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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各种知识

师范学校的一位老师也在家里给我们上课。他身体瘦弱,面容枯槁,嗓音尖锐,看上去就像根棍子。他的上课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九点半。跟着他,从孟加拉语的流行文学和科学,一直到叙事诗《云使》,都是我们的阅读范围。

我的三哥特别热心于和我们分享各种知识,所以我们在家里所接触到的,比从学校课程能学到的多得多。天没亮我们就起床,围上腰布,与一位盲人摔跤手练上一两个回合。毫不歇息,我们又满身尘土地披上外褂,开始学习文学、算术、地理和历史。从学校回到家里,图画和体操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傍晚,阿格尔先生来给我们上英文课。直到晚上九点以后,我们才自由。

星期天早上,我们上维什努先生的音乐课。几乎每个星期天,悉塔纳特·杜塔先生都来给我们做物理实验。我对最后这门功课很感兴趣。我清楚地记得,他把锯末放进玻璃瓶里,再加上水,放在火上烤,给我们看变轻了的热水往上走,而冷水往下沉,最后水开始沸腾,让我惊讶不已。还有一天我也特别开心,我学到水可以从牛奶中分离出来,煮牛奶时,奶会变稠,因为水分挥发走了。要是悉塔纳特·杜塔先生没来,星期天就不像星期天了。

另外还有一个钟头,由坎贝尔医校的一个学生给我们讲解人体骨骼的全面知识。教室里挂着一具用铁丝穿连在一起的骷髅模型,用于教学。最后还有段时间,塔特瓦拉特纳先生让我们死记硬背梵文文法。究竟是骨骼的名称还是语法家的“经文”更拗口,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后者更难。

当我们的孟加拉文学习有了很大进步后,我们开始学习英文。阿格尔先生是我们的英文老师,他白天在医学院上课,所以晚上来教我们。

书上说,火是人类的最大发现之一。我不想就此争辩,但我会禁不住想,那些小鸟是多么幸运,因为它们的父母不会在晚上点灯。它们在清晨上语言课,你一定会留意到它们学起来是多么开心。当然了,我们不应该忘记它们不用学习英文!

我们的英文老师身体非常健康,他的三个学生合在一起的强烈愿望,都无法让他缺席一天。他只有一天没来,那是因为医学院里的印度学生和欧亚混血学生打架,有人拿椅子把他的脑袋砸破了,躺了一天。这件事令人遗憾,我们却没感到有什么难过的,反而觉得他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傍晚,暴雨如注,我们的巷子里积水没膝。塘里的水淹进花园,一丛丛的木橘顶露在水面之上。在这个快乐的雨夜,我们开心极了,就像印度团花开出的香蕊。离老师该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了,但还是不敢确定……我们坐在阳台上望着巷子,可怜巴巴地望啊望。突然,砰的一下,我们简直要晕倒了——那把熟悉的黑雨伞,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出现在了街角。会不会是其他人呢?肯定不会!在外面偌大的世界里,也许会是和他一样固执的人,但在我们的小巷子里,只能是他。

整体回顾阿格尔先生给我们上课的时期,我不能说他是个严厉的人。他没用教鞭管制我们,他的指责也达不到责骂的程度。但不管有什么样的性格优点,他上课的时间是晚上,而教的又是英文!一个孟加拉男孩在学校上了一天苦不堪言的课,要是有谁接着点上一盏昏暗憋闷的油灯,来给他上英文课,即使是天使,也肯定会被认作是阎王派来的。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天老师想让我们感受英文的魅力,为此,他从一本书里选了几行——我们听不出那是散文还是诗——津津有味地朗诵起来。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我们特别无礼地爆笑起来。那晚他不得不让我们就此下课。他肯定意识到了,想让我们照他那样发音,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要和我们干上几年。

阿格尔先生有时会把新鲜的知识带到枯燥乏味的教室里。有天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说道:“我今天给你们看一样造物主的杰作。”说着,他打开包装纸,拿出人体发声器官的部分模型,给我们解释起它们奇妙的原理。

我还记得当时这事给我带来的震惊。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整个人在说话——从未想过说话的动作可以被这样割裂来看。不管那部分的结构有多奇妙,肯定比不上整个人。也许关于这件事我说得有些多,但这正是我难受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老师看不见这个真相,尽管他热情洋溢地讲述这个课题,学生却无动于衷。

还有一天,他把我们带到医学院的解剖室。有个老妇人的遗体躺在桌上。这倒没让我怎么不安,但地板上的一只断腿却让我很不舒服。支离破碎的人体,让我感到很恐怖、很不安,许多天我都无法忘掉那只黑黢黢的、毫无意义的断腿。

读完了派瑞·萨卡的第一、二册英文读本,我们开始读麦克库洛克的读本。一天下来,我们精疲力竭,一心只想歇歇。这本书又黑又厚,全是难念的词,主题也说不上吸引人,因为那时候,知识女神萨拉斯瓦蒂还没有显示出母爱。儿童图书不像今日满是插图。更要命的是,每一课的起始,都站着一排文字哨兵,字母分开,禁止通行的重音符号如同瞄准的子弹,阻拦孩童的心灵进入。我曾不断地向它们密集的队伍发起进攻,但都无功而返。

我们的老师会提及其他聪明学生的成绩,以羞辱我们。我们的确感到惭愧,对那些学生也没什么好感,可这不能驱除那本黑皮书所带来的阴暗。

老天怜悯世人,在所有乏味的东西上都滴了催眠剂。英语课刚上没多久,我们就开始打瞌睡。往眼里泼水,或是在阳台上跑一圈,能稍微缓解下,但也维持不了多久。要是我大哥恰巧路过,瞧见我们困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就会让我们下课,那我们立刻就清醒了。 WkxsJeNUOv3neQiccSDtrwlpjGg5ESX0jfucXMa4prLx68Fbrsk56ouOMEbzlA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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