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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题目时，我已用好长的时间思考了什么是心灵的问题。其间，做过梦，向看似神圣的人祈求请教，但未果。然后翻阅手头所有大师们的著述，但迷津仍未被指点明确。最后一招就是上网查询，这下可热闹了，几千万条信息和知识堆积在那里，眼花缭乱，真假难辨。其中的解释有生物学的、心理学的，也有宗教的、哲学的，更有将它当成可经营的资本来介绍的。同时，我也发现还有一些国家将其作为专门的学科进行过研究。不过，这些无奇不有的解释和介绍并不是我想获得的、说明问题的那种知识。
于是，我隐约感觉到了，心灵应该是我们人类进化的成果和生命存在的非物质形式。就因为是非物质形式，所以，人们才对它有了千差万别的认识。研究家们发现，如今我们所说的“心灵”这一概念源自拉丁文的一个词，这个词所表述的意思是“给予系统生命与活力”。如果研究家们的引介没有误差，那么我们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在古代拉丁人生活的那个年代，心灵存在的形态还较为隐秘和稚嫩，所以使他们产生了将它看成近似灵魂的认识。这并不是古代拉丁人的过错，而恰恰说明了在较早的那个年代，人类的心灵还处在看不清自己相貌的阶段。如今，经过几千甚至上万年的继续进化，它存在的作用和形式越来越明显和清晰，能够让我们感知到它就是生命存在的非物质形式！
平时，我喜欢看有关动物的电视节目，尤其喜欢东非大草原充满野性的生存演绎。看着看着，有时候就想，如果狮子、野牛、大象等大型动物进化出了与人类一样的心灵与智慧，那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和人类一样，它们也盖居住的房子，那该是怎样的建筑？是不是和人类一样，还要发现生产某一食物的秘密，那么发现的该是什么？是不是也和人类一样，它们也褪下毛去穿衣服，如果是，它们现在穿的衣服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也和人类一样，发现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性，然后确定一些需要保护的动物？如果是，我们人类这种动物能不能称为被保护的对象？……想着想着，有时候就笑出声来，引起妻儿们不安的询问。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心灵和智慧使我们永远地超越了它们，使它们总是以看不懂的眼神打量我们。按尤瓦尔·赫拉利的话说，我们从动物变成了上帝，人类应该感谢的是自己的心灵和智慧。是啊，就是这个叫心灵和智慧的奇妙之物，使我们远古的祖先在两河流域，在古埃及、古印度和古代中国的沃土上发现种子的秘密，开发出了人类最早的生存资源生产基地，并在它的支撑下走向了日益复杂的生存形态，而且随着他们的脚步，历史的岁月就要走到被史家、学者们标定的轴心时代的那个时候，就是公元前500年左右的时候。所以，作为游览者的我们，应在历史的这一门口停留片刻，领略一下人类心灵智慧发育成长的大概，以便看清它是如何为走进轴心时代铺路修桥的。
科学家早就提示我们，心灵和智慧源自大脑。他们发现，人类祖先——200余万年前的南方古猿的大脑有350—700克，而现代人类的大脑已经有1200—1400克。他们还不断地发现，心灵就是随着我们与动物别无二致的原始祖先的大脑体量变大开始发育起来的。如果没有科学，我们还真不会相信那个长满了纵横交错、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血管的，糨糊模样的软体东西能有那样的神奇之能。可就是随着这个东西在人的头盖骨里的不断增大，人类储存记忆的容量也渐渐变大了。于是，被称为大脑的这个器官就以它百亿计的细胞或神经元对已经储存的记忆信息进行不断的运算，派生出了一个叫思维的东西。虽然只要有大脑，就会有记忆和思维，但是随着进化，人的大脑将动物大脑的本事远远抛在后面，以其强大的记忆能力和复杂的思维能力，为其主人孕育出了一个叫心灵的、神奇至极的非物质存在形式。从此起，荣辱惊怵、喜怒哀乐、苦辣酸甜等五味杂陈之感就筑巢到了人类的身上。
