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40年中,我已经发展出一套方法帮助人们逃离不同种类的创伤,包括在这场车祸中我所经历的。无论创伤事件发生在几小时前还是几年前,这种方法都适用。在第2章中,我将提到,一位来访者能够从一场发生在20年前的创伤中康复,那算是我的一次意外收获。体感疗愈 ® 是我为这种方法起的名字,它能帮助来访者塑造躯体的、感知的和情感的状态,转化恐惧和无助感。通过对躯体知觉的感知,与本能反应建立连接,从而实现转化。
自远古以来,人们通过做一些与恐惧和无助的感知相冲突的事情,处理强烈且可怕的感受:戏剧、舞蹈、音乐、冥想以及食用某些改善心智状态的食物。在这些能改变人们状态的方法中,现代医学只将化学药品的使用纳入应用范围,其他“应对”方式继续出现在所谓的整合取向治疗中,如瑜伽、太极、击鼓、音乐治疗和以身体为导向的其他技术。尽管许多人从这些宝贵的治疗方法中寻到了慰藉与帮助,但这些疗法并没有相对明确和充分地解决某些核心的躯体性机制和过程的问题,从而将强烈且可怕的经历转化。
在本书中,我描述的这种方法会帮助来访者,发展出对他自己躯体知觉的感知力和掌控感。在拜访几处当地文化时,我观察并联想到,这种方法和在这种文化中存在的萨满治疗仪式有某种关联。我设想一种集体性的、跨文化的创伤治愈取向,不仅指出了一种全新的治疗方向,还最终加深了对身心间双向动态交流的理解。
我一直尝试在医疗人员的日常工作和各种科学发现,特别是动物行为学(在自然环境中对动物的研究)之间巨大的鸿沟间架起一座桥梁,这也是我一生的工作目标,以及写本书的目的。动物行为学这个重要领域在1973年被广泛认可并达到了高峰,因为三位动物行为学家尼古拉斯·廷伯根(Nikolaas Tinbergen)、康拉德·洛伦兹(Konrad Lorenz)和卡尔·冯·弗里希(Karl von Frisch)分获1973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通过耐心且精准的观察,这三位科学家研究动物如何通过它们的身体表达自己和同类沟通。直接用身体交流是理性和基于语言的人类的沟通方式。尽管人类的交流显著地依赖于精妙的语言,但我们之间的许多重要信息会简单而直接地通过身体表达出的“无声的语言”进行交换。这一非语言领域的解码对治疗过程至关重要,这也是我在本书中所要呈现的重要主题之一。
为了呈现创伤在身体、大脑和心智中的不同形态和本质,我从神经科学领域选取了一些发现放在本书中。我确信,犯罪学、对自然界动物的研究和大脑的比较研究都会为治疗方法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帮助来访者恢复适应力并提高自愈力。为此,我将会解释人类的神经系统是如何进化出层级结构的,不同的层级之间又如何相互作用,以及在面对重大威胁时,更高级的系统是如何自行关闭,使大脑、身体和心智以古老的初级功能运行的。我希望展示成功的治疗是如何让这些系统恢复平稳运行的。这种疗法所引发的出乎意料的副作用或许可以被称为“将未死的人唤醒,方知身体的能量”。我将针对这个唤醒现象进行讨论,并从本质上解释当理性与动物的本能相结合,给予我们成为更完整人类的机会时,将会发生什么。
许多治疗师,比如心理治疗师、精神病学家、躯体治疗师、理疗师以及塑身教练,对源于大脑和身体的创伤有更好的理解,我希望向他们请教。我也希望和那些被病人表现出的无法解释且可被治愈的症状所困惑的医生们取得联系,向长期工作在一线并一直照顾身受重伤的病人的护士们学习,与关心我们国家医保难题的政策制定者交流。最后,我寻找对各类主题如饥似渴的读者——从探险、人类学、生物学、达尔文主义、神经科学、量子物理、弦理论、相对论和动物学到《纽约时报》的“科学”专栏。
由于被童年阅读福尔摩斯的经验所激励,我一直尝试着让读者参与到这份神秘的发现之旅所带来的刺激之中。这段旅程让我窥见,在这充满不确定性并经常遭受暴力的星球上,作为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有幸能够研究人在极端挑战后是如何恢复正常的,并目睹了人类精神的适应力,以及在强烈绝望后人们又如何找回曾经的幸福与美好。
我将以个人视角讲述一些故事。本书的写作于我是一项令人兴奋的挑战,我会讲述自己作为医疗人员、科研人员和内在探索者的一些经历。我希望穿插着讲一讲故事,这样既有助于生动地表达医疗与科学知识,又能避免过多的专业名词和迂腐乏味的语调。我将通过对案例的描述来阐述各种基本原则,并邀请读者参与能体现这些原则的觉知练习。
尽管本书的直接读者是医护人员、研究人员和对此感兴趣的外行人,但其实我更愿意将它献给饱受创伤幽灵折磨的人们。对那些被关在焦虑、恐惧、痛苦和羞耻感之牢笼的人,我希望表达的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被某种“疾病”控制,而是遭受了一种可以被转化和治愈的伤。我将在下一章节讨论这种转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