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善
民国年间,在山西河东(晋东)和陕西关中地区,景梅九的名字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们研究辛亥革命,特别是研究山西和陕西辛亥革命,都不会忘记景梅九,因为景梅九在辛亥革命中是一位非常活跃而又作出一定贡献的人。
才子不读死书
景梅九名定成,1882年生,山西安邑县(今属运城市)人。他喜用别号梅九,人们也称呼他为梅九,以致后来有些人只知梅九而不知定成了。
景梅九当年是山西有名的才子。幼读私塾,四书五经读得滚瓜烂熟,赋诗作文,援笔立就。11岁“通五经”,13岁中秀才。1899年他17岁时,到太原当时山西最高学府令德堂就学,在同学中是年龄最小的一位。他在私塾时只读四书五经,令德堂却要学生学算学。一天,老师出了一道椭圆题,他也不管老师问的是什么,便把《数理精蕴》里的椭圆题胡乱抄了一通,作为答案。老师写了两句评语:“作文能胡说,作算不能胡说。”这批评对一般学生来说,本算不得什么,但对一贯受赞扬而从未挨过批评的景梅九来说,却似晴天霹雳,为此他负气退学,到一个人家坐馆,当了三个孩子的蒙师。
教学之余,景梅九攻读史传。他读《后汉书》的逸民列传,听人们讲述傅山反清的传闻逸事;后来或谈论《明末遗史》《扬州十日记》,或赞扬民族英雄洪秀全、李秀成,或看《东华录》里记载的雍正、乾隆时代的文字狱,虽然他那时还不懂得革命是怎么回事,但在心里暗暗埋伏下报复的种子。这是他后来愤世嫉俗走上革命道路的根源。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之后,北京开办了京师大学堂。1901年,景梅九被保送学习。一到北京,触目惊心的事便接踵而来。在前门车站下车,他把行李放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说这是“外国人的地方”,让他赶快搬走。他原以为庚子之变初平,两宫(慈禧、光绪)回京之后,定有卧薪尝胆的计划,大小臣工也该痛定思痛,扶助君王励精图治,雪耻复仇;却不料到京之后,看见朝野上下,仍然文恬武嬉,正是“国事兴亡都不管,满城齐说叫天儿” 。这种景况,使他颇为烦闷,曾写五言绝句记述当时的心情:“入世热心冷,伤时新泪多”。
使他摆脱改良主义影响的是上海《苏报》刊载的邹容的《革命军》。他在大学堂的阅报处看见,只读了七八行,头脑已为之震动,几乎不敢往下看。幸而有位同学称赞“有道理”,他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革命军》在中国大地吹响了革命的号角,但在北京却引起轩然大波,“那些守旧的老儒俗吏,见了那篇文字,个个咋舌瞪眼,怒气冲天,甚至有痛哭流涕如丧考妣的”;景梅九却暗暗地“被这篇惊天动地的文字鼓动了从前那复仇的念头”。景梅九回忆当时的情况说:“同时,还有那章炳麟(太炎)先生《与康有为书》也载在《苏报》,内中革命话很多,最惹人注意的只两句话,就是‘载湉(光绪皇帝之名)小丑,不辨菽麦’,论者谓:意敢直呼御名,明骂皇上,理应斩决。随后听见说和邹容一起定了个监禁罪,都唉声叹气,愤愤不平,说那样大罪,仅仅监禁几年,未免失之过轻。我那时并没敢赞一词,但有几个一半赞成一半反对的人,便遭众人底冷嘲热讽;要是完全赞成,怕不当时捉将官里去,断送了头皮。”当时,康有为和梁启超已经出逃,他们办的《新民丛报》,也有些激烈的言论,景梅九倒也爱看;但是他看了上海出版的《大陆》杂志上痛斥康梁的话,又看了到日本的留学生出的几种主张革命的杂志,便“把康梁的议论看得不值半文钱了”。
1903年,景梅九又被保送到日本留学。到了长崎,上岸游玩,他被一群孩子跟在身后直喊“豚尾奴”(长着猪尾巴的奴才),原来他们一伙人头上的辫子还在晃动;到了马关,更受刺激,因为这里是李鸿章与日本政府签订《马关条约》把台湾割让给日本的地方。同行的有人作诗叹道:“可怜万古伤心地,第一难忘是此关!”受了这些刺激,也不管别人有何想法,第二天他便到理发馆里,请理发师拿起剪刀,“一下子便断了那三千烦恼丝”,接着,把剩下的顶上覆发也修光了。一霎时,对面镜子里现出一个光头和尚,他自己也不觉笑了。景梅九回到学校里,同学们看见,有冷笑的,有说好的,也有说剪了发就是革命党的。但景梅九“也顾不得许多,正是笑骂由他笑骂,爽快我自当之”。由于他的带头,没过几天,多数同学便都把辫子剪了。