人类的这些感知究竟什么时候破土而出的？我们不知道，专家、学者也不知道，谁也不可能知道。虽然人类从地底挖掘着远古的记忆，心灵发芽破土的那个时间永远不会被找到，不过专家、学者们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他们为找到人类心灵呱呱坠地的大致情形，将它外化的形式分成文学、艺术、宗教、伦理、道德、科学、法律、哲学等多个门类，逐个探究它们的起源由来。并经研究发现，心灵与智慧的这些外化形式或起源于为生存而进行的劳动，或发端于祈求神灵而为之的巫术活动，或开始于对其他存在现象的模仿，或是为了社会团结，愉悦心情，表达感情，等等。
对当今人类而言，考古是修补记忆的有效努力，而研究是与其对接思维的尝试。经过一次次的修补和对接，如今人们已经看清我们人类的心灵是按照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轨迹发育成长起来的。在初始时期，大脑的体量还小，能够储存的记忆也不多，运算的能力也还很弱，所以他们与其他动物开始有别的心灵方式可能就是对其他存在现象的模仿。谁也不知道这种模仿开始于何时，但大家都在分享由它传存下来的音乐与舞蹈带给我们的快乐。威尔·杜兰特先生不无想象地认为，“甚至在早期，可能更远，在人们想到雕刻对象，或构建坟墓之前，人们就已发现了韵律中的乐趣。再由野兽们的吼叫与家禽的啼鸣，兽类的高视阔步与飞禽的梳理毛羽，进而发展到音乐与舞蹈。可能与动物一样，人类唱歌是在学讲话以前，而舞蹈则与歌唱同时。”
先生的思维是不是与人类的古代记忆有所对接，我们不得而知，但祖先们从3万多年前的一个招手，则给我们讲述着人类心灵有所成长的美丽故事。
3万年前的一只手是从法国南部的雪维洞里向我们招手的。其实，这只手向后世的人类挥动了3万多年，只是粗心的后人们没有留意它，直到20世纪末时一个科学家才走到它的跟前。原来，它不断招手的原因是这里存藏着百余幅3万多年前的岩石上的画。这些岩画上主要有野牛、狮子、野猪等动物，其中一幅就是一直向后人招手的手印。对美术家来说，这些岩画证明着其艺术历史的久远，而对我们它却展示了人类心灵发育到新一个台阶的证据。这个台阶就是，在距今3万多年前，我们人类的心灵已经从简单的模仿进入了能够描摹其他存在物的阶段了。把见于荒野大地上的动物，相貌大致相同地再现到其他物体之上，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不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因为它需要反复调用对象动物的形象记忆，并还需要一定的设计和构思。而且，也应该有语言的隐性参与。所以，这个时候的大脑，以其渐趋复杂丰富的对记忆进行运算的能力，使心灵进入了能够描摹其他存在物的发展阶段。也许人类的心灵能力蹒跚在这一阶段的时间很长很长，也许对其他存在物的描摹很有兴趣，所以，在雪维洞穴、阿尔塔米拉洞穴、平图拉斯河手洞，以及在我生活的中国内蒙古阴山岩石上留下了距今3万年前至几千年前的刻刻画画。
接着，大脑的发育，以其更多的记忆储存和进一步复杂的运算能力，使心灵有了更高一级的能力，那就是：能够对经历或目睹的事与物进行再呈现式的描述。与描摹相比，支撑它的内容元素更复杂、更连贯，物象的支持度更弱或模糊，所以，不仅需要大脑的复杂运算，还需要语言的参与。这种描述开始于“看，那有一头狮子？”的提示之语，或起步于“昨天下雨了”的告知之句，谁也不知道。因为，祖先们未被文字固定的一切话语都已云雾般再也找不到地飘散而去，成了后世我们永远不能修补的记忆缺口。当找到用文字固定下来的言语遗存时，我们却发现这已经是祖先们描述能力长足发展后的记录了。
苏美尔是最早找到这样记录的地方。考古学家在这个地方发掘出了很多的泥简，上面刻存的就是近6000年前古人说的话被文字固定下来的结果。研究家们从其上面发现了心灵能力更高层的表现形式，也不乏有发展成散文模样的描述语。如已经让我们惊叹过的这句话：“人类在原始时代，不知吃饭，不知穿衣。他们在地面爬行，饿了就地吃草，渴了就沟喝水。”我们不知道，最初最简单的描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这样散文化程度的，所以，只可领会的是，这一切早在6000年以前就已经发生了。
