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淌着
一曲亲切的音乐,
波涛的起伏里
蕴涵着先人的气概,
抓一把故乡的海风,
洗涤雨霜风寒。
曹妃甸沿海地区的渔船是从传统的风帆船发展起来的。风帆船的船体由船底、船壁、甲板、船舷、前拗、后拗、桅杆等组成,俗称篷船,亦即帆船,因忌讳帆、翻同音,故称。这船的附属设备器具,有用于推动船只航行的帆、桨,停靠船只所用的铁锚,控制航行方向的舵,桅杆顶上还有一个特殊的装置——观测风向风力的风向标,称为鳌鱼儿,亦是船家的标志。
渔船不论由河入海,还是由海入河,船夫必须具备河海水路的航行知识和技巧,深谙水道和渔场,能平安绕过暗礁险滩,具备高超的识鱼捕鱼本领,了解渔场和各种海鱼的习性,熟悉不同的网具和下网技术,同时,还要具有丰富的气象知识,这不仅是每次下海收获的关键,还是关系船员生命安全的大事。
渔船的主副桅杆上,或一大一小,或一大数小,数量上各有不同,飘扬着三角形的小旗,这种被渔民称之为鳌鱼儿的东西,实际上就是风向标。那鳌鱼儿尾纵而首约,两片木板合在一起做了头和身,中间夹一片绸布向后甩出,做了尾巴,迎风一吹,呼啦啦摆动,风向立辨。通过观察它的摆动情况,了解风向和风力,再结合云、雾、潮等情况综合分析,判断气象,决定渔船是否离港出海或提前回港。
为什么称风向标为鳌鱼儿?据当地老渔民介绍,有请鳌鱼儿镇海、保平安之意。鳌,“传说中的海中大龟,一说大鳖”(《辞海》)。唐代诗人李白《猛虎行》:“巨鳌未斩海水动,鱼龙奔走安得宁。”刘禹锡《白舍人自杭州寄新诗因而戏酬》:“鳌惊震海风雷起,蜃斗嘘天楼阁成。”可见,人们对海上鳌鱼崇敬、恐惧兼而有之。因此,鳌鱼儿就自然有了驱秽辟邪的作用。
鳌鱼儿是风向标,也是图腾标志。每户人家渔船上的鳌鱼儿颜色都是有区别的,有红旗、黄旗、绿旗、蓝旗等,也有红黄、黄绿、红蓝等不同色彩的搭配组合。在海上或岸边,会最先见到桅杆顶上的鳌鱼儿,一望颜色便会知道是谁家的船只或哪个家族的船队。
以曹妃甸旧时的大庄河“强”字号船为例,就是蓝鱼蓝布,这家船上备有枪支,海盗船不敢靠近,称之为“大蓝鱼子”。在遥远的海域,望见什么样的鳌鱼儿,就知道船的身份。一旦哪只渔船在海上发生险情,望见鳌鱼儿的船主都会过来相帮相助。
旧时的渔船是帆船,以篷帆做动力,后来才陆续改造为机动船,去掉了桅杆和帆,以柴油机为动力。时下,帆船已难寻其踪,桅杆当然更难觅其影,已无遗物可观可拍,庆幸的是,由柳赞镇张相禄老师做向导,在李景宝家发现桅杆的原材料,一块重达15公斤的铁梨木,高64厘米,宽23厘米,厚13厘米,是由一块大树的底部圆木整料分成了4块,估算其直径至少46厘米之上,比重和密度极大。据说已有近百年历史,是1947年土改“平分”时落入李家的,4块得到其一。
说起渔船,船家自古讲桅、篷、锚、舵4大件,桅是其首。打造的帆船船体巨大,构造极为复杂,桅杆不仅长,树桅和免(放倒)桅也需要科学的方法。据明代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记载:“凡木色,桅用端直杉木,长不足则接,其表铁箍逐寸包围。船窗前道,皆当中空阙,以使树桅。凡树中桅,合并数巨舟承载,其末长缆系表而起。”
当地称桅杆为大桅,渔民介绍:大桅由桅舱、桅杆、桅脸、天铃饼子、鳌鱼儿、大面棱、鹿甲、大栓、底折、横档、铁箍、象鼻子等组成,名称里掺杂着很多方言土语,在书面用语中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其中,桅舱在船的中部靠前2~3米,舱长1.5米,为了坚固结实,在中间甲板连接底板处扎一半梁,两舷的串口上架一大木棱,用硬杂木做成,榫卯结构,四棱用铁箍和串口固定,由两个叫虎牙的榫头和与之相对的鹿甲牢牢卯紧,这就是大桅的根基。
张网船的桅杆都在5丈以上,材料很讲究,需没有虫蛀和疤节的落叶松。根部6.5尺做成方形,粗1.2~1.5尺,桅顶粗6寸。桅顶安装两个滑轮,叫天铃饼子,两边各有檀木制作的两块桅脸,上有两个长方形的孔,用铅丝紧扎在桅上,单抽子从中穿过,把篷提起。顶端设置风向标,即鳌鱼儿。
帆船桅杆在挂帆启航的同时,也承担着船舶“耳目”的作用,正道是“风急旌旗乱,刁斗三更”(宋代刘潜《六州歌头·项羽朝》)。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和造船技术的提高,风帆时代的桅杆渐渐失去动力源支柱的功能和作用,演变为纯粹的信息源载体,特别是现代船舰的桅杆结构形式由细而粗,由柱而塔,皆与雷达技术的进步息息相关。
“橹,一种用人力使船前进的工具。外形略似桨,但较大,支在船尾或船旁的橹担上。用手摇动时水中的橹片左右摆动,因其前后面发生水压力的差异而产生推力。橹也可控制船的航向。”这是《辞海》的释义。
橹是船只的推进工具,是在舵桨的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的。舵桨加长后操作方式从“划”变为鱼尾式的“摇”,就产生了中国特有的“橹”,船橹的发明是中国对世界造船技术的重大贡献之一。橹的起源年代尚不可考,传说鲁班看见鱼儿在水中摆尾前行,便受到启发,遂削木为橹。从古籍史料考证,橹至晚产生于汉代。东汉刘熙《释名》对“橹”字已做解释:“船尾曰柂(读duò),在旁曰橹。橹,膂(读lǔ)也,用膂力然后舟行也。”古人还有“一橹三桨”之说,认为橹的效能可以达到桨的三倍,因为从桨到橹的变化,事实上就是从间歇划水演变成连续划水,从而提高了效率。英国人认为,螺旋桨的发明就是受到橹的启发,螺旋桨不间歇做旋转运动的叶片,与水中滑动的橹板十分相似。
在曹妃甸沿海地区,橹的大小视帆船大小而定,通常约1~1.5丈,橹柄多用硬质木料,划水的橹叶常用木质轻软的沙松。橹柄朝下的一面做若干个“轴碗”,船尾甲板上垂直固定铁制立柱,顶端做一轴头,执橹者则按其身材高矮、距水面距离,适当调节轴头与轴碗的配合,摇橹划水前行。
橹字普通话读lǔ,在曹妃甸方言里读作nǔ。图片在2019年6月摄于蚕沙口村,这条橹长6米,其橹杠就达3米长。据当地渔民介绍,它是配合帆船的舢板(即划子)上用的橹,即便是在渔村,这种老东西也极为鲜见,已成文物了。
小时候看过电影《甲午风云》,讲述清朝甲午年间中国北洋水师与日本海军舰队在黄海海域的一场海战。当民族英雄邓世昌的军舰被日军击中即将沉没前,握住硕大的舵轮飞速旋转起来,接着拨正航向冲向日军的旗舰。蒙太奇的特写镜头定格在军舰的舵轮上,给观众留下深深的烙印。
有船就有舵,有舵一定在驾驶台上安装舵轮。大概从世界上第一艘船诞生起,舵和船就永远结合在一起了,舵成为船上最重要的设备之一,如同汽车上的方向盘必不可少。船和车一样,为了在航行中掌握方向,就需要把握航向的设备,这就是舵和舵轮。舵是装在船尾下面的一块光滑略有弧度的平板,其作用就是掌握船只的方向,为了能让舵转动,在驾驶台有一个联运装置组成,最终拨动舵转动的就是那个圆圆的舵轮。渔船舵的大小,皆因船只大小而定。过去的传统帆船,舵由舵压(舵把)、舵杆、舢门和舵擦四部分组成。舵杆用长丈余、直径约5寸的优质硬木杆做成,从船尾甲板垂直插入水中,下端装红松木舢门,构成斧头形状,舢门下端与船底取平装舵擦。舵把以榫卯结构装在舵杆上端,由驾长掌握扳动。然而,垂直的舵柄机构只能使舵转动不超过5°左右,远远不能适应海洋船舶的需要。18世纪初舵轮诞生是操船的极大改进,用舵轮带动滑轮操纵船舵,比垂直舵柄要省力得多,舵手又便于观察船上的风帆,从而掌握前进的方向。
1955年在广州出土的东汉陶制船模,船尾就设有一舵,这是中国最早的舵,说明舵在汉朝已经有了。舵,“船尾用以控制航向的装置”(《辞源》)。梁代顾野王所著《玉篇》释义:“舵,正船木也。”当我们了解了舵轮的来龙去脉,更会坚信这句至理名言:“大海航行靠舵手!”
