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社会,我们拥有足够的食物,不必为接下来一周的食物供给而发愁。我们可以在周六的早上去超市,将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又或者让自己更轻松一些,在网上订购食物及日常生活用品。但对我们的史前先祖来说,情况是非常不同的:他们必须通过打猎获取食物,并且需要辗转多地。这意味着他们每天要长途奔波、辛勤劳作,而且尽管如此,他们有时也免不了会空手而归。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坚强的后盾可以依靠,那就是他们的储备——体脂。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体脂会释放能量,以保证重要的器官(如脑和心脏)可以正常运转。脂肪,是生存的关键。
有些人类先祖幸运地拥有罕见且高效的能量系统,他们能从很少量的食物中汲取大量的能量,并将能量转化成脂肪储存起来,也能非常高效地利用这些脂肪。这一模式有利于储备更多的脂肪。在饥荒时期,他们能依靠储备的脂肪存活得更久。
因此,在史前时期,只有那些储备了足量脂肪的人才能在长期饥荒的严酷环境下得以存活。换种说法,他们具有进化上的优势,可以延续我们人类的生存。在史前时期,脂肪是非常珍贵的,也许更是值得膜拜的。后人发现的一些石器时代的神秘雕塑,也证明了这一观点。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制作于约公元前25000年的维伦多夫的维纳斯(图1)。这一雕塑呈现了一位女性的形象,她肚腹浑圆、丰乳肥臀,这些特征象征着旺盛的生殖能力。其实这很讽刺,因为严重的体重超重(肥胖)实际上会导致生殖能力的减弱。
图1 维伦多夫的维纳斯
距今约10000年前,原始社会中依靠打猎获取食物的生活方式发生了重大改变。人类定居于一处,开始建造村庄和城镇,并在土地上放养牲畜、种植农作物,以此来储备大量食物。尽管在当时,人类还是受制于善变的大自然,因为种植的农作物可能会受各种自然灾害的影响而减收甚至颗粒无收,但从那时起,严重的饥荒就变得不常见了。此时,脂肪仍是人类的重要伙伴,这一关系一直持续到18世纪。
接下来的一段时期,是被199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福格尔(Robert Fogel)称为“第二次农业革命”的时期。在《逃离饥荒和早夭:1700—2100》( The Escape from Hunger and Premature Death, 1700-2100 )一书中,他描述了这一时期内的事物是如何变革的。简而言之,归根结底就一条:农业技术的改进使更多的食物被生产出来。这意味着到此时为止都一直又小又瘦的人类,终于有了在横向和纵向上增长的能力。人类变得更加强壮,更加精力充沛,更加辛勤地劳作,从而促进了经济的增长、新技术的发展(比如机器的出现)以及更多食物的生产。由此,人类的发展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但这里也存在一个对人类不利的方面。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人类的身高达到了我们基因决定的上限,而食物的供给仍源源不断。并且,机器开始替代了一部分人力,这意味着人类不需要像以往那样辛苦劳作。从那时起,进化就开始逐渐向对我们不利的方向转变了。尽管高效地利用和储存能量曾经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但充沛的食物供给和强度减弱的体力劳动则意味着人类摄取的能量超过身体所能消耗的能量,那么这些剩余的能量就会转化成多余的脂肪储备起来。曾经的人类又小又瘦,而现在的人类饱受体重超重和肥胖的困扰。人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体重超重是一个医学问题,这与人们长期以来认为脂肪是不可或缺的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