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7月21日，郭沫若随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从广州黄沙车站乘火车赴韶关。到韶关后，一行人徒步前行，翻越大瑶山进入湖南，经过郴县、耒阳到达衡阳。然后与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苏联顾问铁罗尼、中共党员李一氓等乘木船沿湘江前往长沙。8月6日，一行人抵达长沙。邓演达因为常往总司令部参与军机，政治部的大量工作由郭沫若处理。

8月24日晚，郭沫若随政治部先遣队离开长沙向武昌进发。在过汨罗江时，郭沫若赋诗一首：

屈子行吟处，今余跨马过；

晨曦映江渚，朝气涤胸科。

揽辔忧天下，投鞭问汨罗：

楚犹有三户，怀石理则那？

表现出登车揽辔、澄清天下之豪气。过汨罗江后，“每天都是在山里面走，走的都是一些很狭隘的小路”。但是郭沫若精力十分旺盛，“我多是跑路，但我每天都在打前站，每到一个站口，总是我先到，便去替大家找宿营和中休的地点，有时还要为大家烧菜煮饭” ^[46] 。

9月1日，郭沫若徒步赶到武昌，遭遇到了艰难的武昌攻城战。9月2日，北伐军唐生智、李宗仁、陈可钰等高级将领举行军事会议，决定以第四军、第七军一部和第一军第二师攻打武昌。当晚，部队陆续征集到好多用于攻城的梯子，搬到位于南湖文科大学的司令部内。郭沫若带领政治部部分工作人员和勤务兵绑扎梯子。他自己亲手绑扎了三四架。

9月3日凌晨，各部队开始攻城。吴佩孚军队用重炮、机关枪在城垣及蛇山、凤凰山猛烈射击，并使用了江面上的军舰进行炮轰。激战三小时后，攻城部队只得退守。当晚，蒋介石、白崇禧等到达武昌余家湾车站，要求四十八小时内攻下武昌。

9月5日凌晨，北伐军再次发起总攻。中午，部队伤亡过重停止进攻。晚上，北伐军继续攻城。郭沫若的好朋友纪德甫中流弹身亡。郭沫若在悼念诗中写道：

回思夜袭临歧语：

不破坚城矢不归！

今日成尸横马革，

难禁清泪滴君衣。

一弹穿头复贯胸，

成仁心事底从容。

宾阳门外长春观，

留待千秋史管彤。

战友的死亡，成为郭沫若在北伐中经常见到的情景。在攻克武昌后，他“冒着那浓烈的尸臭，在一些死尸间向那城门走去，在那城门洞下也横陈着好几个尸首，都是穿着革命军的军服的。尸首大都偃伏着，其中最把我打动了的，是靠着城门洞的左壁坐在地上的一个，两手叉着，头部是折叠在胸上的。这些阵亡了的勇士不用说都是受了重伤，爬到了这城门洞口来暂时躲避敌人的弹雨的；但他们的伤害很重，就要乘着夜阴爬回自己的本营都不能够办到，便睡的睡着，坐的坐着，整整地在那儿饿死了” ^[47] 。就这样，在整个北伐中，郭沫若一方面感到战争的残酷，另一方面也体会到牺牲的庄严。

9月6日，汉阳守将刘佐龙投降北伐军。7日，第八军第二师渡过汉水，占领汉口。9日，郭沫若带领朱代杰、李鹤龄、李一氓赴汉口，主持政治部在汉口办公处的工作。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郭沫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熬通宵，充分发挥了他处理实际事务的才干。“我们开始把报界拉在手里，封了两家很反动的报馆。同时组织了一个新闻检查委员会，所有的报纸都要经过我们的检阅才能够发行。民众团体的组织加紧地进行，各种工会有组织的公开强化了起来，无组织的便从新加以组织。甚至如象省市党部的公开都是在我们的掩护之下成全了的。”经过郭沫若等人的努力，“各种宣传机关都拉在了手里”，“民众团体逐渐地产生，民气高涨了起来，汉口的市面便顿然改了旧观”。 ^[48]

随着北伐形势的发展，9月下旬，总司令部移到江西。邓演达身兼政治部主任、总司令部汉口行营主任、湖北省政府主席三职，十分繁忙。郭沫若承担起了政治部的实际领导工作。10月9日，在蒋介石的批准下，郭沫若正式担任总政治部副主任，兼任总政治部编史委员会委员长，少将军衔。

双十节这天，十万群众在汉口北郊华商跑马场举行了盛大的国庆纪念活动。各种旗帜、音乐、口号让整个跑马场沸腾起来。这时，攻克武昌的消息传来，十万群众如炸开了锅。他们脱帽、摇旗、挥拳、鼓掌、高呼。这天，郭沫若还参加了湖北总工会在汉口公会堂的成立仪式。他通过这些活动深深感觉到了民众的革命精神和力量。

10月12日，政治部移往武昌，郭沫若的工作比在汉口时轻松一些。随着总司令部移驻南昌，政治部需要一部分人去南昌工作，而邓演达是走不开的。后来想出了一个折中办法，武汉总政治部不动，另外组织一批人员，由郭沫若带往南昌，相当于总司令部身边的一个小总政治部。11月中旬，郭沫若带部抵达南昌。

蒋介石跟武汉的国民党中央有矛盾，他需要组建自己的政治工作队伍，在他看来，郭沫若是难得的政治宣传人才，因此格外青睐。在南昌期间，郭沫若同蒋介石一起，出席了不少重要活动。1927年3月19日，郭沫若奉蒋介石命抵达安庆，亲历了安庆惨案。蒋介石通过收买地痞、流氓，组织伪工会，于3月23日捣毁国民党左派领导的安徽省党部、安庆市党部和共产党领导的总工会，以及省农会、市妇女协会等革命团体，抢劫文件、什物，打伤数十人。在惨案发生的前一天，郭沫若得知了事情的蜘丝马迹，他立即去见蒋介石，但蒋介石只是轻描淡写地要求他去调查一下。3月23日，郭沫若再次去见蒋介石。在等待接见的过程中，他从安庆电报局局长口中得知，伪总工会原来是在蒋介石的授意下组织起来的，并且与青红帮联络好了，在九江、安庆、芜湖、南京、上海一带，专门打倒赤化分子。郭沫若恍然大悟，原来蒋介石勾结青红帮和革命民众作对。郭沫若尽管知道了真相，还是两次求见蒋介石，希望蒋介石派兵保护省市党部，解散捣乱集会。蒋介石都只是敷衍了他。北伐军攻克上海后，郭沫若被武汉国民党中央任命为总政治部上海分部主任。不久，蒋介石匆匆离开安庆奔赴上海，临走前他给郭沫若留下一封信：“沫若同志，等候不及，中正先赶赴下游，兄与一民兄同来。” ^[49] 但郭沫若并没有到上海就职。 jf6sOnls0+WwrD8d5pu0DlB+X5bEqKI3dFk2uwpX5ai3i07BObVpg4WjF66j1iM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