不久,正在日本振武学校(进入士官学校前的预备学校)学习的灵石县老乡何澄(士官学校第四期生,后为同盟会员)来看他。何向他介绍一些主张革命的人,告诉他哪些人可以来往,哪些人不可以来往,以及将来准备成立革命团体之事。何澄的这一席话,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大意思,但景梅九觉得已经把他“完全引到革命路上去了”。
1905年8月同盟会成立,景梅九时在国内。1906年3月,他回到东京后,立即参加了同盟会。他在自己的住所门前,挂出明明社的牌子(后因警察干涉改为何公馆),作为与革命同志联络的场所。他与同志们交往,规定了种种密语和手势。例如,非同志来了,说“请坐吃茶”,同志来了,说“请坐吃水”,以便使在座的同志区别对待,而不至泄露秘密。由此,才子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文人热衷于军事
同盟会的宗旨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实现这个宗旨,需要进行武装斗争。1906年前后,在华北和西北各省,参加同盟会的以山西人最多。大家讨论如何实现这个宗旨时,景梅九是参加讨论的积极分子之一。他在《罪案》一书中谈到当时情况说:“我常和同志谈太平天国遗事,说当年失败的原因,固然在于意见不齐,团结不固,病根由于诸人权利心重,责任心轻,这是中山先生说过的中肯话。我以为洪、杨倡义南方,虽说据了天一半,北方到底没有一省响应,所以清政府能够缓缓地用北方财力兵力,去平灭他。我们今日第一要事,就是专从南响北应上下功夫。极而言之,北响南应亦无不可。同人颇以为然。”全心全意要革命的景梅九,虽然是个文人,这时却热衷于军事。他除了同山西学军事的同盟会员保持联系外,还介绍四川、陕西的激进分子入会,同振武学校河南籍同盟会员杨少石(后入士官学校)讨论这个问题。杨少石取出一张自绘的中国地图,对景梅九说:“革命若从南方举起,不知几时才能到北京;我们从山西、陕西下手,一支兵出井陉截取京汉铁路中心,一支兵出函谷直据洛阳,与南师握手中原,天下不难立定。”后来阎锡山等人也参加了这个讨论,把南响北应具体化为“革命军到河南时,山西出兵石家庄,接援革命军北上”。这些意见得到孙中山先生的认可,“南响北应”成为同盟会发动起义采取的战略决策。孙中山告知阎锡山说:“南部各省起义时,须在晋省遥应。”辛亥起义后,山西的同盟会员正是按照这个战略决策来进行的。这一战略的提出和形成,景梅九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同立宪派展开斗争
1906年,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流亡在海外的康有为、梁启超等人,认为时机对他们有利,准备成立拥护立宪的团体。1907年7月10日,梁启超的政闻社在东京锦辉召开成立大会。
事有凑巧,在政闻社成立的前一天晚上,一位同学告诉景梅九说,明天政闻社在锦辉馆召开成立大会,梁启超将发表演说,请他去听一听。景梅九答应了一声,却不大痛快。他认为东京现在是中国革命活动的中心,不应让保皇派在这里散布谬论。一回到寓所,他便与同盟会员杜羲(河北省人)商议,约定明天在会上采取行动,并分头去联络同志,杜羲约了张继(字溥泉)等人,景梅九约了南桂馨等人。第二天,景梅九、杜羲、谷思慎、平刚、陶铸、陈汉园、拓鲁生等二三十人,由宋教仁和张继率领,在未开会之前即来到锦辉馆。立宪派的人都带着红布条,同盟会员虽然没有标志,但双方阵线分明,一目了然。在主持者宣布开会的宗旨之后,梁启超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坛,讲起立宪、国会等保皇的言论,并说要成立什么机关之事。正在这时,张溥泉起来骂道:“什么机关?马鹿(日语骂人的话)!”