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最容易迷失方向,而指南针的使用成为海上辨别方向的利器。渔民下海捕鱼,手里有指南针,就不会迷失方向。
指南针是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在战国时代已经有了天然磁石指引方向的司南,形如汤勺,置于平滑的地盘上并保持平衡,且可自由旋转,当它静止的时候,勺柄就会指向南方。到晋代,出现指南舟,《晋宫阁记》记载:“灵芝池有鸣鹤舟、指南舟。”这是我国、也是世界上用指南针导航的最早记录。崔豹在《古今注》中还提到一种“指南鱼”,用水浮起使其指示方向。到了宋代,已经能够用人工磁化的方法来制造指南针,并在航海上得到广泛采用了。沈括《梦溪笔谈》曾记述用磁石磨制指南针的方法,即用磁石摩擦铁针,铁针就被磁化,并介绍了水浮法、指爪法、碗唇法、缕悬法4种方法。水浮法是指南针与圆形的方位盘结合,成为早期用于航海指示方向的罗盘。罗盘最早记载见于南宋曾三异《因话录》:“地螺或有子午正针,或用子午丙壬间缝针。……天地南北之正,当用子午,或谓江南地偏,难用子午之正,故丙壬参之。”地螺即是地盘,主要作用是分度列向以定南北。
《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认为:“罗经(指南针)是中国人最先发明的,公元1100年前后中国人已在海上使用罗经。公元1242年在叙利亚海上的阿拉伯海员也已使用罗经。欧洲约在1187年。”指南针发明后,广泛应用于航海中,对世界航海技术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图片为曹妃甸地区早期帆船上使用的水罗经。
“凡舟行遇风难泊,则全身系命于锚。”这是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锤锻》中的一句话。“锚”字始见于公元六世纪梁代顾野王的《玉篇》,明代焦竑(读hōng)《俗书刊误》解释:“船上铁锚曰锚,即今船首尾四角叉,用铁索贯之,投水中,使船不动摇者。”明代时已有千斤以上的四爪铁锚,《天工开物》一书对制锚工艺也有具体的记载。
船锚是一种铁质的停泊船只的专用器具,由一根粗重铁柱作锚身,顶端圈弯成圆环,用以拴系铁链或绳索,一端固定在船上,另一端放射性连接三四个铁爪,即锚爪,抛在水底或岸上以稳定船体,是确保船舶安全不可或缺的设备。锚的祖先是石锚,就是利用石头,或装满石头的篓筐,称为“碇”,它的使用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碇石用绳系住沉入水底,依其重量使船停泊,后来问世的木石锚,是以石块为锚体,木棍为锚爪的,制作简易,抓力甚佳,直至明清时期仍在使用。后发展到铁制或钢制船锚,锚上有爪,借其重量和抓力将船系住,使不为水流所漂走。船锚一般置于船首,大船首尾均设。过去帆船使用四爪铁锚,性能优良,在舢板和小船上仍有使用。
锚的种类很多,不同类型船舶的锚重不同,有大有小,与船舶大小相匹配,大的约200~300斤,小锚100斤左右。选择的主要原则是锚的抓力,锚入水底啮入土中,与水底固结起来。旧时渔船铁锚由铁匠锻打而成,锚爪有倒钩,坚固牢靠,起锚和收藏方便,使用最为广泛。
渤海湾地区每艘渔船通常备三四只铁锚,大锚称看家锚,拴锚的绳索长10余丈,直径约2寸,平常就缠绕在将军柱上。锚的使用,除正常停泊抛锚之外,航行时如遇前面船只受阻,为避免互相冲撞,也需落帆抛锚,使船减速。当风大浪险、情况危急时,就要抛下看家锚。有时锚一旦被卡住,船又要航行,就须当机立断,砍断绳索而弃锚,故渔船上都有备用锚。
本图片拍摄于曹妃甸柳赞镇蚕沙口村,时在2019年6月17日。据老船工朱振国介绍,此锚称太平锚,锚身长1.4米,钩长0.5米,使用于20世纪40年代,为近海作业的风帆船上的遗物,至今已保存70多年,锈迹斑斑,真正成了渔家的老物件。
“二五眼”这个词本来是京剧词汇之一。京剧中的“板眼”有两板三眼、两板四眼、两板六眼,就是没有两板五眼,简称二五眼。所以北方话中“两板五眼”即二五眼,意思就是不着调。关于“二五眼”一词的来历,曹妃甸当地也有一种说法:扑克游戏里有一种“打帕斯”,每人派发五张牌,四明一暗,前两张牌一明一暗,如果暗牌是二,明牌是五,就是最糟糕的牌。可偏偏在沿海地区有一种渔业作业专用工具被称之为二五眼。这种工具诞生于哪朝哪代,向来无从查考,名称源于何时,命名依据又是什么,更无任何文字记载。就像村野的孩童一样,从来没有过学名大号,被人呼来唤去的只有难登大雅之堂的乳名,甚至是外号,诸如二头、狗剩、铁蛋之类,据说名字既土且俗最好养活,且易记。那么这个二五眼便一下子会让人记住,且过目不忘。
曹妃甸沿海渔民过去捕鱼的主要工具,就是樯张网和架子网。架子网又叫转轴网,有能张开网口的圆锥形网体。这架子的搭建材料是3根毛竹和1根木杆,搭在专门的平台上呈“井”字形,横在上面的叫上坎,下面的叫下坎,两根竖着的叫立柱。扎架子的专用工具就是二五眼,其实这特殊的家什正是两个眼,两眼之间的孔距恰好五寸,这也许是二五眼真正切题的含义,渔民的智慧和幽默包含其中。
扎架子时需要8个人,两个人抱一个角,先将麻绳的一端穿入二五眼的第一个孔,再顺势从第二个孔中穿出来,拉出一尺多长捏成一个环,环朝上,绳头朝下,贴在两根竿子的交叉处,将二五眼的一端别住交叉点,带着劲缠绕,将那个绳环压在下面。两个人对着搬推二五眼,二五眼末端的绳子连同手柄一起握牢,通过二人相对搬过来推过去的力量,让绳子慢慢从二五眼中夺出,边缠边扎,用斧头状木榔头敲打缠绕两根竿子的结合部,这样会扎得更结实。经缠4圈后,再像扎腰带一样,横向拦腰扎两道,退出二五眼中的绳头,插入原来预留好的环中,然后用木榔头系住做绳环留出的绳头,用力下压,将绳环锁着的末端绳头一并拉入缠绕架子的绳索中,再将抽出的绳头网一个圪垯扣,麻绳扎架子放在水里会越泡越紧。
带网的方形架子用一根叫作“根子绳”的粗长绳子连接起来,拴绑在固定于海底的叫做“根子”的木桩上。这样,架子网在海水里以根子绳作轴心,会随着海潮起落旋转,将随退潮而至的鱼虾截留入网,所以渔民才叫它“转轴网”。转轴网可以经过几个潮汐起网一次,既节省了樯材,又减轻了劳动强度,因此能够很快地取代了樯张网。
曹妃甸地处渤海北岸,海淡水资源丰富,渔业生产历史悠久,但提及海上捕鱼的帆船,早已叹为远逝的风景。
在过去广阔的海域,曾经有以盛产鱼虾蟹贝闻名的沿海七铺,分别为柳尖(即柳赞)铺、佳火铺、高尚铺、南草基铺、林鹊铺、河旺铺、黑沿子铺(民国版《滦县志》),海水捕捞成为居民赖以生存的重要产业。古时的渔民打鱼,最早是使用鱼叉,后来发展到抄网、旋网等网具。大约在1800年左右,曹妃甸沿海一带有人建造一丈来长的渔船,能够到河口附近的近海抠蛤拾贝,或用旋网打鱼。1850年,渔船已发展到两丈长,1890年已有张网船、步网船、散网船、散班船等,船体长已达3丈。从1950年开始,从东北引进了一种新型渔船,船头呈锥形,船体上宽下窄,后宽前窄,从船头方向看好像牛头,故名“牛船”。在柳赞、大庄河一带的河道里,每当大海涨潮,海风劲吹,渔民们便出海打鱼。林立的桅杆上,次第升起布质白帆,站在陆地远望,可见渤海湾畔白帆点点、渔歌唱晚。
牛船吃水较深,航行阻力小、速度快,其动力是篷帆。打造木船全部由手工操作,工艺十分复杂,有龙骨贯穿首尾,两侧鼓腹下削,为“V”字形船底,较之平底吃水适中,行驶平稳,通体采用密封隔舱,船舱多少因船体大小而异,一般设置3~5个舱。
