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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革命战争公开史料中,或者在一般性涉密文件上,谁都未曾见到过这样的文字记载:在革命队伍的日常生活里,在朝夕相处的战友面前,居然也存在由组织出面而伪装的假恋人、假夫妻。
没有记载,不等于没有事实!抗战胜利不久,在中原军区机关就有这么一对儿!男的叫江春水,女的叫关悦然。二人同属军区机关供给部,现职皆为军需官。
成为假夫妻之前,先得假恋爱。战争频仍,男女婚恋自有苛刻条件,单位规定:男满二十八周岁、女满二十周岁,一方军龄六年以上者,方能恋爱结婚。江春水有一条不够:他刚满二十四周岁。明明违反规定条件,组织上却硬逼二人装出在背着组织谈情说爱;明明彼此之间有着八辈子也走不到一起的天然隔阂,却要在人前人后做出相互爱慕、来往密切的假把戏。关键是,这一切务要装得真,演得像,绝对不能让局外人看出假来。一旦被识破,绝对要给予纪律处分。
组织上是认真的!
尽管江春水和关悦然之间,在很多方面合不来,却在一点上达成了一致。二人找组织表明了一个态度:“周围不少同志即便符合规定也不结婚,有的甚至连恋爱也不谈,都把个人问题放一边,专心致志打敌人。可组织上却让我俩如此这般。我俩不服!退一步说,违规恋爱,组织上可以眼瞎耳聋当哑巴,可群众眼里揉不进沙子。群众越信以为真,就越鄙视我俩这种违规恋爱行为。到时候,我俩的威信和进步就会失去群众基础。这个问题,希望组织上能立字为证,保证我俩今后前程不受任何影响!”
听罢此言,组织上火了,一拍桌子,仅怒吼了一嗓子,这二人便乖乖地按要求假戏假做起来。
“抗战期间,有多少革命情报工作者,在敌营中长年假装汉奸,甘愿背负骂名,甚至由此‘遗臭万年’。他们都说什么了?!现在,让你二人在自家门里假装个恋人都受不了了?什么觉悟?对了,警卫连就调来了一个这样的假汉奸,他叫张治山。那就是你俩学习的榜样!去找找差距吧,年轻人。”
这种累人的假把戏,就像戴着面具跳舞一样让人难受。这一天,二人在极度反感的心境中,迈出了假把戏的第一步,肩并肩地走向了树林。进了林子,又都不由自主地跳将开来,相隔八丈远各走各的路。忽地听到后边有人来,又赶紧挨近挽起胳膊亲密着走。亲密中却夹杂着几分生硬,尤其一眼即见男方从骨子里透出了不情愿。女方悄声说了句“你这是想挨处分呀”,这才换来了一个暧昧动作。
来人是一个挎短枪、两个背长枪的。挎短枪的,粗粗拉拉,神情木然,说话轰天响地:“干什么的?大白天的,男男女女钻树林子,像话吗?报上单位、姓名?”背长枪的一指挎短枪的,介绍说,这是警卫连副连长张治山同志。江关二人心里一暗:这就是那个曾经的假汉奸了!于是乎,小心报上姓甚名谁,并现编了理由:“钻林子是为了抄近路,抄近路是为了到三团公干。”
那莽汉副连长步步紧逼:“到三团公干什么?”江春水瞬间择准一个有效的掩饰方式,彰显了一下军需官的专业素质,一口气说清了部队当前窘困。
“现在军区各部队的供给标准,由原来每人每天小米1.3斤,油2钱,盐2钱,肉2钱,菜7两,下调为每人每天小米7两,油1钱,盐1钱,菜4两,肉取消;马干费,由原来的驮炮及骑兵每日0.2元,普通骡马每日0.15元,驴子每日0.1元,调整为驮炮及骑兵每日0.1元,普通骡马驴子每日0.06元;办公费也降到了团部5元,政治处8元,供给处7元,卫生部6元,营部4元,连部3元。就是诸如此等标准,很快还要下调。这次,我俩到三团就是征求下调意见的。估计呀,会收罗上一箩筐骂娘声。本来,这个现行供给标准,是我和关悦然扒拉了三天三夜的算盘珠子精打细算出来的。这已经是很难维持部队最低战斗力了。现在又要降,恐怕官兵思想上和身体上都会接受不了。”