并从人缝中冲开一条路,直奔演坛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又见一只草鞋在演坛左边飞起来,正打启超的左颊。回头一看,原是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再往上一瞧,梁启超已经没了……于是乎乱打起来,带红布条的人都赶紧扯了,纷纷地作鸟兽散”。他们一面跑,一面喊“革命党,革命党”!警察闻声赶来捉人。南桂馨解释了几句,也就算了。张继不失时机地走上讲坛,讲起革命的道理。宋教仁接着把同盟会的宗旨发挥了一遍,并说:立宪党是保皇党的变相,他们是要君主的;我们不要君主,两者如何能相容。要让梁启超讲君主立宪,我们的中华民国,就永远不能实现了。
政闻社的成立大会,就这样变成了同盟会宣传革命的讲坛。
与井勿幕商组联军
景梅九与各省的同盟会员都有密切的交往,特别是与陕西省的同志,交往更为频繁。1905年,同盟会陕西省分会还没有成立,陕西省的激进分子入会后便参加山西省分会的活动。山西的王荫藩曾为陕西人入会的主盟人。1906年,陕西省同盟会员在景梅九的寓所“明明社”举行了同盟会陕西省分会成立大会。
当年,景梅九回国,在北京遇见陕西同盟会员井勿幕,遂相偕到晋。他们一路谈论革命,过娘子关考虑如何守此天险;到太原研究如何争取哥老会参加革命;住客栈则在墙上书写反清词句……一日偶读《渔洋诗话》,看到“晋国强天下,秦关险域中”的诗句,便谈到在将来起义时,应该组建秦晋联军。到解州(今属运城市)登中条山桃花洞顶,井勿幕指顾河山,对景梅九说,他日革命,如须秦军帮助,我必率偏师下河东。
1911年武昌起义,太原随之响应。河东(今运城、临汾地区)同志赴陕求援,井勿幕如约与陈树藩率秦陇复汉军于1912年1月1日光复运城。这次出兵,景梅九当时虽然未曾参与,但这种相互支援的关系是他早已建立起来的。
长安街头编歌谣
1909年春,景梅九来到长安(今西安市),到各处联络同志,鼓动革命,并且参加了长安同盟会组织的成立大会。不久,在山西大学堂工作的河北省同盟会员杜羲也来到长安,与景梅九商讨进行革命的计划。一天,他们在同志家里畅谈晚归,路过南城门,觉得腹中有些空虚,便向路旁的卖浆者买了两碗浆,喝了起来。杜羲仰望天空,看见两星辉耀,便顺口编了两句民谣:“彗星 东西现,宣统二年半!”景梅九一听,觉得它通俗生动,极易传播,遂有意附和起来,说:“这个童谣相传很久,不知是什么意思?”那卖浆者本来并未注意,经他这一问,便爽快地说:“什么意思?就是说大清家快亡了!明朝不过二百几十年,清朝也差不多二百多年了,还不亡吗?”最妙的是旁边有位警察,也说了两句赞叹的话。杜羲编歌谣是偶有所得,卖浆者和警察听了并未引起反响,但经他一挑动,两句歌谣便深入他们的脑海,而且借卖浆者之口,把歌谣的内容剖析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们二人就成了这首民谣的义务宣传员。
过了两天,这歌谣便传遍了长安。同盟会员邹子良和李仲山特来向景梅九反映说:“外边流传一种民谣,很厉害!什么‘彗星东西现,宣统二年半’,人心大动摇起来!而且社会上还流传着‘明年猪吃羊,后年种地不纳粮’的歌谣。至于这是谁编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了。”由于歌谣流传极广,感染力极强,有人不久又按它的意思编出“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二年半”的歌谣。
歌谣产生如此巨大的力量,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这是景梅九和杜羲始料不及的。景梅九想起杜羲初来长安时,在一个十五月圆之夜,赠友人的一首诗:
搔首问青天,春归到哪边?
月圆三五夜,树老一千年。
灞上无穷景,囊中有数钱。
同为沦落者,相见倍凄然!
这首诗有对现状的不满,有对前途的憧憬,但充满了哀伤情调,缺乏进取精神。景梅九有感于歌谣流传之广,乃就歌谣内容,步原韵和成一首,回敬杜羲:
举首望青天,光芒射半边。
彗星十万丈,宣统两三年。
百姓方呼痛,官家正敛钱。
也知胡运毕,何处不骚然!
