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民间艺人有一种特有的表演形式,类似于汉族的说书,名为“满族说部”。满族说部擅长记录本民族英雄的前世今生,但流传下来的英雄史诗并不多,以鳌拜为主人公的《鳌拜巴图鲁》乃其中之一,足见鳌拜在满人心目中的影响和地位。
鳌拜自青年时期就驰骋疆场,立大小战功无数,并在战场上救过皇太极的命,被皇太极赐号“巴图鲁”(满语,英雄或勇士之意)。孝庄喜欢回忆往事,曾多次向宫人和康熙讲述当年鳌拜身中利箭,被射得像个刺猬一样,但仍杀敌如虎,拼死保护丈夫的事迹。鳌拜的英雄形象也因此给康熙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当他回顾大清艰辛的立国史时,仍不忘提及鳌拜,说“太皇太后常念其勇耳”。
“国初勋旧,无不知有鳌拜者。”清军入关后,鳌拜奉命率部追击农民军,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位明末农民军的领袖都先后死于其追击。与此同时,他对继位的幼帝顺治表现得忠心耿耿,为此在多尔衮摄政期间屡遭打击,不是有功无赏就是无罪受罚,甚至还曾三次被判处死刑。
顺治亲政后,视鳌拜为心腹重臣,君臣之间极为相得。鳌拜旧伤复发,卧床不起,顺治便亲临鳌拜府邸看望慰问。孝庄病重,顺治朝夕侍候,鳌拜也没闲着,昼夜于宫中服侍,连休息和吃饭都顾不上。
在顺治朝时,鳌拜深得顺治和孝庄的信任,未料到了康熙朝却判若两人:平时骄横跋扈,气势夺人,以至于别人看到他都得绕着走;忤己者动辄置之死地,因为私人恩怨,就假公济私,擅杀飞扬古父子。
变化这么大,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他自以为战功显赫,不知不觉地飘了起来!一开始,鳌拜是不把辅臣外的百官和亲王贝勒放在眼里,后来就盯住了苏克萨哈。
在辅臣之中,鳌拜最能打仗不假,军功也最高,但却不识汉字,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辅臣中被排在了末尾。后来鳌拜事败,有人便说顺治临终前其实根本未召见他,遗诏中也没有把他列为辅臣,是鳌拜“自称顾命大臣”,厚着脸皮占了别人的位置。这种说法虽无任何事实根据,但也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其处于最末位的尴尬——如果像索尼一样排在首位,恐怕就没人会这么说了吧?
鳌拜可不甘心当“老末”,就算班行上他可以暂排末位,但话语权上却一定要争做第一。
索尼的资历、声望和议政能力都超出鳌拜远甚,鳌拜不敢与之明争,不过索尼年老多病,一者确实精力不济,二者也存在明哲保身和畏事避祸的想法,在很多事情上都往往疏于过问。遏必隆和鳌拜同属一旗,且每议军事大政,常常附和于鳌拜,即便有时觉得鳌拜的意见不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等于是鳌拜的应声虫,故被评价为:“有一专横之鳌拜,即有一缄口不语之遏必隆。”
索尼不太管事,遏必隆不敢管事,唯有居于辅臣次席的苏克萨哈既想管事又敢管事。
同为满臣,四辅臣均有保守和排斥汉文化的倾向,不过苏克萨哈善于结交,凡有杰出才干的汉官,他都会虚心结纳和收为门下,所结纳的汉官被他一一记述于文札,收藏起来,竟“积之盈箱”。能够这么做,说明苏克萨哈有着与普通满臣不一样的眼光,他处理事务也确实颇有主见,平时经常和鳌拜争吵不休,两人更因此“积以成仇”。
鳌拜与苏克萨哈本是姻亲,可是在权力争斗面前,什么亲情友情都轻于鸿毛。圈换土地事件也绝非偶然,他实际上是鳌拜蓄意制造的一起阴谋,为的就是利用自己在辅臣中所处的绝对优势,达到扳倒苏克萨哈的目的——苏克萨哈出自正白旗,其主要势力也集中于正白旗,打击正白旗就等于打击苏克萨哈!
孝庄的干涉和苏纳海等人的抵制,犹如把鳌拜逼入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深感圈换土地有被迫中断的危险,中断尚是小事,最让他担心的还是苏克萨哈与苏纳海等人结党,然后直通宫掖,令他一败涂地。
如何才能反败为胜?鳌拜一咬牙,把心一横,决定冒着可能得罪太皇太后的风险,向苏纳海等人下手。他认为苏纳海等人不但阻挠圈换,而且其中的苏纳海隶满洲正白旗,朱昌祚隶汉军镶白旗,二者与正白旗的苏克萨哈“系一体之人”,如果将他俩先行杀掉,就等于坏了苏克萨哈的一手一足,以后再向苏克萨哈开刀,则事必有成。
主意一定,鳌拜即以“辅臣称旨”的名义下令逮捕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革职交刑部论罪,其他抗命官员亦分别予以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