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打二传的,孙阳阳脑子灵活,看麻敬挡在前面有了脱身机会,马上反身跑进了不远处的刘军饭店:“刘叔叔,快,有人要打我们,麻志强的爸爸挡着呢!”
愣了下,刘军马上喊服务员,随即拿出手机打给雷大娃,一帮人便冲出饭店,有几个厨子提着炒瓢擀面杖,气势很是惊人。
十多分钟后,等雷大娃跟王动跑到校门口,那五个家伙已经被打翻在地,除了刘军饭店的服务员及厨子,厂里还过来了十多个保安,此时的麻敬则远远站到一边,看局势控制住没说话转身晃悠着回家去了。
派出所里,这五个家伙很快认怂,承认是帮朋友“出气”,“老大说这几个小崽子乱讲话,让领导生气了”,“老大是做空调生意的,做得很大,领导是谁真不知道”……
队员们也没吃啥亏,尽管雷大娃跟王动马上就明白幕后指使是谁,但什么都没说,领着队员做了笔录便离开了派出所。
把队员们都送回家返回春风厂的路上,王动皱着眉头说:“这还没完了?雷哥,你说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在社会多年历练,雷大娃靠在汽车座椅上苦笑:“怎么办?什么都不用办,我打赌明天空调就给换了,至于后面还有啥幺蛾子,我想也不会了,景棍子应该没这么混蛋,且知道此事后会叫自己外甥收敛。对他们,咱从长计议吧。”
顿了顿,他扭头看着王动:“其他不说,麻敬今天让我刮目相看,要不我找他谈谈,再把志强转回来,你觉着如何?”
开着车叹口气,王动想着队员们描述刚才麻敬的表现,微微点头:“这事情你说了算,谁也会犯错。如果要办,必须抓紧,下周省运会就要报名呢!”
笑了笑,雷大娃也是微微点头:“丁一能不能回来打比赛还是未知,麻志强还是可以顶上去的!最重要,我看到最近麻敬失魂落魄的,实在觉着心里不舒服,志强在省城也很不得志,这次他能主动站出来保护队员,说明他对球队对咱们还是有感情的!”
返回到厂门口停下车,又到刘庆饭店坐了会儿,刘庆听完雷大娃的建议,马上说“好”,“刚才我赶过去,麻敬喝得迷儿巴登的,但硬是对五条壮汉毫不畏惧,晚到一分钟估计他就被开瓢了,就这一点,他没给咱老排球队丢人。”
至于另一只“幺蛾子”,随后再续,省运会后才被“捏死”。
这个过程很有意思,“搅屎棍”刚有所动作,王动便发现,马上就“反击”,随后事情闹大,景亚坤很快就被降级调离教育局,几乎被闹到身败名裂,最后勉强以正科调研员身份退休。
先说下麻志强转学,王动对雷大娃很“惯例”说了一句:“你转告麻敬,他儿子现在是省城十三中的队员,要转回来,需要征得董红刚同意,我需要对方教练给我打个电话确认。”
对此,雷大娃一句话都没说,对方可以不仁王动绝对不可以不义,且这样的来回折腾都是麻敬父子自找,本想攀高枝谁知掉泥潭,需要得到个教训,至于过程,自行处理。
这似乎有些为难麻敬,但为了孩子,他硬着头皮去省城,没想到董红刚毫不犹豫,“可以,转吧”,“王教练让我给他打电话?好啊,我打。”
这个人真是能软则软,说着话马上就掏出手机:“王老师,我是董红刚,麻志强转过来就是想拿个一级证,这次比赛没打好,所以上面只给我们队三个,轮不上他,没办法。他正好想又转回去你们八中,你们机会多,这事情我就不操心了,双手赞成麻志强转回去。”
真是卑鄙到极点,挖墙脚时候的所有许诺都像一堆垃圾被扔掉,麻敬在旁边咬着嘴唇差点挥拳过去,强忍着没发作拉着儿子就出了省城十三中大门。
回依汾的火车上,麻志强看着窗外郁郁寡欢,麻敬强装笑颜:“儿子,没事,你王动叔叔不会怪罪你的,人这辈子偶尔走个弯路不怕,老爸这次错了捎带把你带歪了……人呢,怕的是执迷不悟,现在迷途知返,老爸很开心。”
回想这俩月,麻志强就像做了个噩梦,重新进八中队第一天,他主动写了一份检查,王动没接:“当众念或者自己留着时时看,你自己决定。”
