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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论

人是一种特有趣的动物,没有目的与动机就活不下去;同样是活着,目的与动机又各有不同,还相互打架。人做事必有目的与动力。主要的目的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生存与延续,一类是意义与价值。基本的动力类型就是两种,一种是推动力,另一种是牵引力。生存与延续的压力形成推动力,对意义与价值的追求形成牵引力。

“一”生万物。人类的元目的、元动力就是生存与延续,其他的目的与动力都是由此发展而来的。由生存与延续发展出过更好的生活,以及过有意义的生活。更好的生活是比较而来的,都想比别人更好,这就有了竞争与斗争,催生持续的推动力。更好的生活是没有止境的,可以憧憬与幻想,这就有了创新、创造与奋斗,带来强大的牵引力。有意义的生活,是区别出来的。只有一种意义,就谈不上意义。人们追求不同的意义,就有了多种多样的牵引力。

进入工业时代以后,人类从整体上解决了生存与延续问题,开启了以更好生活为主题的“奥运会”。这个“奥运会”的规模正在扩大,竞争愈演愈烈,其中两个项目是焦点,一个是“马拉松”,一个是“百米大战”。前一个是科学竞赛,后一个是技术竞赛。科学的“马拉松”,比的是谁最先突破认知;技术的“百米大战”,比的是谁最先将科学认知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这场没有闭幕式的“奥运会”,将持续改变人类的命运,也将让宇宙变得更为精彩,或许最终将改变宇宙的命运。

人们除了有对更好生活的追求,还有对人生价值与意义的追问,这可是大事件。没有这种追求与追问,就没有人类的今天,也谈不上未来。有了这种追求与追问,就让人类的未来有了无限可能。比如像牛顿、爱因斯坦等大科学家,以及一些宇航员,大多是由精神追求驱动的。对人类做出开创性贡献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这类人。

这场宏大的“奥运会”,将个体竞争转化为民族、国家竞争,将无意识的自然竞争转变为自觉的社会竞争。

竞争是残酷的,又是人类进步是不可或缺的。没有竞争,人类就缺少合作的意愿,就喜欢“躺平”。良性的竞争,必须有共同遵守的规则。奥运会能够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源于比赛的精彩纷呈。比赛的精彩,来自共同规则与激烈竞争的统一。没有竞争,人才就很难得到施展才华的舞台;没有合作,人们就会用才华相互拆台。冷战时期,只要一提到苏联,美国国会就会打开账户,科学家们就得到了经费与机会。冷战结束后,世界经济的大繁荣,是建立在二战与冷战时期科学家们大发现的基础之上的。

竞争与冲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遵守竞争规则与不能有效地管控冲突。人会高估自己,误判别人,因此可怕的事情难免会发生。战争是不容易杜绝的,战争的形态是不断变化的。其趋势就是以更低的破坏性换取更高的创造性。当然,几个疯子暂时改变这一趋势的可能也是存在的。前者是大概率事件,后者是小概率事件。

没有竞争与冲突就难有大发现,没有大发现就没有经济大发展,没有经济大发展就没有文明大进步,没有文明大进步就没有人的大解放。

人类的大发现,主要有三大领域,一是地理大发现,二是资源大发现,三是物理大发现。

地理大发现带来了人类的迁徙并伴随着开疆拓土,带来了全方位的交流、碰撞与创新,也制造了人种的多样性与文化的多样性。近代西方的崛起,就是从地理大发现开始的。而近代中华帝国的衰落,则是从自我封闭开始的。

资源大发现拓展了人类生存与发展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的来源,带来生活改善与人口增加,促进了社会分工,催生了技术进步。比如火的发现与利用,以及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的发现与利用,都推动人类发展跃升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物理大发现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可利用资源,极大地提升了人类利用资源的效率,极大地拓展了人类的时空观念,使人类逐渐进入了由利用自然到改造自然的新阶段。牛顿力学、相对论、电磁力学、量子物理等每一个物理大发现,都让人类世界的面貌由此焕然一新。物理大发现也可称为科学大发现。

除了上述三大领域的大发现以外,还有一个领域的大发现将愈来愈重要,那就是生命领域的大发现。因为这个领域的竞争,将决定另外三大领域的竞争结果。道理很简单,大发现要靠人,大发现是为了人。过去的竞争,是自然人、社会人的竞争,主要看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组织协调能力;今后的竞争,是“科技人”的竞争,主要看科技对人的“加持”能力。未来,人必须是“科技产品”,靠男女“双人运动”而来的自然人是没有竞争力的。

生命的大发现,包括所有的生命,人类生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未来,所有的生命,甚至大多数自然存在物,都将得到人类科技的普惠。

这四大领域的大发现是相互联系、相互促进的。未来人类世界的竞争主要围绕这四大领域展开,但是,资源的大发现已经越来越依赖科学,基本上与科学大发现合二为一。可以说,未来世界格局的变化主要取决于三大领域的突破。谁率先取得大发现,谁能够高效地将大发现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谁就有更大的主导权。

