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968—1033年),章献明肃皇后,宋真宗赵恒皇后。宋朝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常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后世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刘娥祖籍太原,祖父刘延庆在五代十国的后晋、后汉时任右骁卫大将军,父亲刘通是宋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领嘉州(今四川乐山)刺史,因此举家迁至成都华阳。
据传,当年刘通之妻庞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轮明月入怀,不久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遂生下次女刘娥。然而,女孩刚出生不久后,刘通便奉命出征,岂料就此一去不返,阵亡于前线。刘家家道中落,庞氏只得带着襁褓中的女婴寄居于娘家。
童年时期的刘娥在外祖父家过得并不好,虽然学会了读书识字却不曾享受过小姐的生活,倒是学会了一身谋生技艺,善说鼓儿词。庞家对这个寄居的外孙女儿的态度更是厌恶至极,刘娥刚刚长大,庞家便迫不及待地将年仅十三四岁的刘娥嫁给了一个名叫龚美的银匠。
龚美要外出谋生,就带着妻子刘娥离开了家乡四川,来到了京城开封。可是银匠在京城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走投无路之时,银匠就想把刘娥卖掉。时宋太宗第三子韩王赵恒(即日后的宋真宗,时名赵元休)的指挥使张耆将刘娥推荐给韩王,赵恒一见刘娥,就觉得她聪慧貌美,大为喜爱,欲娶之为姬侍。二人随即暗度陈仓,刘娥也在韩王府中住了下来。
刘娥天生丽质,聪明伶俐,与韩王赵恒年貌相当,颇得其欢心,二人更是形影不离。宋太宗知道此事后雷霆大怒,勒令赵恒把刘娥逐出韩王府。父命难违,但赵恒实在不舍,便悄悄把刘娥寄养在幕僚张耆的家中。张耆安排家人对刘娥悉心照顾,自己为了避嫌,每天睡在韩王府,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以后的日子里,赵恒的王爵一路升迁,所负担的职务也越来越繁冗,然而只要有机会,他就想方设法地要去张耆家里和刘娥相聚。这样的偷偷摸摸备受折磨的日子,赵恒和刘娥一共过了15年。
刘太后
宋太宗至道三年(997年),宋太宗驾崩,太子赵恒承继大统,即宋真宗。即位后,宋真宗将刘娥接入宫中,但后宫已经有了郭皇后和其他一众嫔妃,刘娥只被封为“美人”。当年,刘娥住在张耆家里时,为了排遣内心的孤寂,博览群书,研习书画棋乐,终显才华。走进皇宫的刘美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平庸之辈了。
入宫后,刘娥不与宋真宗后宫的皇后和嫔妃们争宠。后宫嫔妃中,杨氏(即日后的杨淑妃)极为有宠,宋真宗出巡,杨氏亦不离左右,受宠之深,与刘娥几乎不相上下。对于宠妃杨氏,终刘娥一生,都与之情同姐妹,从无间隙,在后宫中共同进退。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刘娥被封为四品美人。之后,刘娥又接连晋升为修仪、德妃。刘娥是个孤女,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家人,刘娥遂认龚美为兄,龚美也自此改姓刘。
刘娥不仅温柔美丽,且生性机敏,通晓书史,对国家大事也颇具见识。宋真宗批阅文件,刘娥常陪伴其左右。凡有疑难,刘娥总能提供恰当的建议,深得宋真宗信任。宋真宗有意立刘娥为后,但迫于刘娥的出身,此事迟迟未提。
景德四年(1007年),郭皇后驾崩。宋真宗欲立刘娥为后,寇准、李迪、向敏中、王旦等重臣皆以“刘娥出身微贱,不可以为一国之母”为由,表示坚决反对。宋真宗左右为难之际,就找参知政事赵安仁商量。正因刘娥出身卑微,赵安仁也反对立她为后。宋真宗听了大为不悦,次日又找王钦若商量,并告知了他赵安仁的意见。王钦若对宋真宗言道:“陛下不如问问赵安仁,如若不立刘妃为后,应该立何人为好?”过了几天,宋真宗问赵安仁,赵安仁谏言道:“才人沈氏是前朝宰相沈义伦的后代,可为皇后。”宋真宗次日对王钦若说明了赵安仁的意见,王钦若说:“我早料到他会这样说,赵安仁过去曾做过沈义伦的门客!”宋真宗觉得赵安仁徇私,就罢免了他的官职,下定决心立刘娥为后。但刘娥为人处事颇为谨慎,当宋真宗决定立她为皇后时,宰相王旦忽然请病假,刘娥担心王旦持反对意见,就劝说宋真宗推迟此事。后来王旦上疏表示同意立刘娥为后,立后之事才最终敲定。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刘娥被册立为皇后。
刘皇后才略过人,精通书史,记忆力特强,朝中、宫中之事,一经她知道,即能详述始末,历久不忘。赵恒批阅奏章有时到深夜,刘氏则始终相陪,间或提些建议,也往往中肯,多被采纳,因而“宠幸专房”。
杨亿
宋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太白昼现,经过占卜,得出结论:“女主昌。”恰逢此时宋真宗皇帝多病,皇后刘娥渐渐把持了朝政,宋真宗心中不安,怕刘娥危及赵氏江山,遂向心腹周怀正透露了自己有让太子监国之意。宰相寇准得知这个情况,找机会进宫,与宋真宗密议“太子监国”之事。事情极为隐秘,包括皇后刘娥在内,都不让知晓。出宫后,寇准马上让杨亿连夜秘密起草“太子监国”的诏书。不料事情还是败露,摇摆不定的宋宋真宗以“不记与准初有成言”为由,把事情全部推给了宰相寇准。在刘娥、丁谓等人的压力下,寇准被罢相。丁谓则取代寇准,成为宰相。
寇准一党的周怀正是“太子监国”事件的主要参与者,见谋划失败,知道刘娥、丁谓掌控朝政后必然打击寇党成员,遂铤而走险,策划发动兵变。谁知周怀正的手下在兵变的前一晚向丁谓告密,丁谓深夜去见曹利用谋划应对,曹利用进宫,将此事密告皇后刘娥。第二天一早,周怀正及其党羽均被收捕,很快,周怀正被杀。之后,丁谓等又借“伪造天书”一案,进一步打击寇准和寇党势力。寇准在永兴军的心腹朱能,不愿坐以待毙,起兵反抗,不久兵败自杀。
刘娥矫诏,削寇准莱国公头衔,从知相州(河南安阳),再迁安州(湖北安陆),由安州再贬至道州(湖南道县),极短时间,寇准连遭三贬。对此,宋真宗并不知情,一日,问左右为何多日不见寇准,左右之人都不敢回答。
天禧四年(1020年)以后,赵恒久病不愈,大臣的奏章多由刘皇后审阅批答。刘娥由银匠之妻成为一国的皇后,绝非单单因为美貌。此时的刘娥已经40多岁,早已过了花样年华,吸引宋真宗的是她的智慧和能力。精明能干的刘娥把后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在朝政方面能给宋真宗以帮助。宋真宗十分信任这个陪伴他多年的枕边人,甚至有一点依赖她。
