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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先秦的都会

先秦的都会,或者说,交通中心,在夏后、殷商时期,不甚显著。殷墟卜辞中常有“王入于商”的话头,或者商丘地当殷商东西交通之冲,是当时的一个大都会,也不敢说。

宗周时期,雒水之阳在交通上的地位很重要。《逸周书·度邑解》,武王说:“自雒汭延至于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过于三涂,北望过于岳鄙,顾瞻过于有河,宛瞻延于伊雒,无远天室。”这个四通八达,平易无险的地方,在武王眼里,已经看上了。后来,周公相成王,营造洛邑故城在现在的河南洛阳西五里,规模很大。周先生的宗庙在这里,朝会四方诸侯在这里,收受四方的贡赋也在这里。见《令彝》、《康诰》、《史记·周本纪》。《召诰》说:“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周公营造洛邑的意思,也是和武王一样,想在当时交通中心的地方,建设一个政治中心。政治中心既建设成功,原来的交通中心也就更为强固了。

宗周亡后,中国的情形大为改变。洛邑已不能再利见政治上的地位,增加它在交通上的重要性了。但洛邑一带,天然环境太好:于是距洛邑不远的洛阳故城在现在的河南洛阳东北二十里,便相当地代替了洛邑,在交通上仍旧能占着一个中心地位。《史记·货殖列传》说:“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楚。”又说:“洛阳街居,在齐、秦、楚、赵之中,贫人学事富家,相矜以久贾,数过邑,不入门。”又《苏秦列传》说:“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这可见在战国的时候,洛阳是秦、齐、楚、赵间纵横往来的孔道,并且洛阳很有些人能够利用这种情形做工商业上的经营。张仪说:“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见《战国策·秦策》。这可见,战国时,洛阳因为交通上地位之重要,成为一个商业上的重心。司马迁记白圭事,说:“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故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度,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盖天下言治生,祖白圭。”见《史记·货殖列传》。这位经商论的创始者,言治生的白圭先生,也就是洛阳或洛阳附近的人。

除洛阳外,郑和徐的地位,在春秋的时候,也都很重要。

郑现在的河南新郑在春秋初年,本是一个很活跃的国家。自郑庄公死后,它逐渐成为四邻争夺的焦点。它的北方有晋,它的南方有楚,它的西方有秦,它的东方有齐。这几个强国,一旦有事,郑郊就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战场;没有事的时候,也就成了各国使节往来,商贾贸易的孔道。它的地位,约在洛阳东南二三百里,地势的冲要也和洛阳相仿佛。不过洛阳毕竟是周室所在,大家还要有点顾忌。郑以一个小国,占着这样四达之地,却不免大大地吃了交通地位的亏了。

郑的女子,所谓“郑女”或“郑姬”,在春秋时,甚至在战国时,很是出名。《郑风》里,咏女子的诗很多。如说: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像这样多的,又漂亮,又闲雅,又活泼的女子,往往是一个交通繁盛的都会所常有的一种现象。

徐,在现在的安徽泗县附近,南邻吴,北邻齐、鲁,西近楚。徐,在吴未强大的时候,还不见得重要。自从吴接受了巫臣的策划,一面北通上国,一面叛楚,徐就成了吴与北方交通的中心,同时也就成了吴、楚必争之地。我们只要看:

鲁襄公二九年,吴季札历聘诸夏,来往都从徐经过见《史记·吴太伯世家》;

昭公四年,楚将伐吴,先执徐子见《左传》;

昭公十二年,楚王使荡侯、潘子等“帅师围徐,将以惧吴”见《左传》;

昭公三十年,吴灭徐,而楚救之见《左传》;

