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简称冠心病,包括心绞痛、心律失常、心肌梗死、心力衰竭和心源性休克。其发病率及病死率逐年上升。西医治疗多采用搭桥、支架植入及西药治疗,提高了患者的生存率,但患者临床多有不适症状致使生活质量下降。中医治疗以往的重点均放在“活血化瘀”“补气活血”或“温经散寒”上,沈氏女科主张冠心病应当提倡从痰论治,而且要分辨虚实。
痰为实邪,痰中有虚,治痰宜分清虚实早有古训。较早提出者系明代的刘纯,他在《玉机微义》中提到治痰不能不辨虚实,血气亏乏而兼痰者,必须补泻兼行。薛立斋在《明医杂著》注语中更明确表示凡痰证欲食之思,此中气虚弱,宜用补中益气为主;肾气亏损,津液不降,则浊泛为痰者,宜六味地黄丸为主。
冠心病辨痰之虚实,大都是指广义之痰,辨证的关键看舌苔,苔薄为虚,苔腻为实。虚者伴心悸气短,神疲腰酸;实者伴憋闷纳呆,尿黄便干。虚者以气虚为主,或见肾亏;实者以痰浊瘀血为主,或有气滞。
冠心病实证从痰论治要抓住“痰浊闭塞”的6个主症,即苔腻,脉滑,胸闷痞痛,口黏纳呆,头重肢困,形胖痰多。参考“四高”(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高尿酸),其中尤以苔腻为重,但见苔腻便是,他症不必悉俱。
治则:祛痰化瘀。
方药:温胆汤合瓜蒌薤白白酒汤,辅以活血化瘀药。
竹茹10g 枳壳10g 云茯苓10g 陈皮10g
全瓜蒌30g 薤白10g 石菖蒲10g 郁金10g
川芎10g 丹参30g 车前草30g 决明子30g
祛痰序贯4步:第一步三竹换用,即轮换用竹茹、天竺黄、竹沥水。第二步佐以化湿,用茵陈、泽泻、金钱草。第三步佐以散结,用海藻、昆布、浙贝母。第四步佐以软坚,用生龙骨、生牡蛎、海蛤壳。
沈氏女科除祛痰立法外还有3条经验之谈。
辨寒热,痰形立法:热痰苔黄、痰黏,选加黄连、生栀子、蒲公英;寒痰苔白、痰稀,选加桂枝、姜半夏、白芥子。狭义之痰重在消导,选加莱菔子、生山楂、生鸡内金;广义之痰重在透豁,选加柴胡、桔梗、蝉衣。
根据痰性,伍用3法:气虚必生痰浊,伍补气药选加仙鹤草、扁豆衣、生黄芪。气滞必凝痰浊,伍理气药选加乌药、木香、香附。痰瘀必见互结,伍化瘀药选加三七粉、苏木、泽兰、地龙。
给痰出路,分利两便:利尿选加石韦、车前草、白花蛇舌草、泽兰。润肠选加白菊花、当归、决明子、桃仁。
临床常用的祛痰效药有18味:竹茹、天竺黄、枳壳、全瓜蒌、薤白、半夏、浙贝母、桔梗、海藻、昆布、莱菔子、石菖蒲、郁金、苍术、陈皮、云茯苓、茵陈、泽泻。
痰瘀互结者,宜祛痰化瘀,以导痰汤为主方合血府逐瘀汤,主药有胆南星、天竺黄、全瓜蒌、薤白、莱菔子,再佐丹参、地龙、红花、桃仁、牡丹皮、苏木。
化瘀序贯4法:第一步行气以化瘀,用石菖蒲、郁金、川楝子、延胡索、香附。第二步活血以化瘀,用川芎、丹参、赤芍、牡丹皮、红花。第三步剔络以化瘀,用地龙、水蛭、土鳖虫。第四步奇药以化瘀,用三七粉、泽兰、苏木、鸡血藤、益母草、血竭、川牛膝、刘寄奴。