愣了下,麻志强选择了当众念,说到悔恨处,更是泪流满面。
每天训练都是惯例,队员集中热身,训练,结束集合教练总结,回来当天的“第一次”训练完,麻志强看王动讲完对他点头就上前。
听他念完,王动摆手,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该怎么练继续怎么练,麻志强与队友们稍微有些隔阂,但也就是刚开始两天,很快表面上看恢复如初。
这个很好理解,首先是几个主力跟麻志强都是从小玩大的发小,本就没有太大矛盾。最主要的是,麻志强转学省城球队并没有给依汾八中带来伤害或者打击,相反,由于他的离开,球队更加的团结,也是因为他的离开,丁一加入极大的提升了球队的水平,从而在这次锦标赛上取得亚军的好成绩。
人性如风,视程度变化:清风徐来全是温柔,寒风也就吹到脸上那一瞬间觉着难受,只有狂风、龙卷风大作造成损失才会痛恨。
作为一个成熟的教练,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王动不可能记仇更不会口是心非,丁一走后正好缺的主攻位麻志强补上,该骂该训,更加严厉,一视同仁。
麻志强肯定有愧疚,每天玩儿命的练不说,跟小队员一起打扫球馆、擦球也很积极。
至于麻敬,厚着脸皮约了好几次昔日的老哥们聚聚喝杯酒,除了雷大娃婉拒,其余人仍旧是不接他电话——刘军表达得很清楚:孩子犯错可以理解,成人犯错不可原谅。
就在集训结束前三天,麻志强进了球馆就上前怯生生跟王动请示:“明晚我父亲想请全队吃个饭,王老师,您,您就答应吧,我,我怕他憋出毛病来。”
“请人吃饭请不到比没人请吃饭还难受”,看王动不吭声,李明光在旁边帮腔说:“王动啊,我看就去吃吧,孩子们也需要补充点营养。”
笑了笑,王动说那就给李老师个面子:“那就吃吧,就订在学校附近。”
很开心,麻志强接着又吞吞吐吐,这次叫的是王叔不是王老师:“王叔,咱们队两桌,再加上咱厂里的家长一桌,就订三桌吧。”
明白这是麻敬的意思,请队员们吃饭也不是不真诚,关键还是想修补跟老哥几个的感情。王动有些勉强:“志强,叫队员们呢教练组说了算,叫队员家长我们可说了不算,这个你请示你雷叔吧。”
明显感觉到麻志强这多半个月的变化,训练玩命且跟队伍相处融洽,尤其对小队员很关心,跌倒后站起来的教训让他成长,尤其是对他父亲的心疼,更是懂事的表现。
看麻志强犹豫,王动接着说:“你告诉雷叔,我去呢,教练组都去,算是省运会前的壮行。另外,替我谢谢你爸爸。”
知道王动去这个事情就成了多半,麻志强深深鞠躬,然后抹了把眼泪:“王叔,事情本怪我,当时我爸爸举棋未定,是我执意要去……”
打断麻志强的话,李明光笑着上前拍拍他肩膀:“孩子,你长大了。去吧,准备训练,明晚吃饭。”
点头,赶紧去换衣服,顺带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麻敬虽然在电话里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但挂断电话已经是泪流满面,随即就出门去订饭店了——直奔刘军大鱼头店,他知道此举可能碰钉子,但没有丝毫犹豫。
本来板着脸不说话,听说王动同意了,刘军便淡淡地说“可以,你不请我请便是”,然后当着麻敬的面喊过来大堂经理:“明晚把宴会厅留下,三桌饭。”
有些为难,大堂经理说:“刘总,咱宴会厅最少也是五桌起,这……”
摆手,刘军笑了笑:“我儿子球队的壮行饭,一桌也起,宴会厅空调足,也有话筒音响,可以让领队教练讲话。”
麻敬马上说:“那就四桌吧,老哥几个都带上媳妇,让王动把李叔赵主席也喊上。”
毕竟没有多大的仇恨,只是对这个家伙做人有看法,刘军微微点头:“行,你安排吧,酒我这里有。”
