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碾料
做纸首先要碾料,就是先要把原料粉碎,往往是蒲棒草、苇子、绳头子等东西,用刀切碎些,然后用碾压烂,或用石锤砸烂,然后收到一个大石碾子里,俗称“碾料”。
这种大石碾子的碾盘是一个立起来的槽,碾子立起来可以使碾子受力大,有挤力。
往碾子里放原料前,先要把原料洗净了。
放进去后,再加水。边压也是边洗的过程。当洗过原料后,往碾槽子里放白灰(生石灰),这白灰要是块状的,要一大块一大块地摆在碾槽里,往往是一百斤料坊末子放十四斤石灰。这叫“洗碾子”。要用石灰把料洗净,捞出来后,再放到另一个碾子里。不然纸里有了气灰,就再也去不掉。这叫“浆碾子”。
倒进凉水后,用二齿钩子将料泛开。然后用马拉碾子使碾子转动。大约过十分钟,料麻的混水就会顺着碾盘的槽眼淌出来。
麻不许捞,只能“淌”。
当从碾槽里淌出的麻水,流进一个池子里,然后纸匠便起麻。
(二)起麻
起麻,就是把淌进池子里的麻捞出来,装进一个个大耳朵筐里,让水控尽,形成一个一个的“坨子”。
然后把“坨子”往锅里抬,上去蒸。
起麻时讲究一层层捞起来垛好垛实,不要使丝条横放,要摆顺、码齐,使麻都形成湿乎乎的团,然后开蒸。
(三)开蒸
蒸纸的是一个大锅台,灶坑里烧着旺旺的火,灶上的锅里烧着翻花的开水,一个大铁帘子上坐着一个转圈箩,纸匠开始把“麻坨子”往大铁锅的转圈箩上垛。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垛到一人多高,这时要开压。
开压,是把纸垛子码齐,不要有空隙和缝儿,四个人,上下左右地压,再用杠子来砸,使其不透气,能全上气。
小伙子们往往“嘿哟!嘿哟!”地喊着,一层层地压水。
压完了水,就扣上屉罩,然后开蒸。
开蒸时注意,一定要保持全上气。每当全上气时,麻锅就会飘出一股味道,有些酸,又有些甜丝的,十分的诱人,这时才能算是“蒸好”了。
麻纸蒸没蒸好,全靠鼻子去闻。
这时,管蒸纸的老纸匠早把自己抽的烟掐掉了,他猫着腰,在锅台前走来走去,鼻子不停地抽抽搭搭地嗅过着。这种锅台,在地的当间儿,往往两三个大锅同时蒸。为了调整灶里的火势,他要不停地喊:
“加柈子!”
“撤柈子!”
小打要完全听他的。什么时候算蒸到份儿,全凭纸作坊技术大柜一句话,而这个大柜,全凭他多年的经验。他说一不二,别人不敢插言。从前,关东民间农安齐家纸作坊的大柜,还有鲍家纸作坊的傅胜春大柜,都有一套判断蒸麻是否到份儿的绝招,就是靠“嗅”。
蒸麻时,小打们把一抱一抱柴火或一背一背大柈子,堆在灶坑前,低头烧,大柜不说停,就得加火。
直到他从蒸气飘出的味儿里嗅出了上述的酸酸的、甜甜的味儿时,他才发出最后的命令:“好!不用烧了!”
“撤火吗?”
“撤!”
或者喊:“住!”
于是,人们立刻把没烧完的大木柈子拖出来,如果火还不熄,就往灶坑里洒凉水,把火浸灭。
蒸这一锅麻,往往是一千五六百斤的料。而烧的柈子往往有二百四五十斤;如果烧煤,得用一百一二十斤左右……
(四)开压
蒸完后还要压,每一个纸匠都知道,这是一项极细的活计。民间称为“开压”。
从锅里抬出的麻还要送到另一台碾子里,碾子也是那样带立槽的,碾子还立着走,边压边放水搅。
搅完再捞出来,一坨一坨地摞起来,用力工使绞杠去压。主要是排尽水。压不好,纸的质量就出不来。压完后,纸坨子是灰白色的。
这时,麻水已经看不着毛了,水就像是豆腐脑儿一样了。那种大碾子槽又宽又深,一碾沟子麻能有一千多公斤。这是很费水的活计,边压边洗。从前,纸作坊一开压,几个小打轮流挑水,大桶半人多高,紧赶慢赶还不够使。
所以纸作坊必须离水源近。
边洗边换水,直到使麻水的白度像新棉花一样才行。洗好的麻水,要让其流进“线”里。
(五)打线
“线”,就是一个池子。
但这个池子不叫池子,而叫“线”,也叫“打线”,一般的纸作坊都称这池子为“线”。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接下来的工序是“打线”。
传说这是从前老祖宗留下的一种造老纸的生产方法,使“打线”这个活别具一番风味。
打线的人,手拿一个二尺半长、顶上带着一个弯、还带个抹茬的一个东西(也有叫“沙拉子”或“沙拉刺”的)开始打线。
打线是累活,固定要打3600下。
一听说纸作坊要“打线”了,前村后屯的大人小孩、大闺女小媳妇都赶来看热闹。这时,纸作坊的大院子里,打线的纸匠们一人一个小棍,围在那一个一个“线”(池子)旁,共同挥动手中的工具,“唰唰”“沙沙”地打线。
那是一种奇妙的音乐。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韵律。
沙沙、唰唰,轻轻的齐整的声音,飘荡在北方无垠的原野上,给关东的天地增添了无限的美感。
纸匠们在忙,老乡们跑来跑去地互相喊着:“走哇,纸作坊打线啦!”
“看看去呀!”
那是一种很有趣的场面。
经过打线沉淀一宿的水,第二天开始捞。
(六)开捞
捞纸是大技术纸匠的功夫活儿,讲究计件。
俗话说晒纸容易捞纸难。捞纸要讲究手劲儿、心劲儿,还要有好体力和好技术。在池子旁,捞纸的一站就是一天,要一帘子一帘子不停地“捞”。那捞纸帘子很大,双手要端平,一偏,捞出的纸就薄厚不均,不是上等纸了。技术要求很高。所以纸匠们都很辛苦,正如他们自己的歌谣所说的:
纸匠纸匠真够呛,
寒冬腊月睡不上热乎炕。
一年到头水里泡,
到老啥病都坐上。
造纸匠一年能干七八个月活计,早春和一到霜降,天凉杀冷,拿不出手就不能干了。再说,天一变,纸也不易干,所以春冬停活。
而造纸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就是捞纸。捞出来,才是纸;捞不出来,是“废水”。这道工序一开始,掌柜的往往经常跟在一边,并给捞纸的大工匠改善伙食。
纸从池子里捞出来,在帘子上一张一张揭下,然后码在池子旁,当够一定数,就用“压码”压上。
压码是利用杠杆原理制成的一种挤压工具,一头拴上大石头,使另一头增加压力,把压力过在另一头木板上,木板上是捞出的从帘子上揭下来的纸。
这样一压,第二天早上基本上干了,但还是潮乎乎的。
于是,小打用小车子把纸推到“风墙”里去晾晒。
捞纸
(七)晾纸
晾纸又称晒纸,是指把湿纸用自然的方法晾干。晒纸得在“风墙”里进行。
小工把纸一张一张贴在风墙上,让纸去自然风干。风墙是一种特制的房子,能调节风和阳光,如果天气好,几袋烟的工夫纸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