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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认他乡作故乡
——访《四川大学学报》常务副主编、教授、博导
周维东

朗读者:宋珊

延安大学2001级校友

校友档案:周维东,1979年生,陕西白河人,文学博士。1997年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学习。现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教授、博士生导师、《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常务副主编、四川省学术与技术带头人,入选国家青年人才计划。兼任学术集刊《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副主编、学术微信公众号《西川风》主编、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四川省期刊协会副会长、四川省侨联特聘专家等职。曾在维也纳大学、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长滩分校访问学习。

主要研究二十世纪中国革命文化与文学。主持社科基金项目有:“延安时期(1936-1948)党的文化战略与文学生产研究”“抗战时期国共辖区间的文学互动研究”“延安时期重要文艺术语的当代意义流变研究”“延安文艺核心术语阐释史研究”等国家、省级社科基金项目近10项。出版专著有:《中国共产党的文化战略与延安时期的文学生产》《民国文学:文学史的“空间”转向》《意识形态的焦虑——1949-1966年间中国大陆文学的精神结构》《清末民初的青年文化与新文学》及The Yan'an Experience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等。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文艺争鸣》《学术月刊》等刊物发表论文100余篇,多篇成果被转载引用。获得国家社科基金优秀结题成果奖,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四川省教学成果特等奖,国际郭沫若学会优秀论文奖,中国“最美慕课”等荣誉奖项。

采访记者:宋珊,女,2005年毕业于延安大学文学院。现为延安大学文学院教师。

采访时间:2022年7月26日

采访地点:四川成都

一个人确定他要干的事情,不一定一开始思路就是明晰的,但一直坚持做,逐渐地就豁然开朗了。周维东真正开始他之后所有的研究,应该是从他的硕士毕业论文算起。在《“突击”中的突击文学——对解放区文学的政治文化阐释》这篇论文的“致谢词”中,他谈道:“记得在研一快结束的时候,我大胆向李怡老师就解放区文学谈了一些粗浅的感受……”在李怡老师的鼓励下,没想到就此开始了他的学术研究之路。而这所有视域的打开,与他在延安大学的四年学习时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他的学术之路上,延安一直未曾离开他的视域,延安及其延安文艺给了他源源不断的思绪。

成都之行:另辟蹊径的交流方式

我们约定好暑假在成都进行采访,没想到突然的疫情让我们比原定的时间推迟了一周。此前,我和周维东老师有过几次“接触”。第一次“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为周维东老师是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文学院经常在很多场合以优秀校友的方式介绍他,那时候我的感觉是这位师兄学问很厉害。第二次接触,是周维东老师获得“青年长江学者”称号后,教育部组织他们来延安学习,他和延大文学院的师生有了一次深度的学术交流。我那会刚开始关注延安文艺,听他讲关于新秧歌剧的模式,感觉这位师兄很有思想。

周维东老师知道我们抵达的时间,因为疫情,他格外关心我们此行的安全,不时问我们行程到哪了,让我们注意防护。到了成都,周老师又很贴心地安排在一家火锅店见面,以很“四川”的方式迎接我们。面对周老师,我正准备用很程式化的采访方式和他交谈,他却另辟蹊径,径直告诉我们他期待在一种随意的方式中进行交流,并打算先和家人陪我们一起转转,这样有助于我们了解到一个更全面的他。这样的安排太深入人心,也正是我们期待的方式。在用餐期间,我们聊起很多延安大学的老师。以一种共通的回忆建起的交流的通道,我们听他讲过往,他听我们讲现在。吃完饭后,火锅店旁边有个铁像寺水街公园,我们一行人过去走了走。周老师跟我们聊成都的气候,聊铁像寺的历史。他认为在成都这座城市里,铁像寺就是可触的历史,这里有现代,也有传承,一个城市的根系是很重要的。走到散花书院,周老师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文化打卡地,书院的名字是根据李白的《登锦城散花楼》中“日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诗句而来,当代著名诗人、成都人流沙河老师为之题名。他讲这些的时候,信手拈来,顺理成章,可以看出,成都的一切都已融入他的血液中。因为一天的劳顿,周老师提议我们先休息,准备第二天陪我们去转转,这样边走边聊,更自然自在一些,我们也欣然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到了约定的地方,周老师和家人开车带我们前往目的地。周老师的爱人是四川人,她有四川女性所有的特质:能干、直爽、周到、细心……一路上能看见她“虎妈”式地喊叫两个孩子,也能看见她很专业地从艺术学角度给我们分析物景构型,还能见她时不时“白”周老师一眼,意思就是“这个你要弄好”,而周老师也很快就心领神会,两人配合得很是默契。周老师一路上给他家老大讲关于我们所见事物的历史、传说,还要时不时把老二扛上肩,还要一直跟我们聊各种各样的话题……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觉得与停留在我脑海中那个在台上讲座、在书斋里撰写论文的严谨的周老师判若两人。眼前的这位周老师让人觉得更真实、更亲切,他是我们敬慕的学者,他还是妻子的好丈夫、孩子眼中的好父亲。所以当我们看着他顶着高温,不厌其烦地“对付”我们这一群人时,很是佩服他的耐心。