大发现引发人类世界的周期性变化。大发现带来经济发展、贸易扩张,也带来内部社会结构的变化和外部国际关系的调整,由此引发社会动荡与国际冲突,并激发思想观念的大交锋。经过相互折磨、相互攻击、相互伤害后,大家终于重回理性,逐渐达成新的共识,完成新一轮的思想大解放、认知大跃升,形成更广泛的大合作,迎来新一轮经济大繁荣。大繁荣之后,又会产生新的矛盾冲突。又一轮新的大发现则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破土而出。寒冬过后,万物复苏,气象万千,万紫千红。

地理大发现的路径,是由陆地、到海洋、到天空、到太空,然后是宇宙、平行宇宙,或许是没有尽头的。宇宙或许没有天涯海角。今后,人类竞争的重点是海洋、天空与太空。星星点灯,将成为人类走向宇宙的燎原之火。当前的热点是“源、暗、黑”。就是宇宙起源、生命起源、暗物质、暗能量与黑洞。陆地时代是东方时代,海洋时代是西方时代,如今是东西方在竞争空天时代。其实,海洋开发还具有巨大潜力,只是还没有被人们充分认识。谁能够更有效地开发海洋,尤其是大洋,谁就可以居于领先地位。接下来,谁能够利用空天资源,谁将占据世界舞台的中央。由于空天资源的巨大优势,国家之间的差距将由数量级转变到指数级,因此世界必定进一步整合,国家的数量将大大减少,直到消亡。

物理大发现的路径,就是寻找世界是什么、物质是什么。之前的大发现,都是基于人类的直接感知。感知到了,有困惑,然后去追问,由追问而发现。比如对光是什么的大发现,对引力、电磁力、弱核力与强核力的大发现。我们今天的所有现代化成果,都是基于这些大发现。未来的大发现,是超出人类自身感知范围的,必须依靠尖端设备。对世界是什么的追问,发展到对宇宙是什么的追求,将和地理大发现融合起来。对物质是什么的追问,已经发展到极其微观的粒子领域。当前的热点主要是量子物理,还有统一力场的研究。大发现的难度越来越大,一旦突破给人类带来的改变也更加剧烈与巨大。过去的大发现,对人类的改变是线性的;近来与今后的大发现,对人类的改变则是跃升式的。

生命大发现的路径,主要有两条。一条是从追问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开始的,由此发展出神学、哲学;一条是从治病救命开始的,由此诞生了巫师、医师、心理治疗师等等。如今,这两条路已经出现了相交,生命科学、基因工程等发现了人从哪里来,也知道了人到哪里去。当下的热点是如何晚到“那儿去”,今后的热点是如何不到“那儿去”,以及如何到更多的地方去。

绝大多数人都渴望长寿,也有人觉得活那么长时间没什么意思。随着对生命密码的大发现,人类对自身不再是修补,而是改造与再造,延长的不只是时间,还有青春。延展青春不是目的,能够到更多更远更好玩的地方去才是目的。

在宇宙的尺度上,人类的寿命不过是一瞬,如此短暂的时间根本不能满足宇宙对智慧生命的需要。一个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走出宇宙的一个“汗毛孔”,这让帅气而又深邃的宇宙是多么遗憾、多么孤独啊!人类要完成为宇宙解闷的使命,就必须摆脱自然寿命的有限性,跨入“科技寿命”的无限可能之中。

人寿命长了,会有不同的兴趣。夏虫不知秋的多彩与冬的深邃。而人在宇宙时空中,远不如朝生晚灭的细菌。以为人活久了没意思,那是因为认知太有限啦!

我们经常讲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学与技术是关系非常密切的两个事情。科学是破解宇宙的秘密,只能发现,无法创新。技术是利用宇宙秘密服务于人类发展与宇宙万物发展的方式方法,属于人类的创造发明。技术的进步又为人类破解宇宙的秘密提供新的装备与新的能力。

一个组织、一个民族长远的核心竞争力是想象力,现实的核心竞争力是科学发现与技术创新的能力。二者相互作用、相辅相成。

想象力引领科技发展,科技进步进一步激发人的想象力。人的想象力一般会向哪里发力呢?概而言之,就是突破现实的局限,核心是认知局限。无非是三个方面的突破:生命有限性的突破、资源有限性的突破、能力有限性的突破。这三个突破必然带来认知的跃升。比如,长生不老、上天入地、日行千里、点石成金、得道成仙等等,都体现了人们对突破限制的渴望。这些古老的想象,有的已经实现;有的在不断突破,接近实现。在实现与突破的过程中,人类对客观事物、对自身的认知也不断跃升。

由于认知的突破,人类的使命感也在提升,个体的理想与追求也在不断变化,人们目的与动机亦因此而丰富。如今,我们不仅关注个人、民族与家国的命运,还关注人类整体的命运;不仅关注人类,还保护动物、爱惜生态、共同应对气候变化。未来,人类将不仅关注地球的命运,还将关注宇宙的命运,并因此形成更广泛的合作。

这不是因为人变得无私,而是因为人类对“我”的认知在持续突破。“我”在变大,亦在变小;在向“道”靠拢,逐渐接近“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与万物为一。人类为了自身发展,必须服务万物。

科学大发现之后,工程技术又是怎样大变现的呢?