关悦然也接过话茬发起了牢骚,意在表明她心里也装着半个家:“就是呀就是呀。抗战胜利果实还未咽下肚,蒋介石就到咱嘴里抠食来了。军区上下6万人马,被围困在方圆不足百里、屯聚百姓40万的宣化店地区,造成给养极度紧缺。就拿这擦枪费来说,现在降到了每月马步枪2分,花机关枪0.1元,轻机枪0.2元,重机枪0.3元,迫击炮0.5元,山炮0.7元;印刷、马药、鞋掌修理等杂支费,每团每年标准也仅剩25元了;每个班津贴费和鞋袜费两项相加,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数:1.198元。这可怎么办哟?还能怎么办?想办法呀!这不,我俩进林子就是想顺路找些能充饥的野菜,好向部队推广。可是,这里的野菜属本地独有,品种罕见,难辨毒性,不敢轻易让部队吃哟。”
江关细说供给标准的突兀表现,看似并未使莽汉副连长感觉出什么异样来:“这年月,军需官也不好当哟。”关悦然眉毛一挑,故意盯了莽汉一眼,高扬了声调:“是啊。这些钱物数字是数字,却又不仅仅是数字。这些数字,可不一般哟,愁煞人心哪!”莽汉面色依旧木然。关悦然接着说:“字字都是把快刀,天天割得人心直流血呀。”
江春水泪都下来了:“国民党,黑心肠,封锁了所有可能运输粮食和外购的渠道,还在我边沿地区故意抬高粮价,吸引解放区粮食外流,分明是要困死人嘛。我方派出几拨外购粮食的人员,无一人能返回,全被龟孙军给暗杀了。”
“遭天杀的蒋匪帮!饿死人非要他偿命!不过,毒死总比饿死强。挖了野菜送过来,我张治山先试吃。毒死我不用谁负责。放开了挖,越多越好!”莽汉菜色脸上溢出怒火,硬邦邦地扔下话走了,“总有一天,血债要用血来还!”
假汉奸,真英雄!江关二人早就听说了这张治山的来历。以前,张治山曾在闽南偏远小镇沽源当过多年假汉奸,为新四军提供了不少机密情报。抗战胜利后,因过去隐藏太深,装得太像,在当地“民愤”极大,难以洗清“汉奸罪名”;又因涉及过去地下党的机密,短期内还不能公开他的假汉奸身份,也恢复不了他清白名誉。于是,当地上级组织用心良苦地给他搞了个假枪毙。由过去他的单线联系人、沽源镇上唯一知道他过去假汉奸身份和眼前假枪毙真相的镇民老石头,以收尸的名义,把装死的他送出了沽源地界。这也符合他的想法。他不想在小镇上受憋屈,提出要隐姓埋名,到作战部队痛痛快快打仗去。于是,他怀揣能证明自己过去地下党身份和革命功绩的相关材料,只身远赴鄂西部队报到。报到时,姓名已改成了张治山。至于他的真名实姓,已被原地下党组织永久隐匿起来。到部队后,他被分派负责驻地保卫工作。此人识间辨谍抓特务的本事了得,不久便在二连挖出一个内奸,在驻地杂货店挖出了一对儿。这仨货,都是军统秘密派过来的潜伏小组。
之后,张治山自然是随行部队南征北战。一次,在担负掩护团首长突围任务中,一干人饥寒交迫,恰好路遇一地主老宅,张治山便带两名化装战士进院筹粮。临走,他居然搂草打兔子,朝后院东厢房内连扔两颗手榴弹,把个趁战斗间隙来睡地主小老婆(或是其他什么不正经女人)的国军旅长给炸死了。当晚,敌追击部队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张治山所在团趁机突出重围。张治山因此荣立战功,一时名声大噪。随之,一个笑话流传开来:“那个敌军旅长,临终前爬向躺在血泊里的女人,随鲜血喷喊出四个字来,却是‘可卿等我’!”张治山最烦听这个笑话了:“以讹传讹,无聊至极!”