心情大好,似乎老兄弟们的情感逐渐回来了,麻敬出来饭店就去学校,但雷大娃不在办公室,打手机被摁断然后短信回复:“现在有事,稍后联系。”
到了第二天早饭后,雷大娃的电话仍旧是“稍后”,麻敬再去学校还是没见到雷大娃,再打手机关机了,只是硬着头皮到训练馆,王动也不在——这很反常,王动极少缺席训练,尽管集训尾声调整为主。
对此,李明光倒是很坦然,“你该通知去通知吧,就说雷书记跟王动都同意了,没啥重要的,就是一顿饭,难不成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于是,就听从了李明光的意见,逐一给老哥几个打电话发短信,还到李解放家里去了一趟,赵慧珠板着脸直接来了句:“家里有饭,不去”,李解放赶紧笑着给他台阶:“小麻啊,球队的事情我们老家伙就不馋和了,你们去吃吧,家里啥都有。”
有些忐忑,出来李解放家已经中午时分,远远看王冠背着球包回来,依旧没看到王动,平常这父子俩都是有说有笑一起回家的,他更加的不安,如果晚上王动不出现,局面肯定很尴尬。
提心吊胆回到家,不由就说了句“请人吃饭都这么难受”,麻敬的老婆听他牢骚马上就说了句“活该”,但觉着话重了,赶紧问刚进门的儿子:“上午训练你王叔还不在?”
点头,但麻志强说当天下午训练提前一个半小时,“昨晚结束训练王叔就安排了,说为今天晚上吃饭腾时间”,这话才让麻敬稍微放了些心,但雷大娃依旧关机,王动去哪儿了仍旧不清楚。
早早到了饭店,且让刘军安排服务员给李解放家里送了一份鱼头,随后教练及队员们陆续进来,老哥几个也都到了,雷大娃跟王动仍旧没出现,也就这时候李明光接了个电话,“嗯嗯”了几声后挂了然后笑着说:“雷书记跟王动去办事,在返回的路上,说刚进市区,大家稍等,先喝茶喝水。”
怕麻敬尴尬,李明光转手看着他说:“可以先上凉菜,孩子们饿了也可以点主食,你看着安排吧。”
赶紧起身说“好”,随即到队员们的桌上问谁饿了,见都摆手,麻敬便出了宴会厅跟门口站着的服务员说“上凉菜吧”。
二十分钟后,雷大娃跟王动进来,身后还跟着俩个子很高但一脸稚气的男孩子,一眼望去都知道是双胞胎,尽管刻意没穿一样的衣服,但五官就像一个摸子刻出来的。
进门王动就喊王冠:“你来照顾他们,开学便是你们初一的同学,这是冯续波,冯续涛。”
看着王冠站起来安排座位,俩孩子过去坐下,他才走到老哥几个在的桌子旁:“我跟雷哥去下面县里选材了,各位久等了,抱歉,一会儿罚酒。”
都扭头看,老孔看这俩孩子只比王冠略微低点,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大个子了,马上就点头:“这身高真不低啊。”
点头,雷大娃很得意:“我听说了这俩孩子,身体素质不错,原来打篮球的,是双胞胎,于是昨天就赶过去做家长工作,只是磨破嘴皮子人家也没同意,没办法今天一早让王动过去,终于搞定了。”
说完这几句话看了眼麻敬,雷大娃才接着说:“学校跟孩子家长签了合同,中学六年必须都在咱八中,咱们提供助学金及尽可能安排食宿,违约有惩罚。”
这话本不用说到桌面上的,王动知道雷大娃还在生麻敬的气,赶紧摆手走到几桌饭的中间,清清嗓子咳了一声,于是都安静下来。
“明天下午出发省运会,今天呢,咱们在这里吃个饭,我就少说几句权当动员了。”
大家鼓掌,王动摆手:“响鼓不用重锤!大家这个月玩儿命的训练后,提高很快,但是,球队原有的毛病并没有克服多少,所以,我讲的第一点便是,在这次比赛中,各位要把自己擅长的发挥到极致,以此来弥补全队的短板。”
“还有,丁一我联系过了,最快要到省运会小组赛后才能归队,那么,我们要力拼小组赛出线,战术呢主要就是高举高打!刘庆、麻志强,不能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俩了,但你俩要担起百分之六十的火力!”