长期海上作业的渔船,要求其结构必须坚固合理,用料要十分讲究,多以优质的松木打造,坚实细密耐腐蚀,不易变形,易损部位多用槐、榆木或落叶松,硬度强,船舵则多用比重大、硬度更强的枣木。悬挂船帆的叫桅杆,多采用原木加工而成,下粗上细,直径依船体大小而定,一般下端直径1尺,上端5寸左右,长度比船身长出三四尺。如果一根原木的长度不够,木工要用“打叉”的方法相连,再用铁箍固定。桅杆底部的固件很重要,多以榆木、槐木、枣木等硬木制作。帆船安装一根桅杆,大船也有两根三根的,依次敬称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帆的作用是借助风力助船前行。因帆的使用靠风力,故以风力大小来确定扬帆的程度,且需适时收拢或张扬。帆之大小,因船只大小而定,帆小了会导致受力不足,帆若大了影响其稳定性,会有风险。据说船帆多能借“八面风”,如逢顺风,时速能达到25公里以上,固有“顺风船跑死马”一说。但毕竟“听风由命”,如遇顶风,只能走“之”字开成“玄”字形,迂回前进。帆船出海捕捞,难免会遇到不测风云,要是富有海上经验的船长指挥若定,合理驾驭帆和桅、自如运用和发挥诸多的零部件作用,会使渔船如虎添翼,并降低和减少灾难。帆多是以布做成,亦有蒲、苇或竹篾编织的。
渔民的忌讳和船上的“讲究”颇多。因帆船之“帆”与“翻”谐音,故称风船、篷船,升帆、落帆叫“打篷”“落篷”。
20世纪60年代,开始出现机动渔船,即在传统帆船上改造安装柴油发动机作驱动力,并逐步普及,被称之为“机帆船”,有风“打篷”,无风“着车”——即发动机器。
木质帆船堪称海上的绿色生产工具,对海洋无污染,也不对鱼虾“斩尽杀绝”。帆船早已走出人们的记忆,笔者在拍摄老物件系列专题的过程中再也找不到“原件”,哪怕是“残骸”也早已没有了踪迹。幸有蚕沙口村近年来一直致力于打造旅游乡村、恢复古码头风貌,有当地能工巧匠按比例缩小为“模型”,才拍摄下来以新充老,细心的读者一定会慧眼识“假”。
舢板,指“一种划行便捷的小船”(《辞海》),也叫三板,原意是用三块板制成。亦作舢舨,舢原指大山一般的船,即母船,舨本指在大船与大船之间或大船与码头之间穿梭往通的小船,即子船,因母子关系密不可分,遂合并为一词,表示“舢的舨”之意。《辞海》释义:“我国港湾和江河用桨、篙、橹等推进的木质小船。”在曹妃甸,俗称划子。
沿海地区居民,自然要靠海吃海。他们以海为田,以渔为业,从辽阔的滩涂和浩瀚的海洋中捕捞和收获丰富的鱼虾蟹贝藻,以求吃饱肚子,让生活过得更好些。过去,使用适宜于近海作业的平底帆船,船底宽平,头尾宽度也大,吃水较浅。20世纪50年代,从辽宁省引进一种被称之为“牛船”的新型渔船,类似南方的广船,吃水较深,航行时阻力小、速度快。还从盘锦二界沟引进架子网,这种网具虽然也属于定置作业,但投资比张网船少得多,且易操作,也不像过去那么累。这尖头牛船的动力是帆,倒网时需把帆降落下来,船工用力摇动尾部的大橹,才能使船身前进或者转弯,如果是风平浪静还算省力,若遇风浪就不那么容易了,于是,聪明的渔民就发明了舢板,从此划舢板倒网就比大船省力省事多了。
舢板的载重量大约一吨,船体有木制隔板,分割成数个船舱,用于装运货物,如果船只遭到破坏,也能阻止海水浸入。平时天气好,行船时把舢板带在船尾,有的一只,有的两只,船工就利用它接近架子网倒货。
舢板虽小,却为配合牛船生产发挥了重要作用,轻便快捷,调转自如,正应了那句“船小好调头”的俗语,至今仍在一些地方使用。图片拍摄于曹妃甸蚕沙口。
网梭是用来编织渔网的工具,使用时将网线缠绕在上面,方便编织,用途及形状类似织布的梭子。甲骨文中的“网”字是象形文字,而“梭”字,据东汉《通俗文》释义:“梭,织具也。”
织网是人类渔猎时期的智慧产物,是与人类获取食物的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织网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现,它的起源至少是在史前时期。为了适应不同水域的捕捞,祖先将渔网制成各种形状,这便成为后世各种网具的起源。在半坡遗址出土的彩陶图案中,已有捕渔网的出现。《诗经》中的九罭(读yù)罛(读gū),是最早的渔网名称。明代《渔书》中记有大网、千秋网、牵风网、手网、散劫网等。《中国海洋渔具调查报告》 一书,将我国沿海各种类型的网具,按其作业性质归为刺网、围网、拖网、张网、建网、插网、敷网、掩网等8大类。
织网用的梭子多为竹制,因网具不同,梭的大小不一,中间留有一舌状梭芯,是为缠绕麻线而专门设计的。为配合织网,还要有一块确定网眼大小所需的网眼板,称作制板。织网时一般从左向右起头编织,织成一排网眼,左手持制板,右手持梭子,线绕制板在上一行的网眼上吊下来的松弛的“V”形网眼环打结,重复这一动作,够长度或下一行时连接或返回。一直到计划的长度后,上底脚、浮漂,就算织成了一副网。无论沿海还是内陆地区,都一直流行旋网,它是一种形状呈圆锥形的渔网,织网时从几个网眼开始起步,而后每一排都增加一个新的,形成自然增加的网眼,织这种网的难度较大,很具典型性。为保护网线,免于腐蚀,需用猪血浸泡,当地称之为“血网”,“血”字在这里当动词用。
渔网是沿海渔民的最重要的生产工具之一,而织网补网则是世代相袭的传统技艺。渔民们爱渔网,更珍视手中的网梭,别小看一个个小巧的梭子,那可是渔民心目之中的神圣之物。
我国地形多样,水域辽阔,水产资源丰富,早在原始社会,捕鱼已经成为重要的谋生手段之一。网具是一种高效的捕鱼工具,从其发明至今仍在广泛使用,是使用时间最为久远的渔具。传说中华人文始祖伏羲氏发明渔网,教民捕鱼,创造了最早的渔业。《易经·系》:“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做结绳而为网罟(读gǔ),以佃以渔。”
由于结绳织网的材料多用植物纤维,容易腐烂,考古挖掘中尚未发现完整的渔网实物,但各地新石器时期遗址中出土的石陶网坠,说明当时已经使用渔网捕鱼,而渔网上使用网坠是则标志着捕鱼技术上的一大进步。网坠形式的多样化和普遍使用,也大体上反映了多种渔网的存在,说明先人们已根据不同的水域、利用不同形状的网具捕鱼了。
周代是渔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捕鱼工具亦有很大改进。据《诗经》《尔雅》等记载,已有拉网、抄网等各式网具,用于捕获不同类型的鱼。到了唐宋时期,网具种类更多,网捕技术更趋成熟,网捕量也更大。唐代陆龟蒙在《渔具诗·网》曰:“大罟纲目繁,空江波浪黑。沈沈到波底,恰共波同色。牵时万鬐(读qí)入,已有千钧力。尚悔不横流,恐他人更得。”诗中所说的“大罟”属敷网,是布设在江中的渔网。“设渔网者宜得鱼,”网捕具有捕捞量大的特点,发明网罟捕鱼,是人类渔业史上的飞跃。
为防止鱼从网的下缘逃逸,先民们通常系上石制或陶制的网坠。网坠系于渔网底部,使网迅速下沉,尤其是使用撒网和拉网要用网坠,使网沉底。网坠多为灰陶,也见黑陶网坠,其形制大同小异,表面平滑,中间有横纵凹槽,凹槽即绳槽,用于把网坠固定在网上。
网坠虽然只属于渔具中的附属工具,但在捕鱼成为重要谋生手段之一的年代,小小陶网坠曾经扮演过何等重要的角色啊!时至今日,网坠仍是拉网、撒网等常用网具必不可缺的附件。
旋网,又名撒网、抛网,沿海地区传统的捕鱼工具,为单人使用的网具,简便轻巧,池塘、湖泊、江河、水库均可使用,捕捞各种鱼虾,全年除冰冻期外,均可作业。它由网纲绳、网身和网坠等组成。网身织成后是尖圆锥形的伞状,长度一般为5米,直径为4米左右;下网缘向内折成夹边作网兜,底脚拴铅坠,共拴3~3.5公斤;网根部系一根细绳做缆绳(手绳),筷子般粗细。