当聊起自己的家庭,周老师很动情地说,他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很感谢家人的支持。周老师爱人时不时插科打诨两句,但满眼全是爱意,从中能看出周老师极力在平衡家庭与事业的关系。他无意中提到,有时候与家人在一起,也能冒出一些学术的思想,比如陪孩子读书,听孩子的观点,以及他们解读事物的视角,都会有不一样的启发。这让我们也深受震动,原以为孩子只是要被驯化的对象,到了周老师这里孩子原来也是“启蒙者”。一路上他的两个孩子很宠溺地站在周老师身边,不闹也不躁,静静听周老师的讲授。如果画面静止在这一瞬间,我们看见是父亲在给孩子讲授知识,但从孩子接纳的状态来看,让我们觉得听者的态度才决定了讲授者讲述的程度。

延大记忆:“地缘文化”中的情感体验

周维东老师跟我们聊起延安大学,并不是很刻意的。在我们结束访谈后,我回想他的言谈举止,其实延大的一切已经与他所有的一切融为一体了。周老师给我很形象地例举了一个画面:陕南的山和陕北的山。他说二者形态上区别很大,陕北的山更厚实些,山基本没有那么“冒头”的,也就是并不锋利、险峻,但却深深扎入大地。周老师讲这些的时候,基于一个很大的前提,也就是这几年他一直关注的一个话题——“地缘文化”。简单来说,地缘文化是文化学研究中从局部地理、环境关系及其引起的社会、文化差异与因缘关联,探讨地理区域文化特征与发展规律的社会科学。他关注这种地理差异中文化的演进、融合,去言说这之间的文化差异及碰撞。这一切基于他从陕南到了陕北,再从陕北到了西南,又从西南到了华北,最后定居西南,这样一个地理的迁徙。他不断适应文化的变化,也在不自觉地思量这一过程中带给他的情感体验。在研究中,这种表达也是十分清晰的。听着周老师的讲述,不由让我想到了毛姆《认故乡》中的一段话:“有时候一个人偶然到了一个地方,会神秘地感觉到这正是自己栖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园。于是他就在这些从未寓目的景物里,在从不相识的人群中定居下来,倒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从小就熟稔的一样。”周老师所表述的地缘,或许正是他内心要“认”的那个故乡。

周维东老师说他选择报考延安大学,带有一些“冥冥之中”的天意。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来了一支支教的学生队伍,身上穿着印有“窑洞大学”的衣服,那会只是好奇还有这么一所大学,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考入这所大学。他从延大毕业后,他的高中母校还宣传他,从而带动了师弟师妹也考入延大。当年入学报到时,周老师提前一天坐汽车到了学校,迫切地想来看看学校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到了后联系学院的老师,是他的学长党子奇来接待的他——那会党子奇老师还是学生,还没有参加工作。党子奇带他去了宿舍,他们那会住1号楼,后面就是青年楼,来的那个季节,延安已经开始冷了。周老师说他对延大的环境似乎有种天然的适应性,没有那么多的差异感,就觉得考上学来上学了,那就好好学。

