前提,如其不然,只配算一奸诈小人,根本称不上什么“雄”。曹操的雄才,在他与袁绍的官渡决战中可见一斑。
袁绍出身显贵,数世公卿,在十八家讨董卓的战役中,以其门第的显贵和实力的强大被推为盟主。如果就影响和力量看,袁绍完全应该打败曹操,夺取天下。不过,袁绍不仅缺乏曹操之奸,更无曹操之雄。早在他们共讨董卓之际,俩人曾经讨论过攻取天下的战略。袁绍认为:“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曹操听后颇不以为然,他说:“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一个以险固为资,凭借力量取胜;一个以道御天下,随机应变,在俩人谈话之间,高低胜负之分已清楚可见。曹操在官渡决战之前,采纳荀彧程昱等谋士的高见,将汉天子抢到手中,从而造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尽管人们可以说这是曹操的奸计,但取得汉家正统的象征性名号,从而使自己的地位高居各地诸侯之上,却正是曹操雄才大略的体现。在官渡之战的关键时刻,袁绍的谋臣许攸就曾建议,一面与曹兵相持,一面分兵迎取天子,釜底抽薪,以夺曹操之士。如果这一计划实现,官渡之战的胜负就很难说了。可惜的是,袁绍只是相信武力的匹夫,既无雄才,又无奸诈,拒绝了许攸的建议,把这样一位有识之士拱手送与曹操。许攸投奔曹操,献上一份厚礼:袁绍运粮计划。曹操闻听大喜,用计不疑,一把火烧了袁军的粮道,也烧掉了袁绍“南向争天下”的痴梦。官渡之战胜利了,既是奸雄的胜利,又是智勇的胜利,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无确切的界限。根据不同的价值标准,人们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最令曹操背奸贼骂名的事情,就是曹操与汉朝天子的关系。东汉末年,汉室的大权在外戚和宦官手中轮流执掌,两派势力你争我斗,不仅朝政之权旁落,就连皇帝的生死也掌握在他们手中。董卓诛灭宦官,废掉少帝刘辩,改立献帝刘协。此时,汉朝皇帝只存一空名,天下人谁都知道,汉祚将尽。曹操以兵劫天子,自为丞相,权倾一朝。到他统一北方后,更是不把汉献帝放在眼中。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自立为魏王。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曹操进爵魏公,用天子车服,出入警跸。
曹操统一北方之后,采取各种措施,使连年战乱的北方,渐渐出现生机,人们生活得到改善,经济生产得以恢复,早在建安元年,曹操就采用下属建议,开始屯田。当时,战争使农业生产受到巨大破坏,灾荒岁起。各地诸侯军队以抢掠百姓补充军粮的不足。饥民流离失所,甚至出现食人惨状。曹操诗中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现象,就是这一时期的真实写照。曹操下令,仿效汉武帝屯田之举,在州郡设置田官,招募农民屯田。屯田不仅解决了曹操军队的粮食供给,而且缓解了农民的饥苦。这是曹操的重大贡献之一。
此外,曹操还修齐文治,整束军队。建安八年(203年),曹操命令500户以上的县设置学校官员,选拔年轻学子入校读书,以做官吏后备。在诸侯军队中,曹操的士兵纪律最为严明。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曹操本人善于运用个人形象,以身作则。
在曹操统治下,北方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社会秩序,比之东汉末年真有天壤之别。如果用是否利于国计民生的标准衡量,执掌大权的曹操虽无意做汉室忠臣,但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干,运用个人权威和地位,给天下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真可配治世能臣之称。
不管曹操自立魏公还是进爵魏王,他仍然是汉朝的臣子。在他生前并未篡汉自立,还是保留了汉献帝的皇位。他这样做的原因之一,就是天下未定,东南有孙权,西南有刘备。以曹操的权力而论,取代汉室只是反掌之劳。但他的雄心大志是要做统一国家的君主,并非割据北方的帝王。这也正是曹操“雄”的一面。
曹操
曹操奉行权变之术,只要有助于他平定天下的事他都干,有助于他成就大业的人他都用。在用人之道中,最可看出所谓奸雄的一面。建安十五年(210年)、十九年(214年)和二十二年(217年),曹操连下三令,求举贤才。他认为:“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若必廉士而后可用”,那么很难成就霸业。故而要求各地官员,将那些“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者,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这种不惜舍弃道德礼法、唯才是举的政策,在正统儒家守道者看来,当然是奸雄行为。可是如果我们了解曹操身处的时代以及那个时代思想的变化,也就不会过分苛求于他了。实际上,正是由于曹操不拘一格地广开才路,使用了各种真正有专长的人才,方能完成开创三分天下有其一的魏国基业。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十二月,孙权袭杀关羽之后,给曹操上书,歌颂功德,称为“天命”,劝他当皇帝,自己情愿称臣。曹操读罢这封信,出示给群僚们看,并说:“孙权这小子,竟想把我放在火炉上烤!”他说这句话一方面是指出孙权并非真意,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群臣的态度。这时,文官以侍中陈群为首,武官以将军夏侯惇为首,懂得曹操的意思,便趁机向曹操劝进。陈群说:“汉朝到现在仅剩一个名号而已,一尺土地,一个老百姓都不归汉朝所有,期运早已尽,历数早已终。所以早在桓帝、灵帝时期一些宣传谶纬的人都说‘汉行气尽,黄家当兴’,殿下(指曹操)应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群生注望,远近臣服。应该畏天知命。”夏侯惇也说:“天下皆知汉祚已尽,异代方起。自古以来,能为民除害,为百姓所归的,就可以做天下之主。现在殿下征战三十多年,功德著于黎民百姓,为天下人心所归。当皇帝既应天,又顺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曹操考虑到自己老了,身体又有病,不能久存于人间,称帝不一定有利,还是留给自己后辈更合适。于是他回答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意思是说即使当皇帝的时机已经成熟,自己也不当;要像周文王给周武王创造条件那样,让自己的儿子去当皇帝。没有一个月,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就病死了,终年66岁。
曹操临死前留下遗嘱说:“我在军中依法办事是对的,至于小的愤怒、大的过失,不应当效法。天下还没有安定,不能遵守古代制度。我有头痛病,很早就戴上了头巾。我死后,穿的礼服要像活着时一样。安葬之后,文武百官便脱掉丧服。驻防各地的将士,都不要离开驻地。官吏们都要各守职位。入殓时穿一般的时服,埋葬地邺城西面的山冈上,跟西门豹的祠堂靠近,不要用金玉珍宝陪葬。”
曹操一生提倡俭约,反对厚葬,临死时还念念不忘。由于曹操的提倡,一时造成一种风气,有的官吏穿了新衣,坐了好车,舆论就说他不廉洁,反之,就说他廉洁。这固然是一种表面的看法,但经曹操的提倡,使过去那种奢侈淫佚的恶习,有一定改变,还是有其积极作用的。
虽然曹操没当皇帝,但由于他已经控制汉献帝,并为他的儿子正式“篡汉”创造了条件,在封建正统思想的影响下,在旧小说、旧戏剧的渲染宣传下,过去人们往往把他当成篡汉奸臣而加以否定,不能正确地评价他,给他以应有的历史地位。正像鲁迅所指出的那样:“我们讲到曹操,很容易就联想起《三国演义》,更而想起戏台上那一位花面的奸臣,但这不是观察曹操的真正方法……其实,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