当宋真宗的身体状况日趋恶化时,刘娥便顺理成章地帮丈夫处理朝廷日常政务,裁定军国大事。另外,刘娥的前夫刘美由于与刘娥的关系,升得很快,逐渐掌握了京城军权,成为刘娥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宋真宗统治晚期,刘娥权力越来越大,成为实际上的统治者,其一举一动,对当时的政局,尤其是寇准、丁谓两派之间的斗争,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尽管宋真宗对刘娥宠爱有加,但刘娥却没有为宋真宗生下一儿半女。宋真宗曾看上了刘娥宫中的一个侍女李氏,此人为人庄重少言,后来成了宋真宗赵恒的司寝。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李氏产下一子(也就是后来的宋仁宗赵祯)。当时刘娥还未被封后,年近四旬的刘娥认识到自己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便抱养了李氏的这个孩子,由她和另外一个嫔妃杨氏共同抚养,这也成了宫中无人敢言说的秘密。这个孩子对刘娥能册立为皇后,以及宋真宗死后顺利垂帘听政具有重要的意义。聪明的刘娥十分明白儿子对她的重要性,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刘皇后还真是充当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角色,细心地抚育赵祯,母子感情十分融洽。这位皇子从小就称刘娥为大娘娘,称杨氏为小娘娘,小皇子一直认为刘皇后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关于赵祯的身世,有一种至今流传的说法,这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主人公的传奇经历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清末小说《三侠五义》中称刘氏、李氏在真宗晚年同时怀孕,为了争当正宫娘娘,刘娥工于心计,将李氏所生之子换成了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污蔑李妃生下了妖孽。真宗大怒,遂将李妃打入冷宫,而立刘娥为后。后来,天怒人怨,刘妃所生之子夭折,而李妃所生男婴在经过波折后被立为太子,并登上皇位,这就是宋仁宗。在包拯的帮助下,宋仁宗得知真相,并与已经双目失明的李妃相认,而已升为皇太后的刘氏则畏罪自缢而死。当然,这个故事并不可信。
乾兴元年(1022年)二月,宋真宗病情恶化。弥留之际,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太子。二十日,宋真宗死于延庆殿,享年55岁。太子赵祯即位,是为宋仁宗。按照宋真宗的遗诏,尊刘皇后为皇太后,在宋仁宗成年之前代其处理军国大事。每当朝会之时,宋仁宗坐左边,刘太后坐右边,军国重事由刘太后一手裁决,她处事明敏,号令严正,恩威兼施,又颇能自我约制,因此,在她“垂帘听政”的12年间,政事处理得井然有序。
宋真宗驾崩后,权臣丁谓意图架空刘娥,独揽朝政,刘娥亦察觉到丁谓的野心,二人矛盾逐渐激化。王曾见刘娥与丁谓已生间隙,遂趁机单独进谏刘娥,上陈丁谓窃弄权柄、包藏祸心,社稷将危。刘娥怒不可遏,决心除掉丁谓。
宋代女子形象
六月,刘娥在承明殿召见群臣,将宰相丁谓瞒上欺下、架空两宫,并与内廷宦官雷允恭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刘娥欲杀丁谓,在群臣劝阻下,最终将丁谓罢相,抄没家产,贬至崖州(今海南岛)。
此时,真宗陵寝竣工。刘太后召文武大臣至会庆殿,商议为赵恒准备的殉葬物品,对于赵恒所珍藏、供奉的大量“瑞物”和“天书”应如何处置,刘太后采纳了宰相王曾的提议:“前后下降的天书和全国贡献的瑞物,都是皇天上帝对先皇帝的特别的恩赐,此项光荣属于先皇帝,先皇帝已经上仙而去,天书、瑞物也应该与先皇帝同归皇堂奉安才是,万不可再留人间。”于是所有“天书”“瑞物”都作为随葬物品埋入陵中,无一样留存。这一措置既消除了赵恒造成的朝廷上的迷信空气,又杜绝了修建神仙宫观、供奉“天书”“瑞物”的大量无益花费。将“天书”作为随葬品一起埋入永定陵,总算终结了虚耗大宋国力10余年的“天书奇谈”,还了政治与社会环境一个清净。
刘娥治理国家号令严明,赏罚有度,虽然难免有些偏袒家人,但并不纵容他们插手朝政。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更尊重士大夫们的意见,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都得到了她的重用,刘氏姻族也没有做出危害国家的祸事。
刘娥协助宋真宗理政多年,对朝臣结党吏治不靖深有感触,她知道自己年长皇帝年少,这样的状况是很容易被有所图谋的大臣钻空子的,于是她用了一个计策。宋真宗下葬之后,刘娥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做出非常恳切的模样对大臣们说道:“如今国事变动,我和皇帝多亏诸公匡助,才能有今日,实在感激。诸位可以将亲眷的姓名都呈报给我,也好一律推恩录用,共沐皇恩。”大臣们听了都高兴不已,将自己能想到的亲戚名字都一个不漏地汇报了上去。诸公们这可算是睁着眼跳坑——刘太后将这些名字都记录下来,此后凡遇到有推荐官员的时候,她都拿去核对一下,只有榜上无名者才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从而避免了朝臣编织权力网的可能。
刘娥临朝后,曹利用以勋旧功臣自居,权倾内外。刘娥也有些忌惮曹利用,上朝时称其“侍中”而不直呼其名,以示尊重。天圣七年(1029年),有人状告曹利用侄儿、赵州兵马监押曹汭酒醉后穿黄衣,让人呼其万岁。刘娥欲借机治曹利用谋反大罪,亲自手书一语给宰相王曾,上写:“曹利用与其侄儿谋反事,理分明也,须早杀却。若落他手,悔不及也。”尚书张士逊进言:“这是曹汭一人所为,曹利用是重臣,应该不知。”刘娥大怒,将张士逊罢官,赶离京师。宰相王曾一向与曹利用不和,但面对谋反的大罪,亦不敢妄言。刘娥见群臣如此,遂对曹利用的发落稍加从轻。曹利用在贬途自尽身亡。
殿中丞方仲弓上书,请刘娥“行武后故事”;权知开封府,后入朝拜相的程琳亦献上《武后临朝图》,均暗示刘娥称帝。刘娥询问朝臣看法,众臣皆不敢言,唯刚直的鲁宗道说:这样做,又将置当今皇帝于何处?刘娥最终还是将鼓动她称帝的奏章撕碎,掷于地上,表态说:“我不做这种对不起大宋列祖列宗的事!”
宋代错金银牺尊
明道二年(1033年)二月,虽遭大臣激烈反对,刘娥仍再次身着帝王龙袍,在宋朝太庙祭祀宋太祖等宋朝历代帝王。作为对群臣和士大夫的妥协,将帝王龙袍的十二章图案减去象征忠孝与洁净的宗彝、藻两章,同时,没有佩戴男性帝王的佩剑。
北宋名相富弼上疏宋仁宗,回顾这段往事时说道:“当日章献明肃皇后(即刘娥)临朝,陛下(即宋仁宗)受制于人,皇权微弱。而章献明肃皇后最终没有像唐代武则天那样谋朝篡位,全赖忠臣的救护,使得章献明肃皇后不得不克制欲望。陛下可以保全皇位,实是这些忠臣之功。”
刘太后还听从丞相吕夷简的敦促,用厚礼殡葬宋仁宗赵祯的生母李宸妃,办了一件让刘氏后人得益的事情,也使得她死后仍然得到荣宠和尊重。李宸妃是一位令人同情的女性,宋真宗赵恒有六子,五子皆早殇,只剩下李氏所生这个宝贝儿子。赵祯的降生使得宋真宗中年得子,皇脉延续。自然喜出望外,对他疼爱有加。待到赵祯开蒙之际,宋真宗就细心为他挑选老师,关注他的学业,将他培养成自己的皇位的继承人。天禧二年中秋节,宋真宗正式册立9岁的赵祯为皇太子。