这首诗指出清政府的腐败和没落,以及人民群众要求革命的热情和前景。井勿幕见了笑着说:“你们真成了乱党了。”
这些歌谣和诗句,很快传遍了关中和河东大地,成了动员和鼓舞群众进行革命斗争的号角。
发动拔“丁”运动
景梅九是通过阅读革命报刊走上革命道路的,所以他非常重视宣传工作。他在日本未加入同盟会之前,便办了《第一晋话报》,之后又办了《晋乘》,为进行革命宣传,不遗余力。
毕业回国之后,1911年农历正月,他又凑了300元创办《国风日报》。该报刚出版,就发表了题为《东西两抚之罪状》的文章,把矛头指向山东巡抚孙宝琦和山西巡抚丁宝铨。
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丁宝铨?因为丁宝铨于1910年3月在交城、文水两县种烟地区制造了一起死40余人、伤60余人的大惨案——“交文惨案”。原来在这两县交界处的开栅镇附近各村,向有种烟(罂粟)习惯,农民以此为生,收获颇丰。光绪三十四年(1908)颁令分6年禁绝,山西巡抚丁宝铨谎报业已禁绝。1910年春,丁闻朝廷将派员检查,遂令督练公所教练处帮办夏学津率兵勒令农民铲除烟苗,农民环跪哀求,夏令开枪射击,遂酿成惨案。事发后,太原《晋阳日报》据实报道。丁恼羞成怒,逮捕报社访员、同盟会员张树帜、蒋虎臣,将咨议局议员、同盟会员张士秀以“挟妓逞凶”之罪名判刑交原籍关押,迫使同盟会员、报社总理刘绵训和总编纂王用宾等出走,《晋阳日报》停刊。上海《申报》和汉口《中西日报》将此事予以报道,御史胡思敬亦具折参奏,引起朝廷的重视。
《国风日报》创刊时,此事还在拖延中。景梅九遂确定前半年以拔“丁”为中心,不断地在报上揭发丁的秽史,直骂得丁宝铨神昏志堕,无地自容。但丁不知悔改,却运动政府封闭《国风日报》。又因《国风日报》攻击曹汝霖,曹也运动政府封报馆。景写了两句讽言:“丁宝铨运动封本报,呸!好脸子,哪儿配!李完用也想运动封本报,呸!啥东西,弗害臊!”他把这两句话登在报上,一时颇为传诵。
后来,朝廷责令直隶总督陈夔龙查处丁案,那当国的庆亲王听见报上登载丁的劣迹太多,便提出更易晋抚,因没人反对,于是便将丁宝铨开缺。历时一年多的拔“丁”运动终于取得了胜利。
《国风日报》的宗旨是鼓舞国民监督政府,所以除了发表《东西两抚之罪状》这样的论文外,还有“四面八方”和“讽言”两个专栏,专门评弹时政,揭露社会黑暗,对于推动革命起了一定的作用。时人评之为“可抵十万大兵”。
替阎锡山策划军事
辛亥(1911)武昌起义后,山西新军在同盟会的领导下,未等革命军进抵河南,即于10月29日起而响应,一举推翻清政府在山西的统治。同年11月4日,又在娘子关与清第六镇统制、新简山西巡抚吴禄贞(同盟会员)组成燕晋联军。山西民军派兵一营进驻石家庄,与第六镇官兵共同截断京汉铁路,阻止袁世凯北上就任内阁总理,扣留清政府运往武汉镇压起义军的械弹等军用物资,支援了武汉民军,在辛亥革命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孙中山于1912年评价这次行动时说:“去岁武昌起义,不半载竟告成功,此实山西之力……何也?广东为革命之原初省份,然屡次失败,满清政府防卫甚严,不能稍有施展,其他可想而知。使非山西起义,天下事未可知也。”但是,三天之后,即11月7日,吴禄贞即被袁世凯派人暗杀。燕晋联军未能实现进军北京的计划。
这时,原在北京的景梅九应山西都督阎锡山之邀回晋参加革命。他绕道到达娘子关,闻吴禄贞被刺,即偕仇亮到石家庄料理善后,并动员第六镇第十二协统领吴鸿昌继续完成燕晋联军的宏图。吴鸿昌当面应允,背后却带兵逃跑,景梅九等只得把截获的军用物资运回娘子关。之后,清政府又派曹锟第三镇镇压山西革命。
景梅九查看了娘子关阵地,但见重峦环抱,障蔽天成,此地若有强大炮兵,虽有百万雄师,亦难轻易越过。但山西独缺炮兵,强敌压境势难抵挡,于是他设想了一个分兵南北的计划。他向阎锡山建议:“娘子关终不可守,一旦失败,非南退必北进,今不速图,将来恐北不能过雁门,南不能逾霍山,我辈必进退失据,奈何!”阎锡山完全同意他的意见,及遣南路军司令刘汉卿南下河东,北路军司令张瑜北取大同,预为将来分兵南北建立根据地。景梅九则被任为军政府政事部长。
