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那时，我还不到八岁。乔迪是我堂兄的儿子，比我大不少。他刚开始读英国文学，很喜欢朗诵哈姆雷特的独白。他为什么会想起让我这样的孩子写诗，我也搞不懂。有天下午，他把我叫到他屋里，让我尝试写首诗，然后又给我讲了十四字诗的帕耶尔韵
的句法。
在那之前，我只读过印在书上的诗——没有用笔划掉的错误，看上去没有疑问，没有麻烦，或是任何人类的弱点。我从未敢想象，我能写出这样的诗歌，不管我怎样努力。
有一天，我们家抓了个小偷。虽然怕得发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冒险到现场去偷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看门人粗暴地收拾他，我感到他很可怜。对于诗，我亦有同样的经历。
当我满心欢喜地把几个词连在一起时，我发现它们变成了一首帕耶尔诗，我觉得以前对于作诗所持有的荣誉幻象消失了。所以直到今天，每当可怜的“诗”受到虐待时，我都会感觉很难过，就如同我为那个小偷难过一样。很多次我会怜悯他们，但又忍不住想出手去揍。小偷们很少吃过这么大的苦，被这么多人折磨。
初次的敬畏感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拉回来了。我想办法请我们房产管理员帮忙，弄到一个蓝色纸本。我自己动手，用铅笔打上格——尽管格子不大均匀。从此，我就开始用幼稚的大字写诗。
就像一只小鹿顶着新生的幼角四下乱撞，我用刚刚萌芽的诗到处烦人。我的哥哥更是如此，他以我的表演为荣，在家里到处找人来听我念诗。
我记得有一天，我俩刚从一楼的房产管理办公室出来，就碰上了《国家报》的编辑纳帕戈派·米特。他刚进门，我哥哥就赶紧拉着他说：“您瞧，纳帕戈派先生，您不想听听拉比写的诗吗？”我马上就开始念了起来。
我的作品还编不成集。这个诗人可以把他所有的大作都揣在兜里。我一人兼了作者、印刷者，还有出版商数职；我哥作为宣传者，是我唯一的同事。我写了几首关于莲花的诗，在楼梯下面，我用和自己的热情一样高亢的声音，为纳帕戈派先生朗诵了一遍。“写得好！”他微笑着说，“但‘dwirepha
’是什么？”
我不记得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词。普通的名字也会很合韵，但是在整首诗里，我就对这个词最寄希望。这个词无疑感动了我们的房产管理员们。奇怪的是，纳帕戈派先生对此并不服气——相反，他竟然笑了起来！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我再也没给他读过诗。我现在年长了许多，但始终无法提高我的测试能力，搞不清什么能让听众理解，什么不能。纳帕戈派先生可以微笑，但“dwirepha”这个词，就像一只喝醉了蜜的蜜蜂，粘在原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