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废黜事件发生时,胤禛没有随康熙出巡,他和胤禩奉命“在京办理事务”。
从前因为胤礽储君的地位,胤禛对其十分恭敬,但胤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之非常轻视鄙薄。如今胤礽一变而为阶下囚,胤禛就算不借机报复,只是坐而观之,于情于理也都说得通,然而就在多数兄弟幸灾乐祸,全都忙着对胤礽落井下石的时候,胤禛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着急——不是急着要继续把胤礽往深坑里推,而是为太子将另易他人而不安。
胤禛和胤礽的关系虽然一般,但至少不对立,而且两人已有君臣名分,以后胤礽做了新皇帝,就是待胤禛再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胤禔、胤禩受父亲喜爱,地位明显超过胤禛,胤礽被废,新太子既轮不到他胤禛,他和胤禔、胤禩的关系也不密切,太子换人后,又需要建立新的君臣关系,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在自身与储位无关,连替补都难以指望的情况下,胤禛自然不愿意出现新太子。与此同时,虽然大家都觉得胤礽已无翻身之日,但胤禛隐隐察觉出其中似乎还有变数:要是父亲突然改变主意呢?到时太子依旧是胤礽,自己在其倒霉的时候帮助他,无异于进行了一笔所费不多,然而收效可能很大的感情投资。
是不是可以帮胤礽说话,康熙的态度无疑举足轻重。在康熙一行返京途中,废太子胤礽本由胤禔看守,回京后,康熙除下旨将胤礽继续予以拘禁,规定未经许可,不准他与任何人见面,还命胤禛与胤禔共同看守。
此时康熙对废太子的态度其实很矛盾,他始终自欺欺人地希望胤礽只是被周围人所蛊惑,甚至是因为脑子一时糊涂才干出了蠢事。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他自己固然可以对废太子生杀予夺,但其他人要想对胤礽不利,实际是他内心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胤禔在出巡和返京途中,受康熙之命担负保驾和看守胤礽之责,由此给他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错觉,即以为自己已是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由于过于兴奋,他根本未体察到康熙复杂的内心世界,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尽快弄死胤礽。康熙心思敏锐,岂能看不出来,他立刻对胤禔失去了好感。在行宫宣布废黜太子时,针对朝臣中有人猜测胤禔是否能当太子,他明确表示“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而且指出胤禔“秉性躁急愚顽”,没有资格做皇太子。
早在返京时,康熙就已安排亲信侍卫直接看管胤礽,回京后让胤禛参与看守,也未尝没有牵制和提防胤禔的考虑。接到看守任务后,胤禛亲自给关在牢房中的废太子送去了一碗羹汤。门卫或许是受到过相关的嘱咐或暗示,对此加以阻止,胤禛推开门卫,一边走一边说:“我只知道尽兄弟之情,不知道顾及什么个人的利害得失!”
这件事自然很快就被奏报给了康熙,康熙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对胤禛的行动颇为赞许。一碗羹汤犹如探测器,让胤禛进一步确认康熙对于废太子只是恨铁不成钢,而绝没有要置之于死地的打算,保护废太子的正当利益,对自己有益无害。
康熙回京后,亲自撰写祭告天地太庙社稷的文书,说明废黜太子的原因,写完了他让人拿给胤礽看。胤礽虽处绝境,态度倒还很倔强,说:“我的皇太子之位本就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何必告天?”胤禔把这个话转奏给康熙,康熙大为恼火:“做皇帝是受天之命,这样大事,怎能不告天,胤礽如此胡说,以后他的话不必上奏了!”
胤禔将此谕旨传达给胤礽,胤礽知道胤禔对他不怀好意,如果父亲盛怒之下真的对他不闻不问,自己的境遇极可能更为糟糕,于是连忙请胤禔替他传话:“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
胤禔正为胤礽又一次掉到沟里感到高兴,哪肯给他帮忙,当即便以皇父已有旨意在先为由,严词厉色地加以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