聊起他在延大上学时的老师,周老师的第一句话就是:“韩卿元老师一直对我们说‘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句话当时还似懂非懂,现在工作这么久了,终于有所顿悟,人不发展前进肯定是要倒退的。”说完这句话,周老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吕达老师那会是他们的班主任,人年轻,但稳健,能付出,不在乎吃亏,很仗义,又关心他们,总是处处维护学生,这让周老师在延大的四年感觉是被关心的;张子刚老师讲《诗经》,每篇都要求学生背诵,虽然他方言味道很浓重,但被他解读的趣味性所吸引,那会还真记了不少东西;贺陶乐老师讲唐诗,用关中方言读起诗来,唐诗真的是“唐诗”呢;包永新老师讲文论课,功底真扎实;惠雁冰老师出口成章,一气呵成,再加上帅气的外形,心里忍不住赞叹怎么这么有才;姚怀山老师给上领导学,风趣幽默,讲起课来深入浅出,辅修秘书学,那会真的是学了不少呢;梁向阳老师讲散文,梁老师真的会写也能写,上完课大家都动笔写,现在时不时写散文,还能想起梁老师教的一些内容;孙宏亮老师教外国文学,让他们看了不少书;魏久尧老师讲美学,问大家“什么是审美”,魏老师认为:“审美是换一种思路去了解生活的美好。”这句话对周老师来说记忆犹新,自己也在一直不断地换着角度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

说起他在延大的学业,可能是由于当时对未来没有太多的确定感,也没有特别清晰的目标,以至于他的动力不足,学习成绩一般。现在想想,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老师们所讲的一切内化于心。那时老师用他们最朴素的人生经验与知识体会,告诉一群懵懂的人这个世界的样子,可惜懂的人太少了。青春期的迷茫谁都有,如若一直沉浸在迷茫中,那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现在回想,他的大学生涯是他开始认识到要做一番事的阶段,虽然很多想法不成熟、很稚嫩,但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呢?一步步行动起来,总会慢慢接近最终的目标。周老师一再强调延大的学风,尽管延安真的很闭塞,但学生努力学习的劲头很让人动容。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清晰的目标,但似乎大家都知道应该去奋斗。不管是在学习方面,还是在人际交往能力的锻炼方面,大家都在跃跃欲试。

周老师谈到了他接触的不同地域的人,而陕北人的憨厚、率直,让他一直愿意与这些同学交往,甚至颇有“江湖”的风范。仿佛小说的情节换了个时空在现实上演一样,文科人爱幻想憧憬的情怀,都让他开始在同学身上寻找“侠”的气质。周老师还问起现在还在文学院的一些他的学长、同学,谈了很多他们在学校的趣事。对青年楼、红砖楼那会青年人表现的亢奋、激情,他印象尤为深刻;而上学时陕北饭菜淳朴可口的味道,一直是他抹不去的舌尖记忆。当他听到很多当年的老师已经退休,不由得感叹时光飞逝;听到曾经的建筑有的已经不存在,他也思怅良久;再听到学校新校区建设时,他感觉到一种崭新的延大记忆和饱含期望的母校情感,又开始在内心滋生漫延了……

向外行走:保持清醒的状态

谈起大二暑假在安康报社的实习经历,周维东老师认为可能自此开始坚定了他对于文学的一些认知。这个实习岗位是他毛遂自荐找来的。暑期一放假,他就回到安康,在报社开始实习。虽然跟着报社前辈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主动要求写稿子,稿子质量还都很不错,也都被刊发了。从那会起他就意识到,自己想要表达,这种表达必须要自己主动去争取。报社实习结束后,他回到老家,开始懵懵懂懂思索未来,但志向依然不是明晰的。他毕业的时候,有好些就业单位可选择,诸如路桥集团、邯郸矿山管理局、甘肃的部队、上海青浦中学等,都可以去,工作岗位还都是不错的。但他考研了,还考上了。说起考研,周老师进行了详细的叙述。那会录取率很低,自己感觉学得并不是最好的,不知道最终结果会不会如他所愿。如果真考不上,那就工作吧。当最终结果出来,他专门跑去给惠雁冰老师汇报,他急于分享这一巨大的喜悦。