说到这里王动看了眼麻敬,见对方一直擦眼睛,知道自己仍旧重用麻志强让其感动,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转过话题:“今天晚上的饭是麻志强的父亲、我的老哥们麻敬安排的,这里我要说一句,此前志强转学的事情是我老哥们被十三中教练蛊惑了,志强并不想走!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他没错,你们也没必要嚼舌头再议论!”
“全体队员你们记着,让我再听见关于这个事情闲话,停训!”
“呵呵”笑了笑,刘军举手插话说:“酒是我提供的哈,今晚的饭不能都说成老麻请客,王动啊,志强转学这个事情过去了,不但队员们,咱老哥几个也不提了。”
知道曾经的友谊有了裂缝,大家伙跟麻敬的关系不会恢复到从前,但此刻也算翻篇,起码面子上都过得去了,补过疤痕不要那么明显就行了,关键不能影响此次比赛。
冲着刘军点点头,王动接着说:“总之一句话,众志成城,这次省运会必须小组出线!”随即又说了几句关于球队外出管理的纪律后,便到桌上拿起一杯酒:“队员们抓紧吃肉吃菜吃饭,早点回去休息!咱老哥几个举杯吧,预祝咱八中,不,预祝咱依汾市男排代表队在这次省运会上顺风顺水!”
这顿饭并没有拖很久,队员们吃饱先撤,很快老哥几个也散了。酒更是没多喝。
雷大娃跟王动去县里回来累了是一方面,跟麻敬依旧觉着别扭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第二天一早便要带队去省城,有几个家长也要跟着去,所以草草喝了几杯便都回去收拾东西了。
这顿饭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缓和麻敬跟诸位老兄弟的关系,更是为了稳定球队军心,尤其是麻志强的心。大战在即,任何不和谐的因素都会影响球队整体发挥,王动需要把能想到的这些因素消除,从而让球队拧成一股绳。
只是期盼的这个“顺风顺水”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路“跌跌撞撞”,差点小组翻船,为此,王动恼火得要命,差点当众就伸手揍了孔春恩。
啥都考虑了,就是没想到当晚这个“弥补”还有个“大裂缝”,开始比赛后的第一场,二传孔春恩根本不给麻志强传球。
毫不夸张地讲,二传是一个球队的灵魂,更是中枢,是进攻的主要组织者与核心。二传能否舒服有效地传球,并选择把球传给攻手进攻,取决于一传的质量,当一传到位时,二传手选择的进攻策略就比较多,他可以选择传给任意进攻手。
这时候,天分与习惯都显现了出来,晃开对方拦网位置及自己攻手扣球的出手高度都在考虑之列,最重要,二传对攻手的信任度占很大比例。
现在,孔春恩对麻志强就不信任,尤其是那种厌恶感挥之不去。此前训练时候还好说,也算正常,到了正式比赛,这个小孔却犯起倔。
说起来,孔春恩脑子好用,球感也不错,这个夏天身高也长了,就是嫉恶如仇,脾气生冷。
春风机械厂的子弟里,他的家境算是最好的,尽管没有高高在上的派头,但言谈举止还是充满优越感,这让他在场上气势能拿出来,有大局感,但也造就了他传球分球有意无意由了自己性子。
本来他跟麻志强关系就一般,年龄小两岁且性格差异很大,尤其是麻志强出走这段时间,原有的战术体系被打乱,好不容易渡过难关,这又要回到原来,心理上这关就过不去。