是的，早在6000年之前，人类心灵的描述能力，不仅发展到了散文化、故事化的程度，还派生出了一个更高级的呈现形式——表达。与描述相比，表达需要调动更多的记忆，进行更复杂的运算，还需要情感的积极投入。一首《凯什尔神庙颂》的诗就是这个时期被文字固定下来的长达134行的表达之作。其中写道：
恩利尔，来自天上高贵的神
他只看了大地一眼
万物便自然向上生长
而天堂四周也一瞬间转绿宛如一座花园
……
凯什尔是所有土地中长得最肥沃的
因此获得了恩利尔的赞扬。
在苏美尔那个年代不仅有了这样单向度的表达，而且还有了调动元素更多的表达。如以神的口吻写的这首诗：
我，被敌人奸污了，呀！他连手都没有洗
那双带血的手，把我吓个半死。
啊！可怜的女人。你的尊严已被禽兽剥夺净尽！
他脱下我的衣裙，去温暖他的妻子，
他抢走了我的首饰，去装饰他的女儿。
我成了他的俘虏——事事得仰其鼻息。
想着那令人发抖的一天，
他闯进我的宫殿，我躲进了夹壁，瑟缩着像只鸽子。
他在追，我在逃。逃离神龛，逃离城市，像一只无依的小鸟。
啊！我在叹息：
“何时何月才能回到我那遥远的故乡？”
这是一派繁荣的乌尔城突然遭到外邦的洗劫，其女神被亵渎后，一位诗人实现与神的换位思考后写下的悲愤表达。从调动的记忆、搬用的意象、连贯的逻辑和想象，以及手法的娴熟情况看，人类心灵的这种表达能力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的发展之路。所以，后人不仅在苏美尔，还在古埃及、古印度和古代中国的遗存中都找到了心灵能力的这一表现形式。古埃及水草纸上记录的一则故事，甚至出现了描述与表达混同使用的情况。
故事是这样写的：
“我现在所叙述的，是我亲身的遭遇。一天，我奉命乘船前往皇家矿场。我所乘的是一艘海船，长180英尺，宽60英尺。船上共有水手120人。这些人，全是由埃及精选出来的。这些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其心胸……比狮子还壮。
“船开行不久，水平预测大风暴即将来临——虽然这时一丝风暴的迹象也没有。”果然，不久海上起了风暴，……御风而前，船去如飞……一浪高达八腕尺……
“船翻了，其他水手无一幸存。我被一个巨浪送至一个荒岛，在那儿我足足待了3天。我最初躺在一棵树下。上面所盖的不是被子而是树荫。我很寂寞，因除了影儿外，再无人和我做伴。休息够了，我觉得饿，便起来找东西吃。
“谢天谢地，岛上充满了可吃的东西。我找到了无花果，我找到了葡萄，找到了韭菜，找到了鱼，找到了山鸡……
“……当我生起了火，弄好了食物，我便拾起了一个火把，同时将烧好的东西奉献给过往的神灵。”
被定义为故事的这段文字，虽然写下已有几千年的时间，但让如今的我们读起来也不会觉得稚嫩和简单，反而为他们精致、练达的表述能力大感惊奇。由此，也不由自主地产生这样一个联想：是不是模仿和描摹是艺术的起步之处，而描述与表达则是文学的扬帆之海？
如果说，艺术和文学使人类的生命在经历岁月的过程中充满了各种风采和乐趣，那么，继而生成的一个能力就是把这远古人类推到轴心时代门口的神奇之手。它就是心灵的判断能力。
我们走在日出方向的路上。说，我们在步行，这是描述；说，我们很累但非常开心，这则是表达。而判断会让我们这样说：我们正走向东方。与表达相比，判断所需要的记忆储备更多，所需调动的经验积累更广，所需要进行的运算程序更长。所以，它是大脑细胞复杂劳动的成果，应是在表达能力之后，心灵所派生出的一种新的能力。如同我们并不知道心灵的其他能力始于何时一样，我们也无法指认某一年代就是判断能力形成的时间。但我们清楚的是，判断对生命的负责态度是诚恳的。目前，考古能够提供的人类最早的判断类文字，是从苏美尔发掘出的《苏鲁巴克箴言》。研究家们认为，它可能是公元前3000年以前的产物。距今已有5000多年历史的这部箴言里写有这样一些内容：
你不该与骄傲的人结婚，他会害你终生成为奴隶；
你不该诅咒他人，最终会回到你身上；
你不该在夜晚旅行，可能会遇上坏事；
你不该与女奴上床，她会吃了你；
你不该和已婚少妇玩在一起，毁谤是很可怕的。……
假如生活在5000年之前的苏美尔，我会按照这些箴言的提示安排结交朋友、对待他人、与异性来往等生存活动。可现在就不一定了，因为现今的我们已经有了很多很多的思考、判断和主张。不过就是这样，人类先民的判断就是从审视最常见的生活现象入手，掂量出它们的轻重与是非，并提出可以遵循的建设性的意见。