在封建礼俗中,母以子贵,李氏本该倍受荣宠,但因其出身卑微,根本不被大权在握又目无下尘的刘皇后放在眼中。刘皇后无子,李氏生下赵祯不久,刘皇后毫不客气地将赵祯抱去,据为己子,由杨妃恩养、抚育。面对如此打击,李氏不敢言语,只有暗中流泪,平时也不敢与帝后们同坐共语,只在妃妾宫女群中默默度日。宋真宗死后,赵祯继位,当时他只有13岁,虽“听事资善堂”,但只是徒有其名,朝中大事,完全由垂帘听政的刘太后一手决定。李氏眼看着儿子登上皇帝宝座心中欢喜,但却不敢前去相认,以倾诉母子之情。周围的宫人和朝中的大臣,也都畏惧刘太后的权势,不敢言明此事。不久李氏由婉仪进位顺容(宫中妃嫔分十九级,婉仪为第十一级,顺容为第九级),级别虽然晋升了,可是却命她前去巩县,伺候永定陵。这无异是打入冷宫,终日守着寂寞的陵冢,身影与孤灯相伴,寂寞加上惆怅,孤苦和着凄凉,再加上终日思子的悲伤,生活已完全失去希望。明道元年(1032年),陵区的凄风苦雨,送走了她46个年头的短暂生命。直到此时,皇帝赵祯仍然不知刚刚死去的那个宫人,就是他的生身之母。
李氏在病危之时被晋封为宸妃,刘太后原本打算用一般宫人之礼埋葬李氏,丞相吕夷简则建议她用厚礼殡葬。刘太后十分生气地说:“一个宫人死去,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吕夷简恳切回答道:“老臣身为宰相,无论宫中、府中之事,我都尽心而为,为的是皇帝陛下和太后诸事万全。此事作何处置,还请太后三思才好啊。”刘太后听更生气了:“你的话话中有话,你是不是想要离间我母子二人?”吕夷简忙跪下解释道:“老臣不敢,只是请太后陛下能以刘氏一门为重,无论如何要厚葬李宸妃。”一句话提醒了聪明的刘太后,便传下旨意,用皇后礼仪,殡葬李氏于东京(今开封市)西北郊的洪福寺,所以,李妃丧事办得极其隆重。
直到刘太后病逝,这才有大臣向宋仁宗赵祯泄露了真相:“刘太后不是陛下的生身之母,陛下的亲生母亲是李宸妃,她死得很悲惨。”赵祯听后放声大哭,这时又有人进言:“李宸妃之死,不明不白,死因可疑。”于是赵祯亲临洪福寺开棺检看,见宸妃戴着凤冠,披着霞帔,穿着百子衣,完全是皇后的装束;在水银的养护下,尸体不腐,面色如生,这才释去了大家对刘太后的怀疑。赵祯感叹非常,又想及刘太后对自己抚养护持的恩德,就对跟随的大臣说:“闲话和议论是不能相信的。”从此,对于刘太后的一家更加优礼相待。同时追封其母亲李宸妃为“章懿皇后”,并迁葬永定陵。
明道二年(1033年)三月,刘娥染病,下令大赦天下,将乾兴元年即刘娥临朝以来的贬死之人包括寇准、曹利用等刘娥的政敌们一律恢复旧有官职。特许丁谓可再次为官,将丁谓从贬黜的远地内迁。随后,刘娥崩逝。宋仁宗在皇仪殿召见群臣,哭道:“太后临终前数度牵扯身上衣服,是何意?”参知政事薛奎说:“太后不愿先帝于地下见她身穿天子之服。”宋仁宗醒悟,下令给刘娥换上后服,然后入殓。十月,宋仁宗率群臣将刘娥下葬,陪葬宋真宗永定陵,谥号“章献明肃”皇后。
刘娥从卖艺的孤女,到开创大宋皇朝女主临朝先河的皇后,在中国历代后妃中,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同时,刘娥也是颇有作为的一代女主。她终结“天书”运动、结束党争、发行交子、兴修水利、创设谏院、兴办州学,为宋仁宗亲政后的“仁宗盛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刘娥擅权,至死不肯还政于宋仁宗,又时常着帝王服饰,宋廷重臣均忧虑其“行武后故事”,即效法唐代的武则天称帝。在群臣的阻力面前,刘娥压制欲望,最终并未走出这一步。故刘娥死后,包括宋仁宗、司马光、范仲淹等宋廷君臣对刘娥的评价还是相当正面的。
郭清悟(1012—1035年),代北应州金城(今山西应县)人。其祖父为平卢节度使郭崇,郭崇的祖先世代为代北酋长。宋仁宗赵祯皇后。
郭清悟的父亲郭允恭,凭借父亲的官职获得官位,官至崇仪副使,天圣三年(1025年)赠太傅安德军节度使,天圣六年(1028年)加赠忠武军节度使兼侍中。母亲李氏,郭清悟是李氏所生,为次女。天圣二年(1024年),已故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与郭清悟一同进宫选秀,当时尚未亲政的宋仁宗看中了美丽的张氏,想立为皇后,但临朝主政的太后刘娥倾向于立郭清悟为后。十一月二十一日,郭清悟被立为皇后。
郭皇后仗着刘太后撑腰,性格妒忌,严密监视宋仁宗的行踪,使他不得亲近其他宫女妃嫔,宋仁宗心中十分愤怒,却不敢明言。
明道二年(1033年)三月甲午太后刘娥驾崩,之后,宋仁宗也不再理会郭皇后,这使她寂寞难耐,醋意大发。
当时,在后宫之中,尚充仪、杨氏(杨德妃)长得貌美可人,深得宋仁宗欢心。郭皇后多次到尚氏、杨氏居处,对她们破口大骂。有一天,宋仁宗临幸尚氏,尚氏向宋仁宗诉说郭皇后的不是,恰逢郭皇后赶来,二人争执起来。郭皇后不胜愤怒,举手扇向尚氏,宋仁宗见状,急忙上前救尚氏。郭皇后收势不住,刚好打在宋仁宗的颈部,宋仁宗顿时龙颜大怒,要废郭皇后。
宰相吕夷简与郭皇后有隙,听说郭皇后误打宋仁宗之事,便让谏官范讽乘机进言:“后立已有九年,尚无子,义当废。”吕夷简则在一旁随声附和。更有甚者,内侍副都知阎文应还劝宋仁宗示颈部被打手印让大臣观看。面对群臣的言论,宋仁宗反而拿不定主意,废皇后毕竟是一件大事情。右司谏范仲淹说:“皇后不可废,宜早息此议,不可使之传于外也。”
吕夷简
过了一段时间,宋仁宗在吕夷简的游说之下,定下了废后决心。吕夷简为了达到废掉郭皇后的目的,竟然下令台谏部门不能接受谏官的奏疏。
明道二年(1033年)十一月乙卯,宋仁宗颁下了诏书,说:“皇后以无子愿入道观,特封其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以养。”谏官孔道辅等进言:“后无过,不可废。”结果孔道辅等人俱被黜责。
景祐元年(1034年)八月,宋仁宗盛怒之下再次下诏,历数郭净妃、尚美人、杨美人的过错,逐郭净妃出居瑶华宫,尚美人出居洞真宫,杨美人别宅安置。
十月又赐郭净妃法号金庭教主、冲静元师。同时郭皇后的姻戚钱惟演也从平章事被贬为崇信军节度使出镇。
后来,宋仁宗颇为想念郭氏,遣使存问,并赐以乐府,郭氏和答之,辞甚怆惋。宋仁宗曾经密令召她回宫,郭氏曰:“如果再次召见,必须由百官立班上册才行。”当时宋仁宗早已立曹氏为皇后,无法答应她的要求。
景祐二年(1035年)十一月,郭后得了小病,宋仁宗派阎文应带御医前去诊治,初八(12月10日)那天,郭皇后竟然暴死,年仅24岁。
景祐三年(1036年)正月宋仁宗深悼郭氏,追复她为皇后,但停办赐谥号上封册及祔祭庙庭之礼。
慈圣光献皇后曹氏(1016—1079年),真定府灵寿县(今河北省灵寿县)人。北宋宋仁宗赵祯的第二位皇后。出身于宋朝军功与外戚世家“真定曹氏”,宰相宋庠曾评价:“今天下言诸侯王世家者,以曹为首。”
曹皇后出身于宋朝高门大族“真定曹氏”家族,将门之女,先祖是晋朝冀州清河郡太守曹泓,其子孙后徙家于真定灵寿(西晋时称常山郡灵寿县,治今河北灵寿县),世居于此,唐末五代时开始发迹,至北宋时成为当时顶级的世家大族之一,与苏州范氏、真定韩氏(真定府灵寿县韩氏)、三槐王氏(大名府莘县王氏)等家族并称,名著于世,繁荣至南宋末年。
曹氏祖父为北宋名将曹彬,曹彬为北宋王朝的开国元勋,驰骋疆场数十年,出生入死作战不下数十次,先后参与平定后蜀、南唐、北汉等政权,为北宋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官至枢密使、谥周武惠王。欧阳修曾说:“曹武惠王,国朝名将,勋业之盛,无与为比。”宋真宗也说:“国朝将相家能以声名自立,不坠门阀,唯(李昉)与曹彬家尔!”