因为考上了研究生,相对其他同学来说,周老师准备毕业论文的时间就显得很是宽裕。在他认真打磨毕业论文的过程中,获得感最强的,是他用电脑把论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为什么这件事情让他难以忘怀呢?因为那个年代,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几乎是不可能的,都是穷学生,没有额外的钱来支付这个时髦的设备。当时一个师弟有一台台式电脑,他就利用时间空隙敲自己的论文,再排版、校对。看着最终的成稿,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那种喜悦之情还是难以言表的,以至于这种感受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在翻阅他的论文时,透过纸背能感受到他对笔下每个字倾注的精力。而当文字发表的那一刻,周老师是很幸福的。一个学者的思想和才华被社会所认可的时候,他努力的价值也就实现了。

问起周老师怎样评价自己,他想了想说,他不是一个自信的人,挫败感强,一直有一种不能完全释放的感觉。也正是因为在延大的四年,被周围的人和文化所感染,他们不服输,很执着,他也就学着做,努力锻炼自己的毅力,并开始主动适应环境的变化。周老师很形象地总结了这么一段话:“我单向度地把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喜欢回家的人,一类是喜欢向外行走的人。我就属于第二类,我不是很愿意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我一直在路上,喜欢新环境,喜欢新鲜感和刺激感。这些都可以让我保持清醒的状态。”说这段话的时候,周老师似乎就站在了起跑线上,随时等待发令枪响。在和周老师的交谈中,我忽然有一种发现,周老师一直在以一个既主观又客观的角度来看延大的人和事。从主观方面讲,他本身就是他所知道的事情的亲历者,对此他讲述得总是十分感性;从客观方面讲,在对这些事情的回忆结束后,他都有一个冷静客观的评判,虽然不见得所有的论断都能让人认同,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在简单评析对错,而是在寻求事件本身的意义及其过程实施带来的经验——这是远远大于结果本身的。

此行前,我们在学校找出了他毕业实习的考核表,并复印制作成了纪念卡,作为来自母校的礼物送给他。考核表中记录着他实习的成绩是优秀,实习总结中有这么两段话:“一,作一名合格教师非易事。它不仅需要有高度的工作热情,而且还需要在工作实践中,在知识和工作技巧方面不断提高自己,特别在当前推行素质教育、教育改革的今天。二,教师工作是全面的。它既要培养人才,又需要提高学生总体水平,因此教师还必须有长远计划——教书育人,又要有短期计划——提高学科成绩,而且,学生的广泛性,也要求教师工作的深入性、全面性。”从他的这些总结中,能看出他对自己参与的事件有着明晰的主客观判断。但我更想说的是,人经历每一件事情不单单是经历过,真正的价值和意义在于经历过后自我的觉知。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而周老师做到了——他一直在不断总结自我,不断矫正方向,不断努力向前。

对于延大的校训——“立身为公,学以致用”,周老师至少对我们提到了三次。可以说,他一直是这一校训的很好的践行者。在他看来,“立身为公”是对社会身份的认可,这个是很典型的传统思维,他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去寻求社会的角色,无论是哪种社会身份的扮演,尽可能与社会的公共品质相联系;“学以致用”是他现在工作、生活方式的一个很好的“代名词”,他将理论联系实际,注重实践和运用,从不断产出的学术成果能看出他精进的业务能力与态度。周老师不断说这八个字对他的影响,使他将自己的兴趣很好地融入到了工作生活中,为他不断努力上进、实现德才双馨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