打鱼抡网时,如将部分网衣搭在臂上,再用两手把持余下的网衣,称三把网;仅用两手持网衣称两把网。用旋网捕鱼,不仅需要力气,更需要技巧。抡网要靠身体的侧转,左手向外抛出,右手轻带,使网口呈现一个很漂亮的伞状的圆形网罩,扣入水中,并激扬起一圈水花。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上是一种技术含量很高的活计,高手撒出去又大又圆还又远,打到的鱼多且大,手艺差的人扔出去距离近还张不开,不但罩不住鱼,还会把鱼吓跑。
旧时用旋网打鱼,可以在船上两人作业,也可以一人独立作业。一个人时,一般是站在岸上,也有的站在浅水里,甚至水没膝盖仍然能撒网,以水深不影响作业为度。在小渔船上抛网捕鱼时,一人划船掌握方向,一人站船头撒网,双手轻抛高撒,动作煞是潇洒好看。待渔网慢慢沉入水底,收起抛引网纲,轻轻拉动网衣,会感觉到鱼入网兜,逐渐收拢再提网上船,翻开网兜取出渔获物。
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前,旋网都是棉线的,织成后要用杀猪的鲜血浸泡渲染,晒干后的网线就变得防水、防腐蚀了。到70年代,又有了尼龙绳网线的旋网,供销社或集市上都有卖的;再后来又有了胶丝线的旋网,沉水快,轻便好使。
从幼时起,见的最多的就是旋网捕鱼,但这种网具只能大人操作,小孩是使用不了的。每当村头水坑边有人打鱼,好多人会跟着去看热闹,有的小孩甚至帮助人家捡鱼,渔获多少不说,起码人气很旺。时下,用旋网打鱼的人仍时有所见。
曹妃甸靠海多河,野生鱼类资源甚是丰富。当地农民根据四季鱼汛研制出各种渔具,各有其用,各臻其妙。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捕鱼工具——扒网,简便又很实用,是极具地方特色的网具。
制作扒网并不复杂,一般都是农户自己动手,所需材料也易寻。首先要用细钢筋或8号以上的粗铁丝,围成两个半圆,再把这两个围好的半圆,用细铁丝固定成90度夹角,一个做底面,一个做侧面,底面缝合上网片,然后绑缚在一根长长的木杆或竹竿上,这样便构成一个三角形的网框和网兜。过去农家都有能工巧匠,所用网片多是自己动手编织而成,很少花钱去买。网眼疏密适宜,往往都不太大,所获也多是小鱼小虾。网杆长三四米,虽然杆子越长使用范围越大,但太长也不易操作,更要考虑捕鱼人的身材高矮与力量大小。
扒网完全靠人力驾驭,使用时,捕鱼人站在岸边,把网投到水里,双手握杆一把把往回扒,靠挨底的横梁刮着水底快速地行走,把鱼拖在后面的网兜里,直到扒到岸边,顺手倒出网底,通常会跟随一个人捡鱼。使用扒网是一个技术活和力气活,动作一定要敏捷、迅速,还要有耐力。因为鱼是时刻活动的,在水里游得极快,况且岸边往往无鱼,必须将扒网抛向坑塘中心,往回扒的时候,两手要紧倒把,千万不能中间停顿,一旦停顿,扒进网兜的鱼也会趁机逃生,那就前功尽弃了。
当然,扒网毕竟是小型捕鱼工具,一般都不会有太大、太丰厚的收获。但因其方便灵活,上手就会,人人能为,因此成为普遍应用的渔具。过去的村头庄边到处都有坑坑洼洼,当地人常把长的水面称作沟,把方的水面称作坑,老百姓说“有水就有鱼”,扛上扒网走出家门便会有所收获。那时候基本没有钓鱼的,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而是追求多快好省的最佳效果。虽然扒网捕鱼有限,但回家来小鱼熬咸菜肯定是富余的。如果再多的话,用盐腌过之后炮(方言,读bāo)干鱼,留待青黄不接的冬季熬白菜、熬萝卜,都是极为难得的美味菜肴,恰好能补充农家吃不到鲜鱼且油水少的缺憾。
粘网也叫挂网、刺网,俗称挂子,是一种简单地以刺挂方式捕鱼的网具,极细的线,不明显的网片,鱼撞进网眼里会进出不得,仿佛“粘”在网上,故名。
这种网多置于浅海和河沟,既可以捕海鱼,也可以粘河鱼。以中指算,网眼有一指、二指或四指、五指之分,网眼大小基本就是粘到的鱼的背鳍部分的直径,视何时何地粘什么鱼而定。高1米左右,长数米、数十米不等,上有粗线悬挂,并有网漂儿,下有网坠儿,两头可系于木杆或拴在岸边。渔网平时不用时,整齐地串在可以对插在一起的木漂头上,漂头可以插拔,插在一起正好是个中空的长方形。在落潮湾一带,过去是把粘网设置在河汊沟渠里,多选择静水或水流稍缓的地方,下网时按顺序一个浮子一个浮子地捋下去,不可以越位,防止缠绕。两岸芦苇构成天然屏障,水位齐胸深,正好适合下水作业,渔网在水里呈自然的松紧状态,不宜崩太紧,一般傍晚下网,第二天清早即可起网,以收获鲫鱼、鲤鱼、鲈鱼、梭鱼等为主。当然,如果是下设大网眼的网子,网线是要粗些的,挂住的都是大鱼,小鱼自然就漏网了。使用后的网具要及时用淡水洗净、晾干,破损的地方还要及时补好。
网捕鱼法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方式。今日常见的挂网、刺网,古称縺,亦写作帘。现代渔具渔法文献将其列入单片型、定置式刺网类渔具。民国二十六年商务印书馆印制的《中国渔业史》(李士豪、屈若骞著)刊图并注:“其形有目无袋,上系以楄(读piān),使之浮,下系以砖,使之坠,两旁有耳,备与各縺相连。”长带形的网衣设于水中,往来游鱼碰到网上,或被网衣缠裹,或被网扣套住,从而获鱼。南宋周密的《齐东野语》中最早出现这种渔网的记载。其长度根据水域条件、渔船大小等因素确定,短则几十米,长的可达数千米,有时设网作业携数十条,所获颇丰。
过去,每到秋季,有人专门在村外野地架设粘网捕获飞禽。尤其是在候鸟迁徙季节,寻找鸟道张挂丝网,网目以钻进鸟头为限,极不易被人发现,更不易被飞鸟察觉,野鸟一旦触网,欲进不能,欲退则羽戗。随着保护野生动物法律的健全完善和打击非法捕猎行动力度的加大,这种曾经猖獗一时的捕鸟行为越来越少。
捞凌是曹妃甸的俗称,即抄网,是一种的抄捞渔具。它是一种古老的工具,史称汕、樔(读chāo)、撩、罟等,《诗·小雅》《尔雅》均有记载,是比较原始的囊袋状、有把柄的以舀取方式作业的小型网具,主要用于内陆水域,或配合其他渔具使用。据《浭阳风土》一书释义:“捕鱼的网具。它是由一个竹坯子的圆圈,拴上一个网兜,再固定在一根木杆上。”尽管这种物品普遍使用,读音大致相同,但怎么写这两个字一直争论不休,有人写成“捞灵”,也有人写成“捞篱”。其实,它和现在钓者们使用的捞网是一样的,只不过制作材料有异而已,制作原理类似捕蝶网。其外框用木条、竹板条烤揻而成,下部像半圆,上部像三角,下坠一个锥状的网兜,网目有大有小,看捞什么鱼用。绑捞凌的杆1米有余,长不过2米,有一定弧度才好使,常用柳树或榆树做成,可把粗细,无斑无节,光滑顺手。东北地区称之为抄罗子、绞罗子或抄捞子,白洋淀地区称抄回子,均指同一物件。据考证,捞凌一词,古已有之:“捞菱,亦作捞凌、捞铃。颤抖貌。”虽是《汉语大词典》的权威释义,但与本文之义大相径庭。
自古以来,曹妃甸农村扎箔(方言,读báo)捕鱼最为普遍。在河渠沟汊有缓慢水流的地方,富有经验的农人利用苇箔布好“迷魂阵”,即扎成各种不同的旋儿,而且大旋套小旋,这样会“网”住过往的鱼,有时甚至是清一色的一种鱼,那是截获了洄游的鱼群了。从鱼箔的旋里往外“起”鱼,就是依靠捞凌,沿苇箔边缘轻捞慢起,鱼多的时候,会捞多半兜子的鱼,返身倒入带去的笼筐里,再接着捞,直到捞干净为止。
曹妃甸人古来就有冬季破冰捕鱼的习惯,捞凌是必备工具。首先需要用冰镩凿开五六十厘米的冰窟窿,铲净残冰后,就全靠捞凌发挥作用了。把捞凌插入冰洞,双手握住长杆,顺着一个方向搅动,冰下的水很快便会形成漩涡,鱼随着漩流进入网内,在收网之时,极迅速地朝相反的方向逆行起网,倒在冰面上的鱼活蹦乱跳,但很快就冻僵了。冰里捞上来的鱼都不太大,搅一阵,捞一阵,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口渴了就嚼几口晶莹的凉冰,也觉乐在其中。
