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中风恢复期或后遗症期常法着眼于气虚瘀血阻络,每投大小活络丹、补阳还五汤之类。殊不知痰热祛后,苔腻化薄,肝风内动之本必然显露,故中风的恢复期应治重“滋水涵木”,治本息风而善后收功,此乃沈氏女科诊治中风病的又一创新之法。方以杞菊地黄汤为主方,唯要以黄精易山茱萸。两者虽同能滋补肝肾,然黄精更能补气健脾,顾及脾肾的关系,比山茱萸更全面且价格便宜。此时还应巧配“活血透络”和“健脾和胃”之法。
中风恢复期配用活血透络之品,利于肝风之息和肢体功能的恢复。其药有以下6味。
泽兰:取其活血舒郁,又能利水退肿。代替在杞菊地黄中的泽泻淡渗泄热、补肾而不滞的佐使作用。一般用量10g。
苏木:味辛走散,活血通经,且入心肝脾经,利于肢体功能的恢复。
三七:散瘀和血,多以细末3~6g冲服。
鸡血藤:活血又补血,且能舒筋通络,对麻木及瘫痪均有特效,一般用量10~15g。
此外,还可用虫类剔络的地龙和水蛭。
中风恢复期配健脾和胃法有两个作用:一是脾胃为生痰之源,从源头上防止痰浊再生。二是脾主肌肉四肢,健脾利于肢体恢复功能。其药有以下5味。
山楂:消食化积,又能活血散瘀,以生用为佳,一般用量15g。
莱菔子:消食化积,又能降气化痰,以生用为佳,一般用量15~30g。
神曲:消食和胃,以炒用为佳,一般用量15g。
薏苡仁:健脾渗湿,又能缓解肢体拘挛,以生用为佳,一般用量15g。
茯苓:健脾渗湿,又能安神镇静,一般用量10~15g。
稳定期丸药巩固:生黄芪90g,莱菔子60g,水蛭30g,地龙30g,生鸡内金30g,鸡血藤60g,蒲公英30g。共研细末装入1号胶囊,每次5粒,每日2次。
缺血性脑中风以痉挛栓塞为主要病理,由于缺血可以并发脑萎缩、脑痴呆等。为缓解痉挛,排通栓塞,以祛痰化瘀立法。沈氏女科组成新方“醒脑克栓丸”,由水蛭10g,川芎5g,赤芍10g,莱菔子10g,石菖蒲10g,郁金10g组成。活血醒神,豁痰透窍,主治脑病而见头重且疼、胸闷口黏、苔薄黄腻、质见紫斑、脉涩有力的痰瘀互结证。
验案
李某,女,71岁。
病史:4个月前患者因情绪刺激,晨起发现右侧肢体活动不利,抬举受限,神志清晰,言语含混,头晕头痛。曾在西医院诊断为脑梗死,给予静脉点滴活血通络之品,症状未见明显缓解,故前来求诊。刻下症:右侧肢体活动不便,舌强语涩,头晕目眩,头胀且痛,腰酸膝软,记忆力下降,偶有耳鸣,遇情绪刺激则诸症加重。既往有高血压病史10年。
检查:舌尖红,舌下脉络紫胀,苔薄黄,脉细滑。血压150/100mmHg,心率72次/分,律齐。伸舌右偏,右侧肢体肌力Ⅱ级,位置觉迟钝,膝反射减弱,浅感觉消失,其他病理反射未引出。CT报告:左侧基底节部多发性脑梗死。
辨证:本案患者年老,肝肾阴虚,加之情绪刺激故而发病。阴虚火旺则见头晕目眩,头胀且痛;阴液不足,经脉失养见肢体活动不利,舌强语涩;肾阴亏虚,腰失养则见腰酸膝软,耳窍失养见耳鸣偶作。舌尖红、舌下脉络紫胀、苔薄黄微腻为肝肾阴虚、痰瘀阻络之征。病位在肝、脑。
中医诊断:中风——中经络(肝肾阴虚,痰瘀互结证)。
西医诊断:脑梗死(恢复期)。
治法:滋阴潜阳,祛痰通络。
处方:沈氏女科“调肾阴阳方”合“祛痰平肝汤”加味。
钩藤15g(后下),泽泻10g,川芎10g,莱菔子10g,生杜仲10g,枸杞子10g,白菊花10g,黄精10g,桑寄生10g,生地黄10g,天麻10g,葛根10g,丹参30g,决明子30g,红花10g。每日1剂,水煎,分两次服。
结果:上方连服14剂,肌力增强,血压降为120/80mmHg,腰酸耳鸣解除,情绪转佳,睡眠梦多,眠中易醒,食纳欠佳。加首乌藤、炒酸枣仁养血安神,生山楂消导活血。1个月后复查CT示基底节部梗死灶明显减少。血压稳定在120/80mmHg,行走较前灵活,肌力提高为Ⅲ~Ⅳ级,位置觉及浅感觉恢复正常,夜寐转佳,头胀减轻,伸舌稍右偏,舌暗红,苔黄微腻,脉沉滑。痰浊已减,心神得宁,再增祛痰清热之力,上方去首乌藤、炒酸枣仁,加全瓜蒌、连翘、三七粉,汤药改为两天1剂,巩固治疗1个月,病情稳定,未再复诊。
按语: 本案脑中风是肾水不足,肝阳上亢,扰动痰浊,痰瘀互结所致,证系虚实夹杂。治以滋水涵木,祛痰泄热为主,佐以活血化瘀透窍之剂。首先应退舌苔之腻,避免脑中风加重和复发。
祛痰常以祛痰平肝汤为主,配合4步序贯退腻法:一采用透窍行气的石菖蒲、郁金,同时加用分利二便的决明子、车前草,给邪以出路;二加茵陈、泽泻以增强利湿祛痰之力;三用海藻、昆布软坚散结;四加生龙骨、生牡蛎、海蛤壳祛除顽痰。痰瘀常互阻,加丹参、桃仁、三七粉以活血化瘀,消除经络中之痰浊。
特色用药在于用钩藤、泽泻、川芎、莱菔子4味组成经验方 祛痰平肝汤,方中莱菔子祛痰,川芎化瘀,泽泻利湿以助祛痰,钩藤平肝,肝主气,行气亦助祛痰,全方突出祛痰,善治痰瘀互结证的脑中风及高血压病等;三七化瘀不伤正,止血不留瘀,近代研究提示有抗血小板聚集、溶栓、防止动脉粥样硬化作用,并可强心保护心肌,抗心律失常,广泛用于缺血性脑血管病、脑出血后遗症、冠心病心绞痛等;滋水涵木投调肾阴阳方,取杞菊地黄汤中的枸杞子、白菊花、生地黄、黄精,佐阳中求阴的生杜仲、桑寄生,调肾之阴阳,提高补肾之力。
本案虚实夹杂,祛邪为主,补虚为辅。祛邪时免用温燥之品以防伤阴,滋阴时勿投滋腻之品以防助痰,仅以枸杞子、生地黄、黄精滋而不腻,免用麦冬等滋腻药。沈氏女科临证处理虚实错综之证,重祛邪,辅补虚,祛邪不伤正,补虚不助邪,从本案治验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