就这样，人类心灵的判断能力从其他能力的表现形式中分离出来，走上了一条以一切存在现象为观察和审视的对象，不断获取有利于生存的知识，助力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道路。如果说《苏鲁巴克箴言》是人类心灵之判断能力起步的萌态，那发现于埃及的《普塔霍特普之教谕》则应该是它开始小跑时的风采了。普塔霍特普是古埃及第五王朝时期法老政权的首相，生活在4000多年之前。
这部教谕中写道：
“如果你和一个贪食者坐在一起，在他的贪婪过去的时候你再吃饭，当你和一个酒鬼对饮，在他心满意足的时候你再举杯。
“不要和贪食的人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肉，当他给你的时候再吃。不要拒绝，这样就会很愉快。
“让你的名字广为传播，但你的嘴却是沉默的。当你被召见的时候，不要在你的同龄人中显示力量，以免你遭到反对。当神要进行惩罚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以及神要做什么。
"……
“不可因略识之无而自骄。与愚夫愚妇接谈，也应具有和圣达之士交谈一样的态度。技术无止境，任何人都不能说，我的功夫天下第一。忠言比婢女在碎石堆里找到的翡翠还珍贵……
“不可高谈阔论，无论对谁，不管其为王孙公子或市井小民，喋喋不休，均会令人生厌……
“智者教子应使其顺乎神意。要子弟行正道，莫如以身作则。父慈则子孝……对听话的子弟，应奖励；对不听话的子弟，如行为越轨，言语粗鄙，应严加管束……告诉子弟，做人应堂堂正正；世间最可贵者为德行而非珍宝。
“无论到任何地方，与女性交往均宜慎重……智者必爱其妻，给予房屋，给予情爱……沉静寡言，胜于废话连篇。在议会中讲话，当心受到专家的反驳。最愚蠢的人，才能无所不谈……
“能者，必虚怀若谷，必言语温顺……别人谈话，不可插嘴。愤怒时不可发言。愤怒能伤人坏事，智者宜控制自己远离愤怒。
"……
“我不敢说我所说的一切，必能垂诸永久。不过，谁若能照我所说的去做，他必受人尊重。说话谨慎，行止有方……必终身受益……要你做一个堂堂正正、心安理得的人，这是我所企望的。”
据说，这是普塔霍特普卸去首相职务后，回家养老的同时为教育儿子而写下的文字。普塔霍特普似乎是个明智之人，当自己步入老年后主动向法老请辞，说：“啊，我的至尊，臣的生命已似西山的太阳。臣已老态龙钟，疲弱昏聩。眼也花了，耳也聋了，记性也坏了……请您让您的仆人为他的儿子做一件事，把他从前从神灵从前辈所获的教训，转告他的儿子。”法老也很豁达，不仅接受了他的请辞，还叮嘱道：“不可过于劳神。”
于是，普塔霍特普就把“从神灵从前辈所获的教训”书写出来，给儿子，给后代埃及人，也给所有的后世人类。仅从这些文字看，神灵和前辈提示给普塔霍特普的道理和理念是深刻的，也是多方面的，其中对一些事物的理解和归纳，至今也都是人类所坚持的。内容不仅涉及说话、办事、为人、处世等多个方面，而且提炼出的道理、感悟和提示，比《苏鲁巴克箴言》所呈现出的理解深刻一些、复杂一些。这倒不是说古埃及人的心灵能力高于苏美尔人，而是可以窥见时间让人类的心灵越来越智慧、越来越灵动、越来越深谋远虑。
时间是一匹永恒的骏马，当它闲步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的岁月时，在古印度大地上生活下来的雅利安人也展示出了人类心灵能力进一步发育成长的风采。他们在一首诗中写道：
既非有，亦非无；悠悠苍天一无所有，太空苍穹无极渺茫。
覆盖何物？遮蔽何物？掩饰何物？
并非死亡，亦无永生不朽，日夜之间并无限界。
唯凭一息尚存，否则自甘死亡，生存于无有之乡。混沌初开，一片漆黑。海际无光，朦胧深奥。……
迷茫于造物与非造物之间。是大地抑或太空出现光亮。普及万物？
种子播下，神力继之——在下覆万物，在上具威力愿望。
谁知此中隐秘？谁来揭露其奥妙？
万象众生从何而生，从何而来？
众神灵自己随后出现，谁知此一伟大造物主来自何处？他是来自所有伟大造物主所来之处。
是随意愿，抑或尽在不言中。
至高无上的先知是在最高的天堂。
它洞悉一切——即使偶然他有所不知。
