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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急用忍

随着索额图的死,太子党烟消云散,康熙并没有真的易储,胤礽也仍然以太子的身份随侍皇父外出巡幸。一切似乎都重新归于平静,然而这只是表象,实际情况却是父亲猜忌儿子,儿子怨恨父亲,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趋恶化。

1708年夏天,康熙巡行塞外避暑,命胤礽等皇子随行。其间,一到晚上,胤礽就围着康熙的帐篷转,从帐篷的缝隙中窥视皇父的动静,康熙发现后,怀疑胤礽是想为索额图复仇,继续策划政变。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此后经历过无数的惊涛骇浪,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会给自己造成致命威胁,这使他简直有一种防不胜防之感——“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思前想后,康熙不得不痛下决心。返程路上,他突然在行宫前召集诸王大臣,然后命令胤礽跪下,接着便老泪纵横地公布了皇太子不仁不孝的各种罪状,末了说:“朕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说完痛哭倒地,大臣们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稍稍稳定心神后,康熙宣布皇太子胤礽没有资格接受祖宗创立的基业,将其废黜并加监禁,“乘朕身体康健,定此大事,著将胤礽即行拘执”。废立太子关乎国本,本应到京城祭告天地后再宣之于众,康熙如此急行废黜,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于皇太子的劣行已经容忍了二十年之久(从胤礽十三岁时,胤礽的老师汤斌、耿介获咎算起),到了忍无可忍,无法再忍的地步。

康熙不知道的是,太子一废,才算真正拉开了皇室纷争的序幕,包括四皇子胤禛在内的其他皇子全都被卷入了这场旋涡之中。

胤禛曾经一再强调,自己从小受乃父异眷,是由康熙亲自抚养长大的,而其他兄弟则多托人视养,因此从小其他兄弟就对他很敬爱。胤禛这么说,并非在没有根据地信口胡吹,内务府总管马武侍候康熙五十年,他就负责照应幼小的胤禛,而且“抱持服侍,备极小心”。胤禛儿时也很受康熙喜爱,据说他八岁那年得了一场病,其时康熙正在秋狝,闻讯一昼夜就赶回京城探视。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胤禛在皇父心目中的位置开始悄然下降。野史中说是因为他嗜杀外国进贡的小白鼠,而康熙素来宽厚仁慈,发现后对他日益嫌恶疏远。胤禛受到皇父冷落,脾气发作,便干脆离家出走,在外面待了一段日子。

关于胤禛嗜杀小白鼠的事,正史中无此记载,而且皇子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不是想出宫就能出宫,但这个故事还是揭示出了其中的一个实情,那就是在胤禛逐渐长大后,康熙确实不太喜欢他了。

不喜欢的明显迹象来自皇子授爵,胤禛虽被封为贝勒,但受封郡王的胤祉只比他年长一岁,同时比他小三岁的胤禩也封了贝勒。胤禛不能被封王的原因跟小白鼠毫无关系,而是康熙发现他从幼时开始就有两个缺点,一是性格急躁,“为人轻率”,二是“喜怒不定”。有此两点说明胤禛平时遇事不沉着,情绪起伏大,容易说过头话,办过头事,这显然不符合康熙对于皇子的要求。

大约在授爵的前几年,康熙便训诫胤禛遇事务必“戒急用忍”,避免“喜怒不定”。胤禛当即将“戒急用忍”四字书写出来,置于居室,以便朝夕观览,他这么做倒不仅仅是为了迎合或敷衍皇父,而是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并想予以改正。

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胤禛都能依靠坚忍的毅力来锻炼自己,竭力克服身上所存在的毛病。他自云少年时就喜欢阅读佛家典籍,成年后不但更事研讨,而且还雇人代自己出家,拥有所谓的替僧。有人认为,禅学在胤禛性格修炼的过程中也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

三十岁后的胤禛做事虽然仍非常感性,但一般情况下,都表现得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也很少犯急躁和感情用事的毛病。他自己总结道:“经历世故多年,所以动心忍性处实不寻常。”如果引为教育学的案例,他和胤礽恰是一正一反,一个生来脾气急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批评和周围环境的压力,有了脱胎换骨式的变化和进步;另一个原本可能没有急躁之病,但在长辈的溺爱和鲜花掌声中逐渐迷失方向,反而变成了一个乖戾暴躁的人。

皇子们成年后,康熙主要把精力放在胤礽等人身边,对胤禛关注不多。就在废黜太子的这一年,他在对儿子们进行点评时,又老话重提,说胤禛“喜怒不定”。在康熙可能就是这么一说,但胤禛意识到如果不改正皇父的这一评价和成见,对自己的影响将会非常之大——当时官场上考核官员有一条标准,叫作“浮躁”,倘若哪个官员得到这样的评语,官往往就做不成了。官员尚且不能浮躁和喜怒不定,一个皇子岂能连官员都不如?