孩子嘛,开学才高一的孩子,还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更没有学会最大限度的宽容,所以王动也理解,如果进攻得分机会均等,不传球给麻志强可以理解,但这个孔春恩在第一场球第一局,居然一个球都没有给主攻位置的麻志强传。
到达省城后,安排住宿,熟悉场地,抽检分组,一切看着都是轻车熟路,就连被抽到跟省城翔翱队一起的“死亡之组”,王动都没有觉着意外。
十六个地市十六支队伍,分四组,小组赛循环,前两名出线,然后交叉赛。
代表省城出战的翔翱俱乐部队高高在上,自有了河右省运会排球比赛便是冠军,所以理所应当是种子队,参照上一届省运会名次,其余三个种子队也拉出来,接着剩余十二支队伍抽签。
这个很随机有些运气成分,十二张扑克牌,红桃、黑桃、梅花、方块各三张,分别代表ASCD四个组,而种子队已经分别占据各组一个位置。
最后一个上去抽的,就剩下一张红桃,王动没有任何懊恼,反而笑了笑,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上一届省运会的第五名、第六名也是A组。
自己的校队不参加,高胜利作为本次比赛的副总裁判长,主持了这次抽签,看王动笑他有些不解,抽签结束后就问了一句:“只能争第二,A组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组,你怎么还笑呢?”
耸耸肩,王动反问一句:“高裁判长,不笑,我哭?您能重新安排给抽一次吗?”
不等高胜利回答,他就继续说:“我从来都认为,运动成绩主要靠的是实力,有那么点运气是锦上添花,没有就玩命发挥,就像在中学生排球锦标赛,你的河大附中会关心跟谁在一个组吗?”
摇摇头,这段时间的接触,高胜利理解王动,也知道这是位宁折不弯的男人,只是不吐不快,他看了看旁边见没人才说了几句:“首场揭幕战你们打省城翔翱队,对方已经职业化,你们应该没有胜算,就当锻炼队伍吧;第二场第三场对的都是‘老家伙’们,平均年龄都三十好几的一帮球油子,一定要告诫孩子们防吊球,要小球。”
马上点头致谢,这个他此前也想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么重要,高胜利做裁判多年,省内球队就没个不熟悉的,他的建议肯定是很中肯的。
王动知道这个“要小球”的重要性,专业术语是“小球串联战术”,简单讲:“小球”一般指的就是在排球比赛中突发的一些难以预料难以判断球的落点的,或是一些在角度、速度、方向上变幻莫测的各种“乱球”的总称,比如打到网带变向的球,砸到网上滚下来的球等等。小球串联技术就是指的能够有效地防起这些“乱球”地各种技术动作的组合。
当天下午适应场地时,王动跟李明光就把队员集中起来,主要抓了这个防吊球及小球串联技术,当然,不管防吊球还是小球串联,场上自由人是最重要的。
技术上抓了要点,心理上也必须给予关注。所以,在当晚的准备会上,王动再次提到这个分组。
“没有什么运气不运气,如果想走得远,就不要在乎脚下路的崎岖泥泞。如果真要说啥运气,那咱就是最好的运气,第一场对这次比赛实力最强的队伍,如果再碰到,最快也到四分之一决赛了,最难啃的骨头率先啃过,随后还有啥可怕的呢?”