后来,经组织严密考察,张治山又被调遣到中原军区机关直属队,任命为警卫连副连长。这个时期,中原军区周边国共对峙极度紧张,国民党特务渗透无孔不入,营地内外防间防特任务极其繁重。应该说,张治山来得正是时候。此人文化程度不高,却人粗心细,嗅觉敏锐,经验丰富,揪住一些蛛丝马迹,扫除了驻地村镇不少安全隐患。他“中原福尔摩斯”之称号自此鹊起,也多次受到组织表扬。
在官兵眼里,张治山为人低调,只用干实事来说话。尤其人品极正,疾恶如仇。在基层干部中,威信颇高。当然,他还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这不,在林子里承诺过要为部队尝吃野菜,就真的从军需处取来十七种野菜,让炊事班煮了,他独自连吃七天,最终试准九种野菜可以充当军粮。自己却被抬进卫生队急救,差点中毒身亡。
本来江春水、关悦然出于本职要以身试吃野菜的,但张治山一再缠磨,称自己从小就是吃野菜长大的,有丰富的辨尝毒菜经验,没必要再让其他同志冒那个险。看着那副苦出身的模样和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劲头,只好让他把野菜提走。
江春水、关悦然去卫生队看他,感动得稀里哗啦。他却龇出一嘴绿牙直乐:“我被毒死就一条命,你俩毒死一个便是两条命。战地爱情多好啊!放开了去爱吧。我保证再不到林子里去惊扰双对鸟了。”
关悦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一直盯着他那口绿牙看:“这是哪种野菜着色不褪呀?我那儿有上千件军装正愁没染料呢。”张治山一怔,说:“狐尾菜茎。不过,这菜六十八度以下有毒,要沸煮三刻钟以上才行。”江春水听风就是雨:“张副连长快给警卫连下命令,全体出动去挖狐尾菜。这样我便能省下三四十元的染料费。”
张治山沉了脸,瓮声瓮气地说:“你看,为了省俩钱,活生生地把一对恋人苦逼成了神经质。蒋介石,真该死!”
江春水也脸一沉,“嘘”了一声:“别恋人恋人的瞎嚷嚷。我俩这点私密事儿,你是不是想让全军区的人都晓知呀。真是的。”
“你看你这点胆子,还像个男人不?真和咱这张大英雄没法比。”关悦然嘴角一挑,不屑地说。
再与张治山直接接触,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那个时期,宣化店军民“粮食几乎断绝,给养已到无米之炊的程度”。正逢美国人马歇尔到汉口视察,周恩来强烈建议:“由八路军晋察冀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拿出两万吨粮食,卖给位于北平、太原、济南等处的国军,以换取现金,然后,中原军区再拿这些现金,在武汉购买同等数量的粮食转运到宣化店。”军调部三方代表一番激烈争论,最终总算通过了周之意见。
然而,军需官江春水、关悦然,对武汉那两万吨粮食望眼欲穿,却也未盼到一粒米兑现到位,倒是等来了国民党军要围歼中原军区的绝密情报。
这是1946年6月,内战一触即发。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军破译了国民党军包括冣密在内的多个重要密码,从中获取了大量核心内幕情报,其中包括“蒋介石密令各部迅速向各进攻区域集结,尽快完成对共军中原军区包围态势及攻击准备,于6月30日发起总攻,务在48小时内全歼中原李先念部”。所得密报还显示,蒋军预判我中原主力一旦遭遇攻击,必将向东北方向突围。