哀公十三年,吴与晋会黄池时,得到国中警报,恐怕徐人夹沟而击见《吴语》

等事,都可见徐在春秋时交通地位的重要。不过,徐地偏东方,与中原的郑相比,就未免很有逊色了。

战国时期的都会,除洛阳外,有邯郸、梁和临淄。

邯郸现在的河北邯郸在大河以北,梁现在的河南开封在大河以南,和稍为偏西点的洛阳,鼎立而三;都是因为地处中原,占了地望上的便宜。张仪说:“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人,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辏,无有名山大川之限。……梁南与秦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见《魏策》。鲍注:他国境或有山川关塞,惟梁无之,皆以卒戍。苏秦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蒭牧。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輷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见《史记·苏秦列传》。《魏策》文,微异。这可见魏国交通的便利和交通的繁盛。梁以魏的国都,居于魏的腹部。“从郑至梁不过百里,从陈至梁二百余里,马驰人趋,不待倦而至。”见《魏策》梁在战国交通上的地位,是无可怀疑的。邯郸,“北通燕、涿,南有郑、卫”见《史记·货殖列传》,东至于齐,西通于秦。它的地位,也许比梁差一点,但也是所谓“四轮之国”见《秦策》,是一个管枢四方的好地方。

梁和邯郸,按着一般情势,都应该有茂盛的工商业。但梁的工商业情形,已不能详。而关于邯郸者,则《秦策》称“吕不韦贾于邯郸”。《史记·货殖列传》说:“邯郸郭纵,以铁冶成业,与王者埒富。”邯郸的工业和商业,大概都是发达的。

邯郸,颇像春秋时候的郑,也以美女出名。《史记·吕不韦传》说:“吕不韦取邯郸诸姬,绝为善舞者与居。”李斯《谏秦王逐客书》说:“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见《秦策》。《史记·货殖列传》说:“今夫赵女郑姬,说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奔富厚也。”《吕不韦传》已指明是“邯郸诸姬”。李斯和《货殖传》虽泛言“赵女”,但古人爱以国都的风气代表一国的风气,“赵女”却也不妨解释为“邯郸诸姬”的。大概,战国的时候,邯郸倡女的数目,已经很多。她们对于衣饰的式样,体态的表情,娱乐的技术,都受过特殊的训练,下过一番考究的功夫,比春秋时候的郑女,要高明得多了。邯郸的这种现象,和它的工商业之发达,都是一个大都会的表征。

临淄现在的山东临淄的情形,和梁及邯郸不同。后者因交通上的便利,而有工商业上的发展;临淄则因工商业的发达,而增进交通上的地位。齐滨东海,土地膏腴,且有鱼盐之利,已竟是一个天然的富国。齐先公更“劝女工,极伎巧”。齐的丝织品,产量既多,制造又精,于是遂有“冠带衣履天下”的徽号。李斯《谏逐客书》,所谓“阿缟之饰,锦绣之衣”,也就是齐的名产。临淄以齐的首都,为全国工商品所荟萃的地方,也就是天下商贾所辐辏的处所。苏秦说:“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淄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蹹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毂’,原作‘䡰’,依《史记·苏秦传》校改。人肩摩,连衽成帏,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见《齐策》。临淄人口的众多,交通的发达,真可说是极一时之盛了。

其他,如秦、楚等国的首都,自然也都是它们本国底大都会。但就当时全部的中国交通区域说,它们却都不能如上述三个地方的重要。以秦在战国时的特别势力,本来也很可增加秦都在交通上的价值。但秦既不居于四方之中,情形和赵、魏不同。同时,秦的生产政策,是轻商重农;秦的特产,也只有农作物的发达。《汉书·地理志》说,秦“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称陆海,为九州膏腴”。这也说的是,秦在竹木及农业上的价值。秦的工商业的不发展,也使秦都咸阳和齐的临淄不能相提并论。另外,秦对于往来的旅客,也很有点限制。《史记·商君传》说:“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孟尝君传》说:“孟尝君既得出,即驰去,更封传,变名姓,以出关。”《说苑》卷十一说:“夫秦者,四塞之国也,游宦者不得入焉。愿君为吾为丈尺之书,寄我与秦王。”宗周、春秋的时候,虽也有“司寇诘奸”,但和商君在秦所创的“封传”之“验”,大不相同。这无形中,可以使许多的旅客,裹足不前。这对于咸阳之交通的价值,也是很有障害的。 LB0F3v+YvXxtedyUIsS4oBYN2fr2OxASROOJVCgUCqCDiwu77/rOrCqwdqH250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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