捞凌还是秋后淘鱼必需之物。淘鱼是用斗子双人扯着淘水,淘干拿鱼,待水位下降,就要及时用铁锹挑出一条沟来,再在斗坑外围搭起道小埝,只留一个进水口。就在进水口处支起捞凌,接住顺流而下的鱼,鱼特别多时,还要安插一大一小两种网目的捞凌,前头的接大鱼,后头的接小鱼小虾。
过去的农家大都准备两三个不同网目和不同兜长的捞凌,因为是棉线织成,极易破损,出现破洞后,还要及时补网。我家二爷爷曾是一位织网的能手,脑海里至今清楚地记得他盘坐在土炕上织捞凌、补捞凌的情景。二奶奶后来遗憾地对我说:从小那么爱看穿梭织网的,可惜等他孙子长大会淘鱼、捞鱼使网了,能织网的二爷爷过早地走了。家中有精通渔事的老人,经常“授人以渔”,让我受益终身。
鱼叉应该是最原始的捕鱼工具之一。究其历史,由来已久,从出土文物已知,早在旧石器时期,就使用骨质鱼叉捕鱼,发现于辽宁海城小孤山。历史学者认为,鱼叉的创造发明,是人类从狩猎转向渔猎的结果,开启了人类制造工具仿生思维设计的新思路。以致后来又有人把这种鱼叉改造加工成名叫飞叉的武器,构成冷兵器时代的兵器大家族。
鱼叉是专门依靠手和臂投掷抛出而特制的叉,杆长2~4米,用木或竹制成,铁叉叉头形状分为两股、三股、五股不等,均有倒须,其中的中股挺出如枪头的三股叉和五股叉最为多见,锐利无比。捕鱼时,可以站在河岸,也有的划船入河,双手紧握叉柄,眼睛巡视着水中或靠岸的水草边,一旦发现鱼情,眼快手疾抛出鱼叉,稳准狠地叉住。鱼叉叉到的鱼往往都是大鱼,有鲫鱼、鲤鱼、草鱼、鲶鱼、黑鱼等。过去的野生淡水鱼有的重达二三公斤,被叉中后会在水中翻身打滚,费好大力气,才能将它制服。这些鱼一旦被鱼叉扎住,因为叉顶有倒须,再怎么摇头摆尾也不易逃脱。利用鱼叉追捕速度快的游鱼时,像两合水的梭鱼,在水中极敏捷,游速极快,投掷鱼叉时,除了要准确判断好它的方向,还要打好提前量,保证鱼到叉落,一叉命中。古今渔业历史典籍著述,根据叉捕活动中所用人力和渔获量,一般将其归为小型渔猎活动。有关叉捕的详细描写,当属唐诗宋词。“弯弓注碧浔,掉尾行凉沚。青枫下晚照,正在澄明里”(唐·陆龟蒙《渔具诗·十五首》)。“叉鱼春岸阔,此兴在中宵。大炬然如昼,长船缚似桥……”(唐·韩愈《叉鱼招张功曹》)。清乾隆题董浩画作《渔叉》诗云:“三股五股矛,七尺八尺竿。执以刺川鱼,奇中无空捐,昔犹资夜炬,今直敢深渊。潜者至难逃,观之为长叹。”
鱼叉自原始部落时就使用,沿用了数千年,如今却很难见到用鱼叉捕鱼的场景,即使想拍摄到作为老物件的鱼叉,也颇费了一番周折。最终在秦皇岛昌黎的老吠商会和雄安新区的杨福春渔耕记忆展览馆,分别拍摄到老的鱼叉头和带杆的完整鱼叉。后来,在曹妃甸七农场场部东边的养殖场,还曾见到扛着鱼叉的渔者。在六农场曾一村张景平的家里,发现他自己新制作的鱼叉,看来民间使用鱼叉还大有人在,亦犹见古老鱼叉的生命力依旧在,传统的治鱼之法仍然在有人继续传承。幸哉!
鱼罩是一种传统捕鱼工具,其外形像一个倒扣着的无底的筐,竹制。据《中国古代名物大典》释义:“《诗·小雅·南有嘉鱼》:‘南有嘉鱼,烝然罩罩。’毛传:‘罩罩,篧(读zhuó)也。’孔颖达疏引李巡注:‘篧,编细竹以为罩,捕鱼也。’《尔雅·释器》:‘篧谓之罩。’郭璞注:‘捕鱼笼也。’郝懿行义疏:‘今鱼罩皆以为竹,形似鸡罩,渔人以手抑按于水中以取鱼。’”原来,早在西周时,罩就已经是一种常见的捕鱼工具了。
旧时的曹妃甸曾是一片水乡泽国,有水即有鱼,当地农民尽管以农耕为业,但大都懂治鱼之法,农闲时节多有打鱼、摸虾、捉蟹者,家家户户除必备的农用工具外,也都置备各种捕鱼器具。鱼罩的用途与扎箔、挂网等固定渔具不同,它是由人手提的流动网具,是一个不带顶的圆锥形罩子,底大口小,上下各有一个圆口,形如鸡笼,只不过下面无底。大致高50厘米左右,上口直径20~30厘米,下口直径60~70厘米,适用于水浅鱼多的区域使用,水底又要平坦,四五人同时罩鱼效果更佳,可以把水搅浑,令鱼晕头转向,便于“浑水摸鱼”。捕鱼人俯身下水,可以单手提一只,也可以双手各提一只,提起扣下,再提起扣下,如此反复行进,如果罩住了鱼,就马上会感觉到有撞击感,便伸手把鱼抓上来,放入随身的鱼兜或鱼篓里。罩鱼只适合浅水,水不能太深,超过或接近鱼罩的高度,入水太迟就罩不住鱼,也不好伸手取鱼,有时即使罩住了也有可能从上面蹿出去。水底不能高低不平,鱼罩边缘不能完全落地,扣住了鱼也会从缝隙里逃脱。
鱼罩作为中国众多渔具的一种,自2000多年前被载入“释器”后,历代杂章诗文多有体现。明代书画家沈周曾作《渔父图》并题诗:“曲港茫茫渔业忙,叉钩罾罩送年光。生涯落在烟波里,世路从他自短长。”
该渔具在春秋季节作业,可单独使用,也可集体活动,或与其他渔具兼作均可。罩鱼被古人称为“围水而渔”,是一项集体的围猎活动,场面十分热门,倒像一场捕鱼的表演,每个人既是参与者,又是观赏者,大家一字排开,齐头并进,体验着原始的捕鱼方式,虽然一身泥水,但却充满乐趣。
捋钩,一种冬季捕鱼专用工具。曹妃甸的老百姓过去都这么称呼,或许是因为方言,亦或使用柳枝制作有柳树元素的原因,也有的地方称其为柳钩。据《中国内陆渔具渔法》 称“捋钩属柄钩型、拖曳式耙刺类渔具,是在冰上作业,属于一种个体生产的小型渔具。”
捋钩的主体由钩把(钩杆)、钩枪组成。钩把,是一根两米来长大鞭杆粗细的使用顺手的木棍,与之相连接是两三米长的整体呈开口“U”型的光滑木杆,是用带自然长弯的柳树或榆树枝杈经火烤后揻成,越往梢部越窄越细。梢部的最前端固定有一个秤钩子状的铁制长钩,约20厘米长,锋利无倒须,一般依次排列两三钩最为常见。
一盘好的捋钩,钩把前端差不多一人来长,被削刮得没有一点儿棱角和毛刺,接头之间贴合得严丝合缝,钩枪的弯度揻得正好合适,用细铁丝捆绑得结结实实。为了防止连接处因干湿无常而开裂,要用铁铆钉铆合或铁丝缠绕紧。好使的捋钩平滑顺手,软硬适中,富有弹性。捋钩不用时多围成椭圆圈儿,用小绳把钩和把绑在一起,挂在厢房的墙上。
捋钩钩鱼要在进腊月以后。这时,冰层多已冻到了近二尺厚,庄稼人也收拾完了场院,冬闲下来才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冬捕。捋钩多是在河湖沟渠等面积不大的浅水区域进行,并以冰层冻得离水底的距离越小,水底地形越平缓为最好。因为这样的环境鱼游动的空间受限,便于捋钩在冰面下的穿插。
钩鱼人外出冬捕十分辛苦,需要带着冰镩、铁锨、捞凌和笼筐一类的工具,在半透明的冰面上边走边悉心观察环境。根据岸边地形、冰的颜色、所生水草种类等,凭经验寻找可能藏有鱼群的地方。选好后要用冰镩打冰窟窿眼,大概五六十厘米的开口,便于捋钩施展,再用铁锨捞干净冰块。紧接着,手握捋钩把,将卷起的钩枪展开,顺进冰洞之中,只需弯下腰,快速地上下来回抽动捋钩,就能用那锋利的铁钩将鱼钩住,钩到鱼后要顺势将捋钩向上提出,这样钩住的鱼才不会在中途逃掉。这一连贯的动作说起来简单,实际上需要极高的技巧,试过之后就会知道,能顺畅拎起来左摆右晃、颤悠悠的捋钩就已经很不易了,将其挥动自如就更难了。捋钩耍得好的钩手,水中是否有鱼用捋钩一探便知,从捋钩上摘鱼时,也无需停下,仅凭手劲一抖手腕,钩上的鱼便会自动脱钩。捋钩挂到的鱼往往较大,多是一些大鲫鱼和鲤鱼、白鲢、黑鱼等。
过去落潮湾一带每个村庄里都会有两三户人,家里置办捋钩。钩鱼人也不是单纯以打鱼为生的渔民,多是冬闲下来单兵作战,钩到的鱼大多用于调剂生活,改善自家伙食。
捋钩本来使用的人就不多,完整保存下来的就更属凤毛麟角了。图片拍摄于曹妃甸区十一农场沽南灶,是村民李百勤生前使用过的。他就是一个喜欢打鱼摸虾的庄稼人。