12月初,清第三镇进犯娘子关。消息传来,景梅九没有示弱,也没有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他对阎锡山说:“袁奴远交近攻,欺人太甚,唯有一战不可退让;胜则长驱北上,败则分兵南北,另作计划。”阎锡山根据他的建议,赶赴娘子关指挥作战。鏖战结果,民军败北,按预定计划,阎锡山率部分民军北上,在山西的归绥道,首先攻克包头,接着占领萨拉齐。正拟向归绥进军之时,传来南北议和即将结束的消息,遂返旆晋阳;副都督温寿泉率部分民军南下,在山西的河东道,配合陕西民军光复运城等县,并围攻平阳。南北议和消息传来后,才停止战斗。
山西起义及这次分兵南北继续战斗,在军事上给予清政府的打击是很沉重的。新军第四十三协起义;驻归绥道的后路巡防八个旗有的起义有的瓦解;驻大同的大同镇九个旗和驻平阳的太原镇七个旗,被打垮或被牵制在驻地;为镇压山西各地的起义,清政府向大同派出毅军陈希义部、郭殿邦部以及淮军杨荣泰部,向太原派出第六镇、第三镇和武卫右军一个营;河东起义军还牵制了驻河南的毅军赵倜部。山西起义使清政府的数万兵马受到牵制,不能用于扑灭南方革命,其意义之重大,是不言而喻的。
山西起义,从制定“南响北应”的战略决策,到强敌压境提出分兵南北的计划,景梅九都是主要的设计者。
与反动派分道扬镳
民国之年,阎锡山回到太原,重新安排政府人选,只给了景梅九一个稽勋局长的闲差。他因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淡于名利,也不作计较。旋即当选为国会众议员,赴京参政并重办《国风日报》。袁世凯称帝时,他出一张无字白报,以示抗议,结果《国风日报》被查封,他赴陕西三原县避难并联络同志反袁,后被捕送北京入狱,袁世凯死后始获释。出狱后他又办《国风日报》,因反对张勋复辟,报纸复被查封。1917年南下广州,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护法”运动。张勋复辟失败后,景又回京恢复《国风日报》。1926年,广州国民政府誓师北伐,景梅九赴陕,联络同志,策动响应。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景梅九避居庐山。中原大战期间,则回家乡安邑县编修县志,始终不与反动派同流合污。西安事变后,景梅九在西安组织国民党临时党部,宣传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复办《国风日报》。蒋氏食言,张学良被囚禁后,《国风日报》遭忌,又被查封。抗日战争爆发后,《国风日报》重新复刊,景梅九吸收了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参与编辑工作,宣传民主,颂扬抗战,曾经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国民党西安新闻检查所不断罚它停刊,后来又勒令免去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的编辑职务,由国民党反动分子插手办报,《国风日报》从此失去它原有的风格。
景梅九在辛亥时期,为阎锡山出谋划策,不遗余力,从阎拥袁称帝开始,二人即分道扬镳。1947年,景梅九因反阎赴南京请愿,始知蒋阎乃一脉相承,1948年他毅然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并任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他本拟赴广东参加民革的活动,但因妻子病危,遂返回陕西。后被特务监视,行动受到限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济深曾邀景到京工作,景梅九因病未能成行。1951年,景自动申请到天水参观土改。在土改中他受到深刻的教育,焕发了青春,下面这首诗记述了他与平民结交朋友的喜悦心情:
黾勉从公一老人,恃强犹觉是青春。
生今反古愁回顾,舍旧谋新敢效颦。
盛世岂容豺虎乱,群情应向刍荛询。
同心如许平民侣,德不能孤必有邻。
后来,他被邀请为陕西省政协委员,参与政事的协商讨论。1961年因病去世,终年7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