他急忙启奏道:“当初听到皇父关于我‘喜怒不定’的训诫时,我深感惭愧,不过此后一直反省并改正着错误。这十余年来,性格已经基本稳定,居心行事也不像幼时那样忽喜忽怒了,所以皇父您也未就这方面再批评过我。鉴于‘喜怒不定’四字关乎我的生平,请皇父不要将这一谕旨记载在档案里。”

康熙听后回想了一下,觉得确如胤禛所言,于是传谕:“十余年来,实未见四阿哥有喜怒不定之处,此语(即‘喜怒不定’)不必记载。” 051XttN3KUAiIg7R9wYomGw9kL22YRbBKz2Uy+yPRztIqrkQIh+BUW0iVV54aM93



探测器

太子废黜事件发生时,胤禛没有随康熙出巡,他和胤禩奉命“在京办理事务”。

从前因为胤礽储君的地位,胤禛对其十分恭敬,但胤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之非常轻视鄙薄。如今胤礽一变而为阶下囚,胤禛就算不借机报复,只是坐而观之,于情于理也都说得通,然而就在多数兄弟幸灾乐祸,全都忙着对胤礽落井下石的时候,胤禛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着急——不是急着要继续把胤礽往深坑里推,而是为太子将另易他人而不安。

胤禛和胤礽的关系虽然一般,但至少不对立,而且两人已有君臣名分,以后胤礽做了新皇帝,就是待胤禛再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胤禔、胤禩受父亲喜爱,地位明显超过胤禛,胤礽被废,新太子既轮不到他胤禛,他和胤禔、胤禩的关系也不密切,太子换人后,又需要建立新的君臣关系,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在自身与储位无关,连替补都难以指望的情况下,胤禛自然不愿意出现新太子。与此同时,虽然大家都觉得胤礽已无翻身之日,但胤禛隐隐察觉出其中似乎还有变数:要是父亲突然改变主意呢?到时太子依旧是胤礽,自己在其倒霉的时候帮助他,无异于进行了一笔所费不多,然而收效可能很大的感情投资。

是不是可以帮胤礽说话,康熙的态度无疑举足轻重。在康熙一行返京途中,废太子胤礽本由胤禔看守,回京后,康熙除下旨将胤礽继续予以拘禁,规定未经许可,不准他与任何人见面,还命胤禛与胤禔共同看守。

此时康熙对废太子的态度其实很矛盾,他始终自欺欺人地希望胤礽只是被周围人所蛊惑,甚至是因为脑子一时糊涂才干出了蠢事。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他自己固然可以对废太子生杀予夺,但其他人要想对胤礽不利,实际是他内心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胤禔在出巡和返京途中,受康熙之命担负保驾和看守胤礽之责,由此给他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错觉,即以为自己已是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由于过于兴奋,他根本未体察到康熙复杂的内心世界,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尽快弄死胤礽。康熙心思敏锐,岂能看不出来,他立刻对胤禔失去了好感。在行宫宣布废黜太子时,针对朝臣中有人猜测胤禔是否能当太子,他明确表示“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而且指出胤禔“秉性躁急愚顽”,没有资格做皇太子。

早在返京时,康熙就已安排亲信侍卫直接看管胤礽,回京后让胤禛参与看守,也未尝没有牵制和提防胤禔的考虑。接到看守任务后,胤禛亲自给关在牢房中的废太子送去了一碗羹汤。门卫或许是受到过相关的嘱咐或暗示,对此加以阻止,胤禛推开门卫,一边走一边说:“我只知道尽兄弟之情,不知道顾及什么个人的利害得失!”

这件事自然很快就被奏报给了康熙,康熙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对胤禛的行动颇为赞许。一碗羹汤犹如探测器,让胤禛进一步确认康熙对于废太子只是恨铁不成钢,而绝没有要置之于死地的打算,保护废太子的正当利益,对自己有益无害。

康熙回京后,亲自撰写祭告天地太庙社稷的文书,说明废黜太子的原因,写完了他让人拿给胤礽看。胤礽虽处绝境,态度倒还很倔强,说:“我的皇太子之位本就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何必告天?”胤禔把这个话转奏给康熙,康熙大为恼火:“做皇帝是受天之命,这样大事,怎能不告天,胤礽如此胡说,以后他的话不必上奏了!”

胤禔将此谕旨传达给胤礽,胤礽知道胤禔对他不怀好意,如果父亲盛怒之下真的对他不闻不问,自己的境遇极可能更为糟糕,于是连忙请胤禔替他传话:“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

胤禔正为胤礽又一次掉到沟里感到高兴,哪肯给他帮忙,当即便以皇父已有旨意在先为由,严词厉色地加以了拒绝。 051XttN3KUAiIg7R9wYomGw9kL22YRbBKz2Uy+yPRztIqrkQIh+BUW0iVV54aM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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