明道二年(1033年),太后刘娥死后,宋仁宗的第一位皇后郭皇后被宋仁宗以无子为借口废掉,幽居长宁宫。18岁的曹氏奉诏入宫,被宋仁宗养母章惠杨太后看中,次年即景祐元年(1034年)九月立为皇后。
曹皇后熟读经史,善飞白书(书体之一),性情慈爱,节俭,处事谨慎又不失敢作敢为。但相貌并不特别出众,终身未生育子女,看重美貌的宋仁宗并不欣赏她的贤德,对她不宠爱。曹皇后却非常善于自处,张贵妃(死后谥温成皇后)盛宠,她亦不计较。她还重视稼穑,常常在宫苑内种植谷物,采桑养蚕。
曹皇后
庆历八年(1048年)正月,宋仁宗准备在闰正月十五日晚再一次陈设彩灯过灯节,被曹皇后劝止。过了三天,几个卫士作乱,乘着夜间穿房越舍,直趋宋仁宗皇帝的寝室。曹皇后当时正在侍奉皇帝,听说变乱,马上起来。宋仁宗想出去看看情况,曹皇后关闭殿门,拦住皇帝,急忙呼唤都知王守忠,命令他带兵入宫平乱。乱兵在殿前杀伤宫中的嫔妃侍女,叫喊声响彻皇帝的住所。太监回报是奶妈打年纪小的宫女,曹皇后申叱道:“乱兵就在附近杀人,你们还敢胡说!”她估计乱兵必定会放火,暗地派人带着水跟在他们后面,果然乱兵点火烧着帘幕,跟着的人随即用水将火泼灭。这一夜,凡是派出去的太监侍从,曹皇后都亲手剪掉他们的头发,对他们说:“明天论功行赏,就以头发为证。”因此,人们都争先出力,乱兵很快被消灭了。
但宋仁宗却认为这场叛乱是曹皇后为了在自己面前显示能力、邀功而故意安排的,不仅不感激她,反而欲废掉她、改立宠妃张美人为皇后。大臣们极力劝说、反对,宋仁宗自己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曹皇后有罪,这才作罢。曹皇后保住了凤冠,但始终没有得到皇帝的感激,宋仁宗将功劳全栽到宠妃张美人身上,借机在当年十月将其晋封为贵妃(死后追封为温成皇后)。
曹皇后身边有个宫女与卫卒私通,事情泄露,曹皇后按制度判宫女死罪。宫女向宠姬张贵妃哀求免死,张贵妃向宋仁宗说情,宋仁宗答应赦免。曹皇后得知后,穿戴上正式的服饰觐见皇帝,请求依法处理有罪的宫女,并说:“不这样,无法肃清掖庭的坏人。”宋仁宗让她坐下,曹皇后不坐,站着坚持自己的要求,直到最后宋仁宗下令按宫廷规矩把宫女杀掉。
张贵妃恃宠而骄,常有不遵守宫廷法度的行为,曹皇后并不计较,大臣们进谏,宋仁宗却一味地袒护,张贵妃也越来越骄横,成为朝廷上下名利之徒依附的对象。有一次,为显示威风,张贵妃竟想打着皇后的仪仗出游。宋仁宗让张贵妃自己去找皇后借。岂知曹皇后听完张贵妃说完来意后,对她这种明目张胆的无礼僭越行为,丝毫没有表示出不高兴,而是爽快地答应借给她。张贵妃大喜,回告宋仁宗。皇后宽容忍让的行为,让宋仁宗无错可挑,反觉得张贵妃过分了,对她稍稍约束了一下,说:“国家的文物礼仪章法,上下是有秩序的,你用皇后的仪仗出游,朝廷会非议的。”张贵妃只好放弃。
靠着这种极力的谨慎和宽容,曹皇后保住了自己的皇后地位到最后,正位中宫达28年之久。
然而宋仁宗对曹皇后的态度依然不信任,嘉祐元年(1056年)仁宗患了重病,神志不清,口中竟高呼“皇后与张茂则谋大逆”。张茂则是宫中的一名内侍,听到宋仁宗的话害怕得想上吊,被旁人救下,宰相文彦博劝说道:“皇上有疾病说胡话罢了,你何必这样子呢?你如果死了,皇后该如何自处呢?”又命令其继续侍候宋仁宗。然而宋仁宗此举,导致曹皇后也不敢上前伺候。
嘉祐七年(1062年)八月,31岁的赵宗实被立为皇太子,赐名曙。次年三月,宋仁宗驾崩,赵曙进宫即位,成为宋英宗,尊曹皇后为皇太后。
宋英宗在位四年就病逝了,宋神宗即位,尊曹太后为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住的宫殿命名为庆寿宫。宋神宗对曹皇后很孝顺,所以一直做事哄祖母高兴。出去登山游玩,每每都走在前面,扶着祖母。
曹皇后是北宋乃至宋代难得能称上贤德的皇后,不是因为她活得长,而是她留下的事迹之多足以证明她是一位贤后。
除了在宋仁宗朝平乱的事迹,在宋英宗朝、宋神宗朝,曹皇后为帝王也做了很多。
某次,宋英宗生病了,请太后处置军国大事,曹皇后于是在东门小殿听政。大臣每天有所奏的未能处决的事,曹皇后就说:你们再商讨吧。不曾说过自己的意见。曹皇后熟读经史,多用它们来处决事情。朝廷内外每日奏报有几十份,都能一一记住纲要。
曹皇后不放纵外戚干政专权,检查制止曹氏家人和左右大臣、仆人的错误行为,一丝一毫也不通融,宫中省中一片肃然。
北宋吉州窑松下对弈梅花纹罐
第二年夏天,宋英宗的病快好了,曹皇后就下令撤帘归政,宋英宗拿着诏书久久不下达,直到秋天才开始执行。
曹皇后一直反对外家男子入宫拜谒。宋神宗朝,曹皇后年岁已高,她的弟弟曹佾也老了。宋神宗几次都对祖母说应该让曹佾入宫见见面,曹皇后还是不同意。某日,曹佾正侍奉皇帝,宋神宗再次向祖母请求,曹皇后才答应了。但是因为曹佾的堂弟曹偕也来了,曹皇后把殿门关上了,不同意见面。
起初,王安石当政的时候,变革了旧的典章制度,曹皇后在适当的机会对宋神宗皇帝说祖宗留下来的法律制度不应该轻易改动。熙宁年间祭祀太庙的前几天,宋神宗皇帝来曹皇后的住所。曹皇后说:“以前我每当听说老百姓有什么苦处,一定要告诉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就推行减租政策,现在也还是应该这样。”宋神宗皇帝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曹皇后说:“我听说老百姓对于青苗法、助役法叫苦不迭,这两种法令应当停止实行。王安石确实有才干学问,但怨恨他的人太多了,皇上要是爱惜他,想保全他,不如暂且放他到外省去。”宋神宗皇帝听了很吃惊,几乎已经准备停止施行这些法令,但还是被王安石操纵了,这件事无果而终。
宋神宗想出兵燕蓟,已经和大臣商定好了,于是到庆寿宫告诉祖母这件事。曹皇后问:“储蓄赐予准备好了吗?铠仗士卒精锐吗?”宋神宗说:“都已经办好了。”曹皇后说:“此事事关重大,幸运、凶险、后悔、吝惜在一瞬之间,得到燕蓟不过是南面受到朝贺而已,万一不行,则是生灵涂炭。如是燕蓟能轻易取之,那么太祖、太宗早就收复了,哪里会等到今日。”宋神宗明白了,说:“岂敢不遵从教诲。”
苏轼因为写诗犯了法,被关在御史台的监狱中,大家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曹皇后听说此事,便对宋神宗皇帝说:“我想起仁宗皇帝在殿试中取中苏轼兄弟时,高兴地说:‘我为子孙们找到两位宰相。’现在听说苏轼因为作诗而被关进监狱,该不会是受了仇人的诬蔑吧?从诗句中搜寻过错,即使有错也是小错。我的病已经很重了,不能再因为冤枉好人、滥加罪名而伤害天地的中正和平之气。对苏轼一案,还要仔细审查才好。”宋神宗皇帝流下眼泪。苏轼因此而得以免罪。
元丰二年(1079年)冬,曹皇后病逝,年64岁,与宋仁宗合葬永昭陵,谥号为“慈圣光献皇后”。
高滔滔(1032—1093年),亳州蒙城(今安徽省蒙城县)人。勋戚之后,宋仁宗皇后曹氏的外甥女,宋神宗的母亲。北宋英宗皇后,后史称宣仁圣烈皇后。
