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旋风柴进

柴进绰号小旋风，据王利器教授说，那是取名于炮名。“旋风是当时一种金国炮名。《三朝北盟会编》卷六十六：‘金人攻东水门，矢石飞注如雨，或以磨磐及碡碌绊之，为旋风炮，王师以缆结网承之，杀其势’”（《耐雪堂集》）。如此解，小旋风即是一门小钢炮。

于此，曲家源另说是：“旋风是方向相反的两股风交合而形成的涡流风，风速很快，能裹带起砂土。迷信传说，旋风是‘鬼差’。”如此说，小旋风就是涡流风。但曲说柴进称“小旋风”，“是说他能够裹带、资助有求于他的人”（《松辽学刊》1984年1—2期），这就难以解释了。

我意柴进的绰号“小旋风”应该与“黑旋风”同义，在龚圣与赞中，柴进也是排在李逵之后，所谓“风有大小，黑恶则惧，一噫之微，香满太虚”，也是属于龙卷风，即涡流风之类。这里不能用《水浒》柴进上山前地位解释他的绰号，而是要据“小旋风”的原始出处作界定。盖《大宋宣和遗事》里的柴进，本系与杨志、李进义等身分相同的押运生辰纲差官。而《水浒》却改他为贵族王孙，但因绰号仍须循《宣和遗事》所称“小旋风”定位，以致出现在《水浒》里就有悖他的贵家子弟身分了。

其实，柴进姓柴，和周世宗柴荣同姓，但同姓非同宗，更非后裔，所谓是柴荣嫡传子孙，纯属小说家言。据史传，柴荣有三子。子柴宗训（周恭帝）在“禅让”给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后，贬居房州（今湖北房县）。房州自隋唐伊始，就划为软禁皇族的天牢；开宝六年（973），柴宗训死，时距赵宋建国的960年仅十余年。柴荣的另外两个小儿子，《新五代史》说他们“不知所终”。据宋人笔记，当赵匡胤进宫发现他俩时，要斩草除根，幸亏潘美劝阻，以后就改姓潘了。看来他们没有归宗，也不敢归宗。半个世纪后，赵匡胤侄孙赵桢（宋仁宗）只能从《柴氏谱系》中寻找柴氏同宗代奉周祀了，“先是，诏周后柴氏，每遇亲郊，听奏补一人充班行。至是，或上言：‘皇嗣未生，盖以国家未如古礼封二王后。’嘉祐四年四月癸酉诏：‘择柴氏族人最长一人除京官，已在班行则换文资，仍封崇义公，于河南府郑州境内与应入差遣，更给公田十顷。其周室陵庙，委之管勾，岁时祭享。如知州资序，即与他处差遣，更取以次近亲袭爵受官承替’”（司马光《涑水纪闻》）。由此可佐证：（一）柴荣至宋开国五十年后，已无后裔；（二）柴氏家族循旧例，仍居住郑州境，而无有再寄居于沧州或高唐等地。

见于赵匡胤在禅位后对柴宗训的严苛，他不可能予柴氏厚待，包括赐以誓书铁券。所谓赵匡胤在太庙立有誓碑“誓词三行：一云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宋稗类钞·君祀》），也系传闻，不足凭信。

明清若干平话小说或据《水浒》柴进故事为凭，有称赵匡胤礼遇柴荣后代的，如封以王爵世袭（《杨家将演义》），赐有云南领地，允许不缴纳租税（《说岳全传》）。它都是一种农民文化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