“简单讲,小组赛先碰到肯定比淘汰赛碰到好。”
八个组分上下半区,每个组前两名进十六强,然后交叉赛决出八强,也就是每个半区四个队出线进入八强,再交叉到半决赛、决赛。
这样的赛制意味着每个小组的前两名只是循环赛碰面,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但是想进入决赛,便是小组赛第二名出线后,接下来的必须全赢,才会跟省城队再会师。
很多对手摸不清实力,这个难度可想而知,但打气的话得说,毕竟还是一帮孩子,最好的安排与最坏的结果往往都是自我感觉。
也就是当晚他们开准备会的时候,这届省运会开幕式举行,王动直接给依汾市代表队请假,对方也马上答应,毕竟第二天一早就是排球比赛的小组赛,而揭幕战便是省城代表队对阵依汾市代表队。
开场前的热身练球,现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省城队实力远远在依汾队之上,翔翱俱乐部一线队员有几名都来了,很放松的扣球都是三米线,尤其是三号位的快球,扣出的球砸在地板上几乎都是直上直下,八中的队员说不怯场那肯定是假的,因为差距是全方面的。
果然,第一局,毫无悬念,对方全主力上场,25比10轻松拿下,不要说对抗,依汾八中的队员在场上基本都是疲于奔命般,扣球基本都被拦网拦住,对方扣球却一个都没拦住过,所得的分就是对方发球扣球失误。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会黯然失色,但,就算碾压到粉碎也会弹出几粒不屈的石子。
十二岁的王冠就是这场比赛最倔强的石子。
快球被拦,四号位强攻被拦,后排扣球被拦,二号位单脚背飞被拦……所有的组织好像都是徒劳,而对方基本不需要战术配合,也不用掩护,都知道他们要打四号位,但三个队员跳起拦网却连球边都没摸住,超手,然后球被狠狠砸到自己场地。
在自己的一次次徒劳、对方球员一次次的扣杀中,全队基本都放弃了,拦网不积极、防守更是松懈的几乎要把这场比赛的胜利拱手相送。
只有自由人王冠,场上年龄最小身高最低的队员,前滚翻、鱼跃、侧倒,没有一丝一毫的放弃念头,不管多重的球都要救,到位不到位都要垫起来。
尽管这是在省城体育馆,省城队的主场,但全场观众却一次次给对手鼓掌喝彩,确切说是被小王冠的精神感动,这才是排球,这才是排球精神:
球不落地,永不放弃!
15比6的时候,王动铁青着脸叫了第一次暂停,直接指着孔春恩的鼻子就训斥上了:“我们的防反并不比对方差,你的组织却是差到没法看!刚才这个球,四号位麻志强只面对一人拦网,你为何不传球?三号位对方最高的两名队员在,你打快球,脑子进水了?”
孔春恩不吭气,麻志强却大度地拍了拍他肩膀,但孔春恩似乎有些厌恶往后躲了躲,李明光在旁边看到,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王动已经点出来了,这个孔春恩应该会有所收敛吧。
这样的表现跟麻志强“叛逃”没有区别,王动忍着气说了这些话,意思很简单:孔春恩,你必须改变!
可是,事与愿违,到这一局结束,看技术统计,孔春恩居然一个球都没有给麻志强传,这可是主攻啊,调攻都没有传一个,王动摇摇头,指了指旁边替补席中的孙阳阳:“第二局你上。”
也就是说,第二局换主二传,这将导致整体战术发生根本变化,孙阳阳赶紧跑到跟前,王动点头后开始布置:“打简单点,就是三号位快球加四号位高举高打,球到位可以打二号位,单脚背飞也可以。要注意对方拦网情况,调攻全部打四号位,或者后排三号位给主攻。”
李明光叹口气把孔春恩拉到一边:“这是打球,不是打架!唉,你把我都气糊涂了,就算是打架,也得团结!你小子给我听着,所有恩怨都放到场下,场上要啥都不想,只想两个字,争胜!争胜!争胜!”