高滔滔的曾祖父是高琼,宋太宗时以武功起家,封忠武军节度使;祖父高继勋有功于王室,官至节度使;父亲高遵甫任北作坊使;母亲是北宋开国元勋大将曹彬的孙女,母亲的胞妹就是宋仁宗的慈圣光献曹皇后。高滔滔3岁时被曹皇后接进宫,带在自己身边。宋仁宗赵祯因没有儿子,也把3岁的侄子赵宗实(后改名赵曙,即宋英宗)养到宫里。高滔滔与赵宗实同岁,青梅竹马,嬉闹玩耍,形影不离,亲热得像同胞兄妹一样。宫中上下都习惯地将宗实称为官家儿,滔滔为皇后女,赵祯与曹后也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赵宗实和高氏在宫中生活了五六年后,各自回到了父母身边。庆历七年(1047年)初,由赵祯、曹氏做主,高氏嫁到濮王府,封为京兆郡君,宫中称此事为“天子娶儿媳,皇后嫁闺女”,一时传为佳话。小两口儿情投意合,相敬如宾,感情比孩童时更加亲密。次年四月,他们的长子出生,取名赵仲针,后改名赵顼。以后的十几年间,到赵曙登基时,高氏已有4个儿子(颍王赵顼,岐王赵颢,润王赵颜、嘉王赵頵)和1个女儿(后封寿康公主)。嘉祐八年(1063年)四月初一,赵曙继皇帝位,是为宋英宗;二十五日,高氏正位中宫,成了皇后。
高滔滔
赵曙即位之初,由于生病便由曹太后来垂帘听政。一些宦官不断向曹太后说赵曙的坏话,致使两宫嫌隙萌生,关系颇为紧张。
为了调解两宫矛盾,韩琦和欧阳修先对曹太后说:“您侍候先帝仁宗这么多年,天下谁不知道您是一个又贤德、又宽厚、又仁慈、又通达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和儿子过不去呢?他是个病人,您不至于和他一般见识吧。难道您希望别人像议论天下其他继母那样去议论您吗?”他们又对赵曙说:“自古以来,天下贤明的君主不计其数,人们为什么唯独称颂舜为大孝子?难道其他人都不孝顺?当然不是。父母慈爱而子女孝顺是很平常的事情。如果父母做得不好而子女依然孝敬有加,那才值得称道啊。过去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您只管尽您做人子的孝心,相信太后一定不会亏待了您。”在大家的劝解下,两宫之间的矛盾得以逐步缓和。治平元年(1064年)五月,赵曙病体恢复,曹太后撤帘还政。
高滔滔
赵曙继续任用宋仁宗时的改革派重臣韩琦、欧阳修、富弼等人。鉴于宋仁宗以来的弊政,赵曙向执政宰辅们提出了裁救积弊的问题,征求大臣们的意见;还下诏将各品级官员的转迁年限加以延长,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冗官”现象给朝廷财政造成的压力。为广纳人才、为国选贤,赵曙命宰执大臣推荐才行之士以充馆职。治平四年正月初八(1067年1月25日),赵曙因病驾崩于福宁殿,享年36岁。赵顼继皇帝位,是为宋神宗,尊高氏为皇太后。
高后自幼在宫中住过几年,做皇后和皇太后时又长期在宫中和曹皇后共同生活,各方面都深受曹皇后的影响。她事事效仿曹皇后,生活俭朴,约束本家,严守封建礼教的妇德,不干预朝政。在政治观点上,两人更是惊人的一致,而且高氏比曹皇后更为保守。
赵顼从即位开始,针对宋朝的社会弊端,尤其是冗兵、冗官、冗费带来的社会危机,起用王安石实行变法。曹太皇太后与高太后都不赞成神宗的变法活动,劝说过赵顼不要轻易变革祖宗法度。
元丰七年(1084年)冬,赵顼生病,病情日见沉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初病之时,赵顼就有了立太子的打算,说准备在来年春天把长子延安郡王赵佣立为太子,并延请司马光、吕公著做赵佣的师傅。眼看赵顼的病情日趋恶化,立太子更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了。皇太后高氏、皇后向氏、左相(首相)王珪等人都很赞成赵顼的想法,于是决定立赵佣为太子。三月初一,立赵佣为皇太子,改名煦。同时公布诏命:所有军国政事,由皇太后权同处理,直到皇帝康复为止。高太后还考虑得非常周到,她暗中对宦官梁惟简说:“你去找人赶制一袭9岁小儿穿戴的黄袍,秘密带给我。”这是为神宗死后赵煦即位做好应急准备。
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初五,赵顼在福宁殿去世。当天,刚满9岁的赵煦即位,是为宋哲宗,他穿的就是高氏为他秘密制作的那套黄袍。
年幼的赵煦当了皇帝,高氏以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一场彻底清算新法的运动展开。
高太后没有与大臣商议,甚至宰相王珪也不知道,便下诏遣散修筑京城的民夫,裁减皇城司的察事兵卒,停止宫廷工技制造,废导洛司,驱逐尤无善行的宦官宋用臣等人,告诫中外官员不得苛暴聚敛,放宽民间保户马之规定。
元丰八年(1085年)五月初五,高太后在朝堂贴出诏令,让百官言朝政阙失。但是新党人物利用自己的权力在诏令中做了6条规定加以限制,朝中大臣仍是神宗任用的人,在朝廷的各要害部门掌权的也多是新党人物。高太后全面废除新法,把原先遭受排挤的旧党干将重新拉回到朝廷中来,增强自己一方的势力。在贴出求谏诏令的同时,派出驿车接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等元老旧臣回京。
司马光和吕公著来到汴京,分别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和尚书左丞(都是副宰相)。司马光下车伊始,高太后就把五月初五求谏诏令拿给他看,授意他先从舆论上打开缺口。司马光心领神会,立即把矛头首先指向求谏诏令。他接连上了三道奏章要求修改,说诏中规定的6条限制,使得人们除非不言,一言必犯,必须去掉,新诏不但要贴于朝堂,还要颁诸天下。新的求谏诏令很快颁布,限制全部取消,反对派的言论立刻像火山喷发一样喷发出来。不出一个月,上书者就数以千计,其中光是所谓农民所上的奏疏就达150道之多。到十二月间,新法中的保甲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免役法、保马法相继被废。旧党中的主要人物刘挚、范纯仁、王岩叟、李常、孙觉、苏轼、苏辙等人陆续被召回朝中委以要职。
当时变法派首领蔡确、章惇、韩缜仍身居相位,要想进一步废除新法,除了积聚、扩大自己的势力之外,必须排挤打击变法派。高氏决定首先加强旧党在御史台、谏院中的力量。
吕公著
宋代的御史台、谏院,合称台谏,具有纠察百官、肃正纲纪的职能,它控制言路,权势几与宰相抗衡,而且有“风闻奏事”的特权,即不一定需要真凭实据,只要抓住道听途说的传闻,就可以用来弹劾大臣。这一职能无疑大大强化了皇权,而使宰相的权力受到限制。
高太后在把王岩叟、刘挚、孙觉等人分别任命为监察御史、侍御史、谏议大夫之后,又在元丰八年十月,不经过正规程序(谏官须由知制诰以上官员荐举,然后由宰执大臣进奏)即直接下令任命唐淑向为左司谏,朱光庭为右正言,苏辙为右司谏。一班旧党的干将接连被安插进台谏之后,对变法派的参劾顿时掀起了更高的声浪。