冠心病气虚生痰者,宜补气祛痰,以香砂六君为主方合温胆汤,主药有参类(高血糖者不用升高血糖的党参)、生黄芪、白术、仙鹤草,再佐竹茹、枳壳、云茯苓、陈皮。属肾亏者,宜益肾祛痰,以调肾阴阳为主方合少量祛痰药,主药有枸杞子、菊花、生地黄、黄精、生杜仲、桑寄生、泽泻、云茯苓、陈皮、桑白皮、薏苡仁。
验案
李某,女,67岁。
病史:患冠心病8年,常感胸闷痛,近日食后腹胀、便溏。于某医院查心电图示:QT时限延长,ST段下移,诊为心肌缺血。肝功:谷丙转氨酶60U/L,谷草转氨酶60U/L,乙肝表面抗原(+),乙肝病毒基因(+)。诊断为乙型肝炎。刻下症:胸闷痛,头晕气短,乏力腹胀,纳差便溏,日行7~8次,溲赤灼热。
检查:舌暗红,苔黄腻,脉弦滑。血压120/80mmHg,心率74次/分。
辨证:痰浊闭阻心脉,气机不通,故胸闷气短;肝者,木火也,肝木克土,脾土为湿邪所困则纳差,运化水谷水液功能失司则便稀;痰浊阻于中焦,聚于腹中则腹胀;乏力系精微不能输布四肢;头晕气短、舌暗红苔黄腻、脉弦滑均系痰浊上犯、肝火亢盛之象。病位在心、肝、脾。
中医诊断:胸痹,泄泻(痰浊闭阻,清阳不升证)。
西医诊断: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心绞痛。
治法:祛痰清火,利湿止泻。
处方:沈氏女科经验方“茵陈温胆汤”化裁。茵陈15g(后下),泽泻10g,竹茹10g,枳壳10g,云茯苓10g,陈皮10g,石菖蒲10g,郁金10g,川楝子10g,延胡索10g,丹参30g,生黄芪15g,当归10g,金钱草30g,车前草30g,薄荷10g。每日1剂,水煎,分两次服。
结果:上方连服7剂,腹胀减轻,便溏减为每日5~6次,余症犹在。舌暗红,苔黄腻,脉弦滑数。痰热未尽,故上方去补气养血的生黄芪、当归,加入祛痰清热、宽胸理气之全瓜蒌30g,薤白10g,清热利湿之野菊花10g,降气消胀之莱菔子10g;并加木香10g,煨葛根10g加强止泻之力;加连翘10g,蒲公英10g苦寒清热;心慌时加川芎10g,石韦10g升降气机。加减服用两月余,胸闷胸痛消失,饮食二便正常。查肝功:谷丙转氨酶40U/L,谷草转氨酶40U/L,乙肝病毒基因(-),各项检查均已达到正常水平。
按语: 胸痹苔腻者,系痰浊闭塞之证,退苔腻乃取效之本,此案温胆汤并加茵陈、泽泻祛痰除浊,清利肝经湿热。泽泻与车前草并用有“利小便以实大便”之意;莱菔子祛痰力强,但具泻下之力,故用煨葛根、木香克制其泻下之性,兼祛痰行气,除胀止泻;石韦引余热下行,从尿道排出,与川芎互用,发挥升降作用,为治心慌之特效药对;车前草清热利湿,驱邪外出,给痰火以出路,金钱草解肝脏湿热之邪,促使受损肝细胞再生。《类证治裁》云:“胸痹胸中阳微不运,久则阴乘阳位而为痹结也……浊阴得以上逆,而阻其升降……”浊阴为痰瘀互结,故用丹参痰瘀同治;薄荷引药入肝经;连翘、蒲公英苦寒清热不伤胃,加大祛痰 力度。全方突出祛痰清热,痰瘀同治而获效。