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结

宾组岁祭卜辞有五种前辞类型：干支卜+某贞、干支卜+贞、干支卜、干支、贞。各类之间的前辞有别，但命辞的顺序大都是受祭对象位于“岁”之后。有一版卜辞：

（74）[乙]卯卜，争贞： 凡 疾，五月。

乙卯卜，[争贞]：……帚……岁……（《合集》13876）（图1-14）

第二条卜辞残缺过甚，《合集释文》：“乙卯……”《摹释总集》的释文为：“……岁……帚……”细审拓片确有“帚”字，“帚”在岁之后，依照此类的文例，“帚”有可能是岁祭的对象，四期卜辞也确有岁祭帚 的，但同版相连的上一条卜辞的文例是从右到左的，所以第二条卜辞应释为：“乙卯卜，[争贞]：……帚……岁……”如果“帚”与“岁”有关，依照此类的文例，帚不是岁祭的对象。正如下面的卜辞：

（75）乙亥卜，宾贞：王嫔岁。亡 。（《合集》14369）

“嫔”与“宾”是异体字。 “王嫔”与本书第二章的“王宾”同，写作“嫔”应是与贞人“宾”区别。“王”是岁祭时的施傧者，“帚”也是岁祭的参与者。商代祭祀主要是男性贵族的活动，女性祭祀活动不属基本祀典，不占主要地位。已出嫁女子在夫家的祭祀常常是由其夫即男性家长支配的，祭祀的主要对象，一是夫家上一代近亲，即其夫的父、母，也即妇之姑、舅；二是其他有地位的女性先人。后者可能主要体现在商王室与其近亲家族中，而女性祭祀其姑尤为其夫及本人所重视。祭祀的主要目的似仅在于为其个人祓除不祥，为其本身之生育、疾病等问题乞求免灾与保佑。 岁祭是一种没有目的的常祀， 例（74）的帚如果是施岁祭者，岁祭的对象也应是她的姑、舅，或是其他有地位的女性先人。

下面将宾组各类岁祭卜辞中的受祭对象归纳成表1。

由表1可见，宾组卜辞岁祭的对象有先公、先王与父、母。岁祭最多的是先王，有六位。其中直系先王有三位：大乙、祖乙、祖丁；旁系先王有三位：外丙、羌甲、南庚。直系先王与旁系先王的数量相等。从横向看，各岁祭对象出现频率的高低顺序是：祖丁、母庚＞大乙＞上甲、外丙、祖乙、羌甲、南庚、小乙。祖丁与母庚是宾组岁祭最频繁的对象。从纵向看，第一种“干支卜+某贞”类的前辞完整，所祭对象有商王朝历史上最重要的祖先上甲、大乙，还有自己的祖父祖丁及曾祖父羌甲，规范的形式与重要的内容相表里。第二种“干支卜+贞”、第三种“干支卜”两种类型所祭对象都只有祖丁、母庚，不同在于第三种类型的岁祭有侑祭、 祭相伴，更为隆重。不仅以第二类卜辞特祭祖丁、母庚，而且再加第三类隆重的形式，可见，祖丁、母庚是宾组最受重视的岁祭对象。第四种“干支”类的岁祭对象范围很广，除大乙、祖乙外，还有自己的父、母小乙、母庚，两位旁系先王外丙与南庚，是一种最常用的岁祭类型。总之，宾组卜辞的每一种前辞类型都相应记录着特定的岁祭对象，应是为特定目的而安排的特定岁祭。

大乙在第一类“干支卜+某贞”这一前辞最完备的岁祭类型中受祭，也在最常用的第四类“干支”中受祭，可见，武丁对大乙的态度是既严肃又亲近的。第一类的岁祭场合称大乙为“唐”，第四类中称大乙为“成”，当是庙号之外两个不同称谓的区别之处。上甲只在第一类中出现，武丁对上甲更多的是敬重，而亲近不及大乙。“母庚是小乙的法定配偶。” 一期卜辞受祭的母还有母丙、母丁、母戊、母己、母壬、母癸， 岁祭只祭母庚，而且与祖丁一起受重祭，足见母庚在众母中地位之尊崇。有一例无法确定前辞的卜辞：

（76） 母岁先。（《合集》2596）

宾组岁祭卜辞只见母庚，此“母”应是“母庚”的简称。安排岁祭时强调先行母的岁祭，也同样可见其重要的地位。武丁的父亲小乙虽然被称作“入乙”，以示亲近，但只在最普遍的第四类“干支”中受祭，其地位无法与其配偶母庚相比。可见，宾组岁祭中母亲的地位高于父亲。除以上岁祭对象外，还有岁祭大甲的，辞例如：

（77）甲寅……岁大甲……（《合集》15474）（图1-15）

这条卜辞《合集释文》：“甲寅……岁十学……甲……”“岁十学”不符合这类的文例。《摹释总集》的释文为：“甲寅……岁大甲……”则是这类岁祭卜辞中常见的表述体例，应从《摹释总集》的释文。如是，则例（77）是岁祭大甲的。

宾组卜辞岁祭用品有人牲、牛、 、豕，除上文所见外，还见于以下的残辞中：

（78）庚辰卜，□[贞：]来丁亥□ 岁羌三十，卯十[牛]，十二月。（《合集》319）

（79）□寅卜，[贞：]……岁其……牡。（《合集》15481）

（80）□戌卜，…… 岁……羌……夕 ……上甲。（《合集》420）（图1-16）

从仅有的信息可见，例（78）岁祭用品有三十个羌俘，还有十头牛。在十二月岁祭，应是年终的大祭。例（79）是用牡牛岁祭，结合例（23）以牡豕岁祭可见，宾组岁祭已注重用牲的牝牡。例（80）在《摹释总集》的释文为：“……戌卜，…… 岁……羌……月。”《校释总集》同《合集释文》。细审拓片，“上甲”从位置上看在“丙午”的上面，但与“丙午”所在的卜辞无涉；从语义上分析，“上甲”有可能是 祭的对象，应以《合集释文》更为合理。例（80）有可能是用羌俘岁祭或伴祭。

宾组岁祭除例（73）用人牲于祖丁外，大都没有岁祭对象与岁祭用品同见于一条卜辞的，无法更详细地判断各岁祭对象之间的祭祀等级。

第五种“贞”类是于闰年的最后一个月举行的有 祭与酒祭相伴的岁祭大合祭。 vi5cQtqiMIflWnJ4QLVWZcSjCL89pfXP/I+HdDJ0Dhf8fFA8M3KItT3pfJYVAQ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