他以为王动换下孔春恩,就是让他冷静一下,但没想到,第二局过半,王动也没有再换人的手势,尽管孙阳阳在场上幼稚的传球看得人提心吊胆,尽管在第二局省城队陆续换下了主力——王动一眼都没看替补席,甚至不为对方换下主力比分逐渐拉近所动,只是安静坐在那儿看着场上局势。
第二局省城队上场队员已经调整,只上了三名主力,另外三名是青年队的替补队员,就这,比分仍旧很快拉开,到15比4的时候,这三名队员也一次性换下俩,很快留着场上的主二传也被换下。
实力远超,但第二局很快换主力,这仍显得有些蹊跷,毕竟依汾八中也不是不堪一击,就这个别别扭扭的“娃娃”二传,依汾八中居然逐渐在追近比分。
当然,这得益于场上那个来回飞跃的自由人王冠,对方教练皱着眉头,虽说自己青年队这几个替补队员不比一线队进攻那么犀利,但在同龄人中肯定是专业,可就是扣不死球,晃开对方拦网“空投”的扣球,那位个子瘦高满脸稚嫩的自由人都能快速补位防守起来。
这个“空投”就是二传功底的表现,比如说一传到位后,二传做出逼真的动作好像是要扣三号位,吸引对方拦网都集中到三号位,但球却传向四号位,而且是平拉开,球是又快又平,在对方拦网队员没有移动到四号位之前,攻手已经轻松将球扣过去了。
王动表面平静,但内心有些不忍,孙阳阳改二传才俩月,尽管基本功扎实,但这比赛不是训练,场上儿子好不容易救起来的球都被“糟蹋”了——不是传球不到位攻手只能草草处理过去,就是跟攻手联系不好失配白白丢分——明明联系的是快球,但他传球慢慢悠悠成了短平快,攻手跳起来没球打落下来球也落下来了,这便是失配。
李明光看得着急,实在忍不住,于是低声在王动旁边说了句“换人吧?”
眼看着比分到了20比11,王动微微点头,伸手叫了第二局的第一次暂停,但屁股没抬,只是看了眼李明光“您安排”,老头当然知道这是啥意思,马上朝着替补席喊:“孔春恩,你过来。”
队员们围拢过来,李明光伸手拍了拍跑过来的孔春恩脑袋:“你想清楚了没有?知道为啥换你下来吗?”
肯定知道,这多半局球也憋坏了,孔春恩赶紧点头:“我知道错了,换我上去吧,我知道怎么打了,要不王冠累死也没效果!”
伸手拿过俩二传的号码牌,李明光马上对第二裁判喊“换人”,只要不是刻意耽误时间,排球比赛暂停跟换人可以同时进行。
配合顿时默契,再加上对方看麻志强第一局没扣过球,以为他扣球水平不行,孔春恩上场后连续两个传球给四号位,麻志强几乎是“空投”,球扣得很舒服,干净利索长士气。
场上局势有所好转,但王动却气哼哼站了起来,都也知道比赛期间他的屁股是很少离开教练席座位的,李明光有些纳闷但旋即就明白:这个孔春恩仍旧在赌气,连续传球给麻志强,尽管得分,应该是阴差阳错。
眼见着王动扭头看替补席,不过很快又扭回来看场地,因为他看到王冠跑到了孔春恩跟前,低声在说着什么,于是缓缓又坐下了。
接下来,孔春恩总算正常起来,场上的配合逐渐流畅,但因为开局比分的拉大,这一局仍旧大比分输了。
“输球很正常,实力放在哪儿,但我不能允许你们输掉士气,我们现在要做的很简单,打出平常训练的东西!”
局间休息,王动尽量把语气放平和,但言语里的要求不容置疑,给全队说完,马上就指着孔春恩:“尤其是你,把平常训练的水平发挥出来,不需要超越更不需要临场发挥!对方二传在全国俱乐部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跟他对位,不要企图耍花招,结结实实扎扎实实做好你自己!”
看孔春恩点头,王动扭头朝着俩主攻:“复杂的战术很难组织,所以压力都在你们身上,对方拦网高度你们平常没遇到过,但再高也是两只手在拦网,想办法避开,打吊结合!”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第一次当着队员们夸了两句:“你很好,没有丝毫畏惧,一传及跟进保护都很好!继续!”
至于接应与副攻,他也吩咐了两句,最后说:“对方这一局应该还会调整阵容,第一场比赛就是磨合阵容,如果他们这一局换下主二传,我们就有可能赢!至于为什么主力全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能做到多少!”
“你们可以看看,对方替补上场的队员,很多跟你们年龄相仿,而且我们的训练不比他们强度差多少,为啥不能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