本来，开始时诗歌是用来表达的。就像我们已经读了的苏美尔人赞美神的诗。虽然人类心灵的表达能力，在苏美尔以颂圣诗的形式出现，并使研究者们产生了诗歌是不是起源于对神的赞美的疑惑，但情爱肯定也是表达所致力的方向。就是这个用于表达的心灵能力，在到公元前1000年左右时，在古印度雅利安人身上表现出了纵横思考的新本事。这首闪烁着深思之光的诗作曾为难过不少的研究家。面对该诗，研究家们看不到作者的意图，诊断不出想要表达什么，又想要说明什么。所以，向一切投去洞察之目光的威尔·杜兰特先生也无奈地说：“这首诗所提的问题只能留待《奥义书》的作者来答复。”现今，我们把该诗摘抄在这里，并不是用来解读它，以示高明，而是通过它感知我们人类心灵能力发育成长的轨迹。
用来表达的思索都复杂到了这等程度，那他们用来判断的深邃目光又是怎样打量当时的生存现象的呢？
就在被威尔·杜兰特先生很为仰视的《奥义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太初之际，此事唯无，其后为有。有复发展，变为一卵。孵育一年，卵壳裂开，分为两片；一片为银，一片为金。银者为地，金者为天；表为群山，里为云雾；脉为河流，液为海洋。”很显然，这是对一切存在原初形态的设想和判断，它的对与错对当今人类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它所呈现出的深度思考、宏大想象和对万千现象由来探究的努力，的确不能与人类在苏美尔时期的心灵能力同日而语了。因为时间走过了2000年，2000年的时间使人类的心灵发育出了能够考虑如此问题的能力，真不知再过几千年之后会成长出思考和处理怎样问题的能力！
不过，好在是现在，是公元21世纪的我们在欣赏和领略人类心灵在约3000年前已有的能力。是的，就在这个时候，人类心灵所呈现出的能力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最高层次的善就像是水一样，水对万物都有利但是却从来都不争什么，而使自己处于众人都嫌恶的境地，这就是谦下之德；因此江海之所以能成为成百上千的小溪岩的首领，就是因为它谦下，所以才成了无数溪谷的首领。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水更柔软的了，而那些以进攻坚强为使命的却不能够战胜它，这是柔的德；因此能够以柔胜刚，以弱胜强。正是因为它没有，所以才能入于无间，由此可以知道不需要言语的教化和无所作为的益处。与世无争，则天下没有人能够与他相争，这就是效法了水的德行的缘故。水对于道来说，道没有一个地方不存在，水没有一个事物不有利，避高趋下，但是却不曾有过逆反，这是善于适应地势的缘故；空荡荡的地方广阔清净，深不可测，这里容易成为深渊；有损害但是却不枯竭，施以仁德却不求回报，这是善于讲究仁义；圆的东西一定能旋转，方的东西一定能够折断，堵塞了的河流一定会停止运动，决口了的则一定会流出来，这是善于遵守信用；洗涤众多污浊的东西，使万物上下相抑，平定统一，这是善于治理事物；承载东西就让它浮起来，鉴定东西就清澈透亮，进攻的话那些攻坚的则没有一个能胜得过自己，这是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分白天黑夜，前仆后继，善于运用时间。因此，圣明的人随着时间的改变而采取相应的行动，贤明的人依照事物的变化而有相应的改变；智慧的人无所作为却能使社会得到治理，通达的人顺应天时而得到生存。”
越过对人的行为的观察，从水的存在形态中感悟出人在生活中应如何为人、做事的境界和方法，所获得的理念和道理，比直接面对而获得的更为深邃、更有灵性。不过，这不是出现在3000多年前古代印度的文字，而是2500多年前出生在中国的被尊称为老子的一位高人讲给后来成了更高的高人的一席话。
本来，人类的心灵是无法追踪的风。如果不是有必要去回望一下，我们也不一定会去做这个傻事。不过，傻有傻的好处，执意和大胆的傻使我们大致窥见了人类心灵蹒跚走过的发育成长之路。这条路并不是从雪维洞穴到苏美尔，再经古埃及、古印度到古代中国的地理之路，而是从30000多年前到2500多年前的时光之路。在这条颇感漫长的路上，人类的心灵以其不断的发育与成长，使为其主人的人类不仅有了辨识物态世界的眼力，也有了构建精神生活的能力，更有了指点未来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