童年的记忆里,村外到处都是坨地,地壕里长满芦苇、蒲草,水里有各种自然生长的鱼,常见的有鲫鱼、鲶鱼、黑鱼、泥鳅等。后来坨地改造成了水田,引入了滦河水,进水渠和排水沟沟渠分明,各种淡水鱼依然很多。在印象里,扎箔捕鱼或淘鱼所获,泥鳅是不太受人欢迎的,有的人家专门拣出来剁碎了喂鸭鹅。可是,如果泥鳅大了多了成规模了,便是极受欢迎的。泥鳅滑溜溜的,不好逮,但渔人自有妙招,摸索研究出一种专门捕捉泥鳅鱼的工具——泥鳅篓。
泥鳅篓由柳条编织而成,橄榄形状,乍一看像个大狗头,所以家乡人戏称为“狗脑袋”。它源自于古代的一种渔具——笱(读gǒu),又称渔笱、渔荃。《中国古代名物大典》这样解释“笱”:“捕鱼竹笼,口阔腹长,颈部窄狭且装有倒刺,鱼易入而不能出。”《说文》曰:“笱,曲竹捕鱼笱也。承于石梁之孔,鱼入不得出,又有以簿为梁笱承之者,谓之寡妇之笱。”《诗·小雅·小弁》云:“毋逝我梁,毋发我笱。”《诗·齐风·敝笱》云:“敝笱在梁。”笱,过去是用竹、藤、树木枝条等制成,大腹,大口,小颈,颈部装有倒须。
泥鳅篓由比小手指粗的柳条编成,柳条不去皮,因此外观看起来既不美观也不精致,长30~40厘米,中间粗,直径20厘米左右,两头细部直径10厘米上下。机关就在两头,收口之后再编出两只喇叭入口,形成倒须,边缘整齐,便于泥鳅进入。鱼一旦进入篓里,有倒须阻拦,便再也不能跑出来了。这种只能进不能出的装置,在沟渠有水流的地方,连诱饵都不用下。
姥爷曾是有名的捕鱼高手,尤擅捕捉泥鳅。每年春夏秋季节,天近傍晚就出去下篓,寻找那些有活水的沟口,用脚蹚出一条深沟,将篓子稳稳地固定在沟底,再用树枝别上防止被水冲走,上岸后做好标记回家。为防他人盗取,次日凌晨天蒙蒙亮就去起篓,每一只篓子都不会空,多的时候一只篓子就能捕获一二斤,十来只篓子合计加在一起,每天的收获就颇丰了。
每次捕获的泥鳅,暂存在屋檐下的一口水罐子里。攒多了吃不了,姥爷就去沿街叫卖,换取点儿散碎银两。我们每次去姥姥家,都能享受到泥鳅宴,炖着吃,煎着吃,都是难得的美味。那年头儿的泥鳅也实在是多,长得又大又粗,尤其到秋后最为肥美,当地称“鞭杆子”泥鳅,意思是有赶车人手握的鞭杆子那般粗细,肉多质好,炮过的鱼尾部会呈现金黄颜色,是十足的美味。
待我稍大一些,也学会了下泥鳅篓,不过那时已不见了坨地,已是“旱改水”的时代,出村到处是水稻田。在插秧时节,稻田排水沟里的水还不深,仅到膝盖左右。那时的半大小子个头还不高,穿着破旧的解放鞋,摸索着下水去,蹚出一道沟,小心地放置水底,每隔十几米一个。待把带去的七八个篓子放完,稍事休息,便可从头起篓。当把篓子提出水面,便可见里面的泥鳅“噼啪”作响,这是最让人兴奋的时候。仅小半天,便可收获多半水桶。
泥鳅是底层的鱼类,生活在淡水沟渠静止或缓流水体内,适应能力非常强,稻田排水沟腐殖质丰富,非常适合其生长。秋后水沟干涸,它还会钻入泥中潜伏越冬。那时的水田还没有那么多化肥农药污染,土肥水美,泥鳅和其他的淡水鱼都是野生的,真正的原生态。平常少油缺肉的日子,能吃上一锅鲜鱼,算是美餐了,况且泥鳅还有“水中人参”的美誉呢!
泥鳅鱼,身体不是太长,小头扁尾,光滑无鳞,身上带有一层滑溜溜的黏液。只要是在水里,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奈它不何,抓不住,逮不着,手刚碰到,便“哧溜”溜走了,难怪当地人说“滑得像泥鳅一样”。然而,待到秋后,水稻即将成熟,田地里的水逐渐干枯,泥鳅便会钻泥入土,准备猫冬了,此时正是割完稻子的水田沟渠边钩泥鳅的好时候,泥鳅已是“瓮中之鳖”,准会手到擒来。这个季节的泥鳅最大最肥也最好吃,硕大丰满,有鞭杆子那么粗细,脊背呈青铜色,还有一些不均匀的小黑点,肚色金黄,怎么烹饪都好吃,香香的味,肥肥的肉,简直太诱人了,如若没有品尝过这种美味,一辈子就会多一个遗憾呢。
钩泥鳅首先要做一个得心应手的钩子,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起小时候,父亲那时在农场的修造站工作,业余时打造几个小件的铁器还算方便,“近水楼台”,我拿出手的工具总比小伙伴们的专业和精良。泥鳅钩子只需选用一根粗铅丝或细钢筋,长不超过3尺,一端打磨尖细成“J”状,另一端揻成倒三角形利于掌握,也可固定于一个短木棒做把手,这样泥鳅钩就做好了。
钩泥鳅是很有意思又颇有成就感的活计,尤其适合半大小子们干,大人们视其为“小儿科”,不屑于做这类事情。近日收到冀东本土作家孙守廷先生寄赠的散文集《记得》,其中就收录一篇《钩泥鳅》,所记述的乡间故里故事,分明就是我们这一代人20世纪70年代的真实写照:“走进田间沟边,猫腰仔细端详,秋水未干,阳面坡,泥鳅最爱钻泥做窝。在沟边离水近处寻找,可见比铜钱稍大的新泥堆,略有突起,那就是泥鳅过冬的巢穴。……蹲下身子,挽起袖子,把帽儿状的泥堆扒开,用手指探一下,顺着泥鳅钻的眼儿往下掏,三下两下掏成一拳头粗四寸深的泥洞,伸手指再探一下。为何?因为泥鳅不仅光滑,而且十分狡猾,往下钻到三寸左右要横走一寸,然后继续向下。再往下用手指一探,找到直洞,用手一掏,让上下处在一条直线上,捋过泥鳅钩子,顺着小洞轻轻探入,慢慢压下去,约一尺半,感觉压到什么东西了,再往下稍微用力一推,然后轻轻转个小半圈,感觉下边有东西或听到轻微的‘咯吱’声,就可轻轻上提;如果你提钩的时候有泥浆往上涌,便是有货;如果没有泥浆,说明泥鳅没钩住,需再压再转,直到泥浆翻出。这时钩上的泥鳅充当了活塞的角色,你无须细看,轻轻一带,泥鳅必在钩上,顺势一提,往葫芦头的口儿上一磕,‘叭——’一条半尺多长的大泥鳅就收入了囊中。这活儿写起来复杂,记起来简单,做起来连贯自如,行云流水,如探囊取物一般……”
没有沿海地区泥里水里的生活,再本事的作家也写不出如此生动鲜活的文字,读来倍感亲切,如临其境。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可惜再也回不去了,野生的鞭杆子粗细的黄杆儿泥鳅,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好在当年使用过的泥鳅钩子还在……
柞楞是曹妃甸旧时的一种捕鱼器具,有称憋篓的,是用芦苇篾子编织而成。它由两部分构成,主体部分是敞口的篓子形状,上部圆形,底部方形,边长25厘米左右,高30厘米上下,一侧中间有圆孔,开口周围用玉米棒子的皮包边。倒须部分呈头大尾小的喇叭状,长约20厘米,开口10厘米左右,喇叭筒是需插入篓内的。
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玉官庄周边除少数高岗地带挑出坨地、种植高粱、玉米等粮食作物以外,其余低洼地块都是草泊荒滩,因每年降雨集中,上游之水倾泻入境,水患不断。频繁的洪涝灾害,不仅淹没道路、坨地,直接造成粮食歉收,同时也促使沟渠草甸的植物生长和野生鱼类的繁衍。在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尚十分有限的年岁里,农民的生活就要靠其他经济活动来补充,通常就去打鱼摸虾。水多鱼就厚,常常有鱼可捕,尤以鲫鱼最丰。
据老父亲介绍,因为两三年就闹一次水灾,到处有鱼,村中最擅治鱼的就有五六家。发过大水,农历“七月七”之后就陆续开始扎箔下网,一直持续到秋后。父亲从十来岁,就跟着大人去草泊沟里下柞楞。柞楞是安置在有水流的地方,水域宽要搭埝“憋”流儿,中间留出一个豁口,将柞楞稳入泥中,周围也用泥或水草堵严实。一条水沟一般要下十数个,每隔一二十米一个。天黑之前下篓,第二天早起再去起倒,每个柞楞都能倒出七八斤,以枣树叶大小的鲫鱼为主,也有其他小杂鱼和河虾。