赵顼死后,蔡确按惯例担任山陵使,主持丧葬事宜。当时规定在赵顼灵柩起程的前5天夜里,宰执大臣必须入宿宫中守灵。但蔡确没有来,刘挚就说他是“慢废典礼,有不恭之心”;又说蔡确担任山陵使回朝,就应该引咎自劾,但他不顾廉耻,仍然赖着不退,以此为首共列有十大罪状。朱光庭也揭发说:灵柩出发时,蔡确不跟在后面,却先骑马跑出去数十里之远,“为臣不恭,莫大于此”。朱光庭进一步扩大攻击面说,蔡确、章惇、韩缜是三奸,不恭、不忠、不耻。到元祐元年(1086年)二月,谏官们弹劾蔡确,要求将他罢黜的奏章已上了几十道,言辞越来越激烈,罪名也越加越多。蔡确终于坐不住了,开始上表辞职。但他仍不甘心就此下台,在表章中罗列了一些自己当宰相以来的功劳。哪知这更惹起了谏官们的不满,在所有的罪名用尽之后,他们竟将天旱也怪罪到蔡确头上,说是朝中有蔡确这样的大奸小丑,所以天才大旱。曹氏将蔡确罢相,贬知陈州,后被迫害得病而死。司马光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首相)。这时司马光早已因病休假在家,在接到当宰相的诏命之后,他的病却奇迹般地好了。高太后特别照顾他,免其入朝觐见,让他坐着轿子,三天一次到朝堂议事,他坚持说:“不见君,不可以视事。”每天让儿子司马康扶着上朝论事。司马光当了宰相后,立即加快了废新法的步伐,同时也加紧了对新党的排挤。司马光连上两道奏章,要求废除免役法、恢复差役法,却没想到这两道奏章竟自相矛盾。知枢密院事的变法派首领章惇抓住司马光的漏洞,加以攻击。司马光恼羞成怒,与章惇把官司打到了高太后帘前,章惇自恃有理,对司马光冷热嘲讽,大加挖苦。原来对章惇就十分反感的高太后这下子火冒三丈,立即部署台谏上书讨伐章惇,结果章惇被贬至汝州(河南临汝)。一个月后,韩缜也被贬到颍昌府。到元祐三年(1088年)底,新法已废黜净尽,新党分子基本上全部扫地出朝。有的被贬为地方官,有的被逐出朝廷,赶回老家闲住;有的被“编管”到偏远州县,失去迁居自由,但高太后仍不放松对他们的打击。一些旧党中的重要成员,只因替变法派说过好话,也被高氏赶出朝廷。
高太后为使变法派永无翻身之日,特授意梁焘开具了一份新党分子的黑名单,把安焘、邢恕等47人列为蔡确的亲党,将章惇、吕惠卿、沈括等30人列为王安石的亲党。高氏拿着这份名单对宰执大臣说:“蔡确奸党仍有不少窃居朝官。”范纯仁进旨:“朋党难辨,可别误伤好人。”高太后很不高兴,梁焘就借机弹劾范纯仁也是蔡确之党。高氏遂将范纯仁罢相,贬知颍昌府。“亲党”的黑名单在朝堂张贴出来,下令永不录用。
元祐二年(1087年)八月,赵煦生了一场麻疹,好几天没有上朝,宰执大臣们连问都没问,高氏也照旧上殿视事。程颐看不下去,就站出来问宰相吕公著:“皇上没上朝坐殿,什么原因你知道吗?”吕公著回答:“不知道。”程颐说:“二圣(即赵煦和高氏)临朝,皇上不坐殿,太皇太后就不应该自己坐在那里。而且皇上生病,宰相居然不知道,说得过去吗?”第二天吕公著等才去向赵煦问疾。程颐则因这番话得罪了高太后,不久就被罢官,贬回洛阳老家。一个月后,程颐门生贾易也被加上“谄事程颐。默受教戒,背公死党”的罪名,被贬出朝。一直到了元祐七年(1092年),宰相又建议任命程颐担任馆职,高氏仍怀恨在心,不肯答应。
但客观地说,高氏无论是在做皇后、皇太后还是垂帘听政、独揽大权的时期,对待个人名利和高氏家族的地位待遇始终保持了谦虚的美德,并严守宫中的礼仪规矩。
高氏立为皇后之前,她的弟弟高士林已在宫中担任内殿崇班多年了。高士林做的虽是武官,但对儒学很是喜爱,广泛涉猎经史,能通大义,尤有巧智。赵曙登基后见他是个人才,又是内弟,多次想提拔他,高氏都主动阻拦。在她的阻拦下,直至治平三年(1066年)高士林死后,赵曙才追赠他为德州刺史。
赵顼即位后,多次想为高家建造一处大的宅第,高太后不许,过了很久,才勉强同意赵顼把望春门外的一块空地赐给高家作宅基。按规定,太后家营造新居的所有花费,都可以从大农寺公款中支取,但高太后却坚持只使用自己平时节省下来的私房钱,自始至终没有动用过大农寺一文钱。
高太后的伯父高遵裕,自宋英宗时起一直在西北边疆与西夏作战,屡立战功,升任庆州知州。元丰四年(1081年),宋神宗赵顼派宦官李宪为统帅向西夏发动了规模空前的五路大进攻,高遵裕率领一路攻打灵州。在即将夺取胜利的关键时刻,高遵裕怕战功被别人独得,命令停止进攻,延误了战机,使敌人有时间决开黄河堤,水淹宋军,造成全军溃败。他率领的8.7万人,只剩下1.3万人,其他各路被水淹后也损兵折将,狼狈撤回。高遵裕因此被贬为郢州团练副使。高太后垂帘听政后,蔡确讨好高氏,提议恢复高遵裕的官职,高太后板着面孔说:“遵裕灵武之役,涂炭百万生灵,先帝半夜得到战报,焦虑得起床踱步,达旦不寐,精神受了很大刺激,终于病故,遵裕惹下如此大祸免于一死,就已是万幸了。先帝尸骨未寒,我岂敢顾私恩而违天下公议!”蔡确悚然而止。
高太后对高家的其他亲戚,包括自己的母亲,同样不肯顾私恩。有一年元宵节举行灯宴,按规定高太后的母亲曹氏可以入宫观览,但高氏说:“夫人若登楼观灯,皇上必定对她加礼致敬,这样就会因我的缘故越犯典制,我于心不安。”只是命人给母亲送去几盏宫灯,请她在自己家里观赏,以后年年如此。高太后的侄子高公绘、高公纪做小官多年,按规定可以升为观察使,高氏也极力阻拦。赵煦请求了几次,高太后只同意提升一级,以后在整个垂帘期间,再没升过。
高太后本人谦虚俭朴。有年殿试举人,依照章献明肃刘皇后天圣年间的做法,请赵煦和高太后一同御殿。高氏不同意,她认为殿度是国家录用人才的最高规格,被录取的人将是天子门生,这是皇帝的特权,任何人不得涉足。后来大臣又请求她在文德殿举行册封太皇太后的典礼,高太后也说:“文德殿是天子的正堂,岂是女主应当临御的?我只在一偏殿就可以了。”文恩院每年进贡给皇帝御用的物品,无论大小,她始终不取一件。高氏对于宫中的宦官、宫女,控制得更是严格,不准他们干预政治。
但这一切并不表明皇帝与高太后之间没有矛盾。
赵煦即位时,高太后一再表示她性本好静,垂帘听政是出于无奈,但她却丝毫不放松手中的权力。在高太后垂帘时期,军国大事都由她与几位大臣处理,年少的赵煦对朝政几乎没有发言权。大臣们也以为赵煦年幼,凡事都取决于高太后。朝堂上,赵煦的御座与高太后座位相对,大臣们向来是向太后奏事,背朝赵煦,也不转身向赵煦禀报。以致赵煦亲政后在谈及垂帘时说,他只能看朝中官员的臀部和背部。
到了赵煦17岁时,高太后本应该还政,但她却仍然积极地听政。而此时,众大臣依然有事先奏太后,有宣谕必听太后之言,也不劝太后撤帘。高太后和大臣们的这种态度惹恼了赵煦,赵煦心中很是怨恨他们,这也是他亲政后大力贬斥元祐大臣的一个原因。
尽管高太后和大臣在垂帘时没有考虑赵煦的感受,但他们并不放松对赵煦的教育。高太后任吕公著、范纯仁、苏轼和范祖禹等人担任赵煦的侍读大臣,想通过教育使赵煦成为一个恪守祖宗法度、通晓经义的皇帝,尤其是让赵煦仰慕宋仁宗,而不是锐意进取的宋神宗,因为宋仁宗创下了为士大夫津津乐道的清平盛世。
此外,高太后在生活上对赵煦的管教也很严格。为避免赵煦耽于女色,高太后派了20个年长的宫嫔照顾他的起居,又常令赵煦晚上在自己榻前阁楼中就寝,相当于限制了他自由活动的空间。但元祐四年(1089年)十二月,民间却传出宫中寻找乳母之事。大臣刘安世得知后大惊,赵煦此时才13岁,后宫竟然寻找乳母,难道是皇帝沉溺声色?刘安世上奏章,告诫赵煦自重。大臣范祖禹直接上书高太后,言辞极为激烈。高太后对外解释说,是宋神宗遗留下的几个小公主年幼,需要乳母照顾,但私下却将赵煦身边的宫女一一唤去审问。赵煦后来回忆说那些宫女们个个红肿着眼,脸色惨白,他心里很害怕,后来才知道是刘安世、范祖禹暗中告了状,而自己却浑然不知。高太后的这些做法虽然目的是为了照顾和保护赵煦,但却使得赵煦感到窒息,无形中增强了他的逆反心理。
