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不让说。
但赵蝴蝶一咬牙,说道:“爸,既然这小子有点本事,不说出来,人家怎么帮我们?”
赵清平又一下子语塞。
“这棺材里躺着的,是我爷爷。”赵蝴蝶开口说出真相。
那赵清平这次倒是没插嘴,但还是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我们没看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赵蝴蝶的神色倒是略微有点变化。
“继续说下去。”我开口道。
赵蝴蝶抬头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下去。
“前不久,我爷爷病逝,本身碍于我们家身份所以是打算秘不发丧的”
“然后忽然来了一个高人,说……”
说这里,其实我已经不太想听下去了,这俩人,一个明显是想说真话,一个则是不让说,赵蝴蝶这么支支吾吾的,说出来也是假的。
“那高人说让我们订做这种特殊的七彩棺材下葬。”赵清平接过她的话。“不但可以消灾驱邪,还可以保后人二十年的气运。”
果然,我笑了,没一句真话!七色棺这种邪门的玩意可带来不了什么气运。赵家是倒斗出生,我不信他们一无所知!
但我记得,尸体的面色,眼里都蒙上了一层灰黑色,这事儿不简单,肯定是触碰了什么禁忌,或是遭受诅咒才会这样。
赵清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忽然上前,告诉我。“小先生,事已至此,纠结那些已经无关紧要。”
“只要你帮我们解决此事,价格好说。”
我其实打心眼子里不想帮这个事情,这事儿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死活不肯讲,就等于我是蒙着眼睛在做事情,什么时候把自己搭进去都说不准的。
赵清平看我不太想搭理他,转头看向刘闯。“闯爷,你看这事儿,你给劝一劝呗。”
“之前谈好的钱,我愿意多出三倍!”
刘闯明显是有点心动了,眼神马上挪到我身上。
“打住。”我告诉他。“我和你满打满算也就有过一次交集。”
“且我们不是亲戚,也算不上朋友。”
“能来,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那好,我就不说虚的了。”赵清平一看刘闯也说不上话,牙一咬,比了个一。“我出一百万!”
刘闯顿时两眼放光,我其实也挺震撼的。一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了,现在的行情我开店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赵清平这种老油条,最会看人眼色,见我神色有了变化。他继续说道:“小先生,不管事儿是因什么而起。”
“总归我赵家后人是无辜的,这事到了后面会怎样,你应该很清楚。”
“如果您还觉得不够,这一百万,只当是我给你和闯爷的。”
“我另外再给您一个大红包!”
“可怜我这闺女也才十六岁啊。”
“也要牵连其中。”
我抬头看了一眼赵蝴蝶,二八芳华,确实是最好的年纪,这女人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这事儿不解决的话,甭说她,整个赵家恐怕往后二十年都有事!
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老爷子陪葬,念及此,我确实有点动摇,我不是什么烂好人,但牵扯到这么多条人命的情况。
能救的话……
“宋哥,宋爷!”刘闯也开了口。“知道您架子大。”
“但您什么身份,我还不清楚吗?”
“这事儿对您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到手就是一百万啊,你还有红包,我绝不眼馋。”
“事儿我也牵扯其中,你好人做到底,出手一并解决了。”
说着,刘闯拽着我的衣服。
“这事儿只当是我欠您一个人情。”
“往后,我闯子就是你小弟。”
“边儿去。”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磨磨唧唧的,烦人得很。”
言讫,我看向赵清平。“事儿,我可以办,但有个条件。”
“办事儿期间,赵家必须听我的。”
“那是,那是!”赵清平连声答应。“一切听您的安排。”
我点点头。
“尸体已经出现了诈尸的情况,宜早不宜迟。”
“明儿早九点,是最佳时辰,必须下葬。”
“从现在起,赵家所有人一律不允许碰荤腥,不许杀生,一只蚂蚁都不成。”
赵清平连连点头表示答应。
“另外,属蛇,属鼠,还有属鸡的人,明天不能参与此事。”我接着说道。
“赵家执招魂幡的要两个,一头一尾,必须是一虎一龙。”
赵清平眉头一皱。
“这事儿恐怕稍微有点难度。”
“属龙属虎的人,好像……”
赵蝴蝶忽然开口问我:“表亲算吗?”
“算。”我回答道。
“那就可以。”赵蝴蝶道。
赵清平也点头:“对,小哲跟小明就正好符合,我让他们明天早点过来。”
“墓穴找好了吗?”我又问。
赵清平嗯了一声:“这个早就找好了。”
“您今天需要去看一眼不?”
“我特意找的风水大师看的。”
“什么墓穴已经不重要了。”我告诉他。“当务之急是下葬。”
“你今晚找两个还没破身的男子去守着墓穴,每隔三个时辰,在墓穴前插梅花香阵。”
“凌晨五点,就让他俩回去休息,绝对不能参与下葬。”
赵清平连连点头答应。
“就这些,今晚我还得准备一下,先回去了。”我说完就走。
“宋爷,这就走啊?”刘闯高声问。“不吃饭了吗?”
“你自己吃吧,我走着回去。”我回答。
但其实我心里想笑,在养尸地吃饭,也不怕吃出什么,他心可真大。可随后我就听见刘闯告诉赵清平说他也不吃了,送送我。
这小子紧跟着追了上来,带我上车回去。
“宋爷,这事儿很严重,我知道。”刘闯开着车,一边跟我说道。
“但我看你的神色,好像不止于此。”
“到底怎么回事?连兄弟都不说吗?”