父亲说,因为下柞楞的地方远,还曾从家里背去一口锅,带去盐,就地挖坑搭灶,炮熟后就直接在泛着白碱儿的地上晾晒。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炸“咸盐棍儿”。那时候不仅粮食不够吃,更缺少蔬菜,因为土地盐碱,连种大白菜都长不好,只种些萝卜,过冬时熬萝卜吃,顺手抓上一把咸鱼,算是调剂了滋味,老百姓称之为“腥货儿”。
现在人们所追求的原生态绿色食品,过去天天都在享用,但那时十足是一种无奈,聊以充饥罢了,“咸盐棍儿”居然成为居家必备之物,可见生活之拮据和艰辛,也难怪先人们发明了“盐浸”这样的字眼儿。问起他们的吃食向往,几乎都异口同声:能吃上一顿粉儿炖肉就是最大的满足。
时下人们习惯将凿冰捕鱼称之为“冬捕”,是一项既艰苦又复杂、且充满乐趣的渔事活动,渔者的经验和技术之外,“必先利其器”,要有得心应手的家伙式儿。冰镩就是冬季凿冰的必备工具。
冰镩,又称冰镩子、镩子,是北方地区特有的一种冬季凿冰捕鱼的利器。《汉语大词典》释义:“冰镩,凿冰用的器具。”这东西兴许是太原始或年代太久远了,即使在民间也不易见到。
凿冰捕鱼古已有之,冰镩的外观“古貌”犹存,构造简单,制作简陋,形体笨拙,整体1米来长,呈上粗下细的圆锥体。其尖部是铁质的,分三棱或四棱的样式,打造成锋利的尖,利于破冰。一般由铁匠铺打造,过去铁匠铺专门打制各种农具,也有走街串巷的铁匠,经过煅烧、敲打、淬火等多道工艺处理,打制成利尖,并留有安装木柄的裤儿。木质的部分是整块的圆木或方木,多为硬杂木,不易开裂,且具有一定分量,高度与铁质部分差不多,40厘米多,下端削细镶入铁裤儿之中,大约镶入20厘米左右。在粗大的木柄上部,距离顶部十来厘米的地方,打孔安置一根直径5厘米左右的圆木,两侧露出十几厘米,便于双手紧握。使用时,把镩高高举过头顶,再用力砸向冰面,力量再大也不会震手,保证镩到冰碎,冰碴四溅。别小看这块木头,需请村里的专业木匠制作,才能保证安装合适。一把看似简单的冰镩,却集中了铁匠、木匠等农村能工巧匠的共同智慧和劳动。
旧时的落潮湾十年九涝,每到秋后,大小沟汊的水便会“瘦”下来,即水量少、水位浅,只剩下坑坑洼洼里才存下水,鱼也就更集中了。再往上游的李八廒周边,多是长条形的坨地,坨地之间的壕沟便也成为冬捕的最好去处。当北风劲吹,大地飘白,河渠封冻,正是冰上捕鱼的大好时机。小的时候,常常跟大人一起去捕鱼,用冰镩砸冰是大人的事,在小孩子眼里,看着爷爷、爸爸用尖锐的镩子一下一下往冰面凿,是那么轻松自如,每砸一下,周围便蹦起无数块大小不同的碎冰来。冰层厚达二三十厘米,需要凿击很长时间,直到打成比脸盆稍大的窟窿,四周边沿还要修理整齐,便于下捞凌旋转。如果冰层下水足而气温又高,一旦破冰会立刻有水涌到冰面上来,有时还会带上一些鱼来,鱼儿起初还能蹦跶几下,但很快便会冻僵。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帮着拣鱼,耳濡目染也学会使用一些渔具。待少年之时,个头稍长起来,勉强能举得动冰镩了,就试着去独立捕鱼。在一条长长的冰沟里,或一块挺大面积的坑塘里,有时会集中很多人一起在冰眼里捞鱼。人多反倒是好事,凿冰破洞多,下的捞凌多,往往会搅得冰层下的鱼群“四邻不安”,无处躲藏,人人都会小有收获。如果是上一天的冰窟窿,由于一夜之间冰冻得还不算太厚,凿起来容易很多。那时候冬天的鱼很金贵,虽然每次出去捕获多少不一,回家收拾干净熬着吃,足能让人大快朵颐了。
曹妃甸地区古来有这样一句俗语,叫“淘干拿鱼”,凡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几乎都用斗子淘过鱼,然而很少有人研究过这习以为常的物件。
斗子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农具,学名为戽(读hù)斗。《汉语大词典》释义:“一种取水灌溉用的旧式农具。用竹篾、藤条等编成。略似斗,两边有绳,使用时两人对站,拉绳汲水。亦有中间装把供一人使用的。”《辞海》这样解释“戽”:“汲水灌田,其器名戽斗,一种人力灌溉提水工具。用粗绳子缚于木桶或笆斗两边,两人相对站于岸边,双手各执一绳,以协调的动作将塘水汲入田间。”王祯《农书》卷十八:“戽斗,挹水器也。凡水岸稍下,不容置车,当旱之际,乃用戽斗,控以双绠,两人掣之,抒水上岸,以溉田稼。其斗或柳筲,或木罂,从所便也。”明代徐光启《农政全书》卷十七亦有同样内容并配有插图。对于这种古老的汲水农械,历代文人雅士多有诗文流传。宋代诗人陆游曾作《喜雨》一诗:“水车罢踏戽斗藏,家家买酒歌时康。”《村舍》诗曰:“山高正对烧畬(读shē)火,溪近时闻戽水声。”唐末五代贯休《宿深村》诗云:“黄泉见客合家喜,月下取鱼戽塘水。”
这种椭圆形的斗子,看似结构简单,编织起来却需要很高的技术。与编织簸箕、笸箩等器具一样,不仅要用粗细均匀的上等柳条,要在“二伏”之后割回来晾晒剁皮,柔软而洁白,还要配上细细的麻绳或棉绳,做工极为精细,用以盛水基本上点滴不漏。百姓种地是靠天吃饭,既要防涝又要防旱,每遇大旱,为了适时播种,需就近从壕沟里提水灌溉,以解旱情,有时要全家出动,连妇女们也投身抗旱之中,充当扯斗子淘水的生力军。故此,这种斗子在乡间被叫做淘水斗子或淘鱼斗子。在秋季水位下降之后,很多人会结伴围埝淘鱼,都是使用这种斗子。乡土作家李庆玺曾经写过《淘鱼》一文,这样记述:“这斗子是用比较细的柳条编织而成的半圆形器皿,中间有横梁,两侧分别系上绳子,再在斗子尾部拴一根或两根,两个人分别站在岸的两侧,其中一个人是主角,两只手分别各抓一条绳,掌握淘水倒水,另一个人做配合,抓着另一侧的绳子,和掌握斗子的人一起把水送到埝的外边。抓着两条绳子的要有一定的技术,既要负责把水舀到斗子里,又要负责拉起拴在斗子后边的绳子把水倒出去。两个人配合得好,可以把斗子耍得滴溜转,效率既高,又十分好看。”
淘水用的斗子,都是加横梁的,一般为手指粗细的槐木等硬木,需要结实牢靠,经得住反复拉扯。农人点种也是用这种斗子,因它敞口较大,伸手抓取种子十分方便。这时则不再需木梁结构,承重并不大,只要在两侧拴上宽布条或粗绳,便可挎在肩上。后来有了化肥,也用它盛化肥,仍是挎着斗子去田间施肥。因此,当地人习惯地称之为点种斗子或种斗子,施肥斗子或肥斗子。
扎箔捕鱼是一种传统的浅水区域定置捕鱼之法,即在选定的水域用苇箔布成陷捕阵势,阵势内迷路曲折,陷阱环套,诱使鱼类深陷其中易进难出,从而达到捕获目的,因此又称迷魂阵。在海边的河流沟港是扎大漩,依靠潮涨潮退捕鱼,以梭鱼、针扎鱼、楞蹦鱼等居多,依季节不同而有变化;在内陆地区,则是在河渠沟汊里扎小漩,专门捕获淡水鱼,像鲫鱼、鲶鱼、鲤鱼等。
扎箔是技术活,同时还要有专业工具,轧板就是必备用具之一。轧板又叫压板,不择木料,高80厘米左右,主体的木板下宽上窄,下宽20厘米,上宽15厘米,顶部的横把约30厘米,便于双手操作。在扎箔时,先有一人根据预定的箔片走向轧出一道深沟,再把箔片插进泥里,并用脚踩踏牢固,之后有人划着装满箔片的木排紧随其后,将箔片递给扎箔的“把头”,还要用轧板用力均匀地拍打一通,使之高度一致,又起到加固作用。必要时需要在箔的两面掩些泥块,称为掩箔。若是水流过大,还要在鱼箔不迎水的一面打桩,再在两桩之间绑上木杆,称之为捋水。
扎箔的地方因季节而定,不仅水情不一,鱼情也不一样,一定要扎在有水流的地方,鱼有逆流而行的习性。有的鱼很活跃,一旦顺流误入箔漩里,发觉中计后便会跳水逃生,比如梭鱼、鲤鱼之类,鲶鱼还会回旋溜走,所以最后一道漩常常用备用的苇箔苫盖上,轧板往往也顺手压在上面,总比放在岸上更安全。
曹妃甸的润泽水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但传统的渔猎技术的承继无人,已经成为一个现实的问题。如何留住手艺、留住记忆?值得思考和关注。诸如轧板这类渔具,目前已经很难在村庄里找寻到。