更让赵煦难以接受的是,高太后对待其生母朱氏也过于严苛。朱氏出身寒微,幼时遭遇极坎坷,入宫后,初为宋神宗侍女,后来生了赵煦、蔡王赵似和徐国长公主,直到元丰七年(1084年)才被封为德妃。朱氏温柔恭顺,对高太后和宋神宗、向皇后一向都毕恭毕敬。
元丰八年(1085年),朱氏护送宋神宗灵柩前往永裕陵,知河南府韩绛亲自往永安迎接灵柩,拜迎走在后面的朱氏。高太后闻知后,大怒道:“韩某(指韩绛)乃是先朝大臣,你怎能受他的大礼?”吓得朱氏淌泪谢罪。赵煦即位后,向皇后被尊为皇太后,朱氏却只被尊为太妃,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在如何对待朱氏问题上,朝中有人想降低皇帝生母的等级,以凸显垂帘的太皇太后;有人主张尊崇朱氏,以显示天子的孝道。但高太后想压制朱氏,直到元祐三年(1088年)秋,才允许朱氏的舆盖、仪卫、服冠可与皇后相同。赵煦亲政后,立即下令母亲的待遇完全与皇太后向氏相同。通过赵煦生母的待遇问题,可以看出其间复杂的政治斗争背景。
清代焦秉贞绘《女中尧舜》
高太后和元祐大臣们所做的一切,对于赵煦来说,负面影响非常大。少年老成的赵煦面对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高太后和元祐大臣,也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示反抗。每次大臣向赵煦和高太后奏报时,赵煦都沉默不语。有次高太后问赵煦为何不表达自己的看法,赵煦回道:“娘娘已处分,还要我说什么?”弦外之音就是自己无非是一个摆设而已。赵煦常使用一个旧桌子,高太后令人换掉,但赵煦又派人搬了回来。高太后问为何,赵煦答:“是父皇(宋神宗)用过的。”高太后心中大惊,知道他将来必会对自己的措施不满。大臣刘挚曾上疏,让高太后教导赵煦如何分辨君子和小人。高太后说:“我常与孙儿说这些,但他并不以为然。”高太后由此愈加担心,当然更不敢放下权力。
随着高太后的衰老和赵煦的成长,不仅旧党成员,连高太后也感到山雨欲来、新党复起的政治气氛。元祐八年(1093年)八月,高太后垂危时,她告诫范纯仁和吕大防等人:“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宜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实际上是已经预感到赵煦准备起用一批新人,要他们提前准备,尽早退出朝廷,以保全身家性命。后来事实证明,赵煦亲政后,凡是高太后垂帘时弹劾新党和罢免新法的官员几乎无一人幸免于报复。
九月,高太后病逝。谥号宣仁圣烈,葬于永厚陵。高太后去世后,赵煦亲政,以“绍述”(继承)宋神宗成法为名,大力打击元祐大臣,追贬司马光,并贬谪苏轼、苏辙等旧党人于岭南(今广西、广东、海南一带),甚至在章惇等人挑拨下,直指高太后“老奸擅国”,欲追废其太后称号及待遇。但他接着重用革新派如章惇、曾布等,恢复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减轻农民负担,使国势有所起色。次年改元“绍圣”,并停止与西夏谈判,多次出兵讨伐西夏,迫使西夏向宋朝乞和。
总之,高太后所执政的时期史称“元祐之治”,其间社会稳定太平,百姓生活富足。也正是因为这样,高太后获得“女中尧舜”的称号,《宋史》记载,高氏临政,“朝廷清明,结夏绥安,杜绝内降侥幸;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人以为女中尧舜”。
元祐皇后(1073—1131年),姓孟,故又常被称为元祐孟皇后,洺州(约在今中国河北省永年县)人,是宋哲宗的第一位皇后。她二度被废又二度复位,并二次于国势危急之下被迫垂帘听政,经历之离奇,实为罕见。
宋哲宗是宋朝的第七个皇帝,父亲宋神宗去世时,他才9岁,由祖母高太后垂帘听政,从9岁到17岁,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只是摆设。
宋朝的变法是一场大戏,其中牵涉到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名人,比如王安石、司马光、欧阳修、苏东坡等。高太后是坚决反对变法的保守派,她起用司马光等,恢复旧法,史称“元祐更化”。她也许知道,小皇帝已经积怨很久了,或许也想到了,宋哲宗在亲政后变本加厉的爆发,将保守党一律踩到脚底下。和保守党一起被贬的,还有他的孟皇后。
孟皇后是眉州防御使、马军都虞候、赠太尉孟元的孙女,16岁的时候被宣仁高太皇太后和向太后看中。宣仁高太皇太后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下半辈子,孟氏就此入宫,嫁给宋哲宗,开启自己不平凡的一生。
元祐七年(1092年),高太皇太后谕宰执:“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遂将孟氏封后。孟氏端庄贤惠、聪明多才、礼仪周到,当年20岁的孟氏怎么也想不到,她隆重的婚礼只是让她踏进了一个影响到整个国家前途命运的巨大政治旋涡。
元祐皇后
元祐八年(1093年),高太后去世,赵煦开始亲政。宋哲宗幼年登基,常年受宣仁高太皇太后的压制,渐渐地耸着宋哲宗对高太皇太后起了反抗的心思。孟皇后是宣仁高太皇太后为宋哲宗选的皇后,宋哲宗对正主都极为厌恶,更别说像是被操控一样娶的皇后。所以孟氏嫁给宋哲宗之后,便受到了宋哲宗的冷漠对待,但碍于高太后,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但高太皇太后一死,孟皇后的安稳日子也随之宣告结束。宋哲宗专宠起容貌俏丽的宫女刘清菁,逐步封其为婕妤。刘婕妤当然觊觎皇后的位置,不惜一切手段谋害孟皇后。绍圣三年(1096年),孟氏所生之女福庆公主重病,药石罔效,孟氏之姐持道家治病符水入宫医治。由于符水之事向为宫中禁忌,孟氏大惊失色,命将符水藏之,等到宋哲宗到时,再一一说明原委,本来宋哲宗也认为是人之常情,并不怪罪。不料于公主病逝后,孟氏养母燕夫人等人为孟氏及公主祈福,此事正落人口实。得到宋哲宗专宠的刘婕妤趁此机会,将前后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在宋哲宗面前搬弄是非,说孟皇后这是在诅咒皇帝。宋哲宗听说后也开始怀疑起来,命梁从政、苏珪调查此案。在宰相章惇和刘婕妤的授意下,他们逮捕了皇后左右侍女及宦官数十人,并将这些人刑求逼供,史载“搒掠备至,肢体毁折,至有断舌者”。太监、宫女们不愿诬蔑孟皇后,个个被打得体无完肤,割舌断肢者不在少数。最后,梁从政等人不得不伪造供词,才让宋哲宗相信孟皇后图谋不轨。其后位于是被废,将她安置在被废妃嫔出家所居的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刘婕妤如愿成为皇后。
