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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

光熙元年(306年)初冬的一个傍晚,在西晋皇朝风雨飘摇的时刻,晋惠帝司马衷突然因进食中毒身亡。顿时,洛阳宫城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皇位合法的继承人是皇太弟司马炽,而皇后羊氏为了当皇太后,便密召惠帝侄、清河王司马覃入继大统。侍中华混是执政的司空、东海王司马越的亲信,极力加以劝阻无效后,急忙派人报告司马越。少顷,司马覃兴冲冲地赶来,可是刚刚踏进尚书阁门,他就发现情况不妙。只见昏黄的宫灯下,处处人影憧憧,闪烁着刀光剑影。这时,一股冷风拂过,他不觉浑身颤抖起来,于是推说身体不适,悄悄地溜出宫去。过一会儿,司马越和司马炽火速赶到,当他们被簇拥着入宫之后,宫城内才渐渐地恢复了那死一般的沉寂。

三天后,司马炽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他就是晋怀帝,永嘉(307~312年)是他在位时所用的年号。

《晋书·惠帝纪》说惠帝“因食饼中毒而崩,或云司马越之鸩”。不管晋惠帝是不是司马越所害,实际情况是当时西晋政权掌握在司马越的手里。不过,这是一个残破的政权,是颠簸在波峰浪谷中的一叶扁舟,才能平庸的司马越只能作无希望的挣扎。

司马越“专擅威权,图为霸业。朝贤素望,选为佐吏;名将劲卒,充于己府,不臣之迹,四海所知”。所谓朝贤素望,不过是一些徒有虚名的高门后裔、纨绔子弟而已。如被司马越罗致入司空府的有军咨祭酒庾怿、从事中郎胡毋辅之、行参军阮修、府掾谢鲲等,而这些人“皆尚玄虚,不以世务婴心,纵酒放诞”。司马越所选任的司徒王衍,是当时朝中最大的名士。王衍是西晋原司徒王戎的从弟,所谓“神清明秀,风姿详雅”,以善清谈著名。他在元城县当县令时终日清谈,回朝中任黄门侍郎后更是惟清谈是务。他相貌秀美,口若悬河,“声名藉甚,倾动当世。妙善玄言,唯谈老庄为事。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世号‘口中雌黄’。朝野翕然,谓之‘一世龙门’矣。累居显职,后进之士,莫不景慕仿效。选举登朝,皆以为称首。矜高浮诞,遂成风俗焉”。然而,这个名高位重的司徒在西晋面临危亡的时刻,只知趋利避害,毫无志节。他堂而皇之地向司马越提议说:“当今朝廷危急,应当依靠方镇,而方镇之任要选用文武全才的人。”结果,其弟王澄被任命为荆州刺史,其族弟王敦被任命为青州刺史。任命发表后,他私下里对王澄、王敦说:“荆州凭借长江、汉水,是很坚固的;青州背靠大海,是很险要的。你们二人在外而我居中,这就足以为‘三窟’了。”司马越所网罗的就是这样一些人,如果西晋不亡,那才是大怪事呢!

西晋历史上曾经有过自己的繁荣时代,史称“是时天下无事,赋税平均,人咸安其业而乐其事”。又有记载曰:“掩唐虞之旧城,班正朔于八荒,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牛马被野,余粮委亩,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矣”。这些描述虽不免有溢美之嫌,但当时社会相对安定,经济有所恢复和发展还是可信的。也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可能出现西晋统治阶级普遍的奢侈之风。不过,物极必反,盛极则衰。由贾后政变而“八王之乱”,由“八王之乱”又演化为“永嘉之乱”,西晋皇朝已经气息奄奄了。

《晋书·食货志》云:

及惠帝之后,政教陵夷,至于永嘉,丧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流移,不可胜数。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马毛皆尽。又大疾疫,兼以饥馑,百姓又为寇贼所杀,流尸满河,白骨蔽野。……人多相食,饥疫总至,百官流亡者十八九。

寥寥数语,活画出永嘉年间一幅惨不忍睹的凄凉景象。

关于永嘉之乱和西晋的灭亡,当时和后代人都作过不少评论。早在永嘉末年,镇东将军、琅琊王司马睿的属下陈頵就写信给后来成为东晋丞相的王导说:“中华所以倾弊,四海所以土崩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后实事,浮兢驱驰,互相贡荐,言重者先显,言轻者后叙,遂相波扇,乃至陵迟。加有庄老之俗倾惑朝廷,养望者为弘雅,政事者为俗人,王职不恤,法物坠丧。”他建议改弦更张,明赏信罚,任用贤才,“然后大业可举,中兴可冀”。陈頵出身寒素,对西晋重虚名、轻才干的选举制度,对权贵交相请托、任用私人、以贵袭贵、以贱袭贱的龌龊风气,对上层统治者醉心玄谈、不以政事萦怀的社会习俗深恶痛绝。他的评论虽只触及永嘉西晋乱亡一部分的原因,但敢于直接指向当权者,勇气可嘉。当然,当权的门阀士族王导等不会采纳他的建议,反而把他排挤出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著名的北伐将领祖逖从另一角度思考历史教训,他说:“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权,自相诛灭,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原。”其实,藩王争权的根本原因就是“上无道”耳!

晋人干宝著《晋纪》,其“总论”是探讨西晋短命原因的长篇论文。他说:“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扬,元海(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二十余年。而河洛为墟,戎羯称制,二帝失尊。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夫作法于治,其弊犹乱;作法于乱,谁能救之!”他又说:“故贾后肆虐于六宫,贾午(贾后妹)助乱于外内,其所由来者渐矣,岂特系一妇人之恶乎!”他强调西晋覆亡非一朝一夕,不能完全归罪于个人,而是长期积累的结果,这个看法是比较客观的。

唐太宗李世民为《晋书·武帝纪》作史论,他说:

……虽登封之礼,让而不为,骄泰之心,因斯而起。见土地之广,谓万叶而无虞;睹天下之安,谓千年而永治。不知处广以思狭,则广可长广;居治而忘危,则治无常治。加之建立非所,委寄失才,志欲就于升平,行先迎于祸乱。是犹将适越者指沙漠以遵途,欲登山者涉舟航而觅路,所趣逾远,所尚转难,南北倍殊,高下相反,求其至也,不亦难乎!……而世祖(晋武帝)惑荀勖之奸谋,迷王浑之伪策,心屡移于众口,事不定于己图。元海当除而不除,卒令扰乱区夏;惠帝可废而不废,终使倾覆洪基。

唐太宗指出统治者应该处广思狭,居治不可忘危,这在今日仍然具有借鉴意义。但是,他认为晋武帝不除刘渊也是西晋乱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则显然是一种民族偏见。

西汉以来少数民族的内迁是一种不可遏止的历史趋势,中原并非汉族的禁脔,正如边境地区也并非少数民族所专有一样。问题首先是统治者的政策是否正确,社会是否稳定;其次是能不能处理好民族之间的关系。在中国古代史上,有些时期、有些统治者(包括在中原建立皇朝的少数民族统治者)做得好一些,有些统治者则做得不好,甚至很不好。西晋统治者,就是属于很不好的一类,那么,少数民族起而反抗就是势所必然的了。 1x0YGuWwUc9mM6BM2RYYijSa4JnJm964YYJiyvPFtCct603OR/xZUFcKg4bv34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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