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好几个书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高有矮,有厚有薄,有新有旧,色彩也不同。书们一本挨着一本,像是一家人,好不亲热。我总觉得它们在悄悄谈心。这些不同颜色封面的书,似乎是在讲述“颜色的故事”——那是英国维多利亚·芬利所著的《颜色的故事:调色板中的自然史》的主书名;这些不同国家作者的书,似乎在进行“跨文化对话”——那是乐黛云、法国李比雄主编的《跨文化对话:生态文明专号》的主书名;这些不同内容的书,似乎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成己与成物”——那是杨国荣关于对“意义世界”的阐释……不管什么书,它躺在书橱里,我很喜欢它们那种神情,静静的,有点诡秘。
老实说,书橱里还有一些书,我至今还没翻过,有的买回来好久,书名已渐陌生,此时看到它们又顿生新鲜感,有一种立即想读的冲动。它们也好像在对我说:“我在等你!”话中当然有些不满,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期待。望着它们,我心里有愧疚是肯定的,但丝毫不羞愧,因为当初我买这些书不是为了装门面,是为了读,而且早作了准备,有一些不是为了现在读,而是为了以后读的。于是,我对书们的回答是:“耐心点吧,我会和你们见面的。”
买书,当然是为了读。阅读的意义不言而喻。唐诺在《阅读的故事》里讲得好:意义最丰饶的生长之地却是在书籍的世界中,书籍是“意义之海”和“可能性的世界”。书籍这一“可能性的世界”,就是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说的:“阅读,让我们成为移民。”这是一个多开阔、多开放的世界啊!它让我们从古代走来,又向未来走去,让我们从祖国走向世界,在全球留下我们的足印。无限大的可能就在书籍中,一切皆有可能,从某种角度说,是因为阅读才使我们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我要补充说的是,不是所有买回来的书都要立马就读的,有的就得让它静静地躺在书橱里,躺上几个月,甚至躺上几年,有的或许买回来一直不会去读它。这,正是我阅读的理念,也是我阅读的方式。好吗?我觉得好。理由有以下几点:
就买书的理由来看,无非两类,一类是因为需要,一类是因为喜欢,当然,喜欢往深处讲也是一种需要。喜欢的书当然会立即翻看,但也常常因为喜欢而不会一下子读完,比如海德格尔的《人,诗意地栖居》,让它放在那儿,天天望着它,天天看一点,似乎像小孩在品味一种最喜欢而又最不易得到的美味食品,又好似买了一件如意的衣服,穿过一两回,挂在衣橱里,待择日穿上亮相一样隆重。这难免有点“孩子味”“女人味”。不过实际上这是一种珍惜的心情、呵护的心情。至于需要,也是有两种:立即需要和以后需要。人的一生总有许多憧憬和打算,教师也如此。未来的发展与走向在哪里,比如想研究哪些问题,未来要写些什么文章,等等。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买书就是一种知识的储备,就是对未来的一种准备。我以为这样的购书是很有眼光的。我的书橱里有一些哲学类的、思想类的书,当时并不是急需的,但今后肯定用得着,于是,当时看到就会立即买来。
就读书的心态来说,阅读是一种心境的寻找与表达,而阅读的最高境界是自由。怀着放松的心情,凭着自己的兴趣,采取自己喜欢的方式,读自己喜欢的书,读为了解决自己问题的书。这就是一种良好的阅读心态。正因为此,买来的书,总归要读,但从自己的需要和心境出发,有些书就是放在以后读,那时候读,才有味,才有效。我又以为,把书搁置在那儿,正是对阅读心态的磨炼。刘小枫的《诗化哲学》《拯救与逍遥》等搁置一段时间后再去读,你的内心感受是不同的。
我已形成了一种习惯,逛书店时买些书,两本三本,带回来,先是堆在书桌上,然后翻一翻,就会归类放在书橱里,然后在一段时间里不断地瞄上几眼。这样,也许好久以后才去读它们。书橱里的书在等着我,我一定会与它们有一次美丽的约会。真的,这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