元符三年(1100年),孟氏的女道士生涯4年后,宋哲宗驾崩,宋徽宗即位,孟氏被召回宫中,恢复了她的位分。因为她封后是在元祐年间,便称其为“元祐皇后”。孟皇后之所以能恢复后位,是因为宋哲宗去世之后,旧党在向太后的支持下重新抬头,势力渐长,孟皇后这位昔日由高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共同看中的女人,自然便回到了宫中。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次孟皇后只过了一年,便又被废除了后位。北宋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距离孟氏复位仅一年,因为向太后的病逝,宋徽宗重用新党蔡京等人,旧党被打压,一干旧党人氏都被贬谪,孟氏受到牵连,因此再次被废,又被发配到瑶华宫做女道士。孟氏重回瑶华宫,加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之号,就这样过了20多年,一直到她55岁,这个世界才又想起她。宋钦宗靖康初年,孟氏先因瑶华宫失火,移居延宁宫,后延宁宫又失火,出宫居住相国寺前之私宅。所谓福祸相依,正是因为两次大火的祸,使孟氏移居宫外,这才让她逃过了后来二帝与六宫共同北迁的大祸。这一次,幽居岁月长夜漫漫。
靖康二年(1127年)正月,金兵攻下了北宋首都,北宋亡。宋徽宗、宋钦宗及皇室成员尽被掳而北去,孟氏因不在皇室名册中,又因瑶华宫起火避居民居家中,免遭被俘北上的命运。
金军撤退后,开封城留下了张邦昌为首的傀儡政府。张邦昌自忖没有号召力,就招来孟氏撑腰,册其为“宋太后”。也许当初高太后的眼光没错,此时,孟太后不但没有对给她带来灾难的宋室反目相向,而是竭力寻找宋室遗孤,以期光复。当她知道宋徽宗第九子赵构因执勤在外而未被掳北上时,立即秘密去信劝说其称帝。
有了孟太后的诏书,21岁的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是为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如此,宋室王朝得以延续。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的冬天,孟太后的舟船在呼呼寒风中抵达杭州。仓促中,以凤凰山的旧州治(北宋杭州治所)为行宫,安顿下来。
战争还在继续,临安城里也不安分,苗傅、刘正彦发动“兵变”,拥立3岁的皇太子赵旉为帝,请孟太后垂帘听政。面对内外交困,孟太后沉着应对。她一面曲意抚慰叛军,答应让宋高宗退位;一面悄悄召见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密令她前往嘉兴去找韩将军火速勤王。不久,韩世忠、张浚等名将水陆并进,一举攻破临平防线,乘胜夺下武林门小堰坝(从此该地被叫作“德胜坝”)。叛乱平息,宋高宗一复位,孟太后立即撤帘归政,被尊为元祐太后。
这以后的几年里,南宋小朝廷被金兵追着打,孟太后一直在浙江江西一带流亡,也没过上多少安定日子。直到韩世忠的“黄天荡之役”后,局势改变,南宋政权逐渐稳定,宋高宗立即派人到赣州去接回孟太后。宋高宗对她十分孝敬,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无奈孟太后积劳成疾,常常头晕目眩,手脚发麻,病情越来越重。绍兴元年(1131年)孟氏去世,谥昭慈献烈皇后,葬会稽县上皇村。绍兴三年(1133年)改谥昭慈圣献皇后。
在攸关国家存亡之际,孟氏展现出了大无畏的勇气和大智谋,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力量微弱的小女子,但是她却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力量,延续了宋朝的历史。她这一生福祸相依,福即是祸,祸即是福。正应了宣仁高太皇太后那句:“斯人贤淑,惜福薄耳!异日国有事变,必此人当之。”
显仁皇后韦氏(1080—1159年),宋徽宗赵佶的妃嫔,宋高宗之母。
根据《宋史》记载,韦氏是开封人,早年即入宫为宋徽宗之侍御。但另有记载显示,她其实是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出身贫寒,在宋哲宗绍圣年间曾跟随姐姐在丹阳的致仕宰相苏颂家伺候,在侍寝时韦氏因为遗尿不已而被苏颂认为是大贵,将其送入京中,住在一个道观里。元符年间,宋哲宗挑选女子分赐诸王,韦氏经武官李从约的介绍,进入了端王赵佶(后来的宋徽宗)府中。
不久后,宋哲宗病逝,端王继位,是为宋徽宗,韦氏成为宋徽宗宠妃郑氏(显肃皇后)之侍女。她与比她稍小的郑氏的另一侍女乔氏结为姊妹,相约其中一人富贵时,不能忘记对方。后来乔氏得到宠幸,封为贵妃,向宋徽宗推荐韦氏,韦氏因而受到临幸。崇宁五年(1106年),韦氏受封平昌郡君。大观元年(1107年)二月进才人,五月生皇子赵构,六月进为婕妤,大观二年又升为婉容。韦氏并不受宠,除了赵构以外别无生育。靖康元年(1126年)十一月,金人索取宋徽宗之子赴金为人质时,由于康王赵构自愿前往,宋徽宗才加封韦婉容为“龙德宫贤妃”。
不久,开封外城陷落,宋钦宗在金人的威胁下屈膝投降,包括韦氏在内的宋室成员几乎被一网打尽,沦为金人的俘虏。靖康二年(1127年)三月二十七日“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自青城国相寨起程,四月二十七日抵燕山,存妇女一千九百余人”。韦氏在途中曾托曹勋将其信物送至赵构那里,并祈祷赵构顺利登极。之后宋徽宗等被扣留在燕京,而韦氏及其儿媳邢秉懿等女眷先行北上,五月二十三日抵金朝御寨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六月初七,韦氏被带到乾元殿,谒见金太宗,既而金太宗命令韦氏等18人入洗衣院。
建炎二年(1128年)八月,二帝(宋徽宗、宋钦宗)、二后(郑皇后、朱皇后)等其余宋室成员也被押到会宁府,韦、邢等嫔妃帝姬被迫“肉袒”,与帝、后一起参与献俘礼,其后被没为宫婢,与300女眷继续安排在洗衣院。绍兴五年(1135年)二月,韦氏出洗衣院,去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县)与宋徽宗团聚。两个月后,宋徽宗病死。
宋代吉州窑雕刻卷草花鸟纹梅瓶
靖康之变时,赵构不在开封,故得免于被俘,并继承皇位,是为宋高宗。他即位后,遥尊韦氏为“宣和皇后”,并声称要迎回生母,以彰显孝心,并作为其对金屈膝的遮羞布。绍兴十一年(1141年),宋金达成绍兴和议,翌年,金朝同意遣返韦氏,以及丈夫宋徽宗、宋徽宗郑皇后、儿媳邢秉懿的梓宫。离别时,乔贵妃向韦氏敬酒说:“姐姐此归,见儿郎,为皇太后矣,宜善自保重。妹妹永无归期,当死于此!”韦氏痛哭,乔贵妃亦哭。乔贵妃又说:“姐姐到快活处,莫忘了此中不快活。”韦氏说:“不敢忘今日。”乔贵妃方授杯,太后执杯一口喝干,大哭不止,在旁的宋室成员都不禁流下泪来。在金盖天大王完颜赛里等人的护送下,经过四个月的漫漫长途,韦氏于绍兴十二年(1142年)八月“回銮”临安府,入居慈宁宫,但并没有允诺接回好姐妹乔贵妃回国。韦氏在享受了18年尊荣富贵后,于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九月二十日驾崩,享年80岁。葬于永佑陵之西,谥号显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