“谁是你兄弟?”我无奈道。“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不想沾因果。”
“这事儿了了之后,你我各走各的。”
“你这人啊,就是无情。”刘闯更加无奈。“三百六十阴行现在都不好混。”
“有个兄弟不错了,单干,你也不怕哪天你走了都没人送你。”
“再说,人活着,哪能不招惹因果?”
我没搭理他,只是在想这整件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告诉赵清平的做法,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在尸体被镇压后,龙虎压头,可以顺利下葬。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回去后,刘闯这小子明天还得跟我去下葬,就在我这儿过夜。
他胡咧咧的本事不小,愣是给我吵吵得头疼。
我准备妥当后,让他自己玩儿去,我回房间休息。
翌日清晨,我们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给装车,直接去赵家。
“小先生,你们来了?”在门口等着我们的是赵蝴蝶。
这丫头一改昨天刚开始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哟,今天说话挺客气啊。”我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赵蝴蝶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昨天是我不懂事,还请小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昨儿个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妥了吗?”我没有废话,直接问。
“都准备好了。”赵蝴蝶回答道。“还请小先生跟我先去吃点早餐,然后再出发。”
“这距离九点也还有点时间。”
我直接告诉她:“不用了,我得看看尸体,看完也吃不下什么了。”
赵蝴蝶只是嗯了一声。
但,整件事情却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泰山石镇压尸体之后,尸体就老实了,七色棺也没再形成。
我吩咐准备的东西全部妥当,昨晚也有人在墓地摆梅花香阵。
属龙属虎的人也顺利到达现场。
昨天没看见赵家有多少人。
可今儿个看上去人数确实不少,光是抬棺的就有三四十人。
当然,这棺椁很重,人少了确实也抬不动。
另外还有赵家的子子孙孙,亲戚,除此之外,几乎没看到本村的人。
我也没多问,像赵家这种倒斗世家,我估摸着不咋受待见。
早上八点三十分,正式出发。
丧葬队伍沐浴在漫天飘荡的纸钱中前进,天色很阴暗。
赵清平完全按照我说的,只是跟着队伍走,一前一后分别是属龙属虎的人。
到了山头,我把背包攥在手里,要是有情况的话,我能随时出手。
不过,从落棺开始,每一环都顺利进行。
但我只负责变数,没有变数,就全程交给刘闯主持。
棺材入坑,还有跪财拜别的仪式,这些东西,他熟门熟路。
我始终在旁边等着,直至填上最后一铲土。
刘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阳间尘缘已了,赵公安息!”
其实这句话在下葬的习俗中并没有,主要是我们都知道尸体有诈尸的迹象。
但下葬的所有环节都没问题,所以得吼一嗓子。
这叫镇魂!
诈尸也会让死者受惊,因此这里的镇意思是安抚。
他喊完了,也没什么迹象,我这才松了口气,告诉赵清平。
“看来,事情算是平了,能顺利入土,就算是老天保佑。”
赵清平也说道:“能顺利解决,再好不过了。”
“小先生,你们辛苦了,还请舍下用点便饭,随后把钱汇到你们的户头。”
我只是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按理说,事情顺利解决,我该高兴的,可今天我准备妥当,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担心,事儿不该就这样结束。
不是我乌鸦嘴,是铁一般的事实,镇山石确实可以压制尸变。
可别忘了,赵家是什么出生!这事儿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
若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那就不是镇尸就可以结束的。
所以,回去赵家,我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后面,刘闯说赵家打钱了,问我收到没,我都没看,只说那回去吧。
“你咋了?”刘闯拿了钱,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也嘚瑟。
“回来就不咋开心,赚钱了还摆幅臭脸,少你的了?”
我抬眼看着他问:“闯爷,这事儿你觉得真这么结束吗?我今儿就没好过,但凡出点意外,我都没这么较真儿。”
“不是,你就认定了没这么简单?咱不都好好解决了吗?”刘闯一只胳膊搭我肩上。
“宋爷你呢也功成身退,咱拿钱走人,万事大吉,你不是不想跟我有什么交集吗?”
“这下咱各走各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说道:“我这人踏实,拿钱办事儿,事儿办不好,这钱,我拿的不踏实。”
言讫,我起身去外面,赵清平正送客。
“赵爷,有事儿,借一步聊聊?”我开口道。
赵清平看了我一眼,随后招招手,把赵蝴蝶招呼过来继续送客。
然后带我去了单独的房间,这里该是书房,让我坐下后,他亲自去泡了两杯茶过来。
就在我旁边坐下,笑着开口问:“小先生,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今儿没出意外。”我开口道。
赵清平咧嘴笑得更开心了:“这不是您有本事吗?我觉得啊,您应该放松放松,事情了了。”
“我也想这么想,可是琢磨了一下,不对劲啊。”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事儿挺大,可下葬的时候没点动静。”
“啥也没干,我白领您这一百多万。”
“不出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赵清平告诉我。
“脖子上顶个脑袋尽显高,白长这么一颗大脑袋了?”我没好气地问。
“这事儿有多严重,你该比我清楚,否则不会开出这么个天价。”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老爷子,到底怎么死的?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再问了。”
“但出事儿了,别赖我。”
赵清平的笑容马上收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先生,事儿了了最好,你又何必问呢?有些事儿,不是我不说,事关重大。”
“没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我很严肃地告诉他。“但您要不乐意讲,只当我多余问。”
“不过,话,我撂在这,拿了您的钱,我就会把事儿办到底,啥时候出问题,来找我。”
赵清平连连点头。
“小先生大仁大义,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