学理建构:延安文艺研究的“空间”视野

周老师随后讲起他来西南师范大学读硕士、去北京师范大学读博士、再回到四川大学任教的经历,对这段的讲述他显得很自然。似乎这些都是对他大学开始锻造的所有认知的实践而已,只须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就行了。周老师对他的这些经历这样说:“一个人必须要有朴实的品质,这是一个人立世的基点。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思路要很清晰,要清楚自己有要做一点事出来的想法,这个很重要。因为它决定着你有没有动力去完成它。在尝试的过程中,要敢于走出舒适区,更要有挫败感的体验。但是你发现了问题不总结、不解决,那么所有的努力也是无用的;必须还要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惶惑,陷入迷茫状态。另外,还要学会放空自己、琢磨自己,有时候也不能太忙,人一忙起来就无法思考自己了。”我又问起他:“您本科是在延安大学这样一所普通大学读的书,出身并非名牌,这对您后面的工作等有无影响?”周老师不假思索地说:“出身确实很重要,但你自己要清醒地面对现实。英雄不问出处,要想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自己能干什么。这些都思考清楚了,或许关于出身的问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我是一个很注重过程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最终的结果我也就不介意了。”周老师还告诉我,在延大受陕北纯朴的民风影响,他认为人的人品问题很重要,说大点是一个人的境界问题,说小点关乎一个人的社会认同感,而做人的意义永远大于做事情本身。

我问起了周老师近些年的研究,我将他的一些文章提炼了关键词:长征文学、“二流子改造”、延安道路的世界凝视、“区域间”的抗战文学、空间想象、“现代中国”、“空间”视野、边缘处的表达、“民国空间”等等。这些关键词中都提到了延安文学的艺术形式、精神内涵,还有一个就是“空间”的概念。我问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种学理建构?周老师说:“首先因为我在延安大学上过学,天然的文化亲属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就选择这一阵地做我的研究。另外,我认为就每一个区域而言,如果没有注意到区域间联系的因素,对文学语境的把握就存在残缺,所得出的结论也难免偏颇。”我后来翻阅了《“区域间”的抗战文学——抗战时期国共辖区间文学互动的三个维度》一文,周老师在文章中指出:“区域间的文学互动包括传播、影响和反馈等一系列过程,可以是观念上,也可以是实体上,但总体而言都不外乎三个方面:人员流动、作品传播和理论交流。”文中周老师用“流散文人的精神史诗”“何为延安文学”“超越区域的思想共鸣”三个标题论述他的观点。我在此并无意解读周老师的观点及其他。周老师应该是基于自己多次辗转的生活经历,自觉地将学术视域点放置在了文学代际开放非断裂与阻隔的关系中,并对不同的文化背景产生了不同的精神反应。从周老师为四川作家苗勇的《晏阳初》写的评论文章,以及他参与四川“文学+”工作时表示“年轻一代对文学的理解发生了变化,我们要提前谋局,思考如何与四川文学相结合”等等,不难看出周老师对属地文化的认同感。由此,他是将自我学术、自我认知,包括自我精神的信仰,都扎根在空间文化的代际关系中的。

成都这几天不热,我们在湿润的空气中走在成都的街头。到处有排起长队做核酸检测的人群,太古里、锦里、春熙路、人民公园等成都地标式的地方,此刻都十分安静,但依然看不见成都人的慌乱。临别之时,我很冒昧地跟周老师谈了我对他的印象。他不同于我一直以来观念中的学者形象。周老师的打扮很符合大众审美,他很幽默健谈,但从来不会故作深沉。总之,他是很容易给人亲近感的。果然,听完我说的这一堆话,周老师笑了,不反驳,也不做确定,只说“可能吧,可能吧”,而他的家人已经开怀大笑了。

九月中旬,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公布名单,周老师的项目“延安时期重要文艺术语的当代意义流变研究”又“中”了。这是他第三次获批立项国家项目,关注点依然是延安时期的文艺。延安大学四年的生活记忆已经融入他的血液,延安给了他梦开始的地方,他用他的方式装点这里,故乡在他的观念中是被“认”下了。 tzDHLIxG04k9D9zQjWDfbXdFJ1a9RW/Mjldt/O5u60mYALrYirMYN5SJO2dZ6dQ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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