19世纪,以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们的大发现,让工程师们依据热力学定律,制造了蒸汽机,火车代替了人力车与马车,机器动力船代替了帆船等自然动力,并催生了工业革命,人类进入机械时代。

20世纪,以麦克斯韦等为代表的科学家们的大发现,让工程师们依据电磁原理,制造了发电机、电动机,生产出了收音机、电视机、雷达等,人类进入电气化时代。工程师们还依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力学、电磁学等,制造了飞机、火箭、卫星等,开启了探索太空的新征程。

20世纪中后期到21世纪初期,薛定谔、费曼、玻尔等一大批量子物理学家们的集体大发现,让工程师们依据量子物理,制造出超级计算机、互联网、现代通信、全球定位系统,人类进入信息化时代。

大发现带来的技术革命为人类提供了更多的能源与能源生产及利用方式,让人类有了更高效更充足的动力。机械化、电气化,让煤炭、石油、天然气,以及水能、风能、光能与核能等得以开发与高效利用。今后,人类将把开发利用能源的范围拓展到银河系与全宇宙。

大发现带来的技术革命不断提升人类信息传递的能力,让每个人都有了“千里眼”与“顺风耳”,即使相距千万里,也如同面对面。曾经“抵万金”的家书,已经一钱不值。但是,如果我们要进行星际传递,依然长路漫漫。今后,人类的目标就是让“星际家书”也变成一瞬间。

大发现带来的技术革命极大地改变了人类交通状况,让地球人变成了一个村里的人。当下,人类正致力于建构全球一小时交通圈,让在中国的人与在美国的人可以在下班之后,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约会。在更遥远的未来,人类将能够在星际之间完成这样的约会。

能源、信息、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每一次跃升,都会带来人类生产与生活方式的革命。每一次革命之后,都会激发人类新的幻想、梦想与理想。

宇宙在加速膨胀,人类的野心也只能加速膨胀,以阻止智慧生命的灭亡。不管有没有可能,人类决不会甘心接受死神的判决。

在百年尺度上,有可能出现全球变暖,《圣经》中的“末日审判”可能成为现实。几万年之内,地球将进入下一个冰川纪。10万年之内,会有火山大爆发。在百万年的尺度上,地球还面临着被流星撞击的危险,就像6500年前将恐龙灭绝的那次灾难一样。50亿年后,太阳的能量会耗尽,它的膨胀会将地球化为灰烬。

这些人类共同的危机,将迫使人们暂时放下对立,团结起来,共同寻求寻找破解之策。过去与当下,人的对手主要是人;未来,人与地球万物的共同危机是宇宙自然可能出现的灾难。太阳在衰老,宇宙在演变,人类只能改造宇宙、拯救宇宙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人类只有建立跨越银河系的文明,发展遍布宇宙的文明,才能延续生命并催生出新的使命。下一个时代必将是建立星际帝国的时代。在这个过程中,依然有合作亦有竞争。

地球是人类的初生地,是人类的摇篮。人类不可能也不甘心永远生活在摇篮里。人类的命运与宇宙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与宇宙同命运是人类的宿命。人类的未来在太空,在宇宙。人类必定在改造宇宙世界的同时,不断改造人类自身。由自然人类,变成“后人类”,由“后人类”变为超人;由地球人,变为太空人、宇宙人,以及元宇宙公民。

不少人担心,当智能机器取代了一般人类劳动,人干什么。人将不再从事单调重复的所谓工作,一部分人将成为盘古、后羿、宙斯与佛陀,一部分人将成为老子、孔子、苏格拉底与笛卡尔,还有人会成为牛顿、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玻尔与海森堡,也有人成为李白、苏轼、泰戈尔、莎士比亚与托尔斯泰等等。总之,每个人都将是神一般的存在。

人类一直走在通往神的道路上,这是一条长征路,这是一条“西天取经”路,现在才刚刚经过了第一难,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需求、资源与通道,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我们分析当今时代发展阶段的主要框架。

需求需要资源来满足,二者之间必须有通道。这个通道可以比作立体的桥梁。有多种不同的通道,连接着多种资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通道选择,社会治理体系就像交通管理,既要有规则也要有自由,否则,当两种力量在某一通道上产生激烈冲突时,就是诱发灾难的历史时刻。

历史与生活并不像河流那样是一个连续的流,而是像竹子似的由若干阶段组成。每个阶段都有需要解决的根本冲突和需要实现的主要目标。每个阶段都有两种或多种力量的冲突,这个冲突构成了这一阶段的基本特点。冲突的性质决定了这个阶段的性质。冲突得到解决,将进入下一阶段,并产生新的冲突;冲突得不到解决,形势就会恶化,甚至导致退回到上一阶段。

还是那句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的曲折的。我们必须经由不懈奋斗,让曲折的道路变得光明。 dW/SNPfCQ0uYP020XbZ6C5lxi29LZjQXgdmnbo3r5Z55IM7gPnBDF2Q53nlS6Q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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