“水乡远近多歧路,谁作划船新制度。不烦梢柂(读yí)与帆樯,一棹翩翩恣来去。”这是元代王祯《东鲁王氏农书·农器农谱》里描写划船的诗。他将非艇非航、非渔非商,凡农家居于河涌,往来耕作运输所需舟楫,谓之农舟。
排,就是冀东沿海地区的农舟。这种水上交通工具,在旧时的曹妃甸地区,专门在内陆河流和浅水区域使用,不是海上捕捞、大河漕运的大船。一般宽5尺左右,长约1丈余,前头上翘,尖部齐直,也有叫“槽子”的。这船虽小,也无帆无舵,在水中行进时只需一根长长的排篙,轻巧灵活,是发水时必备的交通工具。还有一种稍大些的、被当地人称作“莲花绽”的木排,长达2丈,设置4舱,船头更翘,船底弧形,远看犹如绽放的莲花,载重量更大。父亲说,过去家里有过一只莲花绽大船,制作于20世纪30年代初,比他岁数都大,2亩坨地收获的玉米棒子一次就能拉回来,吃水线接近了船帮。
过去在李八廒周边地界,正处于沙河、双龙河等诸河下游,海拔极低,每到夏秋季节发大水,远近几十里汪洋一片,连百姓宅院周围也都是水。村庄被困后,出外办事、拉货载人、捕鱼捉虾、运送庄稼柴草,全靠船排,无船人家就用几根粗木棍绑成木筏在水中通行。据说1949年闹水灾,有人曾经从李八廒撑着排到过唐山。那时,稍有实力的人家都打造木排,只是大小有别,一家一户置办不起的,家族弟兄间合置一条。
打造木排的木料多为产于东北的红松,性能优良,细密坚韧,且耐腐蚀,木匠需将原木破成厚1.8寸板子备用。据专门研究李八廒村史和李氏家谱的民间文化学者李润生先生调查,他的爷爷就曾在1939年雇用孙家坨两个木匠打排,是少见的杉木的。排制成后长1丈6尺、宽6尺,高2尺,载重量可达2吨。排的首尾两端略翘,均为齐头,但首部头略窄,排底中间稍凸,向两侧平缓过渡。排体的底和帮用料均横向排列,虽有弧度,但对口处严丝合缝,每隔不远用铁质扒锔子固定。两侧称排帮,排帮顶部加方2寸木楞称排拉。排中设舱,用木板横置隔,分别称前舱、腰舱、后舱,长度差不多均等。排两端和两个隔断处各横置一板连接两侧排帮,称蒙板;尾部在排拉靠近后舱一侧,横置以宽3寸、厚2寸木楞称蹬板。
木排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是艌排,就是用自制的腻子艌灰,将所有缝隙和扒锔子坑眼堵糊严实,以免漏水。艌灰是用白灰混合桐油或蒿子油,像面团般柔软,缝隙较大就掺和麻线填补。捻完正反两面,再晾晒两三天,还要将排放入水中浸泡检查,无渗无漏即为完活。
木排没有风帆之类的动力,需要人撑才能行进。排篙长有丈余,多为杉木杆,或用竹竿,要求光滑结实、轻巧合手。撑排者站立握篙,既要像掌舵那样把握方向,又要像划桨一样助排前行。
在水乡泽国里,木排大有用武之地。水深些撑着省力,水浅处推着也行。那些年份雨水多,一遇大雨河水就暴涨,下游地区年年漫滩,稍微有泥水的道路,大眼车就“没辙”了,只能靠船出行。排的装载量大,小一些的也能装千余斤,比大眼车的载重量大得多,一趟能顶好几趟。还曾听老父亲回忆,过去在村外偏远的地方扎箔治鱼多是撑着排去,如果把箔扎在水路上,还需要留出行船的通道。
每年冬季,木排不再使用,主人便将它抬上岸,检查维护后底朝上保存,有条件的放进草棚子里,避免风吹日晒。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知三十年过去,水路早已成平地,木排安在否?
历史上的曹妃甸地区,地域辽阔却人烟稀少,到处是荒滩野甸,成为野兽野鸟出没的场所,渔猎资源十分丰富,主要以野兔、黄鼠狼、野鸡、野鸭、大雁居多。特别是在候鸟过往的季节,成群的雁鸭成为人们首选的狩猎对象。人们除了设置套索、网类等工具之外,还把枪和药直接用于猎捕。猎枪是猎人们的必备工具,当地也称鸟枪。
火药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是中国的祖先在科学上一次伟大的创举。7世纪火药的发明使狩猎工具产生划时代的变革,相继出现多种多样的实用武器,于是就有了猎枪。史籍记载,元明时期出现火铳,即在铁铸的管状炮筒内装上火药和铁弹丸,发射时点燃火铳后部引火孔中的引线,引爆火药射出弹丸。用于战争的大型火铳即是早期的火炮,用于狩猎的小型火铳就叫鸟铳。近现代制造的火枪也称猎枪,有枪管、枪托、扣击装置,分单管、双管两种,放一次枪,装一次药,点一次火,虽有安全隐患,但准确率、杀伤力比火铳更高,在民间广为使用。
在童年和少年时代,农场里每个村庄里都会有几个爱好打猎的人,但并未见很成规模的猎获。后来,这些持枪人或老了或死了,或因鸟兽消踪灭迹而放弃了一杆杆鸟枪。到了20世纪90年代,在一场民间枪支收缴和刀具管制运动中,存有鸟枪的人家都主动上缴了。
笔者拍摄老物件的过程中,要想在民间找到鸟枪这种拍摄物已经不大可能,只有在民俗博物馆里见到拍到它。后来,在六农场曾家湾曾一村一所废弃的旧房子里,无意中发现一只锈迹斑斑的枪管,长167厘米,枪口径1.5厘米,底部直径3厘米,其木枪托早已不知去向,但火药罐尚存。征得主人同意,这只枪管由本人收藏了,毕竟算是十分罕见的老物件。今天以生态平衡和环保的观点来说打猎,已很不合时宜,但为记民俗,只能略述一二。
枪排:打水禽用的一种小船。旧时的家乡人把河沟洼淀里行驶的小船称之为排。地处九河下梢的曹妃甸,十年九涝,陆路被淹后只能走水路,每个村落都打造几只水上用排,一为载人运物资,二为水中作业,水深时支着排去扎箔治鱼。在冀中地区的水乡白洋淀,也称小船为排,主要有鹰排子、鸭排子和枪排子。作家张希平在《雁翎队》里说:“他们拿起打野禽的大抬杆,驾着枪排和渔船,组成了一支水上游击队……战斗在白洋淀上。”所谓的枪排就是一种专门架设猎枪的轻型小船,猎人身在水中,俯在船尾,推着船向前行进。所架猎枪是一种土枪,装火药和铁砂,杀伤力大,俗称大抬杆。这种打水禽的大抬杆,枪身约有2.5米至3米长,构造简单,只有枪管和枪托两部分组成,由两道铁箍把枪管与枪托结合在一起,枪舌的尾端处有一个火门,射击时需用火绳点火引发,其杀伤距离在百米左右,并能形成二三十米的扇面,据说50米近处可以穿透人体。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雁翎队,使用它枪打日本侵略军,曾发挥很大威力。大枪杆又长又粗重,一个人扛不动,只能固定在小船上。枪排长度在3米左右,宽1米左右,平底无舵,上架两杆大抬杆。
滨海水域是天然淡水鱼和野生水鸟繁衍栖息的良好场所,狩猎的对象主要是大雁和野鸭,种类有鸿雁、豆雁、灰雁和鹊鸭、斑嘴鸭、赤麻鸭等十数种,特别是在春秋迁徙季节,会有成千上万只的野鸟群体觅食和休憩。因为雁鸭类水禽具有群聚群飞的特点,才吸引了猎人进行围猎。
行猎为集体行动,猎人的枪排事先伪装好,在苇丛中行进,按侦察好的水禽聚焦地,潜伏在预定的有效射程之内。当地猎谚有“打起不打落”之说,一般在野鸭或大雁栖息地,先惊起鸟群,待起翅高飞时群枪齐发,猎杀的命中率极高。每年春天候鸟迁徙季节里,大约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可供捕猎,通常会有数万只野鸭毙命于枪排大抬杆的枪口之下。这种在湿地草泊的行猎行动,一直持续到20世纪60年代。
随着自然环境和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的增强、法制建设的加强及法律法规的健全完善,狩猎现象已经绝迹,大抬杆、枪排仅偶见于临水近湖的民俗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