我军多渠道掌握了详尽敌情,及时洞察了敌之意图,据此断定国军会把主力大部兵力集中在东线和北线。于是,便拟定了以主力西向为主,分三路实施突围之计划。
上级认为,这次突围行动能否获得成功,取决于事前能否秘而不宣,机事不泄。为此,中原军区指挥员巧布迷障,智斗强敌,要上演一场空城计。同时,还将实施声东击西之计谋,为军区主力冲出强敌内层包围圈,而争取宝贵的三天时间。
6月26日,宣化店地区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中原军区司令部大门上牌匾高悬,官兵进出有序,里面不时传出嘀嘀嗒嗒的电台声。佩戴着臂章的巡逻队照常在街上穿行,操场上操练声依然响彻云霄。各部队伙房炊烟袅袅,间或飘出几丝炒米的香气。有人看见军区几位大首长,正在悠闲散步,还不时与随从有说有笑。中午,军调部驻宣化店执行小组成员美方和国军代表,均收到了晚上在军区礼堂观看文艺演出的邀请。
下午,军需处关悦然正在核对刚换防来的部队供给名单,看见带人巡警的张治山从窗前走过,就笑说:“核对新调防来的部队名单已经够我忙的了,这原部队名单里还常有差错,这不是添乱吗?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擦枪费名单上写的是张治山,而服装发放名单上签的却是张冶山,你到底是治山还是冶山?”
张治山接过名单看罢,憨笑道:“我没什么文化,多写个点少写个点有什么奇怪的。我这就翻翻看,把张冶山都加上一个点儿。嘿嘿。文化人就是瞎认真,多一点少一点的,还不都是个我吗?”
江春水把算盘珠子拨拉得山响,脸露坏笑:“这可不一样,有那一点才是你张治山,少那一点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关悦然莫名其妙,问:“少那一点就变成谁了?”又忽地发现张治山右耳垂是残缺的,就说:“少了这一点儿垂肉,不也还是他张治山吗?”
江春水又笑:“少了那一点,他就变成太监了。”
“你看你这文化人,在女同志面前也说荤话。”张治山一手翻着花名册,一手摸着残缺右耳,一脸庄重,“你还别说,子弹不长眼,不知哪天再打掉哪件垂肉郎当,也不稀罕。就是掉了脑袋,也是眨眼之间的事。可我张治山不在乎。在革命面前,个人生命算个啥!”
关悦然忽然觉得,右耳的伤残,像是赋予了张治山几许高深莫测的神气,耳垂缺口处溢出的似乎都是浓浓的威严和荣耀。
晚饭过后,文艺演出开始。镇北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江春水关悦然没去看节目,正在加班整理账目,听到枪声并没慌乱,算盘珠子照样拨拉得稳当而清脆,把账目收了个尾,才出来看了看。刚巧,迎面碰上了急跑而过的张治山。他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炊事班的李向西要逃跑投敌,被我警卫连击毙。我这就去礼堂报告给首长。”
江春水一怔,拦下张治山:“你说什么?李向西要投敌?可有证据?”
张治山又要跑:“有,当然有!他身上藏有一根银条,一本密码本和一些干粮。”
江春水拉住他,急说:“眼前的关键,是要保护好现场,你赶快回去武装警戒!关悦然你也一起去现场。我去报告首长。”
“啊呀,你说得对,保护现场是重点。突发事件急抓瞎,事不等人。那就辛苦江大军需官跑一趟礼堂吧。”张治山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住江春水,神秘地说,“我差点忘了提醒,那个密码本可是个重要证据,但那本子里的码子花里胡哨,没人能看懂,是不是调密码破译专家过来鉴别一下?不然,没法给这个事件定性。听说我军密码破译专家个个能耐大过神仙。当然,这些神人,肯定是天天藏在大首长和主力部队身边,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但愿今天我运气好。”江春水着急走人,说:“平常少言寡语的,今晚哪来这么多话?我在队伍上吃机关饭也这些年了,从来没听说,更没见过有什么密码破译专家。估计那都是些传说,专门吓唬敌人的。”
江春水朝礼堂急跑而去。到了礼堂门口,慌得连证件都掏不利索了。哨兵放行,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前排张政委面前,压低嗓门喊了一声:“报告首长,李向东,噢,一个叫李向东的战士想逃跑投敌,被我警卫连张副连长当场击毙。请首长过去看看。”
张政委陪军调部代表一行大戏正看到兴头上,听罢,不得不起身急去。尽管江春水是压低嗓门报告的情况,但周围坐着的领导和各路要员也都听了个清楚。美军和国军代表们见状,交头接耳好一阵,才继续看戏。
出了礼堂,张政委说:“你看你这军需官,账上数字算得精,遇事却慌神,听不得枪响,见不得死人,看把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江春水平静下来,心说:“自己确实够慌乱的,竟然连东西都不分了,硬把个李向西说成了李向东。”
张政委到了现场,保卫部负责内卫工作的同志早到了,汇报说:“一根银条,一般非个人私存,从公家盗取的可能性大;身上揣有一个密码本,这是个敏感证据,基本可判定持有者的敌特身份;衣袋里装着两个野菜团子和几把炒米,这分明是要远跋投敌。”
张政委下达命令:“此事严密封锁消息,外泄者军纪严惩;此案交由保卫部内卫科从速查处,不得有误!”
第二天上午,江春水、关悦然正在整理账目,听到外面有人喊,出门看到是刘副司令和关主任来了。刘副司令笑说:“关主任来和我攀亲戚,说他侄女正在和我外甥谈恋爱,我不信,就过来看看。春水呀,你今年才二十四,可不敢违反部队规定哟。”
关悦然挽住关主任的胳膊,悄声僵气地说:“叔,没影的事儿,您千万别信!人家是大司令的外甥,咱关家可高攀不上。不过,说心里话,就凭他那小样、那德性、那耗子胆,我不稀罕!”
刘副司令一指关主任:“老关你看,关家侄女不稀罕刘家外甥,你这亲攀得可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哟。好了,顺脚看一眼,都全须全尾的,回去可给他们父母报平安了。”
每天惯常巡警到此的张治山看见这一幕,“嘿嘿”一乐,悄声道:“原来你们都是高干子女呀!我说怎能都干上了这皮毛都伤不着的平安差呢。”江春水一瞪眼:“治山呀冶山呀,不好好巡你的逻,在那儿说什么风凉话呢?”张治山凑过来问:“那李向西的案子怎么样了?我的人没错杀了人吧?那该死的李向西到底是哪家的坏蛋?”
关悦然制止他:“治山呀冶山呀,你一个外勤警卫官,别乱打听内卫安保上的事。风声这么紧,多嘴可没好处。不过,我看你这‘福尔摩斯’绝非浪得虚名。你眼里盯上的,手里抓到的,枪下倒下的,肯定都是大坏蛋。我对你有信心!”张治山腰杆一挺,笑说:“那当然!咱是谁!”
接下来的两天,张政委继续陪军调执行小组狩猎、听戏、打麻将。傍晚,张政委代表军区首长宴请军调小组成员。当美军和国军代表酒兴正浓时,张政委突然宣布:“鉴于国民党军屡屡践踏停战协议,图谋进攻我中原解放区,我中原主力部队已经被迫撤离了宣化店。”军调执行小组成员大吃一惊,匆匆离去。
当晚,江春水、关悦然等十三位机关人员被告知,即刻撤离宣化店。掩护这一干人撤离的,是外勤警卫连。上级倒不隐讳避嫌,明确告诉警卫连,这一干十三人皆是各部队首长的亲眷子弟,务必要安全护送到延安。
连长李文华听罢,悄声发了句牢骚:“干部子女,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命金贵,军情如此紧急,也不忘搞特殊,居然弄个警卫连专程护卫。”
张治山大局意识还行,说:“不管他们是谁,凡非战斗人员,都得有战斗部队护卫。不然,谁战斗力强谁